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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瑟-五十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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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念心中一震,垂下眼,久久无言。眼中有泪盈盈欲滴,道:“相逢太晚,争如不见。”



  “不,也还不晚。”少年自袖中取出一包雀舌茶,交给池绿泡了。果然在那透白的壶中,一片片绿影卷俏舒展,仿如雀之舌,喝来回甘清润。



  “池绿,你下去替我到何记买一瓶蔷薇水罢,今夜没得用了。带伞去,下雨呢。”知念吩咐。



  池绿不甘不愿地下去了。



  “纪震将军占了知家祖宅,又对姑娘……唉,名门之后,竟被他逼到这等地步!”



  “身为女子,在这乱世中,若要苟活,便不能计较这些了。既然寻死不成,那就只好贪生,只是不甘心……”知念凄怆地闪了闪泪眼,强作欢笑,问道:“听公子口音——公子是纪国人罢?”



  少年默认了。



  “你看,若是当时死了,如今阴阳之隔,如何能与公子相见,促膝品茗?活着,虽然龌龊,却还是好的。如此贪生,怕要被公子瞧不起了罢?”肃州第一名姬的华妆褪却,知念不过是个一十六岁的女儿。



  少年咬了咬牙:“不瞒姑娘说,在下便是奉命来刺杀纪震将军的。”



  知念猛地抬头,望着那少年。



  少年的脸微微红了:“初到肃州第一夜,来这洞仙楼消磨时光,没曾想见着了姑娘,也没曾想——见着了纪震将军。只是那夜人多,不得下手。”



  “纪震功高震主,也难怪皇帝疑忌他。”



  少年忽然怒道:“不是的!他是要谋反的!他在肃州按兵不动这许久,显是要保存他的嫡系,作态无心问政而已。相国在——”



  “相国在纪震军中安插得有人?”知念一笑,粲然如花。



  少年一楞。许久,道:“姑娘才智,胜于男子!”



  “那么,若此人是纪震心腹,便可以自行动手刺杀纪震了。还需要公子做甚?他不能,可见他不是。若他不是纪震心腹,谋反一说如何可信?”



  少年霍然变色:“这么说,姑娘竟是为着纪震的了?”



  “不。”知念长叹,“我——恨他。爹爹死在他手下,怎能不恨?况且,喝了公子如此好茶,焉能还向着纪震?”



  “你——”少年神色震惊。



  “妾身只是说,纪震未必是要谋反,却不是说,纪震不该死。”



  “你知道这茶里……”



  知念起身,轻振衣袖,居高临下一笑。“公子不是看着妾身喝下两杯,才说公子此来是要刺杀纪震的么?妾身再愚钝,也知道避害趋利,若是坚执不喝这茶,逼公子动手,岂不是更糟?”



  “是我卖弄手段了。”少年取出解药,惭道。“如此说来,姑娘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



  知念站起身,到窗前。夜雨的凄清扑面而来,雨中,池绿撑着伞回来了,木屐声在夜里格外清远。转回身,只看见银烛高烧,不夜不眠的洞仙楼。



  “是的。妾身愿意。”


 
第三章 阳关第四声

    作者:萧如瑟 



  “念,这城墙可有什么好看的么?每日当午一直看到日落。”


  知念回头,那青衣少年微笑在她身后,以身躯挡了风,她那一头青丝便不致乱舞纠结。这少年,名叫黄若芃。


  肃州城破当日,这城墙已半倾颓了,而今不过一道荒散的废墟。那冷的石上,溅过多少热的血,倚靠过多少生气虎虎的躯体,只有压在城砖上的星点冥钱,与数碗奠饭纪念着。偶尔疾风扫过,一沓子冥钱压不住了,飘摇着直上云天。


  冬夏轮回,多少年以后,这城早晚会没有了人烟,没有了灯火,什么也没有,只留下这亙古的夕照与苍凉的平原。一切活的与热的,都在漫长的流光中冷下去,磨灭下去。


  她合眼仰靠,身后的胸膛,此刻是温热。“我的爹,与两位兄长,都死在那城头。”


  “念,只要纪震死了,我们就走,此生再也不踏足肃州。”暮风侵凉,黄若芃拥着知念,喃喃地说。“不管天下变乱,我只不忍你这样。”


  “好。”知念回身投入他怀中,应道,“不管天下变乱。”


  纪震是冰与炭的烈性,黄若芃却是一漾寻常春水,淡静天真,文才武略均无过人之处。可是,这样的乱世,野火遍地,春水竟是稀罕的。这少年自称杀手,却容易脸红。


  向北长驱直入,六十万纪国大军如同一刀直指杜国的陪都墨州,刀下层层翻开血与火的波浪。而那刀的锋锐,便是纪震。赤衣金甲,势挟风雷。孱头皇帝与纪国缔结城下之盟,划地千里,年年朝贡。纪国军得胜回师南下——奔肃州而来。快马回报,纪国朝野纷纷轰传,靖西王纪震疯了。他竟然,竟然要立知正武的女儿知念,肃州第一名妓为正妃。


  这消息,不日便传到了肃州。


  “砰”一声,碎冰迸玉,竟好似楼板上一场雹子。午憩的知念被那声音惊觉,惺忪地睁一睁眼。


  “姑娘,姑娘!”,片刻,池绿惶惶地闯进房来。


  知念支起倦重的身子,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看!”池绿手一指,知念方看见床头上,一支白羽箭正端端钉着一笺纸。知念欲拔,那箭却钉得极深。


  池绿急道:“姑娘仔细手!”一壁将箭拔了出来。


  展开纸简,是知正纲的第三封信。


  “念儿侄女如面:


  切勿儿女误家国。纪震不除,国无宁日。浮浪少年无可取处,宜早决断,少生枝节。”


  太霸道的一封信,和着箭破窗而入,窗上镶的琉璃碎得一地。


  知念漫不经心拿过那箭,白羽长镞,想是猎户使的重箭。迤俪到镜前挽起头发,将那箭作了簪子,偏头笑问池绿:“好看么?”


  池绿急得要哭:“姑娘,求你别再犟了,不要说这些个神出鬼没的义军,纪将军他也就快回来了,这样真的不成呀!”


  “池绿,你说。”知念理一理襟袷,从镜里望着池绿,淡定的面孔,“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天地不容我,连你——也不容我?”


  “姑娘,我哪里有!”池绿委屈顿足,“可是你看,纪将军已到辰州,离肃州不过就是七百里地,三日内就到了的。待那时,黄公子和纪将军,这,这怎么收拾呀!”


  知念披上一件红地金翠的袍,道:“既是皮肉生意开门迎客,断没有赶人之理。除非黄若芃从此不来,否则,我日日梳妆待他。撞上纪震,了不起把我杀了,不连累你。你且过来帮我紧一紧腰带子。”


  池绿憋着一口气上来束带子,知念迭声说:“轻点轻点,勒死了我,嬷嬷问你罪的。”


  楼下上来通报,黄若芃又来了。


  雀舌茶与五六色茶点之外,池绿破例送上一壶温好的万仞长。今夜过后,明夜在这房中对坐闲敲棋子的,恐怕是纪震了罢?池绿却不知道,那少年便是为了杀纪震而来的。


  “无色无臭,下在酒里,一点也喝不出来。”黄若芃将一个油纸小包递到知念面前。“明晚,你服了解药,把毒下在纪震的酒内。后天天不亮,便离开肃州,随我回纪国,可好?”


  知念轻笑:“初见面那一夜,下在雀舌茶里的,就是这玩意?”


  少年温柔一笑。


  “那么——纪震非死不可吗?”


  少年轻喟:“纪震手中兵权太重,麾下嫡系又皆死忠,哪怕单只要削他的兵权,朝廷都撼不了他半分。所以,即便纪震不反,也需得死。何况,”他顿了顿,春水般的眸心荡起涟漪,“何况,皇上的生母,先帝元配陆皇后,当年便是被纪震的生母夺宠,郁郁而终。陆皇后的长兄如今是当朝相国。你说陆家岂肯善罢甘休?皇上岂肯善罢甘休?”


  知念手上调理弦索,道:“所以——非死不可了。”


  黄若芃颔首道:“不错。只要皇上活着,纪震非死不可。杜国与纪国盟约已定,留着他,徒然养虎为患。”


  知念眉间扫上些须愁色。片刻,缓缓地开言:“纪震一死,你以为杜国会拿盟约做真么?”


  少年面有不平之色:“难道平南、征东、戍北三大将一无可用?”


  女子垂首,喃喃道:“所以——非死不可了。”言罢弄琴的纤指一纵,铿锵兵戈之调出于手底。


  黄若芃试饮一口万仞长,凝神有顷,赞声“好酒!”,尽了一杯。


  “到肃州的人,岂有不爱这万仞长的呢。”知念说着,曲调渐低渐软,“酿酒用的肃州平原的麦,每逢兵乱之年,血肉沃野,次年的酒,便特别地好。所谓万仞长,就是碧落到黄泉,生界到死界,可不是一万仞那么长?”


  少年只是饮酒。


  知念和着手底的秦筝唱起曲来,唱道是:


  载酒送君行,折柳系离情。


  梦里思梁宛,花时别渭城。


  长亭,咫尺人孤零。


  愁听,阳关第四声。


  停指收弦,少年不胜酒力竟已沉沉睡去。知念移坐身旁,倚在他肩,静数那呼吸。


  忽然,少年睡梦中喉间一哽,作势欲醒,头微偏,一线绝细的血自他嘴角淌下。知念伸指拭去血迹,握过他手,那手渐渐散失了余温。


  烛尽了。金丝缠石榴石的香笼里冷下一掊残烬,及幽魂也似芬芳。


  风自窗外来,青的天,白的月。少年的肩尚单薄,且今后,也再不能更浑厚了。知念埋首在他肩,发觉自身原也是一付细弱的肩膊。


  睁着眼,那无尽的流光踱过。流光,流光,流水的光景。眼前纷纷带过多少绚烂的图卷,目迷五色,美景良辰,可是只许一次,再不回来。纵然再中宵欢宴,笙歌如旧,早已不是当时。


  偶尔鸡鸣在肃州城内,而天还沉青沉青没有亮的意思,令人疑心那唱晓的禽鸟可是梦呓了。仿佛瀚海已作桑田,天才终于泛了一片洗旧的白。


  “姑娘。”池绿在门外悄声地唤。


  门里答她的是一个倦散的声音:“进来罢,人已经死得冰凉了。”


  池绿颤着手推门进去。花梨榻上坐着两人,披着清幽的天光。一个是知念,另一个倚着她的,早已陷入永远的睡眠中。


  “怎……怎么会这样的?”池绿声若游丝。


  知念淡静地说:“他的杯子上,可不是你亲手抹的药?就和那天他羼在雀舌茶里的药是一种。”


  “你怎知道?”池绿陡然色变,沉声问道。


  知念连眼也不转过去,自顾自说:“小时侯,就知道城东有家猎户姓池。池老大与我爹知交多年,几次我闹着要跟去池家玩耍,爹却只肯带大哥二哥去。可是,我是武人的女儿,休想一句‘不许’就困住我。”她琅琅一笑,池绿闻声竟要寒噤。知念拔下发间长箭,鸦鸦的发披了一肩,“好多次我悄悄骑了小红骝马跟去,在池家后院的射场,还见着池家的姑娘。那姑娘一手好箭法,男子的硬弓,她拉个满圆来毫无难色。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许配与我二哥了。可是,你也知道的,池绿,二哥他死在那城头,便再也不能来迎娶你了。”


  池绿一软,瘫到了地上,暝暗中,只听得她热泪嗒嗒溅地。


  “我寻思,若这洞仙楼内有一个人会是义军的楔子,那除了你,还有谁?从对面你的卧房打开窗,一箭射到我的卧房,再赶过来拍我的门;使这么重的箭,却没有分毫伤了我。池绿,不枉二哥苦苦央爹去向你家提亲——你不寻常。”知念咬牙,仿佛有些字要紧咬于牙关中,才不致颤抖,“为了叫我专心引诱纪震,不惜毒杀了他。可是你未必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知念探手抚着那少年静好的面庞。“看见他项上这金锁了么?我一眼认出来,哪是什么延命锁,这是纪国的金虎符啊。此符一出,号令纪国征东、靖西、平南、戍北四大将,及百万貔貅之师。他姓黄,也对,他是皇帝。纪国的少年皇帝纪霆——陆皇后之子,当朝相国之甥。挂着个虎符四处跑——”知念含泪摇头,“可真是孩儿心性。”


  池绿怔了片刻,挪到她身边来,一壁笑,一壁泪止不住往下掉:“这一阵,委屈你了……今夜除去纪震,我们就走,投奔义军也好,出家也好,咱们不待这肮脏的烟花窟了!”


  除去纪震,我们就走……知念殊绝的容颜上,一掠而过的,是生生的隐痛。这是第几次,有人对她如此说了?


  “可是,纪震不会来了。”听闻知念此言,池绿倏地抬头来望她。知念重新用那箭挽了头发,清宁地笑说:“昨夜我放鸽给他送信,他此时该是星夜行军,由辰州往纪国国都冠州,去讨取谋夺皇位的陆相国了。”


  池绿抹了泪,呆看着这个她全然不识的知念。


 
第四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

    作者:萧如瑟 



  “到底,我还是看错了你。”池绿在拂晓的清光中站起身,恨恨地,一字一字地说。“你是知正武的女儿,知易的妹子,你不会不晓得,纪国皇帝一死,纪震重兵在握,更兼那征东、平南、戍北三王中,倒有两名是与纪震同母所生的皇子,皇位于纪震根本是探囊取物。纪震强悍好武,他这一登基,不止是葬送了我杜国,怕这大半个天下都葬送了!”


  知念别过脸,冷冷道:“我并未支使你杀了纪霆。”


  “你分明知道我打算杀了他的,为何你不阻止!你可忘了,那肃州的城墙是如何塌了的吗?你可忘了,你爹娘兄弟是如何死了的吗?那皆是因为纪震!”顿了一顿,池绿泣血般说,“为了纪震能做个皇帝,竟连这些也全忘了么?”


  知念只是不答。


  池绿指着她,咒诅般压低了声:“曾想过,不管义军如何,不管自家是死是活,只要你有一点难色,也必要带你逃出这烟花之地——不为别的,只为你是知易的妹子。可是,你却甘愿拿知家的声名,拿天下的百姓去填纪震的狼吻!”


  “池绿。”知念背对着她,声音一如止水,“我且问你,杜国国力积弱,拿什么抵挡外侮?即便是我嫁与纪霆或纪震,你以为阑国、昙国、呈国会放过如此一只待宰羔羊么?到那时流兵四起,群寇割据,一遍遍火并分裂,许多大义的旗号起伏,到头来呼告颠踬不得安生的,还不是那些蚁民。人有死日,星有殒时。世间何来永祚之国?如此非要小民以死相殉的国,倒不如早一时灭了的好。”


  池绿一时语塞,心中澎湃激愤。知念所言,似是极尽荒谬,却无从辩驳。


  


  沉寂中,一男声道:“可惜了你,竟生作女身。”推门进来的,是一身戎装的靖西王纪震。


  池绿更不说话,拔出暗藏的腰带剑便刺过去。纪震只闪了闪身,不知如何拗住了池绿手臂,那剑分明逼住了池绿自己的颈子。池绿眼见受制,手上劲力一吐,竟要趁势自刎。纪震眼疾,一把将剑打落,又制住了她,池绿一双眼睛火焰熊熊地怒视他,而他全然不以为意。


  “你为何来了?”知念转过一张绝色容颜,开声问道。


  纪震不羁一笑:“兵马打肃州城外五十里过,独自进城来探一探你。牙城城门关着,只得翻进来。”


  “果然心思细密。今日纪国少帝驾崩于肃州,若你在此被人发现行藏,传扬开来,野史官那支笔怎能放过了你。”知念缓缓说道。“取虎符便取虎符,可不要拉我做幌子。”一手取下纪霆项下的金虎符,抛给纪震,浑然不似这是个调遣百万大军的敕令之信。


  “随我走吧。不要留在此处。陆相国既然撺掇纪霆微服出宫图谋篡权,此时必定又要借纪霆一死大做文章了。”


  知念闻言抬眼,温润的面孔上有傲岸之色:“不。纪霆死于鸩毒,若没有凶手抵案,那陆氏相国定不能罢休。”


  池绿分明觉得纪震攫住她的那只手一紧。纪震痖声说:“莫倔强。”


  “只求你一件事,”知念掖一掖纪霆身上的锦被,“放了池绿罢。由她去。”


  “放了我?!”池绿怒极反笑,“放我一次,我便来杀你纪震一次,直到他死——或者我死。”


  知念仍是低柔的声音:“池绿,你想一想,若是纪震死了,再无人堪统领天下,多少草莽英雄又要聚啸山林,混战不休?世无将才,这一乱,怕就是十年八载,牺牲不下百万。而若是纪震领军一统天下,顶多只是五年,死伤十数二十万罢了。”


  池绿恨出了满面的泪:“你竟拿人命做算筹,来计数长短多少!”


  “莫非只需以国为名,便可以草菅人命,便可以教本不当死的无辜百姓为‘大义’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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