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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觉是自己影响了她吃饭的心情,正想起身拦住她,但一旁的倪丽君却按住了他的大手,对他摇着头。
错失了第一时间没能拦下安贝儿,他只能眼见她的身影就这么离开了饭厅。
「随她去吧!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现在都是少量多餐,饱得快也饿得快,晚些她就会下楼找东西吃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担心会影响她的情绪。」他在出发之前也找了许多有关如何照顾孕妇的资料,所以他知道孕妇的情绪是很重要的一点,那不只关系着整个怀孕期间的身心健康,也牵连到生产后。
他的计画是直接仰赖丈母娘的支持搬进来与贝贝同住,打算近水楼台修复彼此间的情感隔闵,但现在他倒犹豫了。
「我知道你有心复合,所以你这才要好好注意着她。或许刚开始她情绪会低落了点,但总是会习惯你存在的,她不得不啊!」倪丽君露出温和的笑容又说:「放心,只会是短暂的,当她的心再接受你了,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存在了,你要坚持下去。」
她知道贝贝心中仍是有他,要不今天贝贝不会如此介意他的存在。既然感情尚存,莫尔更是有心想要重建一切,那么她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去反对阻止,想要他们一同给予彼此幸福,她这为人母亲的自然能帮就帮着。
「我会的。」寇莫尔坚定的说。
他想要挽回贝贝,当旁人都相信着他,他更没理由不相信他自己,不相信贝贝。
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因为他是真的爱着她。
躺在大床上,当安贝儿耳里听见隔壁房门的声响,她一点都不意外。
屋子那么大,空房那么多,为何寇莫尔就是要挑在她隔壁住下呢?屋里的人都明白为什么,但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动摇,继而情感妥协,绝不。
他爱住便住,她仍是会继续持着坚定的态度,他只会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但不再是她的谁了。
心口仿佛被块大石给堵住,像是被人强占了领域,万般无奈及委屈。
为了想教自己脑子放空,让心情恢复平静,试着告诉自己没关系,安贝儿拉起被子将自己埋头盖着,闭眼不再去想。
时间尚早,安贝儿没料到自己这一闭眼,居然沉沉地睡去,再次睁眼醒来,时间已过午夜。
翻坐在床铺上,安贝儿的脑袋一时之间无法顺利运转思考,但咕噜咕噜作响的肚皮却已告知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该找食物来喂饱自己了。
顺从着生理需求,安贝儿安静无声地走出房门准备下楼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无声息的脚步在越过隔壁房门,踏下第一个阶梯时,隔壁的房门同时也无声息地打开了。
无声的脚步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一路跟着她来到厨房。
因为家中有孕妇的关系,所以倪丽君都会要屋里负责伙食的陈嫂,在每日休息前准备少许营养的食物放在冰箱里,随时微波加温就可以食用。
安贝儿一入厨房便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盘炒饭及鸡汤放入微波炉,她则坐在一旁的餐桌上等待着,因为背对着门口的关系,她完全不知道厨房门口前有个男人正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瞧。
当!
听见了微波炉时间设定完成的声响,安贝儿从里头拿出炒饭及鸡汤,就在厨房里的餐桌上吃了起来。
她吃得很慢,慢得让身后望着她的男人觉得那背影都显得孤单。
于是,他跨出长腿走入了厨房,这一回他故意将脚步踩得很重,好让她发现他的存在,又不至于惊扰到她。
本是不想打扰她进食的,却又看不下她孤独的模样,所以他也跟着拉开冰箱。
寇莫尔拿着一盘义大利面放进微波炉里,他可以猜想到身后的人见已停下进食的动作,因为他没再听见汤匙碰撞碗盘的声响。
背后热辣辣的,她应是正死命瞪着他的背心看着吧!
寇莫尔没有回头望向她,只是无声地等待着微波炉发出设定完成的声响。
不一会儿,当遇莫尔将微波完成的义大利面端上桌后,安贝儿再也忍不住地开口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抬眼瞪着坐在她正对面的男人,冷声问道。
「很明显不是吗?我以为你只是怀孕。」怀孕状况很多,但他没想到影响视力这点。
安贝儿更用力地瞪着眼前一脸淡然的男人。
以为她笨得听不出他这是在讽刺她吗?
「我说……你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嫌你盘底的红酱不够多,想加点自己鼻血配着吃是吧?」安贝儿挑起右眉,凌厉的目光射向他。
虽然现下她是妥协母亲而让他住下没错,但这并不表示她不能随时拿扫帚赶人,这间屋子里没有人比她还要拥有这项权利了。
「噗……果然是怀孕的女人。」听见她这暴力的恫吓,寇莫尔先是扑哧一笑,接着才做出嘴上拉炼的动作,表示不再多说话了。
以前总是见她温和柔媚的模样,就算两人离婚的当时,他都没见过她这股狠劲,今天倒是新鲜了。
安贝儿没再理会寇莫尔,他的出现又再次影响到她的食欲,但若她现在就走人,那他会怎么想呢?以为她怕了?怕什么呢?
不,她什么都不怕,所以她在填饱肚子之前,她不会离开的,她不会再让他影响到她。
就这样,半夜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诡谲气氛。
男人神态轻松自然,女人则是围起强悍的墙垣,拒绝他拒绝得彻底。她不会教他现下这副优闲看似无害的模样给卸下心防,因为这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她再明白不过了。
安贝儿维持着原先进食的「慢」速度继续吃着盘底的食物,而寇莫尔则跟着她的速度,所以当她填饱了肚子,他盘底的面也吃得一乾二净了。
寇莫尔率先起身将桌面上空的碗盘收到洗碗机里,那动作自然得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总是会贴心的在饭后负责收拾的动作。
只是,这不再是从前。
安贝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寇莫尔跟上她的脚步,这回他仍是刻意把脚步踩重,好让她可以清楚听见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的,不给她压力,却也不教她放松。
他要让她知道,这距离他也是有主导的权利,她能跑,他自然能追。
「晚安。」最后,他露出微笑地朝着房门前的她道晚安。
而安贝儿的回应是,用力地甩上房门。
砰!
安贝儿有了个影子,名为寇莫尔。
早晚散步时,她的影子永远都会落在她的身后约三大步的距离,而影子不只是影子,到了半夜,当她肚子又咕噜咕噜作响时,厨房里总是会有消夜「饭友」。
「明天产检我陪你去。」沉默了一个星期的饭友说话了。
「我有司机。」安贝儿的声嗓冷淡又疏远,她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专心的进食中。
言简意骸,他无须费心了。
「老何明天休假去了。」所以,司机没了。
寇莫尔那轻描淡写的话语成功的吸引了安贝儿的目光。
事实上,她抬眼狠狠地瞪着他。
司机老何的假早早就排好的,不是明天,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要产检需要有司机。
所以,安贝儿马上猜想到司机是他故意支开的。
「你没有权利支使我屋内的任何人。」安贝儿的声嗓又冷了几分,而心中一把火却相对烧旺了起来。
「没错,我是没有,但妈有。」寇莫尔扯着唇角,扬起一抹让安贝儿戏到刺眼的角度。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老何突然放大假是妈允许的?这真是……
「明天……我自己开车去。」怒气已经累积到一个定点程度,安贝儿气得将眼前的食物推开,再饿也气饱了。
她知道母亲一直是帮着莫尔的,但这心……未免偏得太严重了吧?
气得转身上楼去,安贝儿决定明天好好的再与母亲谈一谈。
但是到了明天一早,当安贝儿发现母亲压根儿不在,而寇莫尔则是一副整装待发等着她上车的模样,她的愤怒瞬间化为无力戏。
看着安贝儿在车前踌躇着,寇莫尔立即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再不走,跟医生约好的时间就要错过了。」
「我自己开车。」安贝儿美丽的脸庞冷凝如霜。
她当然知道再不出发就要错过预约的产检时间,但她就是不想总是无力地听由他指示的去做,尤其是他,她退让的够多了。
「我来开车吧!路况你不熟。」寇莫尔表情坚定,语调也坚定,没有退让的打算。
如果他退让了,那么他就是混蛋。
安贝儿双手盘在胸口前斜睨着寇莫尔。
他说的没错,她对路况是不熟悉,但他呢?他也是长期住在国外,对台湾的路况熟悉度又能比她好得上哪去呢?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让她不必再被迫妥协目前生活形式的方法,她说:「你开车也可以,但若让这次的产检迟到了,那么请你别再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眼前,你可以等孩子出生了再来看看孩子。」
也就是说,若他没能准时抵达目的地,就请滚出她的生活,别再试图做无所谓的挽回动作,但反之呢?
寇莫尔明白她未竟的话意,却也没向她索讨一个保证,只是对她做出了请上车的手势。
安贝儿不再多说什么,这一回她十分干脆的上车。
这是一个赌局,赌的是两人未来的牵扯,是否会这样继续的纠缠不清,还是如她所愿的,他只会是孩子的父亲,与她之间什么也不再是。
她以为这个赌局她的胜算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但当目的地顺利接近时,她这才惊觉,那百分之七十是他的,她才是只拥有百分之三十的那一个。
原以为他只是靠着卫星导航行驶着,可若只是靠着机器,不熟悉路况依旧有绕路的可能性存在,那么他们迟到的机会便是大大可能。
但她错了,他虽是开着导航系统,打着方向盘的手势却从未迟滞犹豫,仿佛路况他早已熟悉不过。
事实上,他们所要前往的妇产科诊所,寇莫尔早在先前去过了几回,为的便是向医生讨教有关怀孕及如何照顾的问题,但这些安贝儿自然不晓得。所以,安贝儿输了,彻底的输了。
第六章
事情的发展一直不如预期,至少不是安贝儿的预期。
她预期可以安静隐密地在台湾生产,然后淡出演艺生活,预期可以离寇莫尔远远的,不再受到任何情感的影响,预期可以淡然的面对一切,平静的成为一名母亲。
但事情的发展却全然的超出她所有的预想,她不仅远离不了她想远离的男人,情感也一直无法获得平静,现在连最后想要安静过活的想望都无法达成,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因为季风影响,一早阴雨绵绵,安贝儿只好打消散步的念头,乖乖的待在屋里,只是没料到打开电视,便接收到令她心情无奈的消息
「某杂志记者在知名妇产科诊所前拍摄到女星韩芝善进入诊所的画面,却在同时意外拍摄到更令人关注的人物。
「与韩芝善擦身而过的美丽身影是谁呢?她就是最美丽的东方娃娃安贝儿。
「先前有报导指出安贝儿怀孕的可能,但消息一直未获得本人或经纪公司的证实,而今再次现身妇产科门口前,怀孕的疑云更是值得深究。另外,东方娃娃长期在国外发展事业活动,如今回到台湾……」
耳里听着新闻主播报导的内容,安贝儿听着,眉头越是深锁。
她侧首望着一旁陪着看电视的男人,心底萌发起黑暗的想法。
他坚持带着她去做产检,但她莫名被记者拍个正着,而他呢?会不会是新闻内容与事实压根儿是相反的?记者原本拍摄的目标就是她,而女星韩芝善才是真正意外入镜的?
想要以外界对她施予压力?
寇莫尔微拢着眉心,似乎对这一早所爆出的八卦头条新闻感到心烦着,然而,在接受到她质疑的目光时,那股心烦形成了不悦的情绪。
无须安贝儿开口质间,他已从她眼底读出了她的想法,但她开口说了。
「你认为让我俩的事情曝光,对彼此的关系会比较好吗?」沉闷的心情让安贝儿的口气自然差劲,甚至不假思索的直接认定了自己心底猜测的想法。
她不相信记者「凑巧」捕捉到她身影这一回事。
「我在你心目中的人格就这么地低劣吗?」寇莫尔冷声反问,难得在安贝儿面前露出严峻的神态。
教寇莫尔深边的眼眸毫不闪避的直视着,安贝儿的心不由得紧缩,当下明白自己把怒气毫无理由的转嫁在他身上,他根本什么也没做,但……
「要不哪来这么凑巧?只有我被拍到,你呢?」就是凭着一股发泄情绪的冲动,安贝儿决定不认错,而是将所有意外的过错往他身上推去。
她就是要当个不明事理的女人,最好将他完全的惹怒了,惹得他觉得她不值得他花心思去挽回,继而直接选择放弃,这么一来,她也无须日日为这段情而挣扎着。
若心软回头接受了他的情感,她就必须再度承担失去的风险,若他直接放弃追回的念头,那么往后两人之间除了共同的孩子外,便什么也不是,如此一来,关系就单纯多了,没有谁必须再为谁为难着。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问那名记者,你问错人了。」他无须为从未做过的事情背锅,更无须背着她特意压下的黑锅。
想惹他生气?
很好,她办到了。
他生气了,她知道。
要惹得寇莫尔生气着实不算件容易的事,而能轻易挑起他真实的情绪反应的人更是不多,而她正好是「不多」之中的首位。
第一名这位置她不仅是稳坐着,她也是唯一让他无法恣意发脾气的对象,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能。
他是个个性稳重沉着的男人,可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他有一定程度认识的人都明白这一点,更会在他沉下脸色时自动从他眼前消失,能闪多远有多远。
而她不是别人,她能挑起他的情绪,也能抚平他的怒火,但相对的,面对他负面的情绪,她不是会选择闪躲的人。
可这一回,她想要闪躲。
连着三天,寇莫尔沉着一张脸,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
有时,他会微笑,但那微笑只给予她的母亲,只限定她一人所有,她已被排除得以拥有他友善的权利之外。
以前,在他们还是夫妻时,他的冷态度、坏情绪在她面前最多只能支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因为她会竭尽所能的为他找回好心情,而这一回他的坏心情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
他依旧配合着她的作息时间动作,当她散步时的影子,做她消夜时间的无声饭友,会在她可能需要陪伴的时间安静的出现在她身旁,只是不肯多说话,吝惜给予沉默以外的任何表情。
他全身散发着完全负面的情绪,而一切都是由她挑起,这也是她所想要的结果,只是她没能预料得到这回自己会有想逃开的念头。
那股教人窒闷的氛围,她以为她可以忍耐,忍耐到他无法忍耐而主动离开,可是她错了,她无法忍耐。
是因为心底对他感到愧疚吗?
她很明白这回被记者拍个正者的事纯属意外,若他真想藉以媒体众论的力量来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的方式只会更直接、更大方,不会是拙劣的意外。
他也明白她的明白,也之所以明白,才更生气了。
因为这表示她仍是坚决的抗拒他的接近示好,拒绝两人改变关系的可能,即便他已经丢弃了许多男性尊严,不断地压低个人姿态地讨好再讨好。
然而,一早知道他已离开屋里的消息,安贝儿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该是要庆幸他选择了离开而让她有机会松口气,不为自己恶劣惹恼他的行径再厉到愧疚?
还是……必须努力抹去心底那股早不该存在的惆怅?
她该为他的离去松口气,她不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她要维持着不做任何期待的心情继续过活,她与他不会再有任何情感交集,无须设想可能,无须担心可能……
「你为了记者拍到相片的事情与莫尔吵架吗?」倪丽君柔声问着,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打算,她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一早莫尔就来向她暂时道别,只是简单说了必须回美国处理些事情,他很快会再回来的,但时间他并未确切的给出。
这几天屋里的低气压,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也能猜出所为何事,只是她有些担心,担心莫尔所谓的「很快」回来是何时呢?而当他再次回到这儿,仍是可以持着诚心真意的情感继续对待贝贝吗?还是只剩下责任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