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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则陨疑惑地说：〃我不懂。〃
夙夜慢慢地站起身体，他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缓缓地流进来，他轻轻地说：〃你想想，我既然不好收回成命，但是凌墨替我做了，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就是典型的不把君王放在眼里，我不用做任何的事情，他一定会受众大臣的非议。〃
〃二皇子不会在乎这个，他只在乎王后的想法……〃突然，则陨闭上了嘴巴。
夙夜的眼睛漆黑地一闪，冷冰冰地说：〃你说的没错，他确实只在乎王后的想法，但是，军心不齐，对他而言可是致命的，因为，他是反叛的一方啊。〃夙夜轻轻地微笑：〃只要宫中的大臣都对他有意见，那么，他的谋反一定不会成功……〃
〃王……〃则陨考虑着是否该说。
〃什么？〃
〃我已经查过了，二皇子现在拥有的军权大概是我们的三倍以上，所以，他的胜算非常大。〃
〃有多大……〃夙夜的声音很沉。
〃如果作比喻的话……〃则陨想了想说：〃如果把军权比作一个庭园，那么王拥有的就是几片小花的花瓣，而他拥有的，几乎就是整片花园了。〃
〃什么？〃夙夜回头看着则陨，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知道他和凌墨之间实力的悬殊，但是，但是，这未免也太大了，难道，他真的要把王位拱手让人吗？或者是……把她让给别人？？
他只要这样一想，他的心就异常地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夙夜问。
〃这些年来都是二皇子征战沙场，所有的战士都听信于二皇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夙夜点头。
话是没错。
但是……
〃还有别的方法吗？〃夙夜看着窗外的花，很美，但是，一旦发生战争，那么，这些都是用来毁灭的吧。
〃有。〃则陨愣了一下说。
〃什么？〃夙夜的眼底燃起希望。
〃王还记得吗？〃则郧提醒着：〃在祈荫王离开圣翎国的时候留下了他的大儿子融宛穆。〃
〃那又怎么样？〃经过他的提醒，夙夜想起来了。
〃祈荫王不止把他留了下来，还把一大部分军队留了下来，目的只是保护王后，我估计，他是怕王后进冷宫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的意思是……〃夙夜的心底慢慢有了线路，清晰了，舒畅了，但是，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语气疑惑：〃但是，他会帮我们吗？〃
〃当然不会。〃则陨说的很肯定。
夙夜却被逗笑了：〃那你说他干吗？〃
〃我只说他不会帮我们，但是，融宛惜他不会不帮啊。〃则陨的眼底很亮。
〃则陨……〃夙夜有些责怪的语气。
〃对不起，我是说王后……〃则陨颔首，他着急地有些没大没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夙夜点头，确实值得深究。
〃所以，我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毕竟，您是王后的丈夫……〃
夙夜深吐一口气，然后轻拍则陨的肩膀：〃谢谢你……〃
则郧低着头轻声说：〃王，你在说什么？我是您的贴身侍卫啊。〃
〃你是我的贴身侍卫没错，但是不代表你的命是我的……〃夙夜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则陨，答应我，一旦出现了失败，那么，你一定要逃，知道吗？我必须与圣翎国共存亡，但是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王……〃则陨似乎要辩解什么。
夙夜摇头：〃不要再说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我赢了，你要继续跟着我，但是，如果我输了，你一定不能陪我死，你要继续寻找新的生活……〃
〃王……〃则陨的眼睛里透露着慌张。
〃你只要答应我就行，这是命令，也或许，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所以，你一定要办好啊。〃夙夜再次轻拍他的肩膀给他安慰，这场战争，他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则陨的眼眶红了，他没有说话。
这样的主子，算为夙夜去死，他也不会犹豫吧。
〃真的难为你了，则郧，这么多年，你跟在我的身边，真的，兄弟，谢谢你……〃夙夜的语气很沉，就像压了很重的砣一样。
〃王……〃则陨的声音有些喑哑。
〃不要说了，记住这是命令就行。〃夙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最后，他轻轻地说：〃对不起，为了我让你如此为难……〃则陨心头突然莫名地害怕起来，这是，他听见王说的第一个对不起，如此骄傲的王啊，竟然对一个下人说抱歉，是不是，真的要诀别了呢？
〃我知道，但是谁都不想，最终，你们终究要手刃彼此……〃夙夜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似乎有一丝无奈夹了进去，他说：〃只因为，你跟了我，但玄隐跟了凌墨，而你和玄隐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这么复杂而没有人情呢？〃
第124节：融雪宛惜（124）
则陨惨淡地笑了：〃王，你别说了，这是我和玄隐的命，当我们被万中挑一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这样不同的命运，我知道他会全心全意地帮着二皇子，就像我全心全意地帮着王一样……〃则陨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奈，〃所以，无论我们兄弟之间谁死在谁的剑下，都不会对对方有任何的怨言的……〃
夙夜浓浓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贴身侍卫的选举，那真的是一场噩梦啊！
而则陨就是在这样的恶梦中生存下来的……
……
（九）
昏迷了。
已经有两天。
舒倩儿躺在白色的床上，很软的触觉，她紧闭着双眼，双颊泛红，高烧连续不退。
阳光亮灿灿的，细碎地打在樱翎宫内。
柳条已经长出很长，弯曲着身体。
融宛惜将一块湿毛巾拧干，然后轻轻地敷上舒倩儿的头额。
细微的汗水滑落下来，像泪水一样晶莹。
〃大概受了不少苦吧。〃融宛惜看着她的模样，然后转头说：〃乔伊，药煎好了吗？〃
〃已经好了。〃乔伊轻轻地吹着泛着热气的药碗。
融宛惜接过来，然后抬起舒倩儿的头，缓缓地将液体倒进她的喉咙里，然后，她把空碗递给乔伊，叹了口气：〃舒倩儿的身体太虚弱了，如果这几天还是不能醒过来的话，那么就可能没有希望了。〃
〃公主……〃
〃我们走吧。〃说完，融宛惜离开，她吩咐：〃乔伊，你要吩咐翼，这些天一定要好好看守她，不能让习怜蔷派人暗杀她，听见了吗？〃
〃是，公主。〃乔伊微微颔首，然后拉紧被子给她盖了上去。
融宛惜缓缓走到庭院。
一个黑影。
很直很直的背影，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阳光下的他，淡黄色的光晕。侧脸好看的像雕刻的一样。
凌墨听见脚步声，转过来问：〃怎么样？〃
融宛惜摇头，黯然地说：〃她的身体本身就不好，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凌墨的眼神沉了下去，他抿紧嘴唇，说：〃她不能死。〃
〃为什么？〃
〃我不能让习怜蔷逍遥法外。〃凌墨的眼睛中有着强烈的恨意，他握紧手中的翡翠剑，吱吱作响。
〃凌墨，你完全可以杀了习怜蔷，根本用不着舒倩儿啊。〃融宛惜冷冷地说。
心里微微一痛，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慢慢被理解的温柔，好像破茧而出终修出正果一样令人欣喜，其实，他根本不用瞒她，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呢？
〃你什么意思？〃凌墨没有看她，眼神里似乎历经了沧桑。
〃不用瞒我的，知你如我，你怎么瞒的过？〃融宛惜微笑：〃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当然相知相惜。〃
凌墨叹了一口气，黑夜般的眸子看着她。
〃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只是将它埋的太深，以至于无法让别人察觉到……〃融宛惜继续说着，嘴边的柔软越来越深，她轻轻地微笑着。
〃融〃凌墨有些慌张地打断她。
〃不敢让我说吗？〃融宛惜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她走近他，〃其实，你救舒倩儿的原因只是因为你觉得歉意对不对？〃
〃融宛惜……〃凌墨似乎有些生气，似乎是一个刚刚凝结成的伤口，被别人硬生生地撕开般疼痛。
〃你在想，如果，你当初在太后的寿筵上没有写’舒倩儿’的名字，那么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不是吗？〃融宛惜没有害怕他的语气，她依然镇定，〃所以，你觉得愧对她，所以……你选择救她。〃
哪怕可能会因此被重臣们非议，他也毅然决然，因为，她知道他，她懂他，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这就是，她对他永远也不舍的原因。
他的感情尽管习惯被掩藏，但是对她依旧赤裸裸，所以，她会悲伤，会痛，但是可悲着，有几个人能够真正读懂，能够解析出那种细腻的温柔的线条呢？一切，太过复杂……
〃够了……〃凌墨有些不安，他暴怒地吼着说：〃融宛惜，我不准你说下去。〃
〃所以……〃她没有理会他的咆哮：〃所以，凌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治好她。〃
〃那就好……〃凌墨紧皱着眉头：〃我走了。〃
说完，凌墨迈开步子离开。
突然？？
乔伊惊慌地喊着：〃公主，公主……〃
〃怎么了？〃融宛惜问。
凌墨也同时停下自己的脚步。
〃大，大……〃乔伊有些有口难言，最后她说：〃没有想到，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融宛惜知道指的是谁，她的心猛然地一跳，说：〃好吧，我去看看……〃
凌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快步离开。
*** ***
中午的阳光越来越散漫。
湖水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波纹。
杨柳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融宛惜突然目光有些模糊，她的思想慢慢空白处来，只有一句儿时的戏言……
……
融宛穆笑着，〃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会很孤独哦！〃
第125节：融雪宛惜（125）
融宛惜看着他的灿烂，不屑地说：〃是吗？那又怎样？〃
融宛穆笑得更欢快了：〃会很无聊哦。〃
〃你要干吗？〃
〃嗯，让我想想……〃融宛穆抓抓自己的头发：〃以后，如果你觉得孤独的话……〃
玩笑般的话却变成了永恒的誓言
〃以后，如果你觉得孤独的话……〃
〃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融宛惜震惊地看着他，淡淡的嘴唇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心里的某种东西’砰’的一声破碎，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
那个身影慢慢地转过身，然后轻轻地微笑着。
〃是你，你怎么来了？〃融宛惜没有走上前，她能够感觉到她自己的紧张，心一点一点地跳动，似乎在拼命吸食着血浆，慢慢地，悲凉蔓延……
面对一个亲人的爱，该怎么选择呢？
融宛穆笑着说：〃好久不见。〃
〃嗯。〃融宛惜低垂着眼睑，躲闪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有想到你今天会来。〃
融宛穆走了过来，问：〃请问，你这里有茶吗？祈荫国的茶叶。〃
〃有，你要多少？〃
〃不要。〃融宛穆的笑容温和：〃只是想让你泡给我喝。〃
融宛惜稍稍皱眉，她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头，说：〃好吧。〃
石椅上。
暖暖的热气慢慢地蒸腾。
融宛惜慢慢地将绿色的晒干的茶叶泡在了热水中，又放上了一小勺蜜浆，然后用温火轻轻地煮着，融宛穆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他轻轻地说：〃谢谢你……〃
〃怎么了？〃融宛惜疑惑地看他。
〃谢谢你隔了这么多年还知道，我喝茶的时候喜欢放蜜浆。〃
融宛惜轻笑，不在意地说：〃因为比较奇怪的嗜好，所以记得很牢。〃
〃还是谢谢。〃融宛穆的微笑似乎可以溶化了千年的积雪，柔软的光芒迸射。
〃不用了。〃融宛惜淡淡地说，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她轻轻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诧异地问，尽管心中已经知道她问的话题。
〃为什么不走呢？半年前为什么不和父亲一起走呢？〃这是她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因为……〃融宛穆的笑容很淡，只有一丝微弱的笑痕：〃因为，我想留下来守护你啊。〃
〃哥哥……〃融宛惜的嘴角冰凉地喊。
〃我明白，我不适合。〃融宛穆的声音悲伤而沉痛，〃但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自己的遐想空间吧，只要，留给自己想象就好的地方，而你，就正好住在我的想象里面。〃
〃哥哥……〃融宛惜的眼睛迷茫一片：〃……〃很微弱的声音，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融宛穆还是听见了，他摇头，说：〃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不要觉得对我愧疚，在很小以前，我就自愿这样了……〃
融宛穆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面容更加惨淡，〃我给你的信，是不是都烧了呢？〃
融宛惜微微一愣，面容冰冷而麻木，脆弱的声音：〃对不起。〃
〃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看到你了啊，很开心。〃融宛穆笑着，像是阳光般的温柔。
〃哥哥，你今天来这儿有事吗？〃融宛惜僵硬地问。
她不想再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是她的罪过，每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都要被她所伤害吗？可是这样的情感真的必须她来承担吗？
〃有，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事情。〃融宛穆笑的很灿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融宛惜就是觉得，他其实很忧伤，无论怎样用灿烂的笑容掩藏，他都是那么的悲伤。
〃一个好消息呢？王后被正法了，因为，她用蛊害人的关系。〃融宛穆的眼睛里一片灰暗，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异常干涩。
〃你，你说什么？？〃融宛惜有些不敢相信。
王后被正法了？？这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但是……
王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很开心吧，你母亲的仇报了，所以，请你……请你不要再忌恨了好吗？尤其是我的母亲，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下场……〃融宛穆的神情格外的痛苦，他轻轻地说：〃所以，请你原谅她。〃
〃原谅？〃融宛惜有些朦胧，记忆像尖锐的碎片一样割得她鲜血淋淋，她冷冷地笑着：〃该怎么去原谅呢？〃
〃皇妹……〃
〃你告诉该怎么去原谅？〃融宛惜紧逼地看着他：〃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一个要害死你的人，该用什么去原谅呢？〃
心，好痛。
她的母亲，那绝美的容颜，就毁在那万天的火光之下。
而她，为了逃命，又只能生活在深山之中。
最后，又被那个女人送来和亲。
这种仇恨，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这种痛苦，真的可以因为一个人的入土而消失不见吗？
往事如尘埃，这一刻，融宛惜的心里似乎在泛着滔天巨浪，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罢了，谢谢你来告诉我，我知道这本就与你没有关系，可是，我却……〃
第126节：融雪宛惜（126）
〃不要说了。〃融宛穆轻轻地安慰着：〃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天空淡淡的蓝色。
白云很少，只有几朵，看来，这样的晴天会有一阵子了。
*** ***
夙夜很疲惫地走了进来，融宛惜正在调药。
〃怎么样了？〃夙夜轻轻地问。
〃你说舒倩儿吗？〃融宛惜把药倒进一个小瓶子里，〃现在还不知道，看明天吧。〃
夙夜轻轻地搂住融宛惜的身体，〃不要累坏自己。〃
〃谢谢。〃融宛惜淡淡地说。
〃惜儿……〃夙夜似乎有些犹豫。
融宛惜淡淡地笑了：〃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凌墨一定会去救她吧？〃
〃呃？〃夙夜有一种被猜出来的尴尬，他点点头，这个妻子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因为，我知道，凌墨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什么？〃
〃而且，重情重义。〃她说的很深。
夙夜的眼睛很沉稳的光在闪，一点点地妒意涌上来，他讽刺地说：〃看来你很了解他啊。〃
〃是的。〃融宛惜清晰地说。
夙夜的心中一痛：〃你……〃
〃正如我也同样了解你。〃融宛惜加了一句，眼睛里全是笑意。
〃什么？〃夙夜一愣。
〃我也了解你啊，如果我刚才说了解凌墨，你一定会吃醋，怎么样，没错吧……〃融宛惜笑着，白色的牙齿像石柱上的钻石一样光亮。
〃你……〃夙夜的眼睛带笑，他轻轻地揉揉她的脑袋，说：〃惜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