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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你说怎么办吧。”林晓风轻声道,声音带着无比的疲倦。
“啪”,他点燃一根烟,烟雾袅袅,他的脸,刻画着一幅幅人生悲欢离合。
女人也安静了下来。
静谧中,唯有或急促或绵稳的呼吸声主宰了沉闷的空间。
“离婚吧。”女人思虑片刻,望着他,眼神复杂,缓缓说道。
“好。”
已经注定的结局无需再做什么深思,物欲毫无迟疑占领思想高地,感情之花凋谢在七月的盛夏,凄凉,无奈。
☆、分手
从区民政局大门走出,一阵阵烘热扑面而来,瞬间包围了手里各拽着一个绿色本本的两个男女,灼热的空气直灌入肺部,让两人连喘几大口,才慢慢开始适应。
林晓风表情平静,眼神写满冷漠。
不是他无情,不念七年夫妻之情,只因她践踏地太重,她的无情,伤他太深。她那么毫无忌惮地践踏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在意这个女人呢?
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似带点解脱后的如释重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彷佛远在天边的脸,向女人扬了扬红本本换来的绿本本,神态平静,说道:
“恭喜你可以寻找自己理想生活,祝你幸福。”
语调波澜不惊,用词极具冠冕堂皇,使人无法琢磨他此刻的心情,却自有一股淡定。
逼人的酷热,刺眼的艳阳,以及突如其来的解放,让王萍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即使她在心里已经有所准备。
此刻,捧着绿色的离婚证书,王萍心里万念交杂,却惟独没有心愿得偿后的开心。自从她进入大门到现在顺利地拿到了绿本子,心里一直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丝毫没有离婚后的那种畅快淋漓,甚至偶尔会冒出一丝后悔的念头。
从揭开离婚这块遮羞布开始,双方开诚布公,到今天拿到标志独身和自由的证书,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过多纠结。他的淡定,他的洒脱,让她对他又有一种看他不透的感觉,丝毫没有印象中本该悲伤凄苦、苦苦哀求的神情,那种男人成熟的淡定,让她惊艳——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无趣平庸。
也许,这个男人为了平淡的幸福,牺牲了原来的狼性?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难道自己一直就没看清楚过这个男人,没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那当初为什么会跟了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跟了他让她在校园风光无限,成为大家谈论的焦点?
难道自己一直是这么虚荣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迈出了这一步,那就无路可退,其他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整整心情,脸部肌肉向外拉,强扯出一道微笑,神情表现地颇为高兴,答道: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很好的。”语气颇为萧瑟,即便是她极力想表现地开心一点。
按照原先她预想的剧本,进程不该是这样的,她至少表现地:神情是趾高气扬的,语气是热讽冷嘲的,脸色是得意洋洋的。
他的意外表现,却完全打乱了她的心境,反而让她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失落感觉。
“喂,小萍,好了没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沉闷的气氛。
林晓风转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自黑色奥迪车窗里探出头,对着这边在喊。
“好了,就过来了。”王萍应了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淡定冷漠的男人,王萍神情复杂,低低地说道:“有人在叫,我先走了。”
“嗯,再见。”林晓风淡淡道,没有过多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王萍叹了口气,却也知道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蹬蹬”朝着车子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说:“照顾好女儿,我会来看她的。”
“我会的。”依旧波澜不惊的脸色和语气。
带着点失落和狼狈的倩影钻进了轿车,在一片白烟中绝尘而去,混入滚滚车流,再无影踪。
林晓风涩涩一笑,看着手中的绿色本子,久久无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个人追求不同,站在对方立场一想,也无可厚非。
林晓风觉得自己并不恨这个女人的选择,只是选择的方式让他难堪。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回忆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无需多想。
生活便是这样,缘来而聚,缘尽而散,一扇门关了,另一扇门却同时打开。
她关了他这扇门,和有缘人打开了另一扇门;他关了她这扇门,另一扇准备开启的门,又在哪里?他的有缘人,又是否过得可好?
一念至此,记忆的潮水如勃发的怒江,一发不可收拾,直直冲击着那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思念,那仿若前世今生注定不休的容颜浮现,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宁静温婉,如江南春雨拂面,温柔如水,朝着他款款而来。。。。。。
“飞儿——”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欲拥佳人入怀。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铃声唤醒他。
佳人无踪,相思更重。
“神经病。”一声嘀咕,自骑着自行车远走的行人嘴里飘忽着进入他耳里。
空气依旧灼热,艳阳依旧刺眼,滚烫的马路依旧散发浓烈的柏油味,但林晓风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浑身似乎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整个人变得轻盈,整个心变得活力。
无声地笑笑,林晓风甩开大步,走向停车棚,骑上那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自行车,飞快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中,如游鱼般自在。
☆、归途
“各位旅客朋友们,开往台州的N925次班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还未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在杭州汽车南站候车大厅里不断重复的广播声中,林晓风顶着火球般的毒日,不停地用袖口擦拭着额头如水淋般的汗滴,把行李放到车子一侧的行李室,踏上了车子,找到自己的座位。
原本黝黑的脸庞,更加削瘦了,透过玻璃镜片的眼睛却似乎更加有神,平顺的眉头在靠鼻梁处推起了小隆包,添了几分忧郁和沧桑;和上小平头和国字脸带来的那份硬朗,让他充满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享受着车内空调带来的凉爽,林晓风舒服地把自己整个人扔在宽大的座椅里,全身639块肌肉完全放松,阵阵疲倦瞬间蔓延全身。
“呼,终于弄好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热死人了。”
随即,挪动屁股,让自己坐的更放松,却感觉屁股底下的座位上有块硬硬的,不大对劲。
“难道座位坏了?”他想道,准备起身看一下。
“呃,这位先生,你能不能起来一下?”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江南女子特有的绵言细语,如糯米粽子,软软的,甜甜的,糯糯的。
林晓风这才注意到,原来隔壁座位已坐了人。
循声望去,典型的江南女子形象: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有神的大眼睛,覆盖着细密的眼睫毛;细长小巧的鼻子,端正的卧在鲜红的樱桃小嘴之上;一张瓜子脸,衬着白里透红的细嫩皮肤,似乎捏出水来。
好一副活生生的江南仕女图!
林晓风有片刻的愣神,不为她的美丽,只为她的相似——和心底那最美丽的影子是何其的相似!
“哦,有什么事嘛?”林晓风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强按住刹那加快的心跳,回答道。
“我、我的书在你位置上。”女子葱白的小手指了指林晓风的座位,轻声细语地道。白皙的脸,因为这个男人的注视,腾起了两朵浅红的云霞。
“呃,不好意思。”林晓风赶紧起身。怪不得有点硬硬的,原来是座位上有书放着。
拿起来一看,是《张爱玲散文集》。书不是新书,可以看出有经常翻阅的痕迹,保养地却很好,只是因为被林晓风坐在屁股下过,所以,有几页页角皱折了。
女人有了片刻的迟疑,想伸手拿回她的书,但那本书却刚刚被这个男人坐在屁股下面过,心里终究还是有点犹豫,一时接受不了。
林晓风却并未看她,只是重新坐下,细细地把那褶皱的地方重新给掸平。
“呵呵,真对不起,我没注意,折了你的书,你不介意吧?”林晓风眼神恢复了平静,看着她,微笑着道歉。
“嗯,不要紧的,说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的书占用了你的位置。”她也淡笑道。
男人掸平褶皱的专注,和那自然淳朴的笑容,蓦然消弭了杨淡的局促感和陌生感,使得她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如同和多年老朋友一般。
“我什么都没带,这书可以借我看看吗?”林晓风一边翻着书,一边说道。
“好的,我不收你借读费。”杨淡轻笑着,开着淡淡的玩笑。天知道,她从来不跟陌生人讲过多的话,更别提玩笑,今天绝对是个唯一的例外。
恰如好处的玩笑话,瞬间剥开了彼此陌生的外壳,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让林晓风有一种如沐春风,水到渠成的感觉。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
“哈哈,那我岂不是要多谢你老人家的宽宏大量,为我省了一大笔借读费了?”林晓风莞尔道,“也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我请你吃棒冰吧。”
未等杨淡开口拒绝,林晓风便起身下车。到了车门口刚准备下去,脚步顿住了,他忍不住恼怒自己太毛糙,也不问人家爱吃哪种口味的。
“我来个提子棒冰的就可以了。”似乎感应到他的不决,软软的声音适时响起,制止了他准备转身发问的打算。
“哈哈,好的。”林晓风回头看了看那张略带笑意的脸,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然后便径自走向小卖部,买了两个冰棍,快速跑回来,回到座位,在前后左右男同胞的羡慕眼神中,递了一根给女人。
“谢谢。”杨淡没有故作矫情,自然地接过棒冰。
“不用客气,应该的,这是我的借读费嘛,哈哈哈。。。。。。”男人露齿笑着,声音略带一种自然地低沉,两排雪白牙齿暴露在空气中,映衬着黑脸,笑容干净,阳光。
望着这张线条硬朗,笑容阳光的黑脸,如遇多年故友般,杨淡有一种久违的暖暖的感觉,她也不由轻笑着。。。。。。
低低浅笑声里,揉合着淡淡相惜,驱赶走林晓风心灵和身体的疲惫。漫漫旅途,有一位清雅如水的女人相伴,谁敢说不是一件幸事?
他能想象,这将是他有生以来最舒服的一次旅途。。。。。。
终于,在车盘底下发动机的闷闷的轰鸣声中,车子缓缓启动,喧嚣沸腾的人声逐渐被抛在车后。
归途已经启程。
☆、相识
车厢里,阵阵凉风自头顶两侧的沟槽里,呼呼贯出,冰凉如水。
男人和女人,各自拿着一本书,看着,嘴里时不时聊上几句,随意而舒适。
或许是温度太低的缘故,杨淡仍不住微微缩了缩肩膀。
这时,林晓风蓦地放下书,起身。就在杨淡疑惑的时候,他拿下车厢顶部两侧行李架上的一个小旅行包,翻箱倒柜找起东西。
片刻,拿出一件干净的白色长袖衬衫,也不问杨淡需不需要,直接扔给她,然后把旅行包放回行李架。
坐好了身子,看见旁边的女人不解地看着他,并没有把那件洗的有点发黄的白衬衫盖上,不由眉头一皱,才想起,或许是自己太过唐突了,毕竟才认识短短个把小时,虽然还算聊得比较投机,但终究两人还不熟悉,自己穿过的衣服,一般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盖上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的东西呢?
或者,自己已经把这个认识紧紧几十分钟的女人,已经看做一个熟悉的老友?但人家却未必。她的举动,或许就是一种信号吧。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丢到你这里了。”林晓风赶紧把衣服拿回来,有点不好意思。
他从来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自作多情。
“我觉得空调温度有点低,有点凉。”看着她不解的眼神,他赶紧解释道。
其实,车厢内温度还是很恰到好处,只是林晓风本人怕热,所以,对于别人刚刚好的气温,对他来说还是显得有点高,他的额头还在冒着细密的汗珠。
“嗯,是有点,司机师傅的空调开低了。”杨淡微微缩着脖子,放下了书,两手环抱着瘦削的双肩搭腔道。
她倒是真的有点感觉凉意,只是她的随身小包里并无衣物,只得作罢。
林晓风额头细密的汗滴,完全落入她的眼里。再联想他直接拿衣服扔给她,又略带尴尬的拿回去的样子,一切前因后果便水落石出,更何况她这个蕙心兰质的女人呢?
她知道,她刚才有点凉意时,缩了缩肩膀的动作,已经被他看到眼里。他是为她拿的衬衫,只是给她的方式是直接扔给她而已。
对他的细心,她心底泛起一阵微微地感动。对他的直接,她心里不由有点嗔恼。对待女士,难道不能绅士一点,说句“我看你冷,特地给你的”,难道很难吗?干嘛非要不吭一声直接扔过来呢?
在林晓风略带尴尬收回衬衫,搁在肚子上,慢慢准备闭上眼睛假寐之时,她彷佛看到,一道无形的隔阂,由那头开始,慢慢地在两人之间竖立起。
莫名的,一阵冲动在她心里翻涌而起。她一把把衬衫扯了过来,两只手背穿过袖子,反穿衬衫。
暖洋洋的感觉,由被衬衫覆盖住的手臂和身体传了出来,瞬间便传到脑神经里,然后游遍全身,温暖了全身。
洗衣粉的清香,混合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男人的味道,也直冲入鼻端,传送到大脑,刺激着她脸部的神经,使得白玉般的脸蛋,泛起朵朵红霞。
“呃~~~”林晓风木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是被这女人抢衣服时的气势所镇住,还是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灵巧动作所吓到,或者是被女人害羞的神情惊艳到,半晌反应不过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刚给她不要,如今却反而强抢,这到底演地那一出呢?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杨淡盛气凌人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绅士的男人。明明看到我冷地发抖,拿了衣服还给自己盖,还朋友呢,哼!”
“刚刚给你,你都没反应啊,谁知道你要不要?再说,这是我自己的衣服,就算给自己盖也很正常啊?”林晓风小声嘀咕着,如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很感委屈。但心里却感觉到自然,亲切,那一点小隔阂瞬间就烟消云散。
这女人,心思细腻的很,不简单呢。
“怎么了?不服气呢,还在嘀咕啥呢?是不是在骂我啊?”杨淡略微瞪大着眼睛盯着林晓风,假装嗔怒道。
“我哪有呢?”林晓风发觉自己越来越没底气,低声下气道,“我只是说我不应该直接将衣服扔给你,是我做的不好,万一,这么重的衣服砸到你,我是万死莫辞;就算没砸到你,砸到花花草草的,也是不好的。我应该将衣服轻轻地递给你,还要说请你用。。。。。。。”
就在林晓风“说”性大发,准备拿出劲头,学学唐僧前辈说的小妖自杀的伟大壮举之时,杨淡却已经受不了他的这番说辞,没办法,她最受不得唠叨,即便明知道是故意的。
她赶紧捂着耳朵叫停:“停!唐僧大人,我服了你了。”
对于瞬间能变不利局面为有利,林晓风也是相当自得。当然,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停了说教,看着女人那幅似乎被折磨的不行的样子,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和飞儿分手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地大笑。
“哼,就知道欺负我,算啥本事?”杨淡白了他一眼,不服气轻声说着,“你有本事,去欺负你家老婆看看,估计晚上就要睡地板了,哈哈。”
林晓风瞬间沉默了下来。
杨淡吓了一跳,看着男人沉寂的神情,杨淡知道自己无意中戳中了这个男人的伤口。诚如她看见他的第一眼的感觉,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她收起玩笑的心情,轻轻说道:“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不关你事的。我上个月刚离婚了。”林晓风默默地道。尘封的记忆撕开了口子,段段画面瞬息万变,在脑海里放映着过往云烟。
空气中酝酿着压抑和忧郁。
良久,男人开始以一种平淡的口气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彷佛是讲述着别人的经历,神情漠然,语气单调。
从进入大学认识开始,从学校里的花前月下,到结婚的排除万难,再到工作的无可奈何,一直到最后的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