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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转过头，有些嘲讽地瞅了云逍一眼：“看起来是，就真的是吗？你这少年，看起来也就像一个山野村民。可我却知道，你是修行问道之人。”
云逍闻言沉默起来，艄公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艄公绝非普通人。连萧青侯和萧青岩那等人物，都看不穿云逍的修为，然而这艄公却似乎看得清清楚楚。
这河边小舟之上居然隐藏着这等奇人，云逍不得不心生感慨，他觉得自己看这个世界的眼光还是狭隘了一点。
这时，小船忽然摇晃起来，云逍回过神再看那河中，已然浊浪翻飞，有骤雨天降，有狂风顿起。
一时间水浪拍击河面的巨大声响和阵阵狂风的怒号交织在一起，豆大的雨滴急匆匆地打落在船篷之上，啪嗒声不绝于耳。
渐渐地，风雨愈发大了。云逍和张珊儿靠在一起，灵力在体内流转，才将将稳住身形。在两人惊诧的眼神中，艄公静坐在前，纹丝不动，原本怒雨侵袭，要泼进船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尽皆止步于外面的船板之上，似乎被莫名的力量挡住了。
第85章：美丽中的杀机（完）
第86章：滔天巨浪
“啊！”
张珊儿惊叫一声，躲入云逍的怀里，只见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眼看就要把这小船卷碎。
云逍强作镇定，在自然的伟力面前，小小的灵体级修士实在难能做出什么有意义的抵抗，然而艄公淡然的样子，让云逍平添了几分信心。他觉得有这个艄公在，应该出不了事儿。
在这道巨浪离小船只有十来丈的时候，艄公去过钓竿儿往外一甩，细小的绳索端头有一只起了锈的小弯钩。
正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钩子，勾住了浪头。
艄公一抖鱼竿儿，小船冲天而起，云逍只觉得身前刮过一阵飓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哥，这……”张珊儿柳眉之下的一双美眸睁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云逍这时也失了言语，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条小破船居然载着他们驶在浪头上！
良久，云逍才看向依然端坐着的艄公，眼中多了一抹崇敬。
震惊过后，两人方有暇欣赏眼前的景色。
立在数十丈高的浪头之上，放眼望去，是一片波澜壮阔。沧澜河前后无有边际，似乎接天而来，不知道要流向何方。左右看去，有动地涛澜四起，一起一伏之后，隐约能看见两边的河岸。
一条河尚且如此，不知那茫茫东海，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漫天风雨未能惊，云逍置身于这艘破陋的小船之上，不禁心驰神往。
在数里之外，一座波峰拔地而起，不断地旋转着，宛如一条龙卷般直入高天，竟然穿过了那厚厚的云层，有怒啸声传来，闻之似龙吟，仿佛真龙从那乌云中弹出龙首，吸食天地之间的灵水。
“珊儿……”云逍转过头轻声唤道，却发现张珊儿盯着那条水龙卷怔怔出神。
“阿哥，我觉得……它好像在呼唤我。”
“什么？”云逍惊呼一声，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张珊儿的神情不像在说谎。
“阿哥，它在呼唤我。”张珊儿这次异常肯定，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往船篷外走去。
云逍刚要阻拦，就被艄公挡下了。
云逍不解，疑惑地看向艄公。
艄公瞅了云逍一眼，指着远处的水龙卷，说道：“那是异象——水龙吟，它对这个女娃发出召唤是一件好事，你无须担心。”
云逍还待问清楚些，张珊儿已经离开了船头。
她就这么凭空走向水龙卷，在她脱离小船的那一刹那，底下的河水一片哗啦作响，只见一朵水浪出现在张珊儿的脚下，托着她向那水龙所在处靠近。
张珊儿眼神清明，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危险，她回头对云逍展颜一笑，便如那水中龙女一般御浪而去，直到没入那水龙之中。
“船家，这是怎么一回事？”云逍看着张珊儿消失，还是有些不放心。
“天地之间有异象。这女娃被异象召唤而去，是为天生灵体。混沌初开，化而为阴阳，后有五行。她是真水之体。”
“真水之体？”
“嗯。你不知道？”艄公奇怪地看了云逍一眼，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云逍也应该知道才对。
“还望前辈解惑。”云逍拱手一揖，向艄公请教起来。
“真水之体是五行真体的一种，分为灵体，圣体，和神体。其中以神体为最。从灵体到神体，是一个进化的过程，本身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对天地五行的感应有所差异。”艄公解释了一番，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凌云国，青峰山。”云逍正色答道。
“嗯。”艄公点头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云逍不好多问，只得把目光再次投向前方。
狂风骤雨依旧，只是进不得小船里来，而那“水龙吟”的异象直到入夜以后都没有半天停息的意思。
第三天，云逍再度不安起来，问了艄公，得到的答案还是“无须担心。”
第五天，风雨渐渐歇了，龙吟尚在，未弱半分。艄公视若未睹。
第七天，风雨尽敛，龙吟反而激昂起来，传出好远。小船重新回到河面上，艄公甩下钓竿儿之前多看了一眼。
第九天，龙啸冲天，雷鸣阵阵，电光霹雳现于晴空。艄公露出震惊的神色，和云逍一起静立在船头。
子时正。
异象消失。
唯有一朵浪花凭空卷来，有一个蓝裳女子立在上面，不断靠近小船。
“阿哥，我回来了。”
浪头打在船前，碎成了一滴滴清透的水珠垂落，张珊儿站在云逍身前。
“珊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张珊儿微笑应道。
云逍终于放下心来，点头不语。
“女娃娃，把你的珠子扔回河里去。”艄公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张珊儿闻言，取出一颗水蓝色的珠子，这珠子约莫有拳头大小，通体透明，有湛湛光辉流转其上，颇为神异。
“船家，这是我从那水龙里得来的，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它扔进河里吗？”张珊儿托着珠子问道，她虽然性子温婉柔顺，也不知道这颗珠子有何用处，但这不意味着无缘无故地就会把它丢掉。她想知道艄公让她这么做的用意。
云逍也同时看向艄公，他知道艄公的不凡，是以也想听听为何有会有这样的要求。
“它不属于你。你若不归还，他日这珠子的主人前来讨要，只怕到时候保不住的，除了这颗珠子，还有你们的性命。”
艄公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话不仅没有解开两人的疑惑，反而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船家，却不知这珠子的主人是……”
云逍才开口，艄公把着钓竿儿走到了最前头，对云逍不闻不问。
“它来了。”艄公定定地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道。
云逍和张珊儿转身站在艄公身后，只见远天处有一线隐隐的水纹荡起。
这一线水纹不断靠近，终于显化出来，到得前方数里处，已是一道滔天巨浪。
云逍只觉得自己被一片黑影笼罩了，再看这巨浪，简直要遮蔽天日。
“吼！”
一声怒啸传来，震得小船吱呀做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云逍和张珊儿心下俱是惊骇莫名，要知道，这小船即便是在前些日子的暴风骤雨中也是稳立浪头，没有丝毫动荡，此时它居然颤抖了起来，仅仅是因为一阵吼叫声。
这叫声并不剧烈，但有一种摄人心胆的力量，连带着云逍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黑得透不出一丝光明的阴影，那种无所遁逃的感觉让云逍遍体生寒。
“哗”地一阵水声响起，一个女子出现在小船前。
一袭蓝色霓裳，仿佛波涛的颜色，她的五官即便是用完美来形容也稍显逊色，一头水蓝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蔓延到腰际。
这是一个水中仙子。
云逍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但他真的无暇去欣赏，因为就在这名女子的背后，有风波怒啸，似乎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随手卷碎这艘小船。
然而她没有。
因为艄公站在船头。
“疯君子，我的灵珠前几日突然不翼而飞，一路追随过来，感应到它就在这艘船上，请你还给我。”
女子的声音温软悦耳，如果非要形容，云逍觉得这就像吃了一小口青州城里的棉花糖。她说话之后，那种摄人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小灵儿，你的灵珠不在我手里。”艄公缓缓应道。
“它一定在这。”女子的语气异常肯定。
艄公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点了点头：“确实在，但不在我手里。”
女子听艄公这么唤她，明显有些恼怒，但不知为何并未发作，而是把目光转到旁边两人的身上，看到张珊儿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被张珊儿手上的那颗珠子吸引住了。
“这颗珠子是我的。”
张珊儿还没这么搞得清楚状况，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云逍。云逍指了指船头的艄公，张珊儿便托着珠子走了过去。
“疯君子，那是我的东西。”女子绝美的容颜终是流露出了一抹寒意。
云逍只觉得一瞬间就到了冰天雪地中一般，浑身冷得刺骨。张珊儿站在艄公身后，隐隐也觉得有一些寒意。
“我知道是你的。”疯君子点头肯定了这女子的说法。
“既然你知道，那就还给我。”女子的声音之中也沾染了一丝冰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丝冰冷，却让云逍身上结起了霜，周边的河面全部冻住，连河水都不再流动了。
艄公皱了皱眉头，拿起钓竿儿往河里一甩，那个生锈的小铁钩划出一道弧线扎入河中，点化了厚厚的冰层，河流重新变得生动起来。
“它不在我手里，我怎么还给你？”艄公的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了。
女子沉默良久，说道：“我若取回，你可会阻拦？”
艄公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为何要阻拦？只要他们下了船，你尽可拿回你的东西。”
女子秀眉一竖，正要说话，却见张珊儿走上前来。
“这位姐姐，你的珠子我还你便是。先前珊儿在一条水龙中得到此物，并未见到主人，姐姐此番寻来，又有船家证实，可见它确实是你的。我将它还与姐姐好了。”
张珊儿说完，把手中的珠子递给了这女子。
女子看了一眼灵珠，确定并无异议，方才郑重收起，对张珊儿说道：“我叫水灵儿。”
张珊儿微微一笑：“原来是灵儿姐姐，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阿哥，你说是吗？”
“是极。水灵儿姑娘确实宛若水仙。”云逍点头应道。
水灵儿似乎从未被人如此夸过，清冷的脸上竟然现出几许明媚的颜色。倒是艄公闻言脱下了斗笠，颇有意味地看着云逍和张珊儿两人。
第86章：滔天巨浪（完）
第87章：同游
“灵儿姐姐，你若有暇，不如上船与我们同游。”
“不了……多谢。”水灵儿说完，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一片玉简从她手中飞出，落入张珊儿掌中。
“疯君子，告辞！”
万丈波涛倒卷而退，消失在天水相接之处。
云逍回过身来，拉着张珊儿长揖及地，对艄公说道：“疯君子前辈仗义相助，云逍和珊儿感激不尽，定当铭记在心。”
疯君子收起钓竿儿，看着云逍两人道：“不用谢我。你们还在船上，就是我要渡的人。”
云逍再施一礼，问道：“前辈，那水灵儿是何方高人？”
疯君子咧嘴一笑：“你也知道她是高人？不怕告诉你，这方圆百万里，可没有几个人敢想你刚才那样当着面儿赞她。”
“……她本来就很美，我赞她一句实属应当。”云逍眉头一挑，说道。
“这倒也是。如果不是这个应当，你下了船恐怕就走不远了。”疯君子上下打量了云逍一眼，颇有意味地说道。
“疯君子前辈，灵儿姐姐是这沧澜河的主人吗？”张珊儿收起那片水蓝色的玉简，问疯君子道。
“姐姐？是了，你方才这么叫她，她也没有反对。看来你这女娃娃运气很不错。水灵儿不是沧澜河的主人，沧澜河没有主人。至于她的身份，有机会你自己去问她吧。”
疯君子说完便进了船篷，留下云逍和张珊儿在船头上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三日后，小船终于靠岸了。
“疯君子前辈，多谢您这些天来的照拂。”下了船，云逍和张珊儿朝疯君子施礼致谢。
“嗯。飞石国在西边儿，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这么过去。”疯君子点头应下，说道。
“还请前辈示下。”云逍遂躬身说道。这些天的经历已经充分证明了疯君子的奇人身份，云逍不需要多想，他知道疯君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这西边儿多半非常危险，至少对他云逍来说很危险。
疯君子抬手一指：“此去东行，三万里外有一国，那里通向飞石国的传送阵。虽然贵点儿，但总贵不过性命。”
“谢前辈指点。云逍告辞。”
“疯君子前辈，珊儿告辞。”
和疯君子告别后，两人一路奔行，并未流连。一个月后，终于看到了城池的影子。
“珊儿，我们总算到了。”云逍放慢速度，边走边对张珊儿说道。
“嗯。阿哥，这里就是中原吗？”张珊儿点头，然后问道。
云逍立身四顾，道：“没错。前几天我们应该就已经进入中原地界了。这儿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半座山都见不着，不是中原是哪儿？”
“阿哥，你说，中原会有多大呢？”
“呵，听说比西域要大很多很多，我也不太清楚，走吧，我们进城吧。”
“站住。”
两个盔甲铮亮的士兵一左一右伸出长矛，拦住了正要走入城中的云逍和张珊儿。
云逍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两位大哥，为何不让我们入城？”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左边那人上下打量了云逍一番，说道：“不是不让你们进城。交了入城费，我自会放你们进去。”
云逍这才想起来，似乎以前路过的一些国家里，也有些城市是要收取入城费的，于是取出一个银锭交给这士兵。
士兵收起银子，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云逍不欲多做纠葛，遂道：“是的。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士兵看了云逍一眼，招呼另外一边的同伴撤下长矛，让开身子挥手说道：“进去吧。”
云逍唤过张珊儿，两人一道进了城门。
一圈走下来，云逍被吓得不轻。这整个儿一城的人，居然全部都是修行者。在城门口遇见那两名士兵时，云逍还不觉得怎么，毕竟灵体级的修行者在军队里确实还算常见，尤其是一些大国家，可这座名叫木子城的地方，就连小孩儿和老人都是修行者。
虽然大多数都是破凡境界以下的修为，但也已经很吓人了。至少在凌云国，修仙者是传说中的人物，好不容易在市井中出现几个，哪怕是聚灵境界的修士也会被当做神仙捧着。然而到了这里就成了街边货，一块石头扔下去，怎么说也能砸到个炼体修为的人，运气好整出个法体级都算不得稀奇。
“阿哥，原来青峰山真的是一座山。”一家客栈中，张珊儿如是对云逍说道。
云逍听了直点头，张珊儿的话一点儿没说错，到了中原，到了木子城，跟这里的人一比，他们还真是山里来的。别的不说，这家客栈掌柜的修为，云逍就看不透。这就说明那个看起来文文瘦瘦拿着毛笔打着算盘的小老头儿最少也是个生法境界的修士。
“珊儿，这一年多来餐风饮露的，终于是安定了一些，我们好好吃点东西吧。”云逍转开了话题，再说修为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打击人。
他们俩停留在化灵巅峰境界已经很长时间了，想要突破到法体级，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本来以他们的性子，倒也不至于多么着急，可一见到这满大街的修行者，两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冲动来。
其实不是云逍修炼不勤，这一年多来，两人都是一边修行一边赶路，于山野自然中体悟天地间的道，确实有所增益，只是没有人指点，想要化灵生法，实在是不那么容易。
有时候云逍也会想想，临走之前萧青侯为什么半点指教也无，按道理，他也算萧青侯的半个弟子，眼看就要进入法体级，萧青侯却视若无睹，这多少有些不正常。也正是因为不正常，云逍才觉得萧青侯多半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于是云逍也只能顺其自然，把心思放到琢磨旁的事情上去。
收获是有的，至少对灵力的运用，云逍自认为接近极致了，他的剑一出，灵力内敛，于剑体之上勾勒出道道灵纹，银辉流转，杀机盎然，颇有几分当年萧青侯授艺时的味道。可以说，云逍此时的剑艺已经臻至化境。
此外，云逍特意锤炼了一下他自创的灵技——神月剑灵阵。如今施展出来，灵纹比之当初完整了许多，千道剑光化成百数，威力却更大了几分。云逍隐隐觉得这门灵技还可以继续完善，直到形成一个完完整整的灵阵。也许那就是通往法体级的大门。
“阿哥，我吃好了。”张珊儿放下筷子，说道。
“嗯，那我们走吧。去传送阵那里看看。”云逍点了点头，他们方才打听过了，这木子城中就有通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