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娘,所以不乖。」垂头丧气的「弟弟」委屈地抿著嘴,「他们说不可以想娘,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所以他们才打我……」
藉口!只不过是想找个藉口鞭打人,跟乖不乖压根八竿子打不著关系。
「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想娘?哥。」水灵灵的眸子一转,称呼也跟著改变,「弟弟」自问自答:「一定也很想,因为大娘和叔叔也常打你。」
「谁是你哥?少乱叫!而且我才不会想那个女人!」
「小福婶说咱们是兄弟呀!」他忙不迭解释。
「你姓「白」,我可不是。」他傲然别开头,换来「弟弟」疑惑不解的目光。
半晌,他抽掉「弟弟」吮含嘴里的拇指间道:「你叫什麽名字?」
「弟弟」露出笑,在府里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名,好不容易有人发问了,他鼓足中气大声念出:「那个贱女人生的贱儿子。」
他一听,身躯向前扑倒,回头赏「弟弟」一个大白眼。敢情这天真的小白痴将别人辱骂的词汇当成自己的姓名了?
「那我呢?」他指著自己的鼻尖,料想绝不会是太好听的回答。
果然——「那个贱女人生的杂种。」「弟弟」诚实答道。好怪喔,别人的名字最多不过四个字,为什麽他们兄弟的名字却超过九字以上呢?
他指尖弹击「弟弟」的额头,「白痴!那不是你的名字,你叫……」他皱著眉,忘却这小家伙的名字,好像是「白婴儿」还是「白什麽河」的……
望著那张眼巴巴等他回答的小脸,他只能含糊不清的将脑中残存的两个大概姓名重新排列组合,随口胡诌。
「白、云、合?」小家伙在他说的模糊字眼中取大略音韵,重复一次,然後喜孜孜握著他的手问道:「是不是天上飘的那种白白云朵?」
「对啦!对啦!」他哪里知道呀?
「我会写「云」字喔。」小家伙讨赏似的以指为笔在他掌心比画出自己的名字,随即眨巴著稚气眼眸道:「我不知道是哪个合耶,哥?」
「最简单的那个啦,」他没好气地回答。没料到这小家伙还识字呢,也难怪,他可是白家名正言顺的少爷,自然会有夫子教导。
「喔。」那就是合作的合罗。小家伙终於明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了。「哥,那你呢?你叫白什麽?」
「我说过我不姓白!」他拉下尚存童稚的脸孔,一把揪住小家伙,粗暴地将他拽出茅屋,「药我也帮你擦好了,以後别再来烦我,滚!」
「砰」的一声,他甩上门,不理会可怜稚嫩的软软嗓音在门外又哭又唤。
不知该夸奖或怒斥白云合的坚韧耐心,自从那日被赶离茅屋,他非但不死心,反倒更加勤劳的「打扰」他。他在劈柴时,白云合在一旁帮忙捡拾木块;他在洗衣时,白云合在一旁帮忙晾晒衣物;当刘氏责罚他时,浑身颤抖的白云合会站在一旁,成为刘氏迁怒的第二人选。
白云合太弱,弱在他的天真及善良;弱在他的吞忍及却步。这样的性格在早已扭曲变质的白家是无法生存下去的,他总是提醒著白云合该有的反抗,却仅换来他一笑带过。
但他与白云合不同,别人给他一分,他便回敬十分!而在此之前,他必须变强,强到足以保护自己!
或许自那时开始,他接受了有个麻烦弟弟的事实,只不过亲情之於他仍然薄弱得像张纸,稍稍一施力便会破碎得拼不回原状。
那天,弥漫在闷热气息中是一股难以察觉的肃杀阴谋,他一如往常地趁著空闲时间,以树枝为剑,在井边挥动磨练著。
总有一日,这腐败污浊的白府关不住他翱翔的羽翼,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
…他倏地停下比画,他若走了,白云合怎麽办?
留下他或带他一并走?依他的滥好人个性,留下他誓必会成为刘氏欺陵的对象;带走他,体弱骨虚的他绝对会成为绊脚石……
思及此,他才发觉今日怎麽不见白云合身影?平日的白云合最喜欢缠在他身边呀!
呿!他干啥没事想到那家伙,他不是巴不得那家伙别缠他最好吗?
脑中虽然如此嘟叹,步伐却不由自主绕过王屋,朝南侧的小厢房而去。
蹑手蹑脚踏入庭园之中,他便嗅到浓烈的烟熏味。怪了,现在的时辰烤肉太不寻常了吧?
烤肉!?
他迈开大步,朝火光正炙的小厢房飞奔而去。数名奴仆围在周围观看,竟没有任河人动手救火!
「白云!」他大嚷,得不到任何回应。
「哎唷,怎麽无端端生了场大火?可惜了这南厢房,我原先还打算拿它来当柴房呢。」刘茜冷眼艳笑的嘲讽。
「他在里面,是不?」他恶狠狠瞪视著她,眼中恐怖骇人的绿芒吓得她小退三步。
可不一会儿,刘茜又壮起胆子道:「我哪知道小贱种在不在里头,就算在,也不过就烧死个吃闲饭的家伙——」
她话未断,他已不顾火舌正旺,撞开染火的木门冲了进去。
刘茜才举起手,她身畔另一个中年男子就拍拍她的肩,「这不正好,原想烧个小的,现在连大的一并入火坑,不正合咱们的意?」
「烧得死他们吗?」
「行,我早先让人在周围加了薪柴。瞧,这火够旺吧?」他露出狰狞的笑。
※ ※ ※他在床铺下方找到奄奄一息的白云合,裸露在火场的左上臂让炽焰烧得面目全非,他背起白云合,在浓密黑烟中迷失方向。
「该死!」他低咒。「不会真正伤害咱们?那你告诉我,现在这叫什麽?怕你冷著了,放把火帮你取暖!?」他斥责著昏迷的白云合,却吸进更多呛鼻浓烟,刺痛著他的眼及鼻。
最後,他靠著後方墙壁坍塌的小狗洞,钻出火场,也钻逃离了白府,顺著山势而行。背上的白云合浑身发著高烫,他原以为是因为火场内熏烧过久的後遗症,但直到深夜,白云合的热度无减反增,脸庞红艳得吓人。
他来回山泉数趟,为白云合擦拭遍体冷汗仍无法解除他的痛苦。
白云合臂上严重的烫伤已经开始溃烂,再过不久,恐怕这条臂膀就要报废掉——不,也许连命也抢不回来。
束手无策之际,他自泉边胡乱拔些野药草,部分捣碎成什後敷在伤处,其馀的便塞入白云合嘴里。
「我已经尽了力,能不能见到明天日出,就看你的造化了。」他一顿,瘫下疲累整日的身躯,双臂环膝,低喃道:「这样的结果对你或许才是种解脱。你的性子大温吞、太善良,只可惜投错了胎,成了白家人……死了也罢,至少,我不用再为你这笨家伙奔波烦恼。」他别开眼,不再去瞧那张布满痛楚的汗湿小脸。
绿眸掩上,靠坐在冰冷石壁上,阒静的石洞中只间野地的虫呜哀哀及白云合浅细的痛吟声,交织在他混沌又怅然若失的耳际。
他不在意的,失去了一个弟弟罢了……反正他注定孤单一人,没什麽好怕的!
他不会在意的……
浓浓睡意席卷飘离的意识,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翌日醒来,原先他以为会躺著一具尸体的地方空无一人,他不由得弹跳而起。
该不会昨夜让山里的野兽给拖回窝里当大餐了吧?
一思及此,他在石洞中寻找蛛丝马迹或是兽类的足印。
「你在找什麽?」一道带笑的嗓音自洞外传来。
破云而出的旭日耀眼地洒在破损脏污的白色衣衫上,洞穴内的他微眯起绿眸,凝觑著看来神清气爽的白云合。
「你没事了?」他昨晚随便采的那些杂草当真有效?
「除了臂上疼了点,其馀皆无碍。」白云合回以浅笑,蹲下身子将衣摆里的水果递交给他,「早上我去采的,味道不错,尝尝。」
「我还以为你熬不过昨天。」他接过,大啃一口青红的果实。
「或许是我命硬吧。」白云合侧坐在离他数步的石块上,转向他,凤眼里是满满的笑及迥异於平日的深沉。「我若断了气,不就白白便宜了你?我能活下来最恼的便是你吧?笨手笨脚的我恐怕会挡了你的路子、碍著你的行程。」他轻笑出声,「可一想到用我的死来换你的解脱,我便好不甘心。我要存活下来,继续看著你懊恼的神情。」
他微怔。这番似讽似嘲的话语是出自於那个滥好人白云合?
不,他不是白云合!至少,他不是他所认识的白云合!
像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窃据了白云合的肉体,另一个魔物霸占了他那善良又文弱的「弟弟」,透过他漂亮的脸孔吐露毫不相符的字句。
然而,那股邪异的气息在白云合再度偏回脸孔时又消弭无踪。
「哥,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他先是一呆,才缓缓道:「让自己变得更强。」不准许任何人再扭握著他的命运!
「强到足以「欺负」别人。」白云含笑著点头,背光的脸庞缓缓转向洞穴外,半晌,再度觑视他。
「大哥,我会忘了这一切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及伤害……」白云合勾起笑,停顿。
「你还搞不清楚吗?刘茜和那个男人想实我们於死地!而你竟然选择遗忘这一切的伤害!?」他薄怒低吼。
他早该知道白云合的个性,他太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独自承担下所有悲哀。
年前刘茜恶意将他锁在酒窟,存心活活饿死他,获救的白云合事後也仅是轻笑带过,而现在别人的火都放到他头上来了,他还是无动於衷?
「大哥,你错了。」云淡风轻的嗓音冷然似冰,稚气的脸庞轻吐出血腥的誓言:「我会忘掉一切,在我亲手杀光他们之後。」
第五章那是一场梦境。
梦中的他与白云合身形转变迅速,由青涩童年瞬间化为巍然青年,而跨过其中差异时所承受的苦痛磨练及成长如惊鸿一瞥,一闪即逝。
人很容易因时光流逝而忘却某些记忆,不管那记忆当经如何深刻入骨、痛彻心扉,久而久之,当时的心境已难再体会。
对他如此,对白云合如此,对怜我亦然。
怜我在十一岁那年的武试,惨败在武判官手下,或许其中带有对阎罗所设定规画的违抗快感。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快感,她在阎罗冷冻似冰的眸光下,足足被罚十日的苦力劳动。
十二岁那年的武试,勉强与武判官平手,却仍旧达不到阎罗的标准,毕竟石炎官绝非省油的灯,熊掌虎虎生风,贸然想突进破绽也恐让那厚黑熊掌打成肉饼,所以她仅能以险招逼得石炎官与她一并落水结束武试。
破天荒的是此次失败阎罗却没有惩处她,只是怪石炎官武艺欠精进,修理了他一顿。
次年的武试,她非但没能与黑无常交手,甚至在与马面对武时便遭淘汰,当时阎罗的黯鸷神情,让她心中暗喜之际竟产生自己一无是处的错觉。
十三岁的她,俨然像名发育中的少年,细长四肢、削瘦腰间,长期习武所带来的影响,不但剥夺少女成熟时的身体变化,也越使她趋向神似於阎罗,而形成一道不可攀越的高墙,耸立在她与魑魅魍魉之间。她笨拙得无法自然与魑魅魍魉相处,而她冷然时毫不见笑意的脸孔,也是教魑魅魍魉避而远之的另外因素。
自从十一岁那年杀过一个人之後,阎罗不曾再强逼她接下任何阎王令,她的身分霎时让众人默许为「阎王护卫」,专司保护阎罗——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的武功不知远胜她多少,还用得著她来保护吗?这些年她仍凭藉自己微弱之力与阎罗暗中较劲,即使武艺方面胜不过他,也总能在其他方面反抗他的专权。
他爱穿黑衣,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一袭白裳成为她的特殊色,这是她唯一能反抗他的可悲手段。
每日三餐前後一个时辰是魑魅魍魉习课练字的时光,因为武艺不单单靠俐落的身手,更需具备灵巧活用的应变能力。偌大的堂前分画为四个部分,依魑魅魍魉的程度及年龄分别指导学习。
下了课堂,怜我在窗棂边被小娃儿红豆给唤住。
红豆故作神秘地将她拉到角落,确定杳无人烟时才小小声问:「怜我姊,听说……你喜欢二小叔?」
怜我疑惑地眨眨眼。她喜欢白云合?怎麽她自己从来就不知道?
「谁告诉你的?」怜我不答反问。
「魑魅魍魉都在传呀,他们说你因为喜欢二小叔,所以才都和他一样穿白色的衣裳。」红豆欣羡地握住怜我的衣角,她也好喜欢这种白白净净的颜色,可是小乾爹说她穿白色的襦衫很难看,只帮她买回一套又一套的红色衣裳。
「我穿白衣不是因为二爷的原故。」怜我简单解释。
「不是喔……可是大家也说你对二小叔的态度很不一样。」红豆心底泛出一股连她自己也无法明了的异样感觉。
「那是因为二爷平日对我相当照顾,我只是敬重他,将他当成一个知己、一个恩人,除此之外便无其他了。」
白云合是阎王门内少数愿意为她分忧解劳的人,无论她承受多少来自於阎罗的压力或责罚,几乎都是白云合为她说情或排解,他就像个可靠的兄长,令她感到相当窝心。
「我对你的态度也与其他魑魅魍魉不同呀。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二小叔」。」
怜我突地抚上红豆的脸庞,戏弄似的捏住她白嫩软颊。
「我……我……我才不怕二小叔被你抢走……你要是真喜欢他,那、那送你也成呀!」红豆嘟起嘴,对於方才怜我语调中所隐含的调侃意味却无法反驳。
怜我难得生起逗要红豆的念头,「这样呀?那我就不客气收下罗。」
「咦!?」红豆张大菱嘴,顾不得现下的表情活脱脱像条离水鱼儿。
怜我眼瞳带笑,唇角却能把持一贯清冷,转身欲走。
「怜我姊!」红豆手忙脚乱地拉扯住她的衣袖,讨价还价道:「等等!等等啦!我们平分好不好?平分——」
这小丫头!最大的坏毛病便是说话从不经大脑,老是吐露一些事後教她後悔万分的话。
怜我回过头,「小笨蛋,你还更当二爷是物品,可以剖成两半吗?」况且在二爷心目中,恐怕她还不够资格和小红豆争夺一丝亲情。
「若真要将我剖成两半,只怕我也决计活不成,小红豆你打得是这等主意吗?」
闯进两个姑娘家秘密对谈的声音,正是两人讨论要剖要切的主人翁。
伴随白云合而来的除了外貌朴拙的牛耿介,一睑看好戏的石炎官之外,尚有冷面阎罗。
白云合快手捞起小红豆,与她鼻眼相对,心虚的她不敢多话,难得乖乖不挣扎地赖在他怀里。
「蜚短流长就趁早澄清吧,对她对我都好。」白云合笑笑地朝看戏的兄弟们动动眼神,近日来每个人见他便追问这段子虚乌有的情史,令他不胜其扰。
怜我自然明白他所言为何,率先开口澄清,「我将二爷视为恩人,其中绝不包含任何男女情愫。」
她不明白,身上所穿戴的衣物颜色竟然也能引人指点,而她和阎罗共处的时间与白云合相较,不知要多上数十、数百倍,却无人将他们归入风花雪月?抑或在众人眼中,她当真只是个承受阎罗荼毒凌虐的可怜虫?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深谙其中的至理。」白云合也为自己的清白辩护。
「不过当兔子窝边仅剩下两棵草,一株在眼前,一株在怀里还未萌芽,饥饿的兔子也无从反抗天命。」石炎官一语双关,眼前的草指的是怜我,另一株还发不出绿芽的,理所当然正是小小红豆。
白云合不慌不急将石炎官故意扣上的暧昧论调轻推到另一人身上,「倘若眼前那株草生长在猛狮的身边,再笨的免儿也绝对不会拿自个儿宝贵的生命去尝那株小草。大哥,你说是不?」况且那只免儿对那株青嫩嫩的草儿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时,更别谈论永不可能的後续发展。
他怀中的小红豆突然插话:「那兔儿要吃啥?」两株草都不能啃,好可怜的兔子!
「吃翠玉镶豆腐、金玉满堂、粉蒸茶末排骨,还有又香又浓的红豆汤呀。」
白云合浅笑,「小红豆要不要陪那只饿著肚子的兔儿去偷吃这些食物?」
「要!」红豆喜孜孜地点头如捣蒜,只差没流下贪嘴的口水沾满他白衣。
「兔儿和怀里没萌芽的豆儿要上厨房觅食,黑熊和大牛要不要一道去?」阎王门在白云合这番比喻之下,像极了丛林野兽杂处的园地。
「当然去。」两人异口同声,嘻嘻哈哈地转移阵地,仅留下若有所思的阎罗和怜我。
许久,怜我打破沉默,「我和二爷没什麽。」
话语甫了,她懊恼地咬著唇瓣。她干啥冒出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对阎罗解释著自己的无辜。
阎罗嗤笑一声,带著浓浓玩味意图凝睇她,「你毋需向我澄清。」
从头到尾,他就不曾将难登大雅之堂的流言当真,若不是炎官搅和,也不会演出这场兴师问罪的荒唐戏码。
「我没有在向你澄清些什麽!」何谓越描越黑,她现在这种情况便是。
她为什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