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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脚步又碎又轻,轻得近乎让人察觉不到。
但是,他却发现了。
他乍然转过头,冷凝的眉目直直盯着她那张小心翼翼的脸上。
“你懂的很多?”他向她走近,一点点逼近。
她轻轻地摇头,有些害怕地摇头。
这时,他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却又有些后怕的样子,他冷冷地嗤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岑晟月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一个女子插嘴?”他朝她冷讽,冷怒的眉眼狠狠别过她,不带一丝留恋地别她而去。
她愕然抬头,只看到他冷然无情的背影。
眼角,又有一滴清泪落下。而她却扯开了唇角,用若有若无的声音喃喃道:“只要对方能开心,我就会开心了。不是吗?”
冷风吹过,伴着湖水呜咽,仿佛是一颗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第一一三章 你死我活
古旧的横锁随着轻轻的响动而撤去。接着便是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响动。
原本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大殿中,寂静被堪堪打破,惊得人心头都跟着剧烈地颤动。
伴随着殿门大开,一缕幽暗的光线穿过殿门,直扫殿中的黑暗。
大殿中,价值连城的摆件处处可见,看得出,它昔日的尊崇与荣华。
金黄绣缎滚金丝的腾云蟠龙皇袍摩擦过低矮的龙凤呈祥门槛,白底团龙朝靴踏上青云石纹地板,发出一阵沉闷凝重的撞击声。
身后随侍的内监刚刚张嘴,想要发出第一个“皇”字,就被上官清瑞挥手阻住。
内监噤了声,垂首不语。
上官清瑞抬了眉眼,举目朝殿内望着。
凤仪殿很大,大得像一个小型的广场。
然而,摆设良多,又不显得空阔。
朱红的轻绡挂帘,将整个殿堂无形地分隔几块。
最里侧,一张铺着墨狐轻裘的贵妃榻上,一名正红宫装的妇人正透过道道的轻绡挂帘,直直回视着他。
她早料到他今日会来,宣告他对她的处置,所以她特地穿了一件皇后的正装。正红的金丝绣凤宫装是只有皇后才配穿的衣物,过了今日,她怕是再也穿不着了。
她的脸上,依旧如平日一般配铺了厚厚的底粉,将旧时光华浓艳的容颜完全盖住,再看不出一丝的旧色。
只是,再厚的粉也藏不住眼角唇边那深浅不一的沟壑,她,已然是老了。
她虽是老了,但他也见过老去的美人,多有从容淡雅之姿,便没有她今日这般的狠颜厉色。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皇后之位吗?
若是他深爱的庆儿还在,定然不会是她这般光景吧。
是他给她的宠爱太少,是他给她的地位太高,还是,她的心里有填不满的深渊呢?
“又在想你的庆儿了吗?”他正恍惚着陷入旧时之思,她那冰凉刻薄的话语却骤然传来,将一室诡异的平静打破。
他回神,稍显浑浊的目光锁在她那张冷笑暗讽的脸上。
“看来,臣妾又猜对了。”她不再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而是冷然别过头,高抬着下颌轻牵着唇角的冷笑。
他微勾唇角微微一笑:“这天底下,最了解朕的,恐怕就只有皇后了。”
“亏得皇上还能这样笑。”她话里好像带着刺,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这样的语气,并不适合一个阶下之囚。
“邹全!你那什么表情!”她忽地眼锋一转,却是看向了上官清瑞后的内监。
被唤作邹全的内监有些不适地跪了下去,弱声道:“奴才该死!”纵然她如今已是阶下之囚,她也还是皇后的身份。
哪知,正红宫装的女子却忽然间仰天大笑,肆意的笑声在大荡上空回荡。
上官清瑞淡淡望着她,不出声,不阻止,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行随侍之人却是不解地看着那似疯魔一般的昔日皇后。
她终于笑完,脸上仍留着残余的笑意,她将目光转向仍跪着的邹全,扯唇道:“在我面前,如今你还用称奴才吗?我可是你们皇上的阶下之囚,要杀要剐也只能随他的意。”
她冷然嗤笑,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事。
只是,谁能看出那深藏眼底的悲凉?
跪在地下的邹全稍稍抬头,看着正红宫装的女子,身上没来由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女人,坐镇后宫将近三十年,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时落得这般过,何时跟一名奴才说过这样的话。
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只是,他能起来么?
“上官清瑞,事到如今,你也给个痛快!说吧,要怎么处置我?”她冷冷笑完,终于直奔主题。
他今天来本就是为这件事,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能改变什么?
上官清瑞似乎也早料到她会不耐烦,话语轻轻:“当年,你用帕子生生闷死了庆儿。朕,也送你同样的死法。只是,念你是皇后之身,想要自己自缢,还是让人行刑,你自己选吧。”
即便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全身体颤动了一下。
她凝着面,带着几分苦色望向他,眼中竟有了泪意。
他是她曾经祭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君呀!近三十年的光阴里,虽然一直没有迸出过什么火花,但好歹也算相敬如宾。不知怎么,竟变换到如今的地步。
她想要他的命,夺他的帝位。
她败了,他又来要她的命。
他们之间,何时要用你死我活来概括?
“煜儿,你打算怎么办?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他也只是太过听我的话。”泪光闪闪中,她终于开口。
他却微微抬头,望天,淡淡道:“他如今被拘在西冷殿。衣食不缺,你不必担心。”
她却不甘于这个回答,追问道:“我问的是你的处置!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把他养在西冷殿,好吃好喝的一辈子吧!”
上官清瑞不再看她,却是转身向殿门处而去。与她,与这人害死了庆儿的人,他不想再做纠缠。
昔日,庆儿的死,他的确怀疑过,奈可没有一丝的证据。
熔儿太小,与他见面又少。失母之后,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后来又遇到那样的事,出了宫。
如此下来,这件事,便生生地搁置下了。
直到他被皇后母子下毒,那名神医救醒了他,他招他深夜来见。
那一晚,父子二人终是交心长谈,他才终于彻底清楚了庆儿死的真相。
他不顾为父为君的体面,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
他恨,他悔呀,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终于清楚了这些年来熔儿的苦心和隐忍,也终于可以庆幸熔儿没有走错路,在没有他照拂的情况下,自己发展得这般出色。
他终是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了。
即便是当时死了,也可以含笑久泉了。若见了庆儿,他至少可以说熔儿没有负了她的愿,没有走上错路。
“上官清瑞!你站住!”正红宫装的女子终于怒气横生,近乎狂吼地叫住了他。
他就声止了步,收了脸上所有的情绪,转而平静地望向她。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把煜儿怎么样!他是皇长子,是你第一个儿子。虽然他这次受我所惑,做错了一些事,可是你并没有死不是!我们的事没有成功,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忽略不计!”
她冲着他大吼,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冲出口。死亡已近,她再也没什么好顾忌。
只是可怜了她那唯一的儿子。
听她的话,他扯了唇冷笑:“忽略不计!杀君弑父可以忽略不计?密谋造反可以忽略不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母亲,他能好到哪里去?”
他望着她,眉间中渐渐生出由过往种种而生的怒气。
她听着,面上有些不自在,可是她已是死到临头之人,还有时几刻好活?能替儿子争一分,就要争一分。
“说我蛇蝎心肠!你不就是还记着你的庆儿?我害死了她,我就是蛇蝎心肠,若是她害死了我,是不是就是理所应当?”
她急红着眼,撒泼一般朝他吼着,不管不顾,气焰比他要盛上许多。
“休得胡说,庆儿她怎么可能害你?她又有什么能力害你?”听她提及庆儿,他怒意横呈,冷冷甩着袍袖,朝她脸上挥去。
她却顾不得疼痛,继续发泄着积蓄心中的所有不满:“她有什么能力?我的儿子明明是皇长子,待遇为什么比她的儿子差那么多?她的儿子每每就能有父皇的陪伴,有父皇亲自教导。可是身为皇长子,煜儿他一月都见不了你一次!”
她遥想当年,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宫中拜高踩低,看得都是皇上的恩宠。我虽然是皇后,娘家又强硬有靠,可是你哪知道,那些宫人们背后的冷言冷语?谁没说过,皇上一定会贬了太子,扶熔皇子上位?谁没说过,庆妃才是真正的中宫皇后?”
她泪眼朦胧,痛苦地闭了双眼,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不可自拔。
“当年,若不是我处死了她,那么过不了多久,死的便是我,还有我的煜儿。即便她不争,也会有人劝她争。即便她不想,她为了她的儿子,早晚也会动那个念头。”
她赫然睁眸,眼中是一片阴毒。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抢在她有能力之前,送了她的命。因为,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上官熔先时也被她所打动,但是越来后来,她的想法越偏激,脸上便也生了不满之色。
他望着她,眼底是痛恨,是失望:“你好糊涂,庆儿她哪有过那番心思?她说过,她所求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和幸福。”
她却冷笑:“这样的话,谁不会说?越是这样说,越是证明她隐藏得更深,心机更重!”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他愤而甩手,再也不理她,径直朝殿门而去。
空阔的大殿中,只留下一句话:“太子的去留,就看他的表现吧。你,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她泪眼朦胧的站在原地,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动了她正红的衣摆,飘摇着,就像一团燃烧的鲜血。
第一一四章 新生子
浓重的汤药味中睁开双目,她的眼皮仍然有着几分虚弱的酸涩。这番生气,费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若不是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只怕她这条命也断送了。
极度虚软无力中,她却兀自牵了牵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她要笑,她腹中的孩子果然没有负她所望,果然是个男孩子。
只是,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极度的空虚和近乎苍茫的绝望。她的孩子,是男孩又如何,太子都不知何种境地,更何况他的儿子。
幸亏上官清瑞还念骨血之情,命令所有太医合力保住了她母子性命。即然已经救了,想必不会再杀了她们母子。
还好,至少暂时地她们母子二人生命无忧,也算是没有山穷水尽了。
“吃药吧。”一名宫女见她醒来,端了一碗药放到她矮榻边的一方矮几上,放下碗,便走了出去。
她眉头一皱,这宫女竟是这般无礼!
再看一眼药碗旁边,竟没有一碟半碟的蜜饯,这可要她如何把这药吞下腹去!
“站住!”她虚弱的声音极力地放大,在不静谥的房间里发出一道带着怒意的声响。
宫女顿足,朝她的榻边走了过来。
一双满含嘲笑的双眼自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斜着唇角说道:“我说太子妃娘娘,您这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意?您尽管说!”
嘴上如是说,眼中和脸上的嘲弄之色却丝毫不减,反而带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安然神态。
陆华浓淡而无光的双眸凝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她奋力以双臂支起身子,即便全身冷汗淋漓也一样强撑着坐起,那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冷汗涔涔,额边的碎发缕缕贴在了额上,她冷冷睨着她:“看你的样子,在宫中呆的时候也不短了,连伺候主子吃药的规矩都不懂了!”
她的声音虽弱,却带无与伦比的震慑和压迫感,冷凝的面容更是极端的冷肃。
就连那名原本嘲笑她到极致的宫女也不禁有那么片刻的恐惧。只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二人的处境。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她面前,她才是主子!
所以,她眉目一转,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便汹涌而至,她斜着眉行歪着唇角冷笑着:“哟!我说太子妃娘娘,您在我们这小庙摆的什么谱哟!咱们这庙小,可供不起您这尊大菩萨!您要是不满意咱们这儿,大可以搬去皇上的寿元殿住着去,那儿的宫女啊,可是懂得怎么服伺主子们吃药。”
“你!”陆华浓陆而一指她,冷肃的面目如寒冰暗结。可是片刻之后,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朝她袭来,那一张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虚弱无力,身子也如棉花一般绵软,颤抖几下,便朝榻边歪去。
“药可是放儿了,您爱喝不喝!哼!”那嚣张飞扬的宫女冷冷甩下一声冷嗤,甩着帕子便走了。
陆华浓两只手臂艰难地支着身子,却仍然是摇摇欲坠。终于她无力地瘫倒下去,再也半分气力起来。
勉强睁开已然模糊不清的双目,望着那碗只微微冒着一些热气气的药碗,唇边没掀过一抹苦笑。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谁?那名宫女口口声声唤自己作太子妃,可是自己哪还是什么太子妃?不过一名罪臣的弃妇罢了。
如今,她竟连管教一名婢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不服,她不服!
勉力撑起一只手,想要去把那只药碗打翻在地,可是手还没有伸到碗上,便生生停住。
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原来,她竟连打碎一只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能,决不能这样!这样只能让那些人更欺到她头上。
想要争,想要回到从前,她只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除了她的心机,她的头脑,还要有体力。
她微闭眉眼,略略沉凝一下,便伸出手去。颤抖着,一点一点将那只药碗小心翼翼端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用尽全身气力坐起,努力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背后没有引枕,只有一只最平常的枕头,所以,她必须全力支撑着身子,才能坐得安稳。
她双手轻轻抱住那只药碗,双手尽量平稳,这些药难能可贵,她不让让它们洒了。
她和儿子的未来,全在这些黑乎乎,又苦又涩的东西上。
终于将碗沿靠近唇边,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微启,贴在碗沿上。双手微微用力,将碗小辐度倾斜。
浓黑微带黏腻的药汁终于落入口中。仅仅是舌尘上的触感,就已让她全身颤栗。
那种苦涩,那种渗透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的苦涩,她何时尝过。
没有糕点留回味,没有蜜饯去苦涩,那种全无掩饰,直来直去的苦啊。
她该怎么尝?
第一次,她被苦味难倒,几乎想要落泪。痛没有让她哭,累没有让她哭,心痛也没有让她苦,只有这一缕深入骨髓的苦涩……
隐隐地,居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皇宫中,近几年都没有新生的孩子了,她的儿子便是唯一的。
她侧耳细听,那小家伙的哭声虽不响亮,但却还是透着一股坚强。
她不知道,产婆说的可惜后面,跟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是他的母亲,无论他怎样,她都要为他坚定,为他提供一切最好的机会。
一闭眼,她张口猛然地灌药,那一碗微冒热气的浓黑药汁,不过片刻之间被她尽数灌入腹中,即便是碗底的药渣,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知道,这样对身子会不会更好一点。
只是这样才能让更纯粹的苦味牢牢地印在心底。
喝完,将药碗随手一丢,片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顾不了太多,躺倒榻上便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孩子的哭声将她叫醒,他的哭声更微弱了,听得让她心里发颤。
她睁眼,虽然还是虚软,便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
“吃饭吧。”还是那名宫女,见她醒了将冷着一张说道,连一句称呼都省了。
她勉力坐起,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所有人。
除了那名气焰嚣张的宫女外,还有一名五十左右的婆子,抱歉着一名婴孩正坐在房中唯一的圆桌旁。
“孩子!我的孩子!”看见那婆子怀中的婴孩,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唤道。
她一脸苍白的脸瞬时写满了惊喜,气色都跟着好看了一些。
“哼!他都快饿死了,这宫里没人肯给他喂奶,你还是快些吃了饭,产些奶水给他吃吧。”那名宫女见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