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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而已，现在，我大哥的毒已经解了，我就无所谓了。”段枫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你大哥？这毒是如何解的，为何他的毒解了，你的毒没解？”
“自然是天山雪莲了，”段枫一笑，不愿再多说话，干脆抱拳，“今日多谢秦公子了。段枫告辞。”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段姑娘！”秦狂书上前一步，想拦住她，可是哪里还有段枫的影子。
秦狂书想问的话就这样没说出来。
秦狂书苦笑长叹。为何，那两个人要这般折磨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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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坐在屋顶上。
她的两只手里，一边是黄金匕首，一边是檀木盒子。下面就是大清河，要不要把这两样东西都丢下去？
她已经回到了清风镇，她可以把洛阳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在清风镇。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曾经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想忘忘不掉，她每天都不愿睡觉，因为一闭眼，脑海里就又是那人暗红色的锦袍，那俊美的脸……
她每天都兴高采烈，就是要告诉宋青骆，告诉所有人，她过的很好……让关心她的人不为她担心，她真的过得很好，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两样东西送过来……是想要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曾经发生过什么样荒唐的事情吗？宇文俟，你真够狠。
可是，我也可以选择把这些东西都丢掉，再也看不见。
她站了起来，把两样东西高举，对着大清河就要抛出去。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眼泪倒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算了……这是我的，这只是我的东西，与他无关！
留着念想也好，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一天她若是真的看到这两样东西无动于衷了，她就成功了！所以，她不应该丢掉它们。
这……也算是一种经历吧……
她段枫，活不过二十岁，哪怕只有二十岁，该经历的也都要经历……这样……和宇文俟的这段错误的情……也是一种经历吧……
经历过一次心伤，就够了……
宇文俟，我会忘了你的。
西成王殁
东朝珏帝十二年八月三日，摄政西成王病殁，天子皇榜，昭告天下，举行国丧。
这个消息传到清风镇的时候已经是八日后，当时段枫正在楼梯上在酒楼里挂着红灯笼，准备着中秋节时宋青骆和安灵素的婚礼。中秋节，月圆人团圆，好兆头，大吉大利。
那时，她是满怀激动和兴奋的。
有人在楼下起哄：“嘿！小姑娘，还挂红灯笼呢！应该挂白灯笼了！镇上皇榜都贴出来了，摄政西成王殁，举行国丧，还挂红灯笼，难道就不怕被官府抄了吗？”
段枫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就这么从梯子摔了下来。
“枫儿！！！”安灵素在二楼刚好出来，惊呼。
一道白影闪过。姜辛稳稳地接住了段枫，而段枫却什么都顾不了，冲上去就抓起那个人的衣领，面目狰狞：“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被段枫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还挂红灯笼，不怕被官府抄了吗？”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段枫的耐性全无，恶狠狠地逼问。
“摄政西成王殁……举行国丧……”
段枫失神，手上的劲一松，那人赶紧远离段枫，叫了一句“疯子”就跑出了酒楼。
段枫看到了姜辛，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扑了过去，抓着姜辛的衣袖急急地：“表哥！你听到了吗？是他死了吗？”
姜辛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是，他死了，我刚才在城门那里看到了皇榜，所以，来通知你。”
“哈哈……他死了……”段枫笑了起来，“不对，他没死……他肯定是学江玉馨，死盾了！对，他肯定是像我娘那样，死盾了，他没死……他为什么要诈死，对，他肯定要来找我，不行，我得躲起来，我不要见他……”
段枫要跑出去，却被姜辛一把抱住：“枫儿，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一直拒绝听到他的消息，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早就病得不轻了，去年冬天，据说是在雪地里冻着了，伤口复发，受了寒气，内脏出血，秦狂书整整三天三夜才把他捡回一条命。今年三月，他的病情好了一点，又开始上朝，秦狂书就辞官了，可是，还没到一个多月，他的病再次恶化，一直拖着，御医都束手无策，秦狂书再次回京，甚至把慕容姑娘都带去了，之后传来的消息是秦狂书和慕容姑娘两个人都束手无策……”
“你不知道的还有……他九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你知道他是在战场上的受了多少伤才得到的‘战神’这个称号的吗？十九年前，你娘诈死离开的时候，他整整一年都在醉酒，一点都不爱惜身体，早就落下了病根。遇到你的那一阵子，他又受了这么多的伤，你以为，他当真是铁打的吗？”
“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段枫使劲挣扎着，想要挣脱姜辛的怀抱。
“枫儿，新初说的都是真的。”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让段枫霎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小姨……”段枫怔怔地看着江玉画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江玉馨的妹妹，宇文俟的前妻，段枫的小姨江玉画。她现在是西风的妻子，也定居在清风镇。
江玉画说着也流下了眼泪来：“去年，你离开洛阳的时候，王爷把自己关在那个他软禁你的院子里，整整三天，他命令所有人都不许踏入那院子，不然格杀勿论。后来王府里的所有人都闹疯了，还是户部尚书向大人去求皇上。是皇上亲自把他从那里救出来，据说，他那三天一直坐在雪地里，浑身冰冻，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段枫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光，再也站不稳，姜辛赶紧扶住她。
“你不愿意知道，我们谁也不敢说。如今，他死了，你可还恨他？”
“他杀了我爹，害我娘自杀，小姨，你难道不恨他吗？”段枫喃喃道。
江玉画脸色一变：“枫儿，你说什么？”
“是他亲口承认的！他说他杀了我爹，他说我娘是看见了他杀我爹，自杀在他面前的！”段枫大声嘶喊起来。
“这就是你当初你和他决裂，你疯了一样逃出洛阳的原因？”
“是。这就是为何当年我师父会从狼口里救下我的原因！我的父母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都是被他害死的！你们都以为他不知道我娘是诈死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小姨，你十四年，都爱错了人！哈哈，哈哈哈哈……”咆哮到最后，段枫竟然大笑起来。
“枫儿！你冷静一点！”江玉画抓起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这样的谎言，你为什么会相信！”
“你说什么？”段枫的双眼空洞而无焦距。
“你真是……你真是……”江玉画被气得无话可说，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娘！”
“你娘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果他真的杀了你爹，你以为你娘会懦弱到自杀？你娘至少也是和他同归于尽！而且，你尚在人世，你娘又怎么会丢下你自杀？！”
“轰——”段枫彻底地瘫软在地上。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这算是什么结果，这算是什么真相？
为何，所有的真相都不是真相？为什么……
每次，她都以为那是真相，到头来，却发现，真相之外，还有真相，抽丝剥茧，把当年的故事一次性解释清楚，就这么难吗？？？！！！为什么要一次一次这样地打击她，让她每一次多知道一些，都是五雷轰顶？！！！
江玉馨，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他杀了你丈夫，你在他面前自杀，又关我何事！为何，你死了十八年，还要我受你的摆布？！
那么，十八年前，江玉馨的生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珏！
段枫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对，是他告诉她的，是他！他一定知道！
段枫站了起来，她要去洛阳，她要去皇宫！她要找宇文珏问个清楚！他是不是在告诉她所谓的真相的时候，还隐瞒了什么！他一定是还隐瞒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姜辛，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冲了出去！
“枫儿！”身后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去城门口拦住她。”姜辛的白影一晃而过。
而一身青衫的宋青骆走了过来，弯腰，在段枫刚才摔下来的地方，捡起了一个檀木盒子。
江玉画一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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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骑着马冲到了城门口，她却看到了许多人围在城门口，她坐在马上，视线比较高，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所谓的皇榜。
她几乎是跌下马来，野蛮地挤进人群，一抬眼，就看到了“摄政西成王宇文俟殁”九个字，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刺痛了她的双眼。
假的！假的！
胡说！
她冲了上去，揭下了皇榜，然后，发狠地将皇榜撕成碎片！让你胡说！让你胡说！都是假的！
“大胆！这可是天子皇榜！”士兵“蹭”地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刀剑，直指段枫。
“假的！都是骗人的！这种鬼话你们也敢拿出来骗人？！”段枫大吼。
“哪里来的疯妇！”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就是啊。疯子吧。”
“竟然敢质疑天子皇榜！还敢当众撕毁！快把她带下去收监！”一个看上去像是长官的人沉着脸发话。
姜辛挤进人群，见到这一幕，当机立断，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段枫的穴道，把段枫打晕。他赶紧扶住段枫。
“什么人！”
“这位官爷，实在抱歉，家妹有点神志不清，得罪了官爷，还望官爷网开一面。”姜辛说中在怀中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了过去。
“额……既然神志不清，就算了吧，好好看好你的妹妹！天子脚下，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那长官打着官腔粗声粗气地说着。
“多谢官爷。”姜辛抱拳，然后抱起段枫赶紧离开。
又一张新的一模一样的皇榜被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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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宋青骆。
“你醒了？”宋青骆微笑，“要不要喝点水？”
“嗯。”段枫感觉到喉咙有点干涩，点点头。
宋青骆将她扶起，然后递给她一杯茶放在她嘴边，她就着宋青骆的水喝了一点。
“枫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现在想听吗？”
段枫点点头，她现在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宋青骆拿出一只盒子，那样熟悉，就是那只檀木盒子，宇文俟让秦狂书送来，说是她的报酬，她原本想丢掉，却还是不忍心，甚至还随身携带着。
“这个……是西成王爷给你的？”
段枫又流下泪来，点点头。
“枫儿，那时候，姜公子告诉我，西成王府里的雪莲是假的，你也确定了？”宋青骆问。
“可是，我发现，这朵雪莲，也是真的。”
段枫瞪大了眼睛，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青骆继续道：“四年前，自从我们中了那毒之后，我就开始研究药材，对于珍稀药材的研究还是比较多的，如果世上真有天山雪莲的话，唯一能和它混淆的是雪草，雪草专门为守护雪莲而生，所以，和雪莲长得很像。”
“雪草和雪莲的区别就在与花蕊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见过雪莲的人实在太少了，记载的医术更是稀罕，可是，我发现，这一株和我服用的那一株花蕊是一模一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株雪莲也是真的？”
段枫心头大怔，她的脑子有一瞬陷入了空白，但是很快又发现疑点。
“可是，雪莲十年只开一朵花！苏桓那里得来的治好了你，就是真的，这株为什么还是真的！”段枫的话说的实在太快，有点口齿不清，可是宋青骆却听明白了。
“十年只开一朵？”宋青骆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十年之前呢？二十年之前呢？难道之前的雪莲就没有了？雪莲既然是被风干了，保存几十年应该都是没问题的吧？”
段枫仿佛被雷劈了。
恍恍惚惚，仿佛听到那个人说过的话。
——“枫儿，别想了，本王告诉你吧，小皇帝给本王的雪莲是假的。”
小皇帝给本王的雪莲是假的。
小皇帝给本王的雪莲……
小皇帝给他的雪莲是假的，并不代表他宇文俟没有真的雪莲，是不是？！
一开始，宇文俟就没有骗她？
三年侍女，换一朵雪莲，这个交易，是真的？
可是，现在，他给了她雪莲，却是她违背了承诺？
为什么，他不说清楚？为什么他不说清楚？！！！总是这样含糊言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好玩吗？说一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他知不知道，她差点就要把这个真的雪莲丢进大清河里？！！！
宇文俟，你他妈的真是混蛋！
段枫大哭了起来，宋青骆于心不忍，可是，他还是要说：“枫儿，昨天，你昏迷后，酒楼里来了一个人，他说皇上有一封信要亲手交给你。你是不是要让他进来？”
皇上？段枫听到这两个字，混沌脑子一激灵，几乎是咆哮：“快！快让他进来！”
没想到是向晴。
“段姑娘……”向晴见到段枫的模样吓了一跳，他也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眼眸黯了黯，“段姑娘，王爷的事，你别太伤心了。”
“不伤心，我一点也不伤心。”段枫擦着眼泪，呵呵笑了，“不是说宇文珏有信给我吗？拿过来啊，是不是，他要告诉我，他那天告诉我的都是骗我的！”
向晴怜悯地看了一眼段枫，叹了一口气，终于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她。
她直接把信封撕开，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枫儿，朕向你道歉，朕那天骗了你。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可是，朕不得不为大局着想。洛文，不是皇叔所杀。真正的情景，除了皇叔怕是谁都不知道，父皇说，他当时派了几个杀手潜伏在那里，就等着江玉馨回来，一等她回来，杀手就杀死洛文，让江玉馨以为是宇文俟杀了洛文，让他们两个互相残杀。可是，杀手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丢了魂魄的皇叔。”
“所以，当年的真相，我的父皇，也只知道一半。知道事实真相只是怕也只是皇叔一人。朕，终究还是欠了你一笔债，你来洛阳，朕还你。从此，朕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吧。”
“只是，朕骗你这一遭，还请你原谅。因为，朕的原意只是想让皇叔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朕也没有想到，皇叔竟然会不对你做任何解释。宇文珏亲笔。十二年八月三日。”
十二年八月三日，正是宇文俟死的日子！
“混蛋……混蛋！宇文家的他妈的都是混蛋！”
泪水不断地滴在信纸上，滴在墨字上，点点滴滴，晕染开来，模糊了字迹。
“他为什么不早说，他为什么不早说！！！”
“枫儿——”宋青骆心痛地呼唤了一声。
“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段枫扑进宋青骆怀里大哭。
点点滴滴
段枫再次回到了洛阳。
那一年前那样狼狈不堪地离开的洛阳，曾经发过誓再也不来的洛阳，这一片伤心地。她还是来了。
宋青骆和姜辛都说要陪她一起来，她都拒绝了。她要自己一个人。
就像一年前，她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抱着来瞧一瞧帝都的心情，来到了洛阳。
洛阳城门口。
小篆书写的“洛阳”两个大字，依旧气势磅礴。
一年前，她回到洛阳的时候，怀着那样紧张和害怕的心情，看到城楼之上，那抹红衣身影。他看着她，笑得邪肆。
她苦笑着闭了闭眼，下马，牵着马走进了城门。
一年前，公孙宏在这里用两张画像逮捕她，她在姜辛的掩护下成功逃脱，其实，并不是逃脱吧？而是被他算准了，她还会再回来。
她在洛阳城内绕了半圈，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西成王府的门前。
现在，没有了主人的西成王府，就这么废弃了。大门上也上了锁，门前，也没有了侍卫。
段枫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也不过一年而已，为何，已经如此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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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走到了她第一次夜探王府的那个院子，然后轻轻提气，爬上了墙，攀上了那棵树。
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棵树的后面，看到了那个红衣锦袍的男子自顾自地灌着酒，大大小小的酒坛，满院的酒香。
一个酒坛抛了过来，她一躲，听到他在下面的满了怒气冰冷的声音：“还不下来！”她本能地想逃，可是逃跑的路已经被堵死。她只能跳进了院子。那原本冲着她来的那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