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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一定要听我说。”宇文俟笑了,“这些话,我再不说,这辈子怕都是没有机会说了。你要杀了我,不是吗?”
宇文俟努力抬起手,抚上了匕首的刀刃,颤抖无力的手不知轻重,很快被利器所伤,划开血珠来。“真是锋利,不是么?”
“我为她如此伤情,可是她呢?却在另一个地方和那叫做洛文的混蛋生儿育女,过着两个人美满的日子,你说我,怎么甘心呢?”
“那时候,我疯子一样地赶过去,就是为了早一些见到她,可是,见到的却是洛文。枫儿,你知道么,当时我想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那个人的脸上,可是,捏到的却是这把匕首……”
“你别说了!我杀了你!”段枫的心早就痛得失去了直觉,凭着一股怒气,猛地举起匕首,狠狠地向宇文俟刺去!
宇文俟笑着闭上了眼睛。
被困一隅
“为什么下不了手?”宇文俟睁开了眼,淡淡地笑着看着段枫。
“你不是恨我吗?恨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让你变成了孤儿,甚至骗了你甚至引诱你爱上我?为什么杀不了我这个大奸大恶之人?”
“杀了我吧,用这把匕首,亲手杀了我。你不杀了我,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而你若是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动手吧……”
“咣当——”段枫怔怔地看着匕首,竟然从她的手里跌落。
她这样恨自己,为何到了现在,知道了真相,亲口听他承认了,还是下不了手……
她不想留在这里了,她要离开!
她猛地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泪,也不管宇文俟,也不管匕首了,都不要了,她要离开!立刻!马上!
这王府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她已经不是那个潇洒人间的段枫了,现在的段枫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懦弱无能!她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她冲出房门,看到的却是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了她。那样壮观,那样的气势。
就像最初的那一天,她穿着夜行衣,落在王府,被侍卫团团围住。
可是,今天,更冷一些,她也……更狼狈一些。
静默了许久,她笑了,自嘲地笑出了声:“我早该料到了,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区区软筋散迷倒?”
身后果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枫儿,我给过你机会的。”
段枫麻木地转过身去,看到那抹暗红色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门墙上,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漫不经心,却那样冷酷无情。
“是啊,你给我我机会的,只是我没有把握住而已。”段枫除了自嘲已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枫儿,因为你爱上了我,所以,你下不了手。”
“我真是瞎了眼,蒙了心,为何我娘这样惊才艳艳的女子会生了我这么个蠢女儿?她大概就是看清楚了你的心,所以才不愿嫁给你,可笑我明智自己是替代品,却深陷了进去。”
“枫儿,你后悔了?”
“是啊,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来洛阳。”
没来洛阳,就不会去“醉长安”;没到“醉长安”,就不会听到“天山雪莲”的消息,就不会遇到姜辛;没听到“天山雪莲”的消息,就不会夜探王府,就自然不会遇到宇文俟;不遇到姜辛,就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洛阳。
“可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呢。”
“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呢……”段枫笑了起来,笑得接近恶毒,“所以宇文俟你注定一生孤独!被你最心爱的女子抛弃!”
宇文俟脸色突变:“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转身走进了屋子。
段枫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宇文俟,被说中痛处了吗?你注定被你最心爱的女子抛弃!”
笑着笑着,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白雪之上,绽开一大朵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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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被宇文俟软禁在这个院子里已有几日。
她身上的乱七八糟的药和银针全部被搜走了。
院子表面上没有一个人看守,可是段枫却知道,王府的暗卫都死死地盯着这个院子,她根本插翅难飞。
她有几日没有吃药,不想动武浪费自己的身体元气。
她喜欢一个人坐在雪地上思考问题,仿佛这样可以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一些。她喜欢用冰雪冰冻自己的知觉,冷到骨子里,似乎就不会痛了。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她很快染上了风寒。
身体里的毒药本来就是在不断地消耗她的元气,又没有服用补药将身体补回来,正是寒气极易受侵的时候,她又偏偏在雪地里这样坐上一整天,一下子就很严重。
然后她就卧床不起了。
咳嗽,咳得心肺都要呛出来。
冷热交替,冷的牙齿都在打颤,热的浑身都滚烫。
终于除了送饭的人外有人走进了院子。
她听到脚步声,那不是送饭的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而是那么着急。
是谁?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永远都是稳操胜券的样子不会有这么着急的脚步声,是谁?
“竟然烧的这样厉害,还在雪地里坐着,你不要命了吗?!”气急败坏的声音。很熟悉。啊,想起来了……是秦狂书。
她想和他打声招呼,可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醒的时候,天气也很昏暗,她不知道这是早上,还是晚上,只觉得饥肠辘辘,想要吃东西,可是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迎面的冷意让她猛地一哆嗦,又关上了门。
她干脆木然地回到床上,坐在床边。
她在等,她知道每天都会有人送饭过来的,她只要等一下就好了。
果然,没多久,真的有人在敲门。
段枫没有理会,因为她知道那人敲了敲门之后,就会走的,然后把饭菜放在门口,可是今天,那个敲门声很固执。
她想开口说一声“进来”,可是嗓子干渴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呆滞了几秒,然后起身,去给他开门。
“姑娘醒了?”竟然是冬览,段枫怔了怔。
冬览见到她的一瞬就大哭了起来:“姑娘,几天不见,你怎么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幅模样?什么模样?她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我来给姑娘送药和饭菜来。”冬览赶忙走进去,将药和饭菜刚到桌上,哽咽着说:“姑娘快来吃吧,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段枫走了过去,她的确是饿了。
看到这饭菜,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一句话来,心一阵绞痛。
——“以后都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喉咙再次发涩,一阵剧烈的咳嗽。
“姑娘!”冬览一惊,端起药碗递到段枫嘴边,“赶紧,还是先吃药吧。”
段枫平缓了一阵,就着冬览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冬览看的心疼:“姑娘,你就算和王爷吵翻了,也不该跟自己怄气啊。”
“姑娘!”冬览惊呼,“该先漱口呀,不然菜也是苦的了!”
“苦?”段枫喃喃,又夹了一块菜放进嘴里,尝了尝,道,“一点也不苦。”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折磨自己,王爷也折磨自己。听流珠姐姐说,王爷浑身都在流血,昏迷不醒,可是还是喊着姑娘的名字……”
“冬览!我不想听。”
冬览一噎。
“我吃完了,你走吧。”
“姑娘,你才吃了一点点啊……”
“我没胃口。”
冬览难过地看着段枫,最后有些不甘,还是端着饭菜走了,临走时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一句:“姑娘,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段枫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她好想回清风镇啊……
她恍恍惚惚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宋青骆,是跟着老头子到了清风镇的“侠义酒楼”,老头子点了一壶酒,一只鸡,在那里很没有形象地啃着一只鸡腿,八岁的段枫已经很有“钱”的概念,担心地打开那只破烂的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铜板,问段誉天:“老头,你确定我们吃得起这顿饭?”
段誉天笑眯眯地说:“别怕,丫头,师父我都打听好了,你知道这酒楼为什么叫‘侠义酒楼’吗?”
小段枫摇摇头。
“因为啊,这酒楼根本就是专门给路过的江湖人开的嘛,最落魄的就是走江湖的了,难免会有个手头紧缺的时候,别的客栈酒楼只会把没钱的往外赶,而这‘侠义酒楼’可是可以干活抵债的!”
小段枫心头冒起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想要让我在这里干活给你抵债吧?”
段誉天继笑眯眯地说:“怎么会?为师怎么舍得你在这里干粗活呢?为师可是打听好了,一年前啊,这‘侠义酒楼’的主人死了,现在的当家的是他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五岁,如果你今年是八岁,比你大了七岁,把你给他当童养媳,正好。”
小段枫大怒,正要骂开来,却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位前辈的这主意倒是十分不错。”
小段枫和段誉天同时看去,之间一个青衣少年站在他们面前,彬彬有礼,举止不凡,笑容浅浅。好一个少年郎!
这就是段枫第一次见到宋青骆的场景。段誉天说要把她卖了,却让她多了一个大哥。
现在段枫回想起来,当时的日子多好啊,什么恩怨都没有,无忧无虑,满江湖地跑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定居,过了五年安定的日子……
而现在,却被困在洛阳这小小的院子里。
孤苦,伶仃。
就像一只鸟儿,被困在了一个牢笼里,再也飞不起来。
完整乐章
秦狂书再次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段枫依旧保持这个姿势站着。
“你怎么又站在雪地里,不要命了吗?”秦狂书气急败坏,拉起她的衣袖往屋内拖,“遇见你这样折腾自己的病人,别说神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秦大人,谢谢你。”段枫对他笑笑。
“哎,你别谢我,我也是受王爷所托。”
段枫收起笑容。
秦狂书看她这样也不好受,叹了一口气:“我这回不仅仅是给你看病,也是给你捎东西来了。”
“什么?”
秦狂书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金灿灿的一下子刺痛了已经习惯白色的段枫的眼,她的胸口一阵起伏,别开眼去。
“他说……你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他随时恭候。”秦狂书郁闷了,这王爷也真是的,明明心里就是不是这样想的,非要用这样绝决的话说出来,非要这样生啊死啊的么?有什么问题不能和平解决吗?
段枫缓缓地接过这把黄金刀鞘的匕首。然后抽出来,冷光一闪。
秦狂书惊叹:“好锋利的匕首!”
她的手指拂过刀刃,她记得那天,他的指尖在那里划出了血……
江湖规矩,兵器互换,就是生死相托。可是他们两个却是,互相残害。他害死了她的父母,让她变成孤儿,而她,要他的命。
“秦大人,你走吧,我不会折磨自己了,我会好好活下来。”段枫淡淡地说。她不能死,因为,她要看着宇文俟一个人孤独终老。
秦狂书讶异,却没说什么,搭上她的脉搏,诊断了一会儿,又见她气色的确好了许多,也不再勉强,又看了他几眼,叹了一口气,走了。
段枫睡了一觉,看到屋里的那把琴,想了很久,很久。睡了一觉,这一觉是她这么多天里睡得最好的一觉,一夜无梦。因为,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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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段枫早早地就起了床,然后很乖巧地吃完了冬览送来的早饭,让冬览都有些惊讶她的变化,不过更多的是喜悦。
冬览走了以后,段枫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把屋里的琴抱到了雪地里。耳边响起了她和江玉画,哦,不对应该叫小姨了,她们的对话。
——“其实,你不会弹琴根本没有关系,琴的最高境界不是指法的高超和琴技的娴熟,而是情感的流露。《血祭英眠》……根本就是姐姐在中秋宴上随性而作的曲子,它的可贵和动人不是在琴技上,而是在情感上啊……”
——“可是,我没有她的经历,根本无法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不,她的情绪是她的经历,你为何要拥有她的经历?你有的,是你自己的经历,你,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的想法?”
——“对,也许,这需要你慢慢体会。也许,这也需要时间吧……”
她今天要孤注一掷。
以前在赌坊赚银子都是投机取巧,现在是一场真正的赌局,就赌自己能不能离开。而赌局,就是那首当年名震天下的《血祭英眠》。
她曾经在王府里把这首曲子弹得支离破碎,可是,现在她却要重新弹奏,而且她要弹完这首曲子。这对于根本不太会弹琴的她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必输的赌局,可是,她要出府,只能孤注一掷。
江玉画说,最重要的是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来。
第一个音,就颤抖了。她顿了顿,平复一下心情,再次重新弹奏起来。
——“她的情绪是她的经历,你为何要拥有她的经历?你有的,是你自己的经历,你,自己的想法。”
她自己的想法?
铮铮琴声,侍卫林立。肃杀之气,立于天地。
她一袭夜行衣,被团团围住,他的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一场恶战揭开序幕。一支箭对准了她的心口,她跌落,他接住,重重的一摔,狠狠的一巴掌。
他放她离开,她却不得不重回洛阳。
城楼之上,他笑得邪魅。
答应做三年侍女,受他欺凌,是忍辱负重。
“铮——”
黑熊勇猛,他狼狈不堪,危在旦夕。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一支飞矢凌空而来,刺中了黑熊!
扭转乾坤,只是那一瞬间!
“铮——”
她为他引开黑熊,黑熊却向她攻去,她耗尽真气,他将她抱在怀里。
书房里,她帮他包扎,他的低喃,他的轻吻。
玉画离去,她在他怀里,轻声许下不弃的诺言。
他受伤,互换匕首,带血的誓言。
“铮——”
琴声一转,变成怨气。
雪莲是假,他骗了她,她原谅。
身份揭晓,他曾经最爱是她的母亲,她可以不在乎。
可是,他竟然是害死他父母,害她成孤儿的凶手,她怎么能不在乎?!
恨,怨,痴,缠!
被困一隅是心寒!
“铮——”
琴声再转,而这一转,旋律却开始变调。
铮铮的琴音变得柔和起来,宛若春风拂面。
细水长流,落英缤纷,微风吹拂,杨柳依依。
竹篱笆外,鸡鸣犬吠,儿童嬉闹,笑声嘻嘻。
荷池采莲,竹林浣纱,轻舟一叶,任我飘摇。
战乱纷飞,马蹄哒哒,万里江山尽在脚下,谁能还我一世安宁?
江山如画非吾所有,只求一片屋檐容吾栖息,谁能任我一世安宁!
一曲气势磅礴的《血祭英眠》终于被段枫用自己的情感演绎出来。她不是江玉馨,她是段枫。她不会创曲,只求心之所及。
那最后一段江玉馨没有弹完的《血祭英眠》,段枫只是把那首《春来》加了上去,在《春来》每三个音符的后面把第三个音符的重复,把三个音节的《春来》换成了四个音节的,没想到竟然效果也相当不错。
她想,她娘当年选择和她爹私奔,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想法?宫廷侯爵,终究硝烟弥漫,哪里记得上寻常百姓自在安乐?
段枫的眼泪“啪——”地滴在了琴弦上,又是一声清脆。
雪地里弹琴,琴音更加寥廓,长久,也更有意境。
“这……就是你想要的?”头顶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段枫看见了那暗红色的袍子。就在她的眼前。
“是。”她强忍住喉咙间的不适,轻轻地坚决地吐出一个字,不去看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
白茫茫的雪地里,只有这两个人,一把琴。
终究是段枫道行浅一些,她忍不住先开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宇文俟,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宇文俟踉跄地后退一步,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神色之中满是痛楚,尽管如此,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握紧,青筋毕露。然而段枫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衣袖地下的手,她看到的只是一双雪地靴子,后退了一步。
“不行!”宇文俟突然提高了音量,又向前跨了一大步,猛地拉起了坐着的白衣女子,另一只手拽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可知当初你让我放手,我便放手,换来的却是什么?”宇文俟咆哮起来,受伤的劲道加大,“换来的是你的死,换来的是十八年的痛!放你走真是我宇文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如今……到如今……你还是想让我放手吗?”
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