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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非很有些内疚。“我是循着香味过来的。”
穆澈闻言,瞟了一眼炉子上煮的大铁锅。
“这么说,是怪我的烧鸡煮得太香了?”
“我不是这个意——呃?”梅非瞪大了眼睛。“这烧鸡,是你煮的?”
“是啊。”穆澈并不在意,走到铁锅旁边,揭开盖子看了看。“差不多了。”
他撩起袖子,拿了只大瓷碗和一双长筷,把鸡从锅里捞出来。
顿时,一股比之前还要浓的香味遍布了整个厨房。
穆澈另外取了一把刀,把煮得脆嫩的鸡分肉拆骨,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熟练无比。
梅非看得目瞪口呆。
“吃吧。”他拎了整只肥厚的右腿,递到梅非眼前。
梅非下意识地接了过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烧鸡,又看了看穆澈。
穆澈见她满脸抽筋似的神情,咳了一咳。
“我长年在宫外,早就习惯了自己弄吃的。”
他拿了一只馒头,在烧鸡身上撕了一块肉,就着馒头吃。
“二师兄,你真叫人刮目相看。”梅非咬了一口右腿。“好吃!”
“这是西蜀巴城的做法。”穆澈微微一笑。“‘巴城烧鸡’也算是一道名菜。我去巴城的时候,向赵二家人学的。”
“大师兄擅长烤鱼,二师兄擅长做烧鸡,三师兄擅长做汤,四师兄擅长萝卜烧牛肉。”梅非来了兴致,一个一个数过来。“再加上我这个擅长酿酒的小五,还有擅长做点心的小六。咱们几个以后可以开个馆子,就叫‘越凤酒楼’!”
穆澈笑了一声。“你擅长酿酒?”
“那当然。你忘了我原来做什么的了?不仅能酿,不管什么样的酒到了我面前,我都能说出它的原料和特点。”梅非有些忘乎所以。“可惜了,现在没酒。否则这烧鸡配糯米酒,那才算完美。”
“唔。”穆澈放下手里的馒头烧鸡。“你等等。”
他在厨房里四处捣腾了一会儿,不知从哪个角落找来一只落满了灰的密封酒坛。
梅非赶紧上前去抱了过来,拍掉瓷盖周围的封土,将盖子掀了起来。
她对准坛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微微一愣,脸色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穆澈看见她脸色不对,走过来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你不喜欢女儿红?”
“不是。”她摇了摇头,脸色恢复如常。“我爹爹当年也酿过几坛女儿红,都放在越州的酒窖里了。现在想起来,有些怀念。”
穆澈沉吟了一刻。“一定还有机会可以回去,你别想太多了。”
梅非笑了起来。“二师兄,这酒不会也是你酿的罢?”
“不是。”穆澈摇了摇头。“很久之前就有人送了放在这儿,我一直没喝。”
“好!今儿个我们就把这酒喝了。”梅非兴致勃勃地拿了两只小碗,将坛中的酒往碗里倒。
这酒呈琥珀色,干净透亮,散发着馥郁芬芳。
“来。”梅非把一碗递给穆澈,另一碗自己捧在手里。
两人碰了碰碗,便仰着脖子往下倒。
梅非闭着眼,回味着甘醇的味道。“这酒少说也酿了五年了。果然有口福。”
“别喝太多了。”穆澈阻住她继续倒酒的手。“别忘了,明儿个还得觐见圣上。”
“放心罢。”梅非摇摇头。“这女儿红,我就算喝个三坛也醉不了。”
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一会儿便将烧鸡醇酒给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终于吃饱了。”
梅非揉了揉肚子。“二师兄,有时候觉得你可真不像是皇子。”
穆澈挑眉看她。
她笑了一声。“哪儿有皇子在宫里自己做饭菜的?还会做烧鸡——哈哈!”
穆澈勾了勾唇。“我的母妃是北戎国人。北戎人历来随性,不像中原这般拘束于礼节。”
冯傲对选妃纳美这种事并不算热衷,整个后宫里不过几十位嫔妃。皇后孔氏是他的原配夫人,据说出身不甚高贵,却和冯傲有结发之情,冯傲也对她甚是尊重。
居于四妃之位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穆澈的母妃吴妃和一位据说来自民间的晏妃。
其余的便是些被封做贵人,美人之类的官宦小姐,也有些高官的女儿。都是以姻亲拉拢权臣的手段而已。
这些嫔妃一共为冯傲诞下了五子三女。长子是皇后孔氏所出的冯琪远,已经被立为太子,并赐了拓元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
像薛幼桃这种后来封的公主,在宫中的地位全凭自己的本事。冯傲对子女并无偏爱,只看能耐。谁的能耐大些,谁就受宠受赏。虽然薛幼桃不是冯氏血脉,却帮他做了不少事,所以在宫中也算得个说得上话的人物。
穆澈跟梅非简单地说了宫中的一些情形,提醒了她一些重点。
“这么说来,目前嫔妃里最受宠的,还当真是这位晏妃?”
“不错。晏妃两年前才进宫,年纪还很轻。父皇他原本对后宫并无特别的偏好,但这为晏妃进宫之后,便深得他欢心。若你遇上了她,最好是小心些。”
“我知道了。”梅非有些疑惑。“二师兄,听你这么说,几个皇子都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为何你还住在宫里?”
“我常不在宫中,所以建府邸一事就被耽误了下来。”穆澈只说了一部分的原因。建了府邸那便一定会被赐婚。他还不想成婚,放个女人在家里,看着很碍眼。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一阵子,见天色已晚,穆澈便送她回了安乐殿。
当然,还是翻墙进的。
梅非走到自个儿房间前面,却见房间里影影绰绰,似乎有灯光。而她临走之时,明明是吹了灯的。
她警醒了起来,手刚放到门板上,门便从里面开了。
“连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明月一脸欣喜,随即又微讶。“姑娘喝了酒?”
梅非有些不好意思。“明月,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奴婢担心姑娘夜里会饿,所以特地拿了些宵夜过来。”明月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谁知道姑娘不在房里。奴婢便一直在这儿等着。”
“真是麻烦你了。”梅非心生感激,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我出去走动走动,所以——”
明月也没再提她身上酒气的事,只微微一笑,把她让了进来,又将门阖上。
“姑娘初来乍到的,一定有很多不习惯。若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奴婢就好。”她拿手试了试桌上的碟子。“有些凉了。我再去热热罢。”
“不用了!”梅非连忙阻止她。“谢谢你的好意。”
明月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往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样子。确认没人了之后,她才走回桌边。“姑娘不必多礼,奴婢是受了世子的密令,要在宫中照顾于你。”
梅非一愕,立刻想到了莫无辛。
明月抿唇轻笑。“是无辛世子大人。奴婢是他的属下。”她从怀中拿了一小块翠绿色的玉璧,上面雕了一个“蜀”字。
梅非看了一眼。“你是莫无辛的人?”
她心中有些欢喜,但又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正是。世子说了,姑娘是他最重要的人,一定要奴婢好生照顾。”明月微笑着说。“所以姑娘大可不必与奴婢客气。”
“他可还说了别的没有?”
明月点点头。“他还说,请姑娘放心,他早晚也会来昌平见姑娘的。”
梅非挑了挑眉。“你们平日里怎么联系?”
“我们有专门的信鸽相传。”明月面容沉静。“姑娘,你可有话要奴婢带给世子?”
梅非沉吟了一刻。
“暂时没有。要是我想到什么,会来找你。”她朝明月笑了笑。
明月回了她一个恭谨的礼。“姑娘尽可信任于奴婢,若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奴婢。”
明月走了之后,梅非半是欣喜,半是说不清的忧虑。
她提笔,写了几行字,又将它揉成团烧成了灰烬。
思量许久之后,她吹了灯,合衣躺在了床上,闭上眼。
或许是酒足饭饱的缘故,她睡得相当地好。在太安宫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平静地度了过去。
六十六章 归莲郡主
梅非被一名嬷嬷验明正身之后,在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太平正殿。
厉肃帝坐在正殿之上,一双锐利的眼立刻锁在她身上。他的身后站了两名宫女,身前还有一名看上去位阶较高的宦官。
梅非之前在心中想过冯傲的形象,却不想他面容温润,白面短髯。若不是穿了龙袍了戴冕冠,倒像是个谦谦文官。她愣了愣,竟然忘记了行礼。
“大胆!见了圣上,还不行礼?”厉肃帝身前的宦官大声呵斥。
梅非垂下眼,迟疑了许久,才勉强行了个跪拜之礼。
“参见陛下。”这几个字说得愁肠百结又不甘不愿。
“平身罢。”厉肃帝薄唇微抿。“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梅非缓缓地抬头,与他对视了一下子,又别开脸去。
只这一下子,便叫她心惊肉跳。冯傲虽外表谦和,却掩不住眼神中的阴鹜威压,一与他对上,她便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气势迎面而来。
“你就是连非?”
“正是。”
厉肃帝身前的宦官又呵斥道:“跟陛下回话须用‘回禀’!”
梅非咬了唇。“回禀陛下,民女正是连非。”
厉肃帝瞟了那宦官一眼。“李公公,休要这样苛刻。”
“陛下恕罪。”李公公慌忙下跪。
厉肃帝也没理会他,径直起身,走到梅非面前。
“当年的事,你了解多少?”
梅非微微发抖。“只略有过耳闻。爹爹他说过一些,但并不详细。”
“林太傅倒是忠心耿耿。”他冷笑了一声。“可惜他明珠投暗,月照沟渠。”
梅非低着头,没有说话。
厉肃帝瞟了她一眼。“听闻你也习得武功。如今朕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报仇了。”
梅非抬头,脸色苍白,凄然一笑。
“民女深知势单力薄,报仇一念早已不再妄想。”她摇了摇头。“陛下,民女不过一介女子,无依无靠。只请陛下放民女一条生路。”
厉肃帝盯着她的眼,目露狠厉。
“所谓斩草除根,你以为朕还会放虎归山么?”
他这话说得阴测测,右手微扬,像是要抽出腰间的宝剑。
梅非惊惶地看着他的动作,似强撑着才没有倒了下去。
“陛下,民女再无他想,只求陛下让民女活下去。”她惨白了脸,浑身颤抖。“民女可以离开中原,永…永远不再…回来。”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厉肃帝盯了她半响,忽然放下手,和煦一笑。
“连姑娘,朕何曾说过要杀你?”
梅非怔愣,竟然也似忘了礼节,呆呆地看着厉肃帝。
“连姑娘大可放心。你是连氏的唯一后人,又是西蜀王的外甥女,朕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命人好好保护你。”厉肃帝转过身去,回到龙座上,微微一笑。“朕当年年少气盛,如今想想也有些悔恨。连姑娘,你暂且待在宫中,待朕想出些补偿的方法,好好补偿于你。”
“民…民女不敢。”梅非像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李公公,送连姑娘下去。让人小心伺候着。”
“是。”李公公毕恭毕敬地走到梅非身前。“连姑娘,请。”
梅非额前沾满了薄汗,甚至忘记了要向厉肃帝行礼告退,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跟在李公公身后走了出去。
李公公将她送出了太平殿,满面笑容。“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小的说。”
梅非摇了摇头。“多谢公公。民女并无甚要求。”
她似乎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朝李公公胡乱地行了礼便朝外走。
李公公站在原地看了半响,折身回了太平殿。
梅非走过一个转角,确定身后已无人看着,靠在墙壁上,松了长长的一口气。满头的薄汗不是假的,甚至自己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濡湿。但这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紧张。
自己已经尽量去扮演这个虽有不甘怨愤,却更加无奈的形象,能骗得过冯傲的眼睛么?
她知道厉肃帝不会杀她,那般作为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看她是否真如表面上那般惜命,识时务。
这般急智之下的反应,是否真能让他打消疑心?
她从怀中拿出绢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连姑娘,又见面了。”
她一呆,手中的绢帕落地。
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洗得发白的青袍,标志性的羽扇。
“无苗先生?!”
“没想到连姑娘还记得老夫。”无苗笑眯眯地抚了抚胡须。“实乃荣幸啊。可是刚刚见过了陛下?”
“是。”梅非朝他勉强笑了笑。“先生怎么会在这儿?”
“老夫有时会来宫中与陛下对弈。”无苗摇了摇羽扇。“姑娘在这儿住的可好?”
“挺好。多谢先生关心。”
“哪里哪里。老夫关心你可是理所应当的。”他抚须一笑。“老夫还要去面见陛下,下次再与姑娘闲聊。”
厉肃帝在书房里拿了笔在宣纸上作画,正勾出一湖碧水,几片莲叶。
李公公守在他周围,察言观色。
“陛下,验身的嬷嬷禀告说,她身上的确有青莲胎记。”
“嗯。”厉肃帝埋头,仔细地描画。“德昭,你看这连非如何?”
“陛下,我看她被陛下的威势吓得魂不附体,看上去是个普通女子,没什么野心和能耐。”
厉肃帝笑了一声,提笔在莲叶上加了几条折线。“未必。”
“陛下的意思——”李公公上前,取了石绿粉兑胶,磨成绿色的颜料。
“不是真惜命,就是别有所图。”厉肃帝换了一只白圭软毛笔,蘸了蘸石绿,朝莲叶上轻轻刷去。“太浓了。”
“奴才重新再配一遍。”
“不用了。”厉肃帝蹙了蹙眉,把整张宣纸揭起来看了看,又随手一扔。“烧了。”
“是。”李公公恭敬地接下宣纸。
“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哪一种。”厉肃帝鹰目一闪。
“启禀陛下,无苗先生求见。”
厉肃帝神色一松。“快请。”
他摆了摆手,李公公立刻会意地退了出去。
无苗悠然地迈步进门,朝他行了个漫不经心的揖礼。“参见陛下。”
厉肃帝连忙上前相扶。“先生何须多礼?听闻先生前阵子去了趟西蜀,可有收获?”
无苗呵呵一笑。“自然是有的。”
“贵徒可好?”
“比从前沉稳许多,让老夫甚是安慰啊。”无苗抚了抚胡须。“只不过未来徒媳被陛下给请到了昌平,怕是得害相思之苦喽!”
“先生此言,可是在怪罪于朕?”厉肃帝笑容微敛,锐目微眯。
“岂敢。”无苗笑了一声。“国家大事,自然重过儿女私情。”
“朕也不想如此坏人姻缘。”厉肃帝叹了一声。“但先生这未来徒媳身份特殊,若真叫她与贵徒结为连理,若她在贵徒耳旁挑唆几句,影响了西蜀与北都的平和,却是大事。”
无苗摇了摇羽扇,瞟了他一眼。“我看我这徒媳倒不是那等挑拨离间之人。”
“不是,当然最好。”厉肃帝微微一笑。“朕已经留得她的性命,还打算赏她荣华富贵,将来自然也有好男儿相配。至于先生那徒儿——不如朕从那几个女儿当中选个秀外慧中的,赐给了他如何?”
无苗抚了抚长须。“陛下心意已决,无苗岂有置喙的余地?不过诸位公主娇贵,劣徒怕是配不得。”
“哦?是配不得,还是嫌朕的女儿配不上?”厉肃帝面容森冷了一瞬。“先生待你这徒儿倒是真心实意。”
“陛下言重了。不过在下爱护徒儿,这是理所应当。”无苗坦然一笑,毫无退色。
“先生倒是念旧。”厉肃帝愣了一下子,复又笑得温文尔雅。“清槐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该为先生的深情厚意所动了罢。”
“陛下说笑了。”无苗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不快。
“先生勿要动怒。”厉肃帝见他面露不豫,连忙好言相说。“朕只是担忧,先生会因为维护自家徒儿,而忘了我们的大事。”
“老夫在陛下心中,就是此等不知轻重之人么?”无苗冷哼一声。“老夫这些年来辛苦扶植天水门,培养暗探使其分布全国,又将其余门人交予安乐管束,甚至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难得这些还不足以证明老夫的诚意?”
“先生请息怒。”厉肃帝满面悔意。“先生所出之力,朕怎会不知道?只怪朕一时糊涂,我俩相交一场,怎会忘了先生的为人?”
他将无苗往旁边一让。“朕已命人准备了先生偏爱的云顶金针,不如我俩对弈一局如何?”
无苗脸色稍缓。“如此也好。”
在觐见厉肃帝几日之后,一道圣旨下,将连非封为归莲郡主,赐住靖安殿。
几乎与此同时,平阳和岭南终于向厉肃帝下了战书,以讨贼之名出兵相伐。平岭联军兵分东南两路,分别由容璃和秦奋挂帅,朝北都昌平攻来。
战事已起,厉肃帝命拓元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