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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见浮生不若梦 by:水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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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财主嫌恶地皱皱鼻子:“不要,我要去吃料理。” 

笨,你出钱耶。我瞪了他一眼:“不行,就吃鸡腿饭。” 

“搞清楚没有,我出钱耶!我想吃点我喜欢的都不行吗?”PUDEL 同样大叫,决心毫不逊 
色于我。 

于是十字路口,繁华街道,便有南辕北辙的两人展开激烈拉锯战,伴以间或的大叫:“出 
租车!” 

“先生我们不要车……跟我走!” 

“打死我也不去!” 

…… 

我胜在力气比PUDEL 大,拎了他的衣领便要走人,PUDEL 见势不妙,干脆一把抱住我,象 
只无尾熊般赖到了我身上,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呜呜……我就要去吃料理……呜……” 

四周行人纷纷侧目,眼光扫视间尽是斥责,奇怪,难道我这样子看起来很象虐童吗?心中 
一怒,正想丢手不管,身体却猛然被人推开,猝不及防之下我向后便倒——不是预料中的冷硬 
石地,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大奇睁眼,一张格外美丽的笑脸近在眼前:“浮生,我们又见面 
了哦。” 

雪中送炭,最是令人感激,何况这人助我不止一次,我展颜还以一笑:“柳五公子,你真 
是我的福星。” 

柳五呆了一呆,欲将我扶起,我却心生一计,突然捧住头,大声呻吟起来:“嗳哟,好痛 
——” 

边呻吟,眼角余光边斜向那个肇事者。哼,放着精明能干的柳五在这里帮我,难道还怕你 
的医药费飞了不成? 

眼光所及,蓦地怔住。肇事者一身名服精品,果然华贵无比,只是那脸,却是我识得的。 

再看一边PUDEL 表情焦急,喋喋不休详加解释的样子——罢了,我暗叹一声,命里无财莫 
强求啊。 

耳边传来柳五惊疑不定的问病声,我对这好人眨了眨眼睛,利落地站起来,离开他的怀抱 
:“谢谢你,柳五,改天我请你喝酒。” 

“为什么不是今天?”柳五明白过来,亦自含笑。 

“因为他今天已经和人有约,不过可惜,看来是约不成了。”声音冷冷如水,正是这几天 
累我半死不活受尽折磨的万恶之源,“或者,你更需去医院,诊治你的突发性头痛症?” 

我缓缓地回过头,再转过来,将路边这三个意气风发,矜贵潇洒,成功象征的男子一起看 
在眼里。 

石磊、柳五、江上天。 

今天想必是黄道吉日。 

而我,诸事不宜。 

第一部第三章 

忧凉不失温情的音乐缓缓在厅内回荡,灯光幽微数点,就算有人说话,声音也都不高。 

名公子指定要来的地方,格调岂会有差。 

餐桌旁,那三人姿态优雅,谈笑风生,一个时辰过去,盘中食物不过略少数分,而我纵然 
尽着力配合,放慢了速度来吃,面前已是空空如也。 

只余下半杯开胃酒静立肘边,侧光一照,映出千般剔透橙芒。 

如此诱人。却不敢再尝。 

——我很饿,越来越饿。 

时间在等待中愈发漫长,离晚餐结束竟仿佛遥遥无期,对面PUDEL 这小子又在卖弄风情, 
整个身子都快倚进了石磊怀里,娇娇侬侬,不知有多少柔情想一并在此刻表露,桌上的食物显 
然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突然记起今天应是他请我吃饭。 

毫不犹豫伸手,拖过PUDEL 面前一盘主餐,利落分送入口中,仗着灯光暗昩,角落深深, 
一时倒也无人察觉。盘中堪堪又空时,耳边传来柳五低低一声笑:“想吃什么?我再去叫。” 

“不用。”我头也不抬,柳五便坐在我身边,会看见也不算出奇,“我只是在日行一善。” 

“哦?” 

我推开空盘,悄声答疑:“上帝说浪费是一种罪,我怎忍心看PUDEL 落难。” 

柳五恍然,含笑再递过一盘几乎未动的菜:“那么帮我也消一下罪如何?” 

这绝对是一种失礼。或者是一种唐突。 

我抬眼,凝视着柳五,暗影里,那张俊颜上的笑容如此真挚,眼神里没有施舍,没有怜悯, 
只有关切。他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我不愿欠人帐的心事,所以,没有再为我点菜。 

我对他笑了一笑,接过盘子,埋头便吃,心底依稀流过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极懂人情世故,只要他们愿意,做任何事都能妥贴温熨到你心底。 

这不止是性格,更是一种技巧,非苦修而莫成。 

有人肯将这技巧拿来对我,我真心感激。 

“我不记得有克扣你薪水。”另两个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江上天皱起眉,冷冷看着 
我道,“你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吧?”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正在努力攒钱、以便随时走人?虽不是什么得力员工,起飞脚总是每 
个老板的心头大忌,我还没傻到犯这种错误。 

拉过餐巾抹抹嘴,我对答如流:“只为前日偶遇一绝色花魁,害我将千金散尽,吃饭此等 
区区小事,说不得只好先放过一边。” 

肚子一饿,当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先胡乱拿卖油郎的戏文垫了过去再说。 

江上天脸色微变,冷笑道:“好,真好。这么有骨气,我就成全你。”转头看向石磊怀中 
的PUDEL ,疾声道,“以后不许你再请他吃饭,知道了么?” 

PUDEL 显然平素有些畏惧于他,听江上天这一说,小脸微微发白,身子也向石磊怀里缩了 
一缩,嗫嚅道:“我……” 

石磊是个沉默的男人,进来之后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他对我大概也没什么好感,闻言冷淡 
一点头,补了一句:“今天你就不该。” 

PUDEL 对石磊却似极有法子,轻笑一声,搂住石磊的颈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石磊的神情先是惊讶,然后是不信,最后变成强忍住笑,看看我,再看看江上天,点了点 
头:“好,你爱请他就请吧。”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江上天微眯起了眼,轻柔地道:“磊?” 

连我都已经知道,这是他真正发火的前兆。一时空气都仿佛被凝结住。石磊却毫无畏色, 
笑微微地看向他,吐出两个字:“值得。” 

气温似乎又低了几度。 

柳五终于叹了口气,出来化解僵局:“PUDEL ,你直说吧,浮生他用什么来交换你的饭?” 

果然不愧是精英特助,一眼便看清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也叹了口气。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只不过想蹭一顿饱饭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柳五的问题,PUDEL 不敢说,石磊不想说,众人的目光全盯着我。 

好吧,说就说,大不了一死,我现在就辞职。 

“事实上,江总,这顿饭,我原本是用您的裸体资料来交换的。” 

时间定格。 

柳五低头佯作拭嘴,石磊微笑着倒了杯酒,PUDEL 将头整个埋到了石磊的怀里。 

江上天面上一阵青,一阵黑,转瞬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狠狠地将刀叉往盘中一掷,怒 
火在眼中尽现:“王浮生,给你半分钟,你给我出来。” 

说完,拉开餐椅向外便走,连酒杯碰翻了都没注意,那背影,竟不再象猫,而象一只狂怒 
欲噬的狮子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肃然看向柳五,柳王回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心中稍觉 
安慰:“帮我一个忙?” 

柳五点点头。 

“该我的遣散费,一分钱也不能少给。” 

我跨出门。 

长阶清冷如水,城市的灯光被疏离地挡在暗影里,天边一弯眉月如钩,照见这繁华中的静 
默。 

如果没有黑色轿车旁那抹怒气腾腾的身影,这该是多安宁的一刻。 

我的头突然有些痛。在我的心里,我不以为我犯下十恶不赦的错。 

可是,象这样一个习惯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的天之骄子,商界狂 
人,你如何期望他会懂得宽容和体谅? 

这个世界,强者为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走过去,在江上天三尺之外停住,真心地道歉:“对不起。不过江 
总您放心,我还什么都没说。” 

江上天瞪着我,突然冷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上车。” 

那笑容阴沉可怖,配上那两道做惯总裁,凌厉无匹的眼光,我怱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寒,勉 
强笑道:“不了,我现在就向您辞职,立即回去收拾东西……” 

“你、给、我、上、车。” 

江上天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每个字都象是一把大锤,带着千钓的怒气,敲打在寂静的深 
夜里。 

事态仿佛有些失控。我本能地退后一步,挤出笑容,试图缓和他的情绪:“江总,我建议 
您……”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腕便象被铁圈箍住一样,落入了逼上来的江上天右掌中。 

看不出这男人俊朗的外表下竟藏着这么大的力气。我暗吃了一惊,预感到危险的迫近,再 
也笑不出来:“江总……” 

“闭嘴。” 

成功让我闭上嘴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这两个字之后的举动。颈项上突如其来的一痛,我 
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已坐在车上,身前横过一条安全带,手脚却还自由。 

灯光如飞向后掠去,车速不问也知极快。 

偷眼看了一下身旁沉着脸开车的冷峻男子,我想开口却又不敢。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 
起来象濒临爆发的火山,可我还是小心地不去点燃。 

揉着手腕,我悄悄打量车门,见鬼,是微电脑操控的,无隙可乘。眼光转而瞄到江上天身 
上,或者,我亦可有样学样,将他打昏——“我劝你不要试。”江上天明明没有看我,不知为 
何却象察觉了我心中所想,冷冷一笑,“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空手道黑带。” 

我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说不紧张是假的,坐在奇怪的车上,开往不知名的地方,身 
边又是一个样样都比你强上百倍,心存报复的男人。 

“江总,如果你要打我一顿,不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声,我决计不会呼救的。” 
我老老实实地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看在我曾为你做牛做马的份上,离医 
院近一些。” 

江上天只是冷笑,什么话也不说,光影浮闪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帅气而危险。 

多优秀的一个男人,可惜心眼却太小了一点。 

我不死心,还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无论我说什么,怎样说,江上天都象是充耳不闻一 
样,理都不理。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看花了眼,那唇角微微挑起的,竟象是得意而非愤怒。 

海浪声声。 

在月夜下的海滩散步,绝对是人生最浪漫的事之一。但如果是被人逼着下车,偶尔还踢上 
一脚,狼狈欲倒时,那情形实在与浪漫二字毫不搭调。 

江上天在这种时候带我到荒无人迹的海边来干什么?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念头:这男人,该不会是因为颜面无光,一怒之下欲杀我泄愤、 
弃入海底、毁尸灭迹吧? 

一片乌云恰在此时掠过天际,遮住明月——月黑风高杀人夜。这算是上天给我的神示么? 

正在心慌意乱之间,身后沉声一喝:“站住。” 

来了,图欲穷而匕欲现。 

我站住,转身,脸上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江总,不必为了我,而弄脏您的手吧?” 

江上天分明一愣,随即大概看出我心中所想,面容似笑非笑,变得有几分古怪:“嗯,你 
说的倒也不错……好吧,你自行动手,我看着就行。” 

这也太狠了吧?为了一点点的小事就想杀我,还要我自已动手?我纵然再会忍耐,再逆来 
顺受,也绝对做不到这么伟大的地步。 

头一抬,我瞪着江上天:“我绝不会自杀。” 

“自杀?你很想不开么?”江上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着我。 

“你……你不是要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我岂非还来不及埋尸体?” 

看着江上天写满捉弄的眼神,我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自已真象一个白痴。 

“不过,”江上天向前迫了一步,气势之盛,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不杀你,不代表这 
件事就能这样算了。看在你曾给我做牛做马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已挑。” 

我回以疑问的眼神。 

“一,你把衣服脱光,让我也看过,算是扯平;二,你跳到海里去,没我允许,不准上来。 
两条路,随你选。” 

“有没有第三条路?”我机械地,不抱希望地问道。 

“没有。”回答果然如我所料,坚定而冷酷,“还有,你最好快点,说不定我马上会改变 
主意,比如说要你到大街上裸奔什么的。” 

没有办法了。 

我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缓缓地伸手扯开领带,弯腰脱下鞋。 

再拉下外衣的拉链,瞟了一眼江上天,他正紧紧盯着我,或许是我的错觉,那双眸子好象 
更黝黑深沉了几分。 

我蓦然对着他一笑,随手将外衣扔下:“帮我记着时间。说不定我可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说完,我以一种绝对称不上潇洒,但极其干脆的姿态,果断地扑入了海中。 

初秋的海水微带一丝凉意,疏月清淡,为细碎的浪花镀上一层银辉。 

能融入这样的美景,应是一种荣幸。无奈在水中浮沉了两三个时辰的我,实在再没有力气 
感恩。 

江上天不知与我有何前世恩怨,今生大仇,竟悠然地点起烟,靠在车身上,冷眼瞧我在海 
中扑腾,一声不吭。 

我已按着物理学所述原理,深吸气,放松肢体,尽可能自如地让身体比重等于水,就这样 
半沉不浮地,在波涛间起伏。只是人力终究敌不过天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体温 
连同力量,也一点一点地在海水中丧失。 

看着岸上那似远还近的一点幽昩红光,我突然明白,不到昏迷的前一刻,那男人不会放我 
上去。也或许,更直到死亡临近。 

正如一只捉到老鼠的猫,不到老鼠挣扎够,不会吃。 

今天的月色……好亮。亮到刺眼。 

我淡淡地笑着,用力吸了口气,潜下了水底。冰冷绵密的海水,隔断了空气,隔断了世界, 
也隔断了……屈辱。 

而真正能隔断一切的只有死亡。死亡,才是这个世间真正的、最后的公平。 

肺中的氧气在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我有些头昏,胸口也开始发闷,该是上浮的时候了, 
可心却压制着肢体,不愿动作。 

为什么要上去?细想来,这世界,竟无一王浮生可恋之物。二十四载光阴湿冷仓促,该离 
去的都已离去。 

心跳急剧加快,肺部象烧灼般的痛,死亡迫在眉梢。 

答应我,替我看每一天的太阳。 

人类求生的本能果然顽固。最后关头,我尘封已久的记忆硬生生被掀起,露出一角,一句 
话。 

只这一句,我苦笑,挣扎,上浮。 

我要那明天的阳光,还能照在我身上。 

又或者,这只是我不愿死亡,所以找来别人的要求当借口。若一人真心想死,又怎会在乎 
别人怎么认为。唉,人世间的事,又有什么能真正说清。 

勉力浮上水面的时候,江上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海边,甚至浪花打湿他的裤管都不自 
知。 

见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却仍是冷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定要玩出点花样来。这么 
久不上来,是想装死骗我跳下去寻你罢?幸亏我早有防备。算了,今天就先饶过你,你上岸罢。” 

我无力,也无意和他争辨。你见那满街的漠漠人群,又有谁能真正了解谁。 

何况卑微的我,陌生的他。 

第一部第四章 

湿漉漉地,疲倦地攀上堤岸,江上天稍动了动,好似要伸手来拉我,却又停住。 

我也无暇理会,跌跌撞撞走过去,向衣服上一倒,再也不想动弹。水下的那段险死还生, 
已耗去我太多的体力。 

那高贵的男人却跟了来,停在我身边,犹豫了一下,用脚踢了踢我:“起来,别装死。哪 
有那么累。” 

“不累。我只是想作月光浴。” 

我尽力轻松地笑,声音一出口,却连自已也吓了一跳,又沙哑,又干涩,象张撕破的纸。 

江上天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成。”说话间,人已蹲了下来, 
扳过我的脸,对住月光察看。 

他制住我下巴的手甚是有力,我极不舒服,却也知道挣不脱,只得苦笑:“是,是。” 

眼光无意间触及他的,却是一怔。江上天看着我的眸子为何如此奇怪?又似惊讶,又似震 
动,还似有些迷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全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完全没了形状, 
头发也都根根滴水,胡乱向后拂着,可,这应该不妨碍到他江大少、江总裁什么事吧?为何要 
用这种仿似看蟑螂的眼光来看我? 

那手指却沿着我的脸庞游走起来,划过颧骨,面颊,在唇角旁微一停留,又继续向下,经 
由咽喉滑向衬衣衣领,再一转,竟然解起我的衣衫扣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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