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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庄闭上眼睛,泪水扑啦啦地落:“你……你为了我着想,也不能伤着自己。你……让我怎么放心……”
成祥方才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渍把小庄的衣裳都弄脏了,几乎不敢再抱她,听了这句,却又忍不住将她小心抱入怀中:“我知道,我知道你怕我不爱惜自个儿……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好好地就在你跟前。”
小庄拼命忍了哭,抬起头来,伸手握着成祥的脸,便亲向他的唇。
成祥一愣,身体有些僵硬,这还是小庄第一次主动亲他,这般温柔,如同梦境。
娇软又有些凉意的唇贴在他的唇上,成祥忍不住张口……却又觉得这不是地方,而且还怕自己忍不住……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杀伐,身体里的血还是沸腾着的,又见了心上的人,杀意跟爱意交织,如水火缠/绵,居然有些……
成祥不敢反应,却又有些忍不住。
小庄的身体贴在他的怀中,不理他的忍耐,只是渴望般地亲吻着他,成祥终于受不了,哑着嗓子道:“小庄……别……我会、会忍不住的……”
小庄仰头望着,喃喃道:“那就别忍……”
成祥一愣,整个身体中的血液仿佛是油遇到了烈火,将要熊熊燃烧,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说什么?”
小庄望着成祥的眼睛,他的眉毛,鼻子,嘴巴……复又说了一遍:“我说……忍不住,那就别忍……”
成祥浑身战栗,嘴唇发干,耳朵轰鸣,呆呆地说:“小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不是会错意了?”
“成祥……”小庄叹息似的唤,在他的唇上印下:“要我……”
成祥似灵魂出窍:“你……再说一遍?”
小庄对上他清澈明亮的双眸:“要我……要……我!”
第98章
这一次……恐怕是没有人会会错意。
成祥咽了口唾沫:“小庄……你是不是……”
成祥知道小庄有点跟平常不太一样;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在这个时候做那些他想做的事;但是……
第一次在乐水的时候,小庄主动要把自己给他,可是成祥没有要;他得等明媒正娶她过门,正正经经地洞房花烛。
结果一觉醒来;她已经离开他千里之遥;让他几乎一辈子都找不到。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像她这样的女子;居然肯对他这样的男人……如此相待,还能说什么?
成祥望着小庄含泪的双眸;一看这双眼睛;其实他已经沉醉其中。
于是成祥还没有说完;就决定不再说下去。
……或许,就算是会错意,就算知道小庄现在跟平常不同,成祥也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实际上他想要她,上天入地、挖心掏肺、不依不饶地想要。
似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多半已经成亲生子,而他对世间其他的女子都毫无感觉,唯独是她。
当初知道她是懿公主,嫁的是解少卿,他是有些“自惭形秽”,希望她好……于是做了放弃的决定。
跟温风至在野外分别,他躺在那乱草丛中看着天空,所见的却都是她的影子,成祥告诉自己得放弃,但是每一次告诫,都像是横刀往脖子上抹。
那种滋味,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其实,早就不想忍耐。
对小庄而言,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想要尽情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之前解廷毓知道内情,小庄退无可退,便想进宫对太后禀明所有,谁知阴差阳错林美人有孕,太后竟将她弃而不顾。
小庄自宜妃处听得宫中秘闻,心中又惊又是难堪,几乎无法忍受,也无法承受。
小庄知道刘泰堂对她心怀爱意,只不过她毕竟是极明理的懿公主,既然当初从了太后之意去了解府,那便是发乎情止乎礼,所有的心思都紧密藏住,不敢逾矩分毫。
却想不到,身为帝王的刘泰堂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想要却始终无法得到的她,竟怀着那样深重的欲/望。
以至于要把跟小庄有三分相似的林美人,当作小庄的替身。
当初皇后邀请荷塘边上相会,初见林美人之时,小庄也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就算宜妃旁敲侧击,林美人语中暗藏挑衅,小庄也只当一切不过只是个巧合,或者,就算是皇帝有一丝私心……那又如何?
小庄却想不到,皇帝的私心,竟到达那种地步,床笫之间,会把另一个人当作是她,更……这种会叫人羞愧欲死的秘事,会给人知道。
小庄当然明白,宜妃身为宠妃,对皇后一手扶植起来的劲敌林美人,自然是不会松懈。
林美人宫中或许早有宜妃买通的宫人……这些秘闻,她自然知情。
故而上次,宜妃才想让小庄出面,跟她一块儿对付林美人。
对小庄来说,青梅竹马毫无杂质的过去,其实也算是皇宫中除了太后的爱之外,最令人不舍的。
那时候刘泰堂尚未登基,两人如同尘世间所有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相亲相爱,同吃同睡。
她偶有病痛不安,刘泰堂会竭力抚慰,如同最亲密的兄长,也如同最体贴的爱人,他曾给过她最纯粹的关爱。
……那些种种,都是最好而不容玷污的。
却就在宜妃于她耳畔说出那么秘密的时候,似梦幻而美好的水晶破裂成碎片,就仿佛她的天也塌了。
仓皇失措中,小庄误入冷宫。同时发现了太后慈祥的面容底下,深藏着的另一面。
一切……都仿佛走投无路。
退无可退,索性无须再退。
窗外是疾风骤雨的声响,扑啦啦地拍在窗扇上,雨水顺着屋檐而下,飞流如瀑,落在地上,哗声一片,水花四溅。
风自窗口涌入,裹着浓浓水汽,吹得床帐亦飞舞不停。
地上是凌乱的衣衫,粉色的床帐时起时落,半掩半映底下两道人影,一个巍峨如山岳,一个柔美如春雪。
至阳同至柔交汇缱绻,最温柔的同最坚定的……仿佛是无形的手拨动彼此心头的弦,从身体到心上,不约而同地战栗,无法控制。
此生为何遇上已经不想,唯有感激,此生终究遇上,幸好遇上。
天地都沉浸在无边的雨声水声之中……所见所感,皆是尘世间的极乐跟绝美。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小庄轻声念罢,成祥抚过她的长发,在她发丝上亲了口:“真好听。”
小庄一笑,把脸贴在他胸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成祥想了想,酒窝深深漾动,半是欣慰半是期待:“我觉着是要跟我好的意思。”
小庄又笑:“这回你猜的很对。”
成祥把她抱紧了:“我现在觉着我能明白你说的了……”
小庄眨了眨眼,道:“成祥,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成祥想也不想:“好。”
小庄抬头看他:“你一点也不犹豫?也不觉得意外吗?”
“你跟我都这样了,怎么能再留在这里,”成祥对上小庄的眼睛,“上次我就想带你走,这次你答应了,就更好办了,我巴不得呢。”
小庄抱住他:“我本来想去求太后的……”欲言又止,“可是我又怕……”
成祥道:“怕什么?”
小庄喃喃道:“我怕太后不答应……不答应还则罢了,我怕太后知道我跟你相识的事,会饶不了你。”
成祥想了想:“上回我见过太后,她好像不喜欢我,大概是因为我打了皇上。”
小庄吃了一惊:“你打了皇上?怎么回事?”
成祥正欲说,忽地听到外间有些动静,小庄也发现了,不由紧张起来,忙扬声道:“是谁?别进来!”
外间丫鬟的声音传来:“奴婢是怕少夫人有事吩咐,特来看看……奴婢退下了。”
脚步声远去,小庄听着外头仍旧响动的水声,知道雨还在下,便对成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
成祥惟命是从,便要抱着小庄跳窗。
小庄道:“我换一件衣裳。”低头看看自己……含羞把成祥推开,谁知双足刚刚落地,忽然腿软,竟往前扑倒过去。
成祥眼疾手快将她抱住:“怎么了?”
小庄低头不语,只觉双腿酥麻无力,踩在地上竟也软软地,有些站立不稳。
小庄红了脸,不知要说什么,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勉强去衣柜中拉出两件衣物,匆匆披上。
小庄收拾之时,目光转动,无意中看到被单上那数处刺眼的痕迹。
小庄心头一窒,成祥正瞧着她,见她神情不对,正要顺着她目光看去,小庄扑过去,把床单连同褥子尽数收起来,连同脱下来的衣物一并塞到了柜子里去。
因是雨天,又是午时,府内上下都躲在屋子里清闲睡着。
成祥抱着小庄,按照她吩咐从屋后往前而行,过了两人初次相见的后宅院地,顺着甬道往前,就见眼前大片的荷叶丛生,荷花荷叶在雨中摇摆不定,随风起伏,如同绿色的波涛。
而就在荷花中间,却是一座风雨亭,设计的极为巧妙,除了中间一条弯弯曲曲过来的桥,其他四边都是荷花遮掩,如同天然的荷叶亭子。若是从外看来,是绝看不到内里有人的。
成祥道:“这个地方可真好!”
小庄道:“这是我素来闲着就呆的地方,没有人敢来。在这里说话也清静。”
成祥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口,望着她满脸娇红未褪,又看周围风声雨声,唯有荷花伴随,实在是巧夺天工,令人心醉。
成祥便道:“这儿比屋里头还清静呢,你说是不是?”
小庄听出他声音里含着的一丝讨好,知道他似乎别有用意,正要说话,成祥已经抱着她坐在亭中的长凳上,在小庄耳畔喃喃地亲着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竟然是这么好。”
小庄避开他,眼睫抖乱:“好好说话……”
成祥道:“是,好好说话!”嘴上虽唯唯诺诺,手上却不肯罢休,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小庄本有些面薄,却难耐成祥温柔爱缠,他又是体力充沛,精力过人,仗着此地无人……只由得他去了。
“小庄,你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好呢……”成祥微微地低喘,把小庄死死地搂在怀中。
小庄双眸微闭,望着眼前荷叶摇摆翻飞,而她也如这荷叶一般,身不由己地起伏,被他的风雨拍打,随之摇摆,飞舞……
就仿佛下一刻就能濒于灭顶,可偏又如此快意,酣畅淋漓,难以抵御,于是便心甘情愿地跟这风雨共舞。
良久,小庄几乎失了神智,恍恍惚惚中,听得成祥在自己耳畔断断续续叹道:“龙女今何在……却是、在我的怀里了,谁、谁也、夺不走……”
雨点在荷叶上汇聚,变成闪亮的一颗,在荷叶中心晃来晃去,如同银盘上的水晶珠,闪着异样的银白色光彩。
更多的雨点密集地落下,水晶珠也越来越大,滴溜溜地转动,终于荷叶无法承受,随风往旁边一晃……
晶莹的大颗水珠恍然倾泻,飞花溅玉般散开,潇潇洒洒地漓落……点点滴滴,淅淅沥沥,同碧透的团湖之水共一色。
虽是风雨之中,却见了汗意。仿佛是风吹着雨刮了进来,打在脸颊上,丝丝沁凉,混合着滚烫的汗滴,难舍难分,难以辨清谁是谁。
在雨停之前,成祥小心翼翼地把小庄送回屋中,却不舍得跟她分开。
小庄将他抱住,道:“记得我说的话……好生处理了此处的事,明日此刻,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到最后这句,眼睛也忍不住发热,仿佛看到了过去,也见到了将来,那些雨散云开,青山碧水的时光。
成祥握住小庄的手,亲了又亲:“那你也多留心,我……我会尽快收拾好了,就去等你。”
“傻,”小庄笑,道:“不用太早去,准时就行了。”
成祥答应了声:“我是太心急了,就想现在带着你走。”
小庄道:“这一次一定要成,所以不急在这一时,你快去吧,切记的要小心些。”
成祥只好松手,恋恋不舍地转身欲走,小庄望着他一步一步离自己更远了些,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便叫道:“成祥!”
成祥猛地停住步子回头:“嗯?是不是要现在一块儿走?”
小庄恨不得就脱口说个“好”字,到底是压下:“你、你记得……万事小心……切记的要小心,别再……受伤,就算是为了我。”
之前小庄把本真给的那瓶药拿了出来,给他仓促涂了,剩下的索性也送给了成祥,成祥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吧!”
小庄忍不住跑到他身边,将他抱了一把,怕自己哭,压低了嗓子:“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得……为了我保重。”
成祥本是个豁达的人,听了这句,却眼眶微热:“我会的!”低头在她唇上吻落。
小庄闭上双眼,虽然知道此刻分别只是暂时的,但不知为何心十分之痛,就仿佛是上回在乐水她站在门口,送他出门时候那一刻……
小庄狠狠心,推开成祥,转过身去。成祥也知道这样耽搁不是正途,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从小庄身上移开:“小庄……我、我走啦……”
小庄无法回身,只是抬手捂住嘴,点了点头。
此一刻,两人的心情都是一样,成祥把心一横:“小庄……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跟着我一块儿……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他暖暖地笑了声,又看小庄一眼,终于转过身,提一口气,不敢停留地跃了出去。
就在成祥转身的那一刻,小庄心中却忽然笼了极大的恐惧,她放开捂着嘴的手,猛地转过身去,想要叫住成祥。
不能,她已经无法忍受再跟他分别一次。
她已经不能再耽搁了,一时一刻都不行!她得走,跟他一块儿走,不管什么安排,也不要什么准备……不是约定的哪一时,就是现在此刻此时!
但是小庄蓦然转身之后,却见身后空空荡荡地,成祥已经离开了。
小庄很想哭,却又死死忍住,小庄竭力劝自己:她其实得高兴,这一辈子,也只有今日,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任由自己的性子去做一件事。
而她很快就会遂了心愿了,就会离开这个她从来熟悉而麻木的地方,跟着她眷恋的那个人,一块儿……不管去往何方,或者经历什么艰难险阻,她都是无限愉悦而心甘如怡的。
小庄掬水洗了脸,镇定地叫了丫鬟进来,备水沐浴。
次日绝早,正是开城门的时间,护城河畔垂杨之下,有一人茕茕独立,身后树上拴着一匹马。
因为太早,天色还是漠漠地蓝黑色,草丛中有秋虫在叫。
成祥抬头看看天色,有些紧张,伸手探向胸前,隔着衣裳碰到底下的那物,心中笑道:“差点儿把这大媒给忘了,亏得老子机灵……不然小庄定会不高兴。”他想了想,又摇头:“不会,小庄才不会为了这个生我的气呢……”
成祥想着,喜滋滋地便忍不住笑。
耳畔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成祥回头,目光之中带着期盼。然而当看到身后出现的影子之时,成祥脸上的笑慢慢地敛去了,双眸中也逐渐一片冰寒。
第99章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护城河边;水汽氤氲,仿佛河边跟草丛中都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看来扑朔迷离;仿佛幻境。
草丛中有些细微的声响,一股浓重的杀意笼罩四野;并向着他的方向而来;飞快收拢。
就仿佛有人暗中布下了一道无形的天罗地网。
来者是谁;成祥起初不知,但很快他就明白。
成祥只是不懂;为什么这些人会察觉他的行踪;为什么会追了过来;白日的布置他已经尽量周详隐秘,按理说无人会知。
刚一交手,成祥就发现这次来的,都是高手。
栓在柳树上的马儿也察觉不妥,刨着地发出焦躁地恢恢声。
“你们是什么人!”成祥喝道。
沙沙地脚步声,草丛分开,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头戴帽兜,缓缓抬头,露出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成祥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成大人,我说过,咱们后会有期……没想到会这么快吧?”
成祥望着那毒蛇吐信般的笑容,心头一沉。
闪身避开杀手的进攻,天际还有一点月光,映出逼来的兵器刀刃上一层淡淡地乌黑,竟然是淬过毒的。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成祥打起精神来应付扑过来的杀手,分神才说一句,只觉得腥风扑面,急忙闪身避开。
杀手的刀刃横扫出去,不费吹灰之力切平了旁边一丛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