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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热爱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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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每当包里多出一叠钞票的时候,她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也因此,她下一次的化妆会进行得更加精心。如果说冷紫的美容术是爱情,她的美容术就是金钱。金钱不仅给她生活的保证,也给她一种精神上的成就感。虽然除了圈里的人,这种成就感既无处诉说,也不会被承认。但她还是觉得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安慰了。那一次和冷紫谈过话之后,冷紫再也没有来找过也。她觉得轻松极了。她忽然明白: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一个人的低,而是她认识不到这种低,或者说认识到了也不敢承认。这样人就会显得很虚。因为她不知道别人会怎样把自己打倒。而只要承认了,就没什么可怕了。自己对着自己揣一脚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奇特的磊落和踏实。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想。有不少的钱,也有不少的男人。既简单又好玩儿,既新鲜又刺激。这就是她的生活。没什么好想的。想有什么用?她对自己说。  
  她又端详了端详自己,走出小屋。到“水晶宫”的时候,客人已经很多了。  
  凤凰,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马上就有男人过来和她搭话。  
  是么?她嫣然一笑。她对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点印象,却又觉得十分模糊。和她打过交道的男人毕竟太多了。不过她来到“水晶宫”之后没有见过他。她猜想他可能是她在“美雅”时的老客户。  
  你妹妹呢?男人又问。他紧挨着冷红在沙发上坐下来。  
  果然是“美雅”的老客户。冷红想。在“水晶宫”几乎没有人知道冷紫。  
  冷红笑了笑。她轻轻地触摸了一下男人的手指。她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做得很到位: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潇洒?  
  想你了呗。男人说:你妹妹呢?  
  我有妹妹么?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男人说:我今天可是备了厚礼来的。  
  是么?冷红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男人的口袋:她洗手了。往后这一行里,就没她这一个人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  
  问这个干什么?还想去找她么?冷红挑了挑眉,她觉得自己今天的眉型修得很漂亮:我们俩一个样儿。要是想她就多看看我。  
  你们是一个皮儿,馅儿不一样。男人说:她还在星苑么?  
  冷红点点头。  
  你能把她约出来么?我可是诚心拜佛的。男人说:两千,行么?  
  冷红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如果冷紫还做着,她们就应当是这个价。“团结就是力量”,对她们来说,这句话同样适用。  
  可是,冷紫已经不做了。她不能勉强她。而且,从现状来看,谁也勉强不了冷紫。  
  多少钱也不行。冷红说:她真的洗手了。  
  见一见可以么?  
  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换个地方也行。只要她肯来。  
  你这是何苦呢?放着有情有意的不看,想的却是那些没指望的。冷红不耐烦起来:她不会再见你们这些人的。  
  我只是觉得可惜。男人说:她可是个好姑娘。  
  我不是个好姑娘么?冷红端着下巴,嗔怨地说。她必须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在斑驳的灯光下,她的脸象一种名叫“天堂玫瑰”的冰淇淋。  
  男人笑了笑,凝视着她的脸,仿佛被她迷住了。  
  出去喝杯茶,好么?片刻之后,他说。  
  他带她来到一辆灰色的桑塔纳前,男人为冷红打开车门,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冷红注意到这辆车很新。  
  是你的车么?  
  你看呢?  
  我看是。  
  那就是。  
  刚买的?  
  你真聪明。  
  他们坐进了车里。  
  我们去哪儿?男人问。  
  听你的。冷红笑道:你没听说过夫唱妇随这个词么?  
  我只听说过谋杀亲夫。男人也笑道。  
  你可真会开玩笑。冷红把手搭在男人的腰上:我就喜欢这么有情趣的人。  
  去你那儿行么?男人点了一支烟。  
  那可不行。我那儿不方便。冷红说。她从不带男人上她的住处。倒不是怕什么影响不好——她的存单全在床下的鞋盒子里。  
  男人没说话,启动了车。冷红闭上了眼睛。现在,她一坐上车就想闭眼睛。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风景了,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有效地诱引她的视觉。更多的时候,她喜欢让街上混彩的灯光无声地罩着她的眼睑,这样会有一种做梦似的晕眩的快感。  
  到了。男人说。  
  冷红睁开眼睛,发现男人的车居然停在她租的房子所在的巷子口。  
  你在这儿有房子么?她诧异地问。  
  你不是有么?  
  冷红的身体一凛,坐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你以为你很会保密么?男人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  
  这儿不行,我说过。冷红说。她觉得心中的火一下子点了起来。  
  我觉得行。男人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手枪很小,可是十分精致,使人想到现在越来越漂亮的那些新型手机。  
  这么大了还玩玩具么?冷红道。她笑起来:其实你何必拿着这个,我不怕,倒是你身上的那个手枪,我才怕呢。  
  男人没有说话,拿过一本厚书,用枪口对准。一声低沉的闷响之后,一个带着焦味儿的黑洞出现在冷红的面前。冷红的笑容象冷冻箱里的鱼,先镀上了一层阴阴的暗色,然后,很快僵硬下来。  
  她默默地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  
  你走得了么?男人说。他的语气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徒劳。  
  大哥到底想干什么?想吓死妹妹么?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她也算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不能显得没有一点主意。她让最拿手的笑容以最生动的姿态浮现出来,笑道:这个世道,大家都不容易,有话好商量,是不是?要是大哥手头紧,我手里有的全孝敬给大哥。要是大哥心里不痛快,想要我陪大哥开开心,咱们就找一家好酒店,开个房,大哥想让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不敢让大哥破费一分,怎么样?  
  酒店里常有条子守着,不安全。我就相中你这个地儿了。男人说。  
  大哥这是看得起我,我知道。可我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太乱了,房东也是个麻烦主。我有个小姐妹租有一套两居室,保证安全,我们找她借了地儿,行么?冷红把声音的柔度放到最好处,细细腻腻地说着。这个小姐妹就是上次让她咨询处女膜手术的那个人,后来真的做了手术,不过没钓上什么大鱼。现在自己做“个体”,租了个房子,在街上勾上人后就领回去,再由另外两个小混混瓮中捉鳖,捉拿“奸夫淫妇”,收入倒也不菲。他们曾经邀请过她,她总觉得不踏实,到底也没去。只要到了那里,就有帮忙的人了。  
  什么废话也别说了,今天我就定死到这儿了,懒得挪坡了。男人把玩着那把小小的手枪:下车吧。  
  冷红沉默了。不时有行人从车外走过,可是没有人回头看看这辆车。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平时就是白天也不常看到警察的踪迹,更不用说现在了。她从没有象现在一样渴望能够看到警察的身影。可她知道,自己的渴望有多么强烈,绝望就会有多么浓重。  
  她只有下车。  
  自从做了这一行,她觉得碰上的男人无非是三种,一种是喜欢她顺着的。一种是喜欢顺着她的,还有一种就是喜欢她顺着的同时也顺着她的。第一种男人是支配欲强的男人,多半在家里怕老婆或生活中很失意,在她身上可以寻求到成就感。第二种男人最会惜香怜玉,见了漂亮女人就魂不附体,只要她高兴他才会高兴。第三种讲究的是情调,明明是在嫖也非得想要享受到你侬我爱的感觉。这个男人看起来是第一种,可仔细寻思似乎又不太象。——为嫖一次就带把枪,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么?而且还把她的住处都摸得这么清楚。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不摸清楚,她一定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他要是不拿着这把枪在这儿唬着,她还真不怕他。她冷红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不是让吓大的。但是,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功夫呢?她冷红有必要让他下这么大功夫么?他图的究竟是什么?虽说江湖上的人各有秉性,不能捉摸,可是石块真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也得弄清楚是哪个山上的仙啊。  
  大哥能告诉我什么地方得罪您了么?她看着男人的脸色:也好让我吃一堑长一智。  
  进屋再说。男人说:你会知道的。  
  进了屋,男人把她推倒在床上。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冷红笑了笑,开始解扣子。做爱的时候男人最凶猛,也最脆弱。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他反击是最致命的。  
  别脱,还不到时候呢。男人说。  
  还等什么?冷红可以想象自己的笑象一朵盛开的桃花。而男人的眼睛却是一道道猛烈的雨水,在一瞬间就冲掉了她精心呈现的花瓣,让她的表情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岔。  
  等一个人。  
  谁?  
  男人没有回答。  
  大哥,冷红说,今天您这样可真让我糊涂了。现在你该告诉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吧?  
  因为你是你。男人卡住冷红的脸:所以你得罪我了。  
  冷红再次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男人对话了。  
  你想死么?男人问。他盯着冷红,象盯着一个无力挣扎的猎物。冷红摇摇头。谁想死啊。  
  其实,也没什么。男人突然笑起来:我就是想和你们玩一次。  
  我们?  
  是。你和你妹妹。他说:我们以前玩过一次,挺好的,一直忘不了,就想和你们再玩一次。  
  冷红这才完全会意了他一直追问冷紫是否还在这个城市的目的。  
  我说过她不做了。她说。  
  所以我才这么生气。男人说:我知道,要是让她知道做一次就能救你一命的话,她会做的。  
  你真会为了风流一场就犯个命案么?冷红说:我不信。  
  那你可以试试。不过试的时候可就晚了。男人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还真喜欢这么干。有人为了一句闲话就能杀人,我是为了风流一场,也没什么过逾的。没听说么?奸杀奸杀,自古以来,奸和杀都是相连的。我为了奸怎么就不能杀呢?再说,我也不是命案一两宗的人了,现在怎么着都是活的赚头,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什么区别,要的就是一个痛快。你要自找不痛快,我也没办法。  
  你不能这样!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男人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在床边的桌上。淡绿色的液晶屏面上显示出“中国移动”的字样,下面一跳一跳着时间,如同一个乐此不疲重复着一系列动作的孩子。  
  现在是九点四十分。计时开始了。男人说。  
  你不能这样!  
  男人把手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枪很凉,冷红觉得自己的头皮顿时涌起一层麻酥酥的痉挛。  
  你不能这样。她的声音低下来,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她又一次想起了方捷的好。“说不定将来你还会感谢我呢。”方捷曾经这么说过。是在,现在,她真的想感谢她了。如果还在“美雅”,她决不会碰上这种烂事儿。可是“如果”有什么用?“美雅”已经是历史了。这种打游击捡零活儿的状况决定了她必定会交交这些恶人。“常 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祖宗的这些俗语讲得真对。算起来,同道的姐妹们多少都吃过这种亏:被榨财的,被霸色的,被赖着白做的,做完之后还要“劳务费”的``````好象只要干这一行,这些事情就会是随之而来的附属品,甩都甩不掉。除了把这些凶神小心翼翼地请出门,还有什么法子?  
  可是打发这个男人需要冷紫。冷紫是不会来的。想让她来就只有骗她。骗她她会恨她一辈子。现在,她们好不容易把过去的事情画了一个句号,这一骗又会把恩怨重新纠缠在一起。但是,不让她来,自己就得死。  
  她不想死。  
  她看着桌上的手机,十个数字安稳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十个微型的石台。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无辜的表情下覆盖着多深的陷阱。此刻,她必须得让自己的手指连带着自己的命运在上面跳跃,——还有冷紫的。如果,她要冷紫来的话。  
  她不想让冷紫来,可是她更不想死。冷紫说的没错,她们从来都没有象她想象的那样远离过。没有。此时的景况以一种无与伦比的真实让她明白了这一点。她们是孪生姊妹,只要这一点无法改变,随之而来的太多事情都无法改变。  
  冷紫来了,冷紫可能会有危险。  
  冷紫不来,她就一定会有危险。  
  冷紫来了,失去的不过是早就不存在的贞操。  
  冷紫不来,她失去的就会是永不再来的生命。  
  可能小于一定,贞操小于生命。她有理由让她来。——客观些说,她不过是让冷紫用过去的一段经验来解除自己目前的困境,如此而已。难道这真的是多么罪不容赦么?  那就让她来吧。尽管这饱含危险。可这危险除了冷紫,实在没有别人可以承担。她没有别的选择。劫持者坚决的指定和她最本质的依赖不谋而合地站在了一起,注定了她必须得让冷紫为自己冒一次险。——如果她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  
  那就让冷紫来吧。既然她是她的妹妹。既然她是这么想活着。  
  时间到了。想好了么?男人问。  
  冷红沉默着。你真的决定让冷紫来么?她问自己。  
  给我个明白话。男人说。  
  冷红拿起了手机。你不要太欺负她。冷红说。说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可笑和虚伪。她已经决定让她来了,还让他怎么不欺负她?  
  请她出山这么难,我会好好疼她的。男人笑道。  
  冷红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应当是冷紫的房东。冷红在电话里清晰地听见她喊“小紫,小紫”,那声音是亲昵而慈祥的。冷紫一定和她处得很好。她听见了支呀的开门声,然后有脚步声轻捷地接近着电话,  
  喂?  
  是我,小紫。我有病了。你能来一趟么?冷红说得很慢,她不想让冷紫听出她的惊惶。她太了解冷紫的脾气了。如果她惊惶,到冷紫那里就会变成加倍的惊惶。  
  什么病?冷紫的声音还是惊惶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肚子疼。冷红忽然涌起一阵流泪的冲动。  
  哪里疼?  
  不,不清楚。  
  张朝晖正好在我这儿,我们俩一起过去。  
  不,他不用来,你来就行。  
  那好,我马上过来。是平安东街芙蓉里九号么?  
  是。冷红说。这个地址她只对冷紫说过一次,没想到冷紫记得这么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冷紫,谁还会对她这么在意?可她却给这个最在意她的人带来了这么可怕的危险。  
  不!她对着电话喊。  
  冷紫已经挂断了电话。  
  男人把电话夺了过来,关掉,用毛巾塞住冷红的嘴,然后取出一根白色的塑料绳,把冷红的手和脚捆在床头和床尾上。绳子并不粗,但是很结实。做好这一切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他要养精蓄锐,待会儿好好地和这两个婊子算算帐。  
  今天的事情没有出乎他的掌握。作为一个婊子,即使是被强迫着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摸透了这一点,所以就从这里下手。当然,他也预想到了所有的危险。可是他不怕。怕还能混到今天么?尽管做了美容手术,他还是随时都准备着和警察遭遇。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不过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成就感,最起码在他这个行当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最高境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报了眼下这个仇,免得万一再被警察抓住之后失去机会。这样不但会给自己留下永远的遗憾,也会给江湖上的朋友留下永远的笑柄。  
第三十四章  
  张朝晖默默地坐在冷紫的床上,盯着一枚小小的书签。这是一枚旧书签,木制的。上面写着两行字,“书香淡雅,心香绵长”。这是他多年给冷紫寄书的时候顺便夹在书里的,冷紫保留得很完整。  
  冷紫的脚步一点一点接近了小屋。他听出她的脚步声有点滞。  
  是冷红的电话么?他问。  
  冷紫点点头;她病了。  
  她一直在病着,从没有好过。张朝晖说。  
  她说她肚子疼,这是实病。我在电话里也听出她的声气不对。冷紫说:我得去一趟。  
  表面上看是实病实际上是虚病。她的实病在这里,张朝晖指指胸口:是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的。  
  冷紫沉默了片刻:可我还是得去看看她。  
  我没说不让你去看。张朝晖拉过冷紫:你当然得去。你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亲人,无论她在做什么,你都得去。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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