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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记不记得我爱吃什么。
合箬的性子真的很糟。
她不管什么进不进水;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该洗该擦下手毫不迟疑。
那些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伤的口子,她懒得注意。
掐准时间在皇寂买好食物摆好桌那一刻迈出卫生间;皇寂一眼就瞄到她左手臂上一片狼籍。
他似不在意地动了动眉;口中道,“我在楼下买了粥,过来吃一点。”
她循着香味,欣喜不已地奔过去,“‘老苟记’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羊肉粥?”
……真的还记得?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些清淡的比较好。”
谁知自己刚走进附近一家名号怪怪的粥铺,那位精瘦精瘦的老板就立刻撩下大勺及炉火上的大锅,拿腰上泛黄到一定年头的围裙用力抹抹手后一把抓住他的肩,“你小子一走走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今天想起上老子这报到了?……”跟着一长串,随其唾沫星子飞溅而来。
皇寂惊愕的表情没让老板觉得不对;他脸色难看也只当是长途跋涉,累的。“还是给你来碗羊肉的?大碗……诶合箬那丫头片子呢?怎么没带着她?”
“她这两天没休息好。”
忽觉这话由自己说出不免暧昧。他不无尴尬地接着道,“帮我每种口味的粥各外带一份。”
“?……出去吃几年麦当劳你脑子长傻了?什么时候你两个上我这吃过别口味的粥?”
“……合箬经常在这吃的是哪种?”
老板抬起头;因问号超载,他那张跟身上围裙同样经历非常的脸看上去又紧皱了些,“羊肉粥;小子你真傻啦?”
“就那种,帮我打包六份,大碗的。”
“六碗?这么多?”合箬数着那些环保纸碗,错愕不已……把老苟头的大锅都给端来不是更环保?
“遥远说你两天没吃东西。”
“她没说我一天吃五顿?”合箬憋笑到肚子疼。
“……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合箬“扑”地躺倒下去,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哇哈哈哈哈!”
皇寂直直瞅着合箬没点形象地滚来滚去,活像只小幼狗;不知怎地,心就突然放柔了……也不再想着追问她、手上的伤……伤?!
其实他两个都不爱吃羊肉,都不喜欢羊膻味;但偏偏在某天撞进“老苟记”,并被那精瘦的中年小老头揪住,强力推荐自己的镇店之宝——香菜羊肉粥后,同时不可自拔地陷入对此粥的痴迷之中。当即一人吞了三大碗;末了才发现身上钱不够,只好给老苟头当了五小时廉价劳力。
其实到后来他们基本从幕后转台前。因为老苟头发现皇寂往门口一站,比他吆喝一天招徕的生意都多;合箬仗着记忆力惊人,点餐送餐比他雇三个人还神速——乐不支的老苟头纯把他俩当招财猫圈在自己店里,直圈到晚上打烊。
刑满释放时,老苟头好心“施舍”了两碗粥;又因为餐桌已经收拾干净,皇寂合箬跟着老苟头蹲在店前的台阶“唏嗉唏嗉”。此即他二人与老苟头、及其羊肉粥孽缘相结的六小时。
之后,“老苟记”成了合箬皇寂的粮食大后方。那碗羊肉粥无论怎么吃、吃多少都不会腻;他们也不管其实老苟头根本没怎么改进过这粥。
不知道是犟不过什么,皇寂最后艰难地执起勺,试着将那混合了某种他从不沾的东西送入口……
“真的没味道?”新奇的发现。
“废话!老苟头的秘方!你根本是侮辱他的人品他的名声他的职业水准!”而自己简直就是“老苟记”的形象代言人。
“……”皇寂被她堵到,“这罪是不是重了点?”
“这还没算如果你把他气到吐血,会构成故意伤害;再严重可能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情节严重的……”
皇寂笑着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尝过了,你先吃饭再说。”全然忘记自己这两天也没正常进食的皇寂,拍拍合箬肩膀让她闭嘴。
见合箬撇撇嘴一脸不爽地开动,皇寂唇畔不落痕迹地扬起一抹轻笑。跟着扯过一旁治刀伤烫伤的药,一手拉起合箬已经去了塑料袋的手臂,开始拆除才上去不足三刻钟的所谓包扎,重新上药;轻缓的动作,细致的涂抹,似乎时间也停止了……
适才从外面回来,觉得这房间压抑异常;研究后才发现被合箬密闭住的窗帘及窗户。看不过去的皇寂一把唤回清风与阳光;现在,果然舒服多了……
“你一直这么任性?”在合箬以惊人速度“唏嗉唏嗉”吞掉一碗粥后,皇寂手上动作未停地开口。
“任性什么?”合箬忙着吃。兴头上的她用仅剩的一只手推开空盒,拉过新的一碗接茬奋战。一套行动下来流畅得像久经考验;令眼角瞟到这一出的皇寂既叹又笑。
“刚才说我不吃你就不吃……两天了遥远怎么劝你都不吃饭;还有你手上这些伤……有什么事怎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这么……?”
“有人负责惯,我就负责养任性了;怎么着?”把勺扔进空碗,她手背一抹嘴,扭头向皇寂;只道理所当然。
皇寂知道有些话题不能再继续——因了自己不完整的记忆。“这些不会痛吗?”
虽是第二次,但依旧光是看,就已触目惊心。
“不会啊。”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为了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从心理学上看,会自残自伤的人是想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吸引他人注意,或是引他人对自己产生内疚心理……她是想吸引谁的注意?
“?……你在说什么?”合箬完全不理解,右手支在矮几上撑住自己偏着的傻脑袋;个性的眉型已经打结成线团。
皇寂手上的工作停顿……白痴啊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她是以为自己死了,才这样的不是吗?难道她是想让一个死人对她的所作感到愧疚?
“因为舒服?很痛快?”
合箬有一点听懂了。“也不会吧;没特别觉得痛快。所以也不是为了想要得到什么‘□’、才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
“好玩呐。”
无数个见过她伤口的人都这么问,她这么回答了无数遍;包括面对爹妈请来的心理医生。到最后被问得烦了,她就干脆终年长袖着身,遮掩伤疤的同时遮挡外界传递的一切关心。
就像问一个小孩“为什么喜欢玩水?”,得到的答案永远只会是“好玩呗!”——一模一样的心情,与神态;天真无做作。
被抛回这么一个看似胡扯实则确切的答案,皇寂从内心深处漫上一股无力感——他信,他真信眼前这个微笑着睁亮眼的女孩,真的只是因为好玩,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他甚至可以想象,某天合箬看书看烦了,一阂书本,随手抓起一把刀,念着“无聊啊真无聊,真的好无聊……”,就拿刀子招呼雪白手臂的场景。
“以后、可以不要这样了吗?”
……因为看你这样,我好像会痛。
以后,可以不要这样了吗?
恳切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请求了——合箬软软地看进他深邃的凤眼里……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益发沉醇的嗓音竟似有温度般,缓缓熨平她□着的心:
“我尽量。”无可无不可地,她笑答。
稍微落下一些心的皇寂被她以“要准备下午去上的课。”此等婉转理由请走——天知道她连下午是什么课都忘了——跟着,接续刚才的两碗粥又吞了两碗;然后,
爬进卫生间吐掉四分三。
爬回来又吞掉倒数第二碗;最后,是皇寂尝过几口的那一碗——她一口烟一口粥地咽完毕;混着自己的眼泪。心说还好老苟头不知道她这么糟蹋他的心血。
所以说她的性子真的很糟糕。
不是真的想要这样折磨自己的……真的不是想这样对自己残忍的……只是真的只有在看见自己血流出来的时候,才能想象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不然……会连哭都哭不出来,胸口被堵到,到了能爆炸的程度……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是想让自己哭出来,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我这是生产自救呢……谁叫你,先是一走走了五年;我没办法,明明你活着还要当你死了,才能阻止自己恨你……后来知道你死了;又要当你还活着,我才能活下来……现在你又活过来了;我?……奶奶的你是烙饼啊翻来覆去的!?
到现在还是这样……明明都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干嘛还要来对我好,为我做这些,为我心疼……
如果刚才不是看见那道拉开窗帘步入明亮的身影,想到多年以前曾在盛夏里肆无忌惮挥霍阳光的两个人……我怎么会乌龟地背过身不敢多看一眼?
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办?
当天晚上合箬正在“□”,刚接受了花花某项重要指示,就听起一通电话:“喂?合箬啊?明天学校运动会,你给我过来参加,呃,女子短跑的100和200!”
“?”合箬以为自己喝高了产生幻觉,“郭导你不是不知道我腿受过伤,不能过量运动吧?”
电话那端都已经是个娃的妈的老妈子在学小女生,“切!少给我来这套!上礼拜五我还看你飞毛腿一样撒丫子跑得一欢实。”
“哪次?诶您老没搞错吧?我大四了还玩运动会?您不怕丢脸我还要再呆一年呐!院里那么多年富力强年轻力壮年……”
“放屁!就礼拜五的说明会,你害我们学校丢了多大脸?还不过来给我将功补过?俩腿都好结实了吧?跑得欢畅呢吧?赶紧给我过来!咱系数你们最老,院里都指着你们带头发扬点团结一致奋勇作战的集体□精神让底下小的跟着学点好,你们倒好!别人要实习不在也就算了;你少给我装怂!明天人没到你给我等着!”
电话那头老妈子叫嚷得“呱呱”的,听得合箬不得不正色一个问题:原来这女人……是个辅导员,是人民教师队伍中的一员……她早忘了!
“郭导我的腿真不能跑;你总不想明天运动场上有个人光荣挂点,学弟学妹们学了我,以后一到运动会就就地卧倒吧?”
“……那你拿召曛遥远来换!”
一想到自己竟等价于两条人命,合箬赶紧狗腿地插了朋友两刀——反正遥远本来就被郭导欺压惯了;白痴曛是倒霉了点,毕业两年了还得为她重回母校游一把运动场。
合箬自己则慑于郭老妈子的□威,来场上当啦啦队。这郭妈子也真有把刷子,二十来个人的毕业班,居然能让她召集齐了二十个?另加俩外援。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自己顶着灼人的秋老虎太阳,坐在场边的水泥台阶上当个鬼啦啦队!还当个队长!还得当个三天!
“金秋时节,秋高气爽,秋风送暖,秋意袭人;秋月无边,凉风有信……?呃、赶紧换一篇!……在这金色的十一月,收获的季节里,我校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校际运动会。看!场上的健儿们摩拳擦掌,场边的观众们掌擦拳磨……?再换!”
……洋伞遮挡烈日。伞下的小片阴影中,有人在肚内一遍遍默背《长恨歌》……
合箬举着遥远的粉红淑女小洋伞,怨毒的目光吓退四周想要跟她联络感情的学弟学妹;只自顾自地道,“忍~住~忍~住~千~万忍住!~这辈子~最后一个~运动会了~人生不再来的~运动会~了~”
奶奶的那个姓郭的老妈子!姑奶奶跟你势不两立!
合箬被躁热的天气和校运会场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欢腾逼得要疯了!
现在还来了个耀武扬威明显挑衅的家伙!
“怎么合学姐?以前您在队上可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呢!篮球打那~么好,就趁今天咱俩比比,让这些个学妹们观摩观摩?还是说……早前您在那些高校联赛里这奖那奖拿到手软……”
曾经,高中、包括她大一在校女篮时的战友。眼前这个女生低她一届,现在也大四,居然还在体育场上蹦达;到底是个体育生。
同为队里的后卫,对方一直被自己压制着。场上她打拼着,外校人见到她都怵,队友也依赖她;升上大二后她是呼声最高的下任队长人选……
这些都成了她对自己憎恶的原因。
“现在是在家枕着那些奖杯,枕到连腿都软了吗?哈哈!”
……又不是不知道她腿断过的事;带着一群后辈过来叫嚣,难看死了。怎么以前输她没输够?
“我的腿要是没软,今天你又怎么有胆过来挑战?”
合箬勾勾嘴角,只冷冷道一句。见她的大饼脸染上运气色,更是懒得看她。眯起眼闲闲看天,一幅享受的样子:恩,太阳总算要落山,没那么难受了……“姐姐我腿脚不好,就不跑了;投篮吧,各十个。怎么样?”
大饼脸还想说什么;却在稍稍瞥了瞥周围的晚辈后,咬了咬牙,“十个就十个!”
反正她车祸腿断后就退了队,也没再见她打过篮球;不会不会的,她的实力一定不如从前。
其实合箬挺后悔的;没事多那句嘴干什么?
当她的第十颗进球穿过篮框落地后,九比七。赢得简单明了,裁判都省了。
看着对方吃了大便的样子,她无心念了句,“回去再练练,出去别给咱学校丢脸就成。”
多么朴实无华、前辈的一句劝呀;她偏要嘴欠地补上一句,“叫你男人来也不一定赢得了我;别放心上。”
于是她男人真过来了。跟他熬了四年还是副队的女友不一样,大二就当了男篮队长;现目前大二。
搞得刚准备去接跑完比赛的遥远的合箬面部肌肉抽筋:叫你多嘴了吧?
不想理他俩还有后面一大票看戏的,合箬悠悠然起身,打定主意离开……却瞥见不远处……?
“这就走?不是怕了吧?”
“……输了的,绕场子爬三圈。”本来已转身的合箬,却优雅地回旋个身子,灿灿然一笑,“不是篮球场,要足球场;敢不敢?”
“?……靠!我才要说怕你不敢嘞!”大饼学妹舞起了拳头。
令尾随在那对男女身后的球队小鬼头怵到打寒战的一丝冷笑,从合箬唇畔溢出。
“十分钟;多了姑奶奶我没空。”
语毕,再度率先向露天篮球场走去;行姿依旧优雅。
让过来F大商谈完一些留学生受助事务后,不知揣着什么心思满校园转悠的皇寂,一眼就看到了她。
同时看到撑着小洋伞把路走得像个欧洲贵族小妞的合箬的,还有两缕快要魂断运动场的冤魂……就剩两口气的遥远召曛用快要断气的意志力,在快到休息区的时候转爬向篮球场;合箬正好把收起来的伞丢还遥远。
两头被合箬插了两刀却不敢有怨言的倒霉蛋才垫着场边遗留的破报纸坐好,就有某个着一身干净利落休闲装却同样尽显贵气的家伙过来稍息立正,为他们挡住落日余晖。
两人抬头一瞧;召曛僵了面色,遥远则冷了双目。
合箬在篮下仰脸望了望球框。好久了,好久没在你面前玩了……想我没?
她沉在夕阳中。红色帆布鞋,不套袜子;九分的米黄色裤子搭配嫩绿的麻质长袖单衣;奇怪她照样能把这一身穿出那么一丝、小女子的娇媚?
而她面上似算得上……神圣?的表情,皇寂看后,心上略略动了动。
“会打篮球吗?”边上有女声问。
皇寂回神,微点头,“会一些,不是很好。”
遥远一脸奸笑。“等下有你自卑的了。”
“……?……”皇寂被她的话弄成丈二和尚——看向另一边的召曛,那人只问遥远,“这人这么高个子不会打篮球?”
皇寂翻白眼:个子高就要打篮球了?个子矮的还不都去举重了?
合箬在场中,只活动活动俩踝关节就算热了身,因为——比赛的前十分之三,就是热身用的。自己的右腿不能太操劳,所以她根本没想跑满十分钟。反正见过对手打球;了解他的打球方式、进攻习惯——以那俩自大狂自大的程度,别说合箬已经许久不碰篮球;即使她天天打比赛,他俩也不见得会有心去看。
对手的攻势以力强而颇具威胁性;合箬就用如水中鱼般灵敏的动作,重防守、略带进攻地耗了五分钟。
比赛过半,她要求休息六十秒;此时落后七分。
遥远抛给她在自己身上打滚一整天的毛巾和快捂沸腾了的矿泉水。“怎么你突然变软脚虾了?以前你除了投篮得分外好像没别的乐趣吧?”
合箬笑,拧开矿泉水抿了一口。“不比当年了;而且现在场上没个帮忙的我不得都靠自己?”
絮叨着,眼神非常专一地满场瞄:看比分,看场子对面已经乱了阵脚的一队人马;看残阳下漫天金黄。独不看杵在遥远身后两个神情复杂的人。
皇寂亲眼见到了在篮球场上沉着应战的合箬。
眼前的她脸色红润,满头是汗;拿毛巾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