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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江玉画见到段枫的那一刹那，有些惊讶，随即了然地笑了，“王爷亲了你？”
段枫的脸霎时通红，红到了耳根，她不敢去看江玉画。
“你不用不好意思。”江玉画温和地笑了，“你就算对王爷动了心我也不会怪你。”
“其实，我守了王爷十四年，也没个结果，也够了，累了。有人能走进王爷心里，我还是很高兴的。”
“王妃，您说什么？”
“十四年前，我就嫁给了王爷。我知道王爷爱着的一直都是姐姐。他有时候会来找我聊聊天，聊聊姐姐的事情，我跟他也算是朋友。”江玉画一怔，有些紧张地看着段枫，“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就一直想说说以前的事情，你……不会不愿意听吧？”
“不会。王妃尽管讲。”段枫怎么会不愿意听？她恨不得多知道一些。
“那就好。”江玉画放心地一笑，“我从再早些开始说起吧，自从姐姐死去之后，王爷一醉不起，日日在“醉长安”里买醉，夜夜留宿青楼，惹下了不少荒唐事，原本想要立王爷为太子的先皇，我是指宏帝，见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放纵自己，对王爷渐渐心寒，后来，他病来如山倒，病危之际终究是把江山交给了王爷的哥哥，就是已经有了后嗣的先帝琪帝。”
“宏帝驾崩，琪帝登基，这样的大事，总算让王爷有些清醒，王爷也开始关心起政事来，但大概是为了避嫌吧，也总不愿参与要事，干脆做了一个闲散王爷。而以王爷的年纪，终究需要一个妻子，先帝总是在张罗着给她找一个王妃，说是那是先皇交给他的遗命，不管是选秀还是各种宴会，各家的小姐争奇斗艳，可是王妃却一直没有影子。”
“那一年，我刚十五岁，距离姐姐死已经有了三年。那天，我穿着一身白衣带着小侄儿新初偷偷出府，却在街上见到了王爷，王爷就像现在穿着暗红色的锦袍，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显得老成。是新初叫唤了一声，将他的视线引了过来，然后他瞧见了我。”
“我看到他跳下马来，向我走来，我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我听到他对我说：‘我记得你，你是馨儿的妹妹。’当时我很激动，因为姐姐已经死了三年，我也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他却依旧记得当初那个把姐姐的帕子交给她的女孩，人群之中一眼将我认出来。他笑着对我说：‘不如，我请你们喝茶吧。’我同意了。”
“他问了我许多姐姐小时候的事，其实我和姐姐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姐姐和哥哥相处得比较好，他们从小是一起学武的，但是我说的那些却足够让他笑，他听到姐姐的故事的时候，嘴边总是微微笑着，明明只有十八岁，却好像已经沧桑。”
“后来，他又约了我几次喝茶，但也总是听我讲姐姐小时候的故事，他仿佛很知足。我知道我和姐姐虽然容貌长得像，但是性格差异许多，他不会将我当成姐姐，虽然我很失望，但也是开心的。”
“直到有一次，我跟他说，我不能再和他喝茶了，因为我要成为秀女入宫了。他有微微地错愕，然后笑着问我：‘你想不想嫁给皇上？’我摇了摇头。然后他对我说：‘不如我帮你一把如何，我娶你做我的王妃，但是我不会碰你，你若是有一日遇到了心爱的男子，我便让你和他在一起。’我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因为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想要帮我一把。”
“我心里却不知道是喜是悲，悲和喜都是因为我是姐姐的妹妹。我答应了，因为，早在那一天在街上遇到那个男子，哦，不，也许是更早的时候，我就对那个男子动心了吧……呵呵，我想要嫁给他。”
“然后，他到将军府提亲，父亲问我的意见，我答应了，父亲尊重我的意见，终究是同意了。一年后，他十九岁，我十六岁，我们成亲了。我曾经幻想过，他也许终究会有一日会爱上我，可惜，那也只是我的幻想罢了，他当天就笑着对我说：‘玉画，我会遵守诺言，哪天你想离开了，尽管开口，你若是不愿离开，王府也永远是你的家。只是，千万别爱上我。’”
“可是，我想说的是，已经晚了，已经万劫不复了。他却在当晚就离去了。他是正人君子，所以他真的遵守诺言从来没有碰过我。以前王爷一直没有娶亲，一些想要巴结王爷的官员也都打消了念头，如今，王爷娶亲了，官员们竟然又想塞女儿给王爷，王爷都拒绝了。他再也没有娶过女人，我曾问他，是不是真的不会爱上别人了，他说：‘大概吧，玉画，我想，你姐姐死后，我这辈子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了。’那般苍凉，看的我的心，很痛。”
“后来，王爷屡次拒绝再娶亲，渐渐地竟然传出西成王独宠王妃的故事来，我在王府里，只能苦笑。不过，那句‘天下女子莫效画’，倒是真的对了，天下的女子若是像了我，岂不是都注定苦等一场？”江玉画笑得苦涩。
“王妃……”段枫想要安慰江玉画，江玉画却摆了摆手，摇摇头。
“我没事，”她继续说道，“琪帝虽然熟悉政务，但是手段终究不够强硬，丞相和外戚的权利渐渐变大，而琪帝，也只做了六年的皇帝便驾崩了，只留下了七岁的幼子，就是当今的皇上。大概是琪帝觉得权利与其落在旁人手里，不如落在宇文家的手里更安全，所以，临死之前封了王爷做摄政王。”
“王爷做了摄政王之后，尽心尽力，每天忙于政事，终于渐渐地将权利从丞相和外戚手里收了回来，朝中也渐渐稳定下来，西北那边，也不敢惹是生非。这些年，也算是太平盛世了。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已过就是十一年。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你，段枫出现了。”
“王妃！”段枫惊呼。
“呵呵……别害怕……”江玉画见到段枫吃惊的表情，随和地笑了，“我没有恶意，其实，我等了王爷十四年，早就死心了，他不会爱上我，若是他会爱上我，不会等十多年。其实，你的出现，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至少你出现了，除了姐姐之外，王爷，总算是对第二个女子动了心。”
“王妃……”
“你不用惊讶，王爷对你动心，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只是不愿意承认。”江玉画叹了一口气，“王爷这么多年，一直以雷霆手段闻名，从来没有对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的，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是王爷对你动心了，而且，他并不是把你当做姐姐的替身，虽然他常常在你身上找姐姐的影子，但那也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什么？”
“呵呵，因为，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在我身上找姐姐的影子……我能感觉得到，但是，他始终没有爱上我，却对你动心了，不是吗？这就说明，你在她心里，绝对不是替身那么简单。”
“枫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其实……你对王爷，也是有感觉的吧？”江玉画小心地试探。
段枫的脸再次红了。
“其实王爷虽然年纪大了你许多，可是，三十三岁，并不算老，不是吗？王爷又是这样杰出的男子，你会动心，其实，也很正常，不是吗？”
“枫儿，其实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是想你告诉你，你若是真的爱上了王爷，不必顾忌太多，更不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却步。我……言尽于此。”江玉画笑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去瞧瞧王爷。你……好好想想吧。”
江玉画笑着走了，远远地听到江玉画说了一句：“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而已。珍惜眼前的幸福吧……枫儿。”
段枫怔怔地留在原地。
决心解毒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而已。珍惜眼前的幸福……
这句话明明一直是她段枫的人生理念啊，为何有一天，她会沦落到要别人来提醒自己？
是啊，她十三岁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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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儿，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最多再活六七年？”二十岁的宋青骆在轮椅上笑着看着段枫。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十三岁的段枫跪在宋青骆的轮椅钱抱着宋青骆的腿大哭。他的腿是她害的，就连他的命她都保不住吗？她死了不要紧，可是，她怎么能害了大哥？
“枫儿，别哭。大哥是甘愿的替你挡祸的。现在，大哥和你一起，枫儿就不会孤单了，就是黄泉路上，也有大哥和你一起，不好吗？”
“不要，我要大哥好好地活着！”
“好了，枫儿，事已至此，不要难过了，我们……不是还有六七年吗？”宋青骆抬起段枫的脸擦了擦她的泪水，安慰地笑了笑，“还有六七年，还很长呢，有些人能活的很久，可是却一点点人生意义都没有实现，活了等于白活，我们只要好好地活，这六七年也是能无怨无悔的，不是吗？与其在这里哭，我们倒不如想想，怎么精彩地度过这五六年？嗯？”
“嗯。”段枫点点头。
“那枫儿想要怎么过下去？”宋青骆温柔地问。
“嗯……我想要去闯荡江湖，吃吃各地的美食，赏赏各地的美景，看看各地的美人，以前跟着老头子总是打架，我都没有好好玩过！现在我要死了，武功也还过得去，老头子又不管我了。大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吧……”
“这样啊……可是，我还有‘侠义酒楼’要开，这是我祖传的家业，可不能在我手里断了。不如，枫儿每回累了，都回到清风镇来，把你见到的好看的好玩的都跟我说一说好不好？”
“……好。我一定好好地看，然后把所有见到的都跟大哥说。”十三岁的段枫坚定地说。
从此，她开始扮作男子，一个人在江湖上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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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闯荡，便是三年多。
闯荡江湖，说的好听是闯荡江湖，其实说白了，却是漂泊。
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若是偏逢雨天，不论是滴滴梧桐雨，还是雨打芭蕉声声泣，还是留得枯荷听雨声，都是漂泊的浪子无尽的凄凉……
可是她必须开心地过下去，美酒美食美人美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看在欣赏，她的心带着宋青骆，她要将这一切都带回清风镇跟大哥去说去讲。因为她不是无所事事地乱跑，她要到处打探，是不是天下间的某一个角落，会有一个人，会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得了他们的命……哪怕他们两人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被医治……
三年多了，她兜兜转转跑了多少地方，却终究在这王府里……失了心，失了自我么？
她苦笑。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她不敢爱，因为她怕爱上了别人，却最终只能抛下自己的爱人离开人世，与其让爱她的男子伤心，不如，一开始就不爱。
却没想到……还是动心了……宇文俟也对她动心了，是么？
呵呵，宇文俟，你若是真的对我动了心，那么你这一生真的是注定悲惨了，你爱上的江玉馨红颜薄命，而我段枫，根本活不了二十岁……
“段姑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段枫再次转过头，确是秦狂书。
“秦大人。”段枫微微诧异，他怎么会来找她？又来交代照顾宇文俟的注意事项吗？
“我想找姑娘谈谈你身上的毒。”
段枫脸色一白。
“王爷刚才跟我说了一句话，姑娘可知道是什么？”将段枫的反应尽收眼底，秦狂书平静地问。
段枫摇摇头：“秦大人有话不如直说。”
“刚才王爷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你。”秦狂书一说完，段枫的脸色更加惨白。
“姑娘应该明白王爷的心意，姑娘是王爷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心的女子。”
段枫再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禁有些烦躁：“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说？其实我只是想好好地做一个侍女，然后时间一到就离开，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扰乱我？”
秦狂书见到这样的段枫，似乎有些动容。静默了一会儿，答道：“……也许，我们都想要有一个女子陪着王爷吧……王爷，已经这样一个人，太久了。”
段枫的心，微微一颤。
一个人，太过强大，太过孤寂，连自己的属下都看不下去了，这……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如果，刚才狂书的话给姑娘带来了困扰，狂书……为刚才的话向姑娘道歉。”秦狂书真诚的话让段枫反而有些惭愧。
“是段枫冒昧了。”她连忙道歉。
秦狂书叹了一口气，试探地问：“姑娘应该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会一点一点地蚕食姑娘的身体？”
“我知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岁。”段枫点点头。
“哦？不知……是何人说的此言？”秦狂书有些诧异。这毒……很隐蔽。而且，这段姑娘身上服了很多补药补上了不少之前因为毒药耗损亏空的元气，一般人应该看不出来她身上的这种毒才对。他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研究出来的。若不是她之前昏迷得太离奇他也不会注意。
“哦，是江湖上的‘妙医’之徒姑苏慕容家长女慕容文衣。”
“‘妙医’之徒？慕容文衣？”秦狂书眯了眯眼，喃喃道。好厉害的人，他改日一定要会一会。
“嗯。当时我明明被下了毒药，可是郎中都诊断不出来，我师父才带我去找文衣姐姐的。”
“那姑娘这毒是如何得来？”
“……”段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秦大人是想给我解毒？多谢秦大人好意，只是，真的不必麻烦了。这毒……是我的师姐给我下的，她是亲自在唐门研究出来的。她只研究出来那么一份就都用掉了，而且当时就销毁了药方，我师姐也早就死了。我师父早就去唐门算过账了，根本……没有办法。”
秦狂书皱了皱眉。这……的确不好办。因为这种药实在是奇特，如果用在宫廷斗争上，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掌权啊，太可怕了这毒药。果然，最毒妇人心，那下毒之人对自己的师妹都下的了手。
“秦大人，我知道你医术高超，可是，当年文衣姐姐也没有办法。我早就死心了，也不在乎这些了。”段枫的脸上出现了自暴自弃的神色。
秦狂书一听这话，心里竟然升起了无名之火，那是她慕容文衣没办法，他秦狂书难道也没有办法？！他秦狂书难道比不过一个江湖郎中？对，她在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他可是御医之首！
他一定要弄出解药来！不然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不行，我一定要治好你！”
“额……秦大人，这……我去跟王爷说……”
“不关王爷的事，是秦某一定要治好姑娘的毒！”秦狂书咬牙，“还请姑娘配合！”
“什么？”
“秦某需要姑娘平时在服用的补药几颗，嗯，还要姑娘的血……可能，需要随时来取……”
“额……既然你执意，那就多谢秦大人的好意了。”段枫想，大概这就是大夫郎中的偏执吧，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就要挑战自己，非要解出来不可。据说当年的“妙医”也是这样，非奇病怪病不治，非奇毒剧毒不解。不过慕容文衣倒是更愿意把解奇毒怪毒的时间拿来医治更多的人，所以，她才没有去钻研段枫的毒，她当时还很歉疚。
段枫从自己的怀里取出装药的瓶子，看看里面也只有五六颗的样子，就把整个瓶子递给了秦狂书，说道：“血……要现在就取吗？”
“不用，改日，秦某带着特质的器皿再来问姑娘取血。”
段枫点了点头：“也好。”
“那么，秦某先告辞了。”秦狂书作揖告辞。
“段枫送秦大人。”
秦狂书淡淡地笑了：“姑娘不必了，王府的路秦某还是熟悉的。而且，姑娘若是有空，不如多去陪陪王爷吧。或者，弹弹琴给王爷听听也好。”
段枫的脸又一阵红。她弹奏的那么不和谐的曲调，敢情人人都听到了么？她再抬头的时候秦狂书的人影早已不见。
她又站了一阵子，最后叹了一口气，朝宇文俟的屋子的方向望了望。
宇文俟，我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你？
或者……其实，顺其自然，就好？
正视情感
段枫靠在假山上，细细地回想她和宇文俟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便是他那痴情的模样。那秋日深夜的寂寥，那邪肆暗红的锦袍，那醇香弥漫的酒香……那生生痴痴的呼唤——“馨儿……”
那冲着她迅疾飞来的空酒坛，那一声严厉的呵斥“还不下来！”，那高高举起的手重重地落下宣判她的罪行，那无情的一箭，那满眼的震惊，那跌落时落入的怀抱，那重重地一摔，那狠狠的一巴掌……他的狠戾，他的阴晴不定，他的痴狂，她第一天就领教得彻底，从此对西成王心有余悸。
接着是她的气，她气他明明已经放过她，却还在城门守株待兔，让他的得力爱将公孙宏在城门把守，若不是姜辛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