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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福尔摩斯在仔细地观察他。尽管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囚犯,但正是这种无法舍弃的愿望让他倍受折磨。帕夏很瘦,称得上弱不禁风,一看就知道身体不太好。他目光呆滞,皮肤泛黄,面带病容,福尔摩斯估计他大量吸食鸦片,还酗酒。他手臂上的伤疤证实了这一点。他显然是个瘦弱的病人。
〃您吸鸦片,这危害了您的健康。〃福尔摩斯说。
帕夏皱起了眉头。〃您说得对,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来锡兰以前,我从不碰那玩意儿,喝酒也不多。现在,它们是我不离身的伙伴,只有它们能帮我对付单调乏味、解除流放之苦。没有它们我活不下去。不过,它们也让我噩梦连连。我穿过亚洲的森林,逃脱了梵天①① 印度教主神,宇宙最高的永恒的实体或精神。的愤怒。毗瑟*。②② 印度教主神之一,守护神。恨我,湿婆③③ 印度教主神之一,破坏神。也在等着我。〃
〃您非常了解德昆西。〃福尔摩斯说。
〃终于来了一个有文化的人。〃帕夏说,〃是的,我有很多时间读书,我很喜欢德昆西。〃他稍停片刻,然后说道:〃一个法国哲学家,好像就是伟大的笛卡尔,曾断言,一个人应该去外国走走,但是要注意不要离开自己的祖国太长时间,以免回来后发现自己成了个陌生人。我和我的人民分开已经十二年了。我对他们的记忆、对我家人的记忆,都在日渐模糊,我敢肯定,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我了。当然,现在他们应该允许我回国。〃
这个人依然非常自豪,福尔摩斯听着他的述说,对他充满了同情,他说:〃我帮不了您,我能告诉您的您都知道:您要求减刑,只有英国政府才能批准您的自由。〃
帕夏激动起来。〃所有的要求都被地方官扣在手上。〃他说,〃我不能指望把我关到这里来的那些人的怜悯。但是您,亲爱的先生,却可以帮助我。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他直视着福尔摩斯的眼睛,说了一句话:〃珍珠在我手上。〃
福尔摩斯极力想掩饰住内心的惊讶。帕夏的话还表明,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和他的真实身份。这一切当然都是威尔斯利告诉他的。
〃我是被派来购买珍珠的,而不是来为释放一个囚犯讨价还价的。〃福尔摩斯说。
〃我知道。我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以及获取消息的途径,尽管有时不太正当。我要说的是,那颗珍珠举世无双,如果您能释放我并让我安全到达埃及,那么我的人就会把那颗珍珠送到您手上作为回报。如果我们无法达成协议,我们就会跟别国政府商议,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接触了。我的要求是,您把我的意图直接告诉派给您任务的那些人,再把他们的回答告诉我。当然,您完全可以把我们谈话的全部内容都告诉范西塔特或地方官戈登。〃
然后,他笑了一下,说:〃我对您的这个要求可能导致终生监禁……或被处死。不管怎样,这颗珍珠最终会价高者得,那些钱则用来支持埃及的反英斗争。〃
福尔摩斯说他绝不怀疑帕夏说的这些话。他回到范西塔特那儿,把谈话内容都跟范西塔特报告了。听到帕夏要以珍珠来换回自己的自由,范西塔特的脸色都变了,但他同意把这个要求报告给伦敦。
〃然后我就收到了你的信。〃麦克罗夫特打断了福尔摩斯,他一直闭着眼睛听着福尔摩斯的讲述,但是并没走一点神。
〃没错,我亲爱的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说,〃就是在这样一个十分为难的关头,我要你通知殖民局秘书。我的信很短:东西找到了,急需最后确认;在阿拉伯帕夏的密探手上,帕夏要求释放,以此来交换。请当局跟帕夏协商,包括释放他的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
〃内阁马上召集了一次紧急会议,〃麦克罗夫特继续说,〃有人告诉我,那次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关于是否释放帕夏,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大家争执不下,有人还说国会可能要求找出释放他的真正原因。格莱斯顿先生听了各种意见后,说了他自己的看法。他说,因为事先预计福尔摩斯必能完成任务,所以制造新王冠和为女王授冠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保证得到那颗珍珠的话,就太遗憾了。现在,珍珠在帕夏手里,福尔摩斯也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代价是还帕夏以自由身,那就给他吧。他已经被流放了十二年多了,这么久以后回到埃及,他根本不会威胁到英国在埃及的统治。报纸上可以报道说,帕夏上了年纪,健康状况恶化,首相大发慈悲,所以放了他,也不要大肆渲染,这就够了。这样的话,帕夏在埃及得到自由,可能比流放到锡兰更令人讨厌。有太多国外的敌对势力,这里没必要提及,都准备跟帕夏做这笔生意。与其让他逃跑不如放了他。很多内阁成员都说:'好哇!说得对!'格莱斯顿又补充道:'我们本来打算用来购买这颗珍珠的十万英镑就节省下来了,对我们的财政大臣来说可是获益匪浅啊。'〃
〃因此,〃麦克罗夫特继续说,〃殖民局秘书马上来找我,还带着给歇洛克的回信。信上说,如果他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的话,他完全有权释放帕夏。〃
从剧院出来后,福尔摩斯回到他在切特街上的旅馆,等着格拉夏和麦克罗夫特的回复。后者先到了。范西塔特的一个勤务兵带来了伦敦的回信。内阁同意释放帕夏,但条件是:帕夏得慎重起誓,回到埃及后绝不参与任何公众活动。他只能是个普通人,一律不担任公职。在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和一支军队的护送下,他可以尽快离开锡兰。一切已经安排就绪,不得有误,苏珊娜二世号轮船正停靠在亭可马里港,船长已经同意等待这位英国政府的特殊客人。福尔摩斯有权携带珍珠。在亚历山大,他把珍珠交给戈登将军,再由戈登将军把珍珠安全送回伦敦。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愿意从埃及直接返回英格兰,我们将提供返程途中的一切所需。在另一张字条上,范西塔特说帕夏已经同意了所有的条件,正在准备离开。福尔摩斯写了一封很短的回信,请范西塔特安排他们前往亭可马里。
〃我刚读完信,华生,就听到下面的街上一片混乱。聚集了一大群人,多半儿是泰米尔人,他们都站着,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人群后部的一些人开始向前移动。他们抬着竹担架,上面躺着两具尸体。当他们走到人群前面后,队伍就迅速地走过去,很快看不见了,只剩下空空的大街。就在这时,格拉夏回来了,告诉我那两个死人就是迪亚嘎玛和纳卢斯科,正是他们找到了那颗珍珠。他们在房间里被残忍地杀害了,悲痛的人群正抬着他们去海边,准备火葬。
〃好像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被害的。〃格拉夏说,〃几个小时前才找到尸体。他们都被人刺了一刀,还被严重毁容,看起来凶手似乎怒不可遏,可能是因为找不到那颗珍珠吧。如果真的是因为珍珠,那他们俩就死得太冤了,因为他们已经把珠子卖给了阿特金森兄弟,珠子早就不在他们手上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嫌疑犯。〃
〃现在大家不在,我们可以趁机检查一下他们的房间。〃福尔摩斯说,〃也许,我们能有所发现。〃
格拉夏把福尔摩斯带到受害者的旅馆,那里的状况比他住的更糟糕。大厅里很昏暗,只有一个清洁工在角落里扫地,再没有别的人。福尔摩斯塞给他一把卢布,然后他就带着他们去了那个房间。房间在二楼,狭窄阴暗,四面是墙壁,连窗户也没有,除了两张床以外,一无所有。到处都有血迹,但是却没有什么搏斗的痕迹。死者所有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满地都是脚印,死尸被发现后,进来太多的人,现场都被破坏了。
〃我们来得太晚了。除了触目所及,这儿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福尔摩斯说。他转过身来,又塞给那个清洁工更多的卢布,问他看见了什么。清洁工说,前一天早晨,天刚亮,大约四点来钟,两个穿着阿拉伯衣服的人走进了旅馆。他看见了他们的脸:他们都是欧洲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直接上了二楼,呆了几分钟,然后就下来飞快地跑了。在产珠季节里,旅馆有夜间交易,这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对这两个人的来去,他并没在意。直到尸体被发现后,他才想起这两个人来。情急之下,清洁工只记得那两人都很高大。随后他用一种充满恐惧的声音说,死人纳卢斯科的脸上全是爪痕。
第7部分厅可马里奇谈(5)
〃很明显,华生,我所一直担心的跟'马纳尔之月'相关的流血事件已经开始了。格拉夏和我回到我的住处。他还是坚持他的看法,在他们被害前,珍珠已经卖出去了,现在在亭可马里。我告诉他帕夏承认珍珠在他那儿。〃
〃帕夏说的是真的,〃他说,〃因为珍珠现在的主人阿特金森兄弟就是他的密探,到这儿来花了两天时间买下了那颗珍珠。他带着珍珠离开时,迪亚嘎玛和纳卢斯科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在珍珠卖出后,又是谁下手杀了那两个捞珍珠的人呢?您认为清洁工看到的那两个人就是凶手吗?〃
〃我们还不敢确定。〃福尔摩斯说,〃到市场上去摸摸情况。然后跟我去亭可马里。〃
格拉夏走了,福尔摩斯直接去了剧场。他跟帕夏谈话,帕夏已经准备离开了,福尔摩斯告诉他,等范西塔特一安排好他们就即刻起程。
从亭可马里到珍珠城不通火车,所以范西塔特安排了马匹和一小队军人护送。有时还得骑大象。在路上走了两天 ,比预想中的艰难得多。有好几次,为了避开罗摩四世的叛乱,他们都得绕个大弯,罗摩四世住在堪地以南的丛林里,落入他手的英国人无一幸免。有几次,他们亲眼看见了叛乱者,他们一身墨绿的服装,拿着来福枪,别着匕首。
虽然危险重重,但他们还是抵达了目的地。福尔摩斯和帕夏直接去了阿特金森兄弟的商店,那家店叫雷珀丝迪阿金特。他们被领进一个大房间,在那儿等帕夏的密探阿不都·拉提夫。
〃留心这些门,〃帕夏说,〃珠宝商总是有很多不同的进出口。〃
房间里有六扇银色的门。正对着他们的那一扇门开了,阿不都·拉提夫进来了,他又高又瘦,跟帕夏不太一样。他向帕夏鞠了一躬,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手里。帕夏把盒子打开,递给福尔摩斯。
〃这就是'马纳尔之月'。〃他说,〃对女王来说,合适极了。您随便怎么检测都可以。517谷重,真是一颗完美的珠子……〃
福尔摩斯想,真的非常漂亮,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精美的魔鬼的诱饵。他戴上眼镜仔细端详了好一阵,然后把它放回盒子里。
〃的确如此。〃他说。
〃您现在可以拿走它了。〃帕夏说。
福尔摩斯把盒子放进口袋里。他想,现在,第一项工作完成了。如果按照原计划,他和帕夏几小时后就要登上苏珊娜二世号起程前往埃及了,帕夏获得了自由,而他为女王得到了珍珠。
福尔摩斯停下来,好像陷入了沉思。〃当时,华生,就在那个紧要关头,除了照计划行事,我决定还要做点别的事。我打算陪帕夏上船,把他安置好后,我就返回亭可马里对付塞巴斯第安·莫兰。我会把珍珠交给船长,让他到埃及后转交给当局。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能就此放过莫兰呢?我相信他就在亭可马里,我必须找到他。〃
最后几句话,福尔摩斯说得非常急切,因为莫兰正是让他在亚洲四处游荡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也不必再去找他了。〃他说。
福尔摩斯接着说,亭可马里的市场离一个大海港并不远,亭可马里就因为那个海港而出名。他们来到港口,看见苏珊娜二世上的灯亮了,说明船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他们走上码头,帕夏转身对福尔摩斯说:〃谢谢您的帮助,我亲爱的教授,不过恐怕我们要就此别过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威尔斯利先生会随船替您照顾我,他会向政府当局说明一切。祝您今晚好远,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一转身,看见以前护送他们的卫兵现在却用来福枪对准了他。另一个人,穿着一身墨绿的叛乱者的服装,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了。那人示意帕夏继续走上码头,并对福尔摩斯说:〃请跟上。国王正在等您。〃
福尔摩斯看着帕夏低身上了一只小船,那船飞快地驶向了苏珊娜。
〃几分钟后,华生,我被带到了一个叫污点的地方,周围全是士兵和他们的领导,那是一个悬崖,朝亭可马里以北的方向延伸出去,距海面大约三百英尺高。我亲爱的医生,就是在这儿,一个最美丽的地方,上演了本剧的最后一幕。〃
我注意到麦克罗夫特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显然他还没听福尔摩斯亲口讲过故事的结局。
〃我们走到悬崖顶上,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像是某些大型公众活动,一些人坐成一行,中间一个老人,我猜他就是罗摩四世,锡兰人叛乱的领袖,他两侧有很多士兵。在他们面前,跪着两个人,手被反捆在背上,正是莫兰上校和弗兰瑞丝卡·范·瑞德。我一走近,莫兰就恶狠狠地盯着我。一个士兵走过来,一刀砍断了他手上的绳子。莫兰站了起来。弗兰瑞丝卡也被松了绑,因为她是女性,还给了她一个座。不过,大家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因为跟莫兰比起来,他们好像更怕她。
然后,福尔摩斯说,国王罗摩四世站了起来,用母语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最后几句结束语他用了英语,说:〃你们这些外国佬把我们的岛都给毁了。你们到处散播臭气。你们玷污了我们的土地。我活着就是要把你们这些瘟神从我的祖国赶尽杀绝。〃
国王停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让我们记住这个晚上。福尔摩斯先生,尊贵的客人,就让你亲爱的女王陛下的庆祝盛典从现在开始吧。请把珍珠拿出来。〃
福尔摩斯把盒子递过去。一个士兵从国王手中接过盒子,放到了两块黑石中间的地上。
〃你们两人将为珍珠而战献出你们的生命。〃国王说。〃脱掉他们的衣服!戴上头罩!〃他命令道。
士兵脱掉了他们的上衣,莫兰狠毒地对福尔摩斯说:〃我等待这一时刻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莫里亚蒂在莱辛巴赫瀑布去了以后,时间对我来说就停滞了。他真伟大,我永远欠他的。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是英国有史以来最聪明、最坚强、最悲惨的人。而你,这个魔鬼,杀死了这个伟大的天才。〃
〃我表示忠心哀悼,老伙计,〃福尔摩斯说,〃不过你一定明白,我跟你的看法完全不同。别忘了,莫里亚蒂跟在我之后到了瀑布。如果他采取聪明一点的办法的话,他今天就还活着,即使是在伦敦蹲监狱。但我们现在应该关心关心眼前的事,不是吗?〃
我看着福尔摩斯,不敢相信他说的。他也瞥见了我,脸上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莫兰和我,〃他说,〃都被脱光了上衣,将要一决雌雄,来取悦叛军。现在,华生,我又一次跟一个决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夙敌站在深渊的边缘,他就是那个曾把石头砸在我的头上、差点儿让我在莱辛巴赫瀑布送命的家伙。〃
福尔摩斯停下来点了一支烟。〃你一定听说过古罗马时代的安达卢西亚角斗士吧?〃他一边问,一边把火柴扔进烟灰缸。
〃不,没听说过。〃我回答道。
〃是个很有趣的风俗。〃麦克罗夫特突然插了一句,他费劲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可能最初起源于古代印度人。角斗士的头上戴着头罩,什么也看不见。因此,他们打斗得更为精彩,当然也更加残酷,罗马观众看得也更开心。〃
〃我从未想到我自己也会身处这样的险境。〃福尔摩斯说,〃我们开始决斗时,我突然非常感谢上帝,他让我累积了在黑夜中行走和生存的经验。戴上头罩后,我的耳朵、我的皮肤,还能发挥作用。我知道,虽然莫兰比我强壮得多,但他会发现我并不好对付。我的其他感官,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变得非常灵敏,完全可以弥补视觉上的缺陷。我能感觉到莫兰任何微小的动静。我能听到他的呼吸,以及他发出的细微的声音,能闻到他的气息和他的汗味。因为眼睛看不见,就没有了前后之分。我的全部感觉作用相等,照顾着四面八方。莫兰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我们决斗时,莫兰根本感觉不到我的方位。他听不到我的呼吸,因为我尽力压到最低。我的脚能感觉到他沉重脚步的震动,但他却感觉不到我的。我静静地等着他移动。我故意嘲笑他,以便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