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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坏东西,你差点把我憋死。”我一边仰着头长出气,一边笑。
康小妮又凑了过来,用虚虚的眼神看着我说:“从侧面看你真棒,下巴像施瓦辛格,鼻子像老格力高利,帅呆了!”
说着,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我的下巴,梦呓般地低语:“你让我怎么办?自从做了你的新娘,我就再也忘不了你。别把我当孩子,求求你。”
一个火辣辣的川妹子,就这样闯进一个二十八岁伤心男人的空白生活,你说会怎么样?
我的理性防线被彻底摧垮了,突如其来的冲动,推动着麻木的身体,如火箭升空,我腾云驾雾般地抱起燃烧发烫的红苹果,脑子里一片混沌。
我们赤裸相拥,康小妮头发里散发出的香气,让我压抑的神经变得有点狂乱,但康小妮那张单纯稚嫩的脸,却让我没有勇气跨过性的最后界线。
“快点,压着我!”康小妮扭动着身躯,大声地呻吟。
她的呻吟声,抹去了我最后的一点清醒,身体里的热潮,已经波涛汹涌。
就在那一刻,康小妮却推开了我,走下床去。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袋,顺手扔给我,命令说:“戴上。”
康小妮的举动让我一愣。其实作为医生,我应该对这种性的防护意识予以肯定,当艾滋病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后,这种做法无疑更应该被视作值得提倡的现代文明。
我承认自己已经落后于这个每分钟都在刷新的时代,虽然早就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大学女生有过性经验的统计数字,也注意过有关大学校园里应不应该设置安全套发放机的辩论,但我还是被康小妮毫不掩饰的激情和成熟的性经验吓住了,我得重新估量眼前这个坦言爱我的女孩儿。这种内心的犹疑与道德无关,我不想用贞操的标准衡量性爱,却不能不判断这份突如其来的激情是真是假。无奈的是在这一刻里,我的智商已经突降为零,思维一片混乱,我无法做出任何理性的思考。当感情停滞不前的时候,身体的热度却沿着相反的方向继续攀升,灵与性各扯住我的一半,分向两极。
时光在疯狂的索取和付出中飞速流逝,天渐渐暗了下来,衔接上沸腾的夜,康小妮的叫声近乎痛苦,锐利地穿透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那种在最生疏的田野上最意外的收割,也许更符合人类与生俱来的偷猎与掠夺的本能,由此也派生出更大程度的狂热和满足。
这是我二十八岁全部人生经历中最惊心动魄的场面,也是我把理性与心智删除得最彻底的一夜。欢乐如同一团团巨大的水母,温软而缜密地把我包裹起来,让我迅速沉入幽静的海底。然后又带着些许窒闷、些许神秘,从深海升腾,直至浮出水面。
第一部分失恋让人仓皇(5)
一个苹果没有一点过程就由青变红了,快得让我无从定义它到底是酸是甜。
康小妮醒了,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阳光又回到她的脸上。
“看啥子吗?”娇滴滴的四川话让人听起来有一种绵里藏针的味道。
康小妮一跃而起,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记不清是哪位作家说过,人们在赤裸相见之后会更陌生。我现在的感觉正是如此。
康小妮用下巴抵住我的肩膀,手指在我的胸前画来画去,娇声娇气地问:“喂,我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虽然身为医生,我却不习惯与人公开谈性。
“喂,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懒得陪女人逛街?”康小妮话题一转,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不知道。”
“你呢?”
“我无所谓。”
“那好,等一会儿你陪我去逛王府井好不好?”
“随你。”
“我们去东单的猎人西餐厅吃德国牛排,我还想要一个夏威夷之夜。”
“什么?”
“夏威夷之夜,一种冰激凌的名字。”
“好。”
“然后去长安商场,我要买欧珀莱营养霜和紧肤水。”
“谁付账?”我用玩笑的口气问。
“当然是你了!”康小妮白了我一眼,马上又一脸的阳光灿烂。
“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康小妮抬起她的左手,把无名指和小手指翘起来,伸到我的眼前。
“什么?”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
我干咳了两声问:“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结婚?”
康小妮撅起嘴,怨怪地瞪了我一眼:“早在张家界的时候就结了,不是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干脆说,送还是不送吗?”
我笑了:“求您行行好,手下留情吧。小医生一个月的工钱加奖金不过区区两千块,要想恒久远,总得先留足了饭钱。”
康小妮赌气地翻过身去,用脊背朝着我,不耐烦地叨唠说:“你这人真没情调!”
我的心在渐渐下沉,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儿在向我索取一夜欢情的代价。我本来想说“真有情调就别把这种事情和钱搅在一起”,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转念一想,何必这么当真?又不是真的在谈情说爱。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嘿,康尔摩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康小妮被康尔摩斯的称谓逗笑了,转过身来,得意地一笑说:“是你舅舅告诉我的呀,你忘了?去年在张家界的时候,他也给我留了电话。”
我一惊,弄不清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颜卓文也被她拉下了水。
康小妮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给他打电话恭贺新年,顺便问了你的地址。”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那样一来我也许就见不到你了,你会拒绝我!”
天哪,一个小毛丫头,竟然如此的老谋深算,真让我刮目相看。
“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我了?”
康小妮点点头,在我的唇上重重一吻。
“那你打算爱多久?”
康小妮板起了脸说:“随便,看你!”
第一部分失恋让人仓皇(6)
这一刻,我的心里漾起一种异样的不安和苦涩,我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接纳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儿,我倒宁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康小妮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点着头说:“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个人是十足的冷血动物,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
康小妮的样子让我有点心软,我摸了摸她那条光滑的手臂,笑着说:“看你!一会儿晴天一会儿下雨,真让人受不了!”
康小妮瞪起圆圆的眼睛:“你别想骗我,你的眼神里全写着呢,你恨不得我马上从你眼前消失,而且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
“瞎说。”
“那好,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证明给我看,我要你现在爱我!快点!”
康小妮说着话,把整个身子压了上来,眼泪沾了我一脸。被人驱使的感觉让我狼狈得像头困兽,真不明白康小妮为什么只把这个当成爱与不爱的惟一试金石。我想从她的怀抱里逃脱,但她的疯狂有如一场十三级的飓风,席卷着我深心的欲望再次风起云涌。
当搏杀停顿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一身汗湿,康小妮却仍然亢奋不已,蛇一样地紧缠着我。
“宝贝儿,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疯狂的女孩儿,这样下去,我非死在你的手里不可。”我喘着气说,心里却在暗自惊讶。自从冰柳走后,我再也没像现在这么热情澎湃过。是康小妮让我生命的某一部分死而复苏。
康小妮把被汗水贴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脑后,笑着用双手掐着我的脖子:“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坏的男人,喝完汤就砸碗。真想扭断你的脖子。”
我们不约而同地用了“从来”这个字眼,这两个字听起来有点刺耳。它提示着我们彼此一无所知,也从某种意义上证实着无情之性的荒唐。对我来说,这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经历,就像是两颗行星的突然相撞,相撞后的我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所有的情感碎片都成了自由落体,坠落,越坠越快。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倏地坐起,下意识地抓起毛衣往头上套。
“糟了,是我母亲。”我说。
早在几天前我就和母亲约好,她要来给我送一份出国留学的材料,可我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快,快穿衣服!把床整理好!”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康小妮,可她却坐在床上冷眼看着我,一动不动。
“别捣乱,要是让我妈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会怎么想?”
康小妮瞥了我一眼说:“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让你妈吓成这样!至于吗?”
“我不是怕她,我是不想让她把你当成生活随便的女孩儿。”
“我生活随便?这么说,是我勾引了你?”康小妮瞪起了眼睛。“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真虚伪!”
康小妮跳下床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咬牙切齿地朝我丢下了三个字:“真没劲!”说完,跑出卧室,从沙发上抓起她的羽绒服和背包,哗的一声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母亲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儿惊呆了,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的康小妮旁若无人地从她面前擦身而过,噔噔噔地从楼梯上冲了下去。
我低着头,沮丧地站在门里,没勇气直对母亲惊讶的眼神。
第一部分爱有多种模式(1)
和康小妮不欢而散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她从那天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消息。像是树叶上的一滴露珠,太阳出来了,它就蒸发了。
一夜疯狂打破了我以往的生活秩序,这些日子里,我常常会无由地烦躁。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儿,让我必须重新面对自己。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真有可能,我会和她结婚吗?我无法回答。
阅历了一个苹果从青变红,康小妮在我的心目中从单纯活泼变得精明性感,我虽然熟悉了她的外在,却对她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我理想中的妻子绝不应该是这种超酷的类型,我虽然没有封建到非娶一个处女不可,但我还是希望我未来的老婆文静一点儿,质朴一点儿。
想起母亲撞见康小妮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就更希望康小妮从此再也别来给我添麻烦。可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康小妮的笑声就会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若隐若现地冒出来,黑暗中的孤独让我倍加思念那只疯狂的红苹果。
母亲那天给我送来一份美国洛杉矶东方医学院的招生简章,说她的一个美国朋友愿意做我的经济担保人,让我出国去读医学硕士。她放下材料没坐多一会儿就走了,对那个意外遇到的女孩儿只字未提。
这是她一贯的方式,北京人管这种做法叫不打你、不骂你、臊着你。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最大的轻蔑是无言,连眼珠也不转一转。我把母亲的这种态度理解成她对我的失望。
母亲做了二十多年的中学老师,后来又当了教务主任,是个老牌的教育工作者,性格和职业注定了她不是一位慈母。从小到大,她对我总是严厉有余,温情不足,好在我早已习惯了。
是不是真的出国留学?母亲给我留下一道难题。几年前,我的确一门心思地想出国,但现在,我早已经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二十八岁的人,既不敢上天堂,也不敢下地狱。
学医是母亲为我选择的人生之路,当医生是我的任务却不是我的理想。但在五年的大学生活里,我却真的爱上了这个专业。我常常梦想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超一流的医学专家,像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莫森那样,在生命科学的金字塔上向上攀登,并留下自己永久的足印。或者做一名性学专家,去拿一项“赫西菲尔德”国际大奖,以此来填补中国性学研究的空白。
毕业的时候,我遭受了人生中头一个重大打击,分配方案下来之前,我已经得知自己被分配在全市最好的一家三级甲等医院,但公布名单时,那家医院的名额却被班里的一个女生顶替了。后来听说,人家走了某副市长的后门。从那时起,我对公平竞争四个字不屑一顾。
我后来分配的这家医院也不算差,但级别低了些,是二级甲等。年轻人的优势就在于拥有强大的适应能力,我很快熟悉了消化外科门诊、急诊、病房、手术室以及内窥镜室的全部工作,被公认为消化外科最年轻、最有培养前途的医生。
然而就在我一帆风顺的时候,冰柳走了。这是我人生中又一个更沉重的打击,虽然还不至于把我完全摧垮,却把我心底里那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气消减了一大半。
渐渐,繁重劳累又缺乏新意的临床工作,复杂微妙的人际关系以及一大堆与业务无关的是是非非让人疲惫不堪,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学生时代所有美好的、大胆的、开拓性的设想,都是些早该丢掉的白日梦,我现在每天要做的和能做的,只是局限于消化外科这么一个小小领域里的各种手术。在这里,穷其一生的努力,也不过成就一个名匠,而绝不是一个名家。
我的日子开始过得杂乱无章,我把所有的医书都丢在一边,迷上了尼采和叔本华。为了消磨时光,我偶尔也夹杂在一群熟悉的或者并不熟悉的朋友当中,飙飙车、蹦蹦的、下下馆子、泡泡酒吧。
从生活的表面看,我很正常,我还在谈情说爱,但我已经开始讨厌这种过后不思量的游戏。
从工作的表面看,我也很正常,我仍然在尽心尽力地治病救人,但我也已经开始讨厌无影灯、手术刀。每天一到医院,闻着呛人来苏水味儿,我就忍不住想吐。我越来越怕接触病人,我受不了他们脸上的痛苦表情,痛苦永远比快乐更富于感染力,它们已经把我折磨得一天比一天更衰弱。
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暗下决心,如果将来我有儿子,一定不让他当医生,我会建议他做个婚纱影楼的摄影师,每天看着那些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人们,心情一定会总是春天。
很长日子以来,“生命”这个曾经在我心中神圣又神秘的字眼,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偶尔头脑清醒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多半是患上了忧郁症。这样的精神状态还要出国,简直是去找死。
舅舅颜卓文对我的状态颇为忧心,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可以不出国、可以不结婚,甚至可以不当医生,但你不能总是这么无所用心。你才二十八岁。等你到了五十岁的时候,就会明白年轻是多么宝贵。
舅舅也问起了有关康小妮的事,是我母亲告诉他的。母亲表面上对我的个人问题不闻不问,实际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如临大敌。当初我和冰柳恋爱的时候,母亲曾极力反对,但冰柳真的离开了我,她又对此暗自内疚,从那时候起,她对我的恋爱婚姻就再也没参与过任何意见。
“你母亲说她从没对你抱有过高的期望,她只希望你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她希望你能找个合适的女孩儿平平稳稳地成家过日子。”舅舅说。
“我知道。”
“你母亲对网上流行的那些东西极为反感,她说‘新同居时代’足以毁掉整个年轻的一代。我是搞医的,没她那么保守,也没她那么偏激,婚前能相互深入了解,包括了解性生活是否和谐,是件好事,有助于婚姻的美满和稳定,但这并不等于说可以拿感情当儿戏。”
我点头,除了点头,我无话可说。
像舅舅这个年龄的人,能以这么开明的态度看待时尚,实在已属难能可贵。至于像我母亲那样的老教育工作者,总是以传统的眼光看待下一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年轻的时候,大多会嘲笑上一代人的因循守旧,总会对传统有着不同程度的逆反和突破,而当他老了的时候,他却和他的上一代人一样,无法接受更年轻一代的思想和生活。
我想我母亲在学生时代穿着游泳衣走进游泳池的时候,一定曾经被一些“九斤老太”看成是有伤风化,几十年过去,她能接受游泳池的泳装,却对T型台上的泳装表演嗤之以鼻。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声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色彩,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模式,如果人不论多大年纪,总以二十岁的心态生活,也许代沟这个词就不再存在了。
我不想再跟舅舅探讨爱情。爱情是件永远说不清的事,现代人愿意以最简单的办法处理最复杂的问题。何况,自从爱因斯坦提出了《相对论》之后,“永恒”这个词就已经变得越来越黯然失色,爱情也就由“一生一世、生死不渝”刷新成“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了。
第一部分爱有多种模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