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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girlbgj:谢谢MM的大钻石!好久都没见你说话了,终於……
Ashlyn:谢谢MM的圣诞树,不用心疼莺儿,她会有个好结果的,真相後面会揭发的。另外,侯爷嘛,也就是渣男一个,还是不招人喜欢的那种渣男……所以,等他知道的时候,天崩地裂……
快到春节了,扳指头数。
☆、莺儿番外──画莺 上 (微H)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圆满。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甜美。
不管结局如何,至少爱过,那样就好。
这是她告诉他的话。
她说这一辈子,我都不知情为何物。
******
灯火如豆,外头是白茫茫的雪地。雪气和潮气被挡在温暖的黄色灯光外,皇城灯火通明,在纷飞大雪中继续着盛世繁华。
清晨的时候,乍寒透入锦袍,沿着温暖的肌肤一路钻,让他呼出的气息都在澄澈梅花树下带起薄薄白烟。
梅花指头是压着雪的,枝条被水浸湿呈现出一种乌黑色,花朵红艳,鲜艳点缀在指头,夭夭灼灼,韶华初绽,恍若明霞红锦。
这样的日子比流水还平淡,这样的年华流过身体,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难以激荡。
他将画馆建在晋候府对面。对面的高门府邸一片缟素,白压压的飘零着凄凉,而她一身红艳,丝毫没有披麻戴孝的意思,独自傲立行走,一个回眸,一个眼波,都幽暗尖锐。
他看了她好久。
看了她好久。
******
天青小雪,然後慢慢变大。
今年的雪,比往常更冷,鹅毛一样从天际扬撒,吸一口气就是数九寒冬天的冷飒。
桌子上堆好了画卷,一轴一轴都是万金,墨在雪光中变冷。
侍童推门而入,恭敬的抱了那些画轴下去,不敢碰坏一分────这繁华盛世间,最是诗酒年华馥郁芬芳,而画兰公子的画作更是价值连城。
京城风流人物云集,世人皆知,天下风雅才华尽在三个人身上:帝王擅花草、丞相擅山水,画兰擅画黄莺。
因为前两位极尊极贵,很少动笔,因此民间百姓根本无缘一览。
唯独画兰公子一手活灵活现的黄莺儿名动天下,每日前来求取的人流无数,他的画馆建在帝都繁华处,种了一满院子的梧桐。
睁着一双笼着烟水的眼睛,白发青年站在窗前,清酒两三盏,每日都痴痴望向晋侯府邸。那里如今是一座坟墓,埋着她的人生。
那个明艳潋滟的姑娘。
他取来笛子,吹了一曲牡丹恋,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能够传去对面,她会不会听到?
******
大战之後,一切初定,君王荣华,盛世不衰。
他曾经以为自己死定了,却竟然活了下。
不仅如此,皇後还允准他住在帝都,生活上也有所照拂。
只是他推拒了所有照拂,一支笔,灵活的左手,足够他维持生计。他并没有太过清高,只要有人求画、价钱可心,他就卖。
不为赚钱,只为的,他是个男人。
他想自己动手为她挣来一个家。
******
夜里,睡得不安稳,他心头有种模模糊糊的恐慌和不安,睡眼惺忪间,闻到火和烟的味道。
小侍童推门大喊,“画兰公子,对面晋侯府邸烧没了!据说是莺儿夫人亲手点的火,整个府邸都成灰了!”
他大骇,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冒着狂风大学赤足飞奔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仿佛泼了半天际的狂火,橘红的直烧上天,映的星子惨白惨白。
百年世家毁於一旦,那个巨大的火球,将周围的白雪烧化,化成凄冷的水,流入他的脚趾缝隙。
火那麽亮,那麽红,映的其他街道越发幽暗冰冷。
“画兰公子,画兰公子!”
身後侍童的叫唤声都模糊了,他顶着狂风,顶着劈头盖脸的刺眼的白雪,疯狂冲去每个巷子,每条街道寻找。
她是不是活着?
她是不是在报仇之後,独自天涯流浪去了?
她不知道他在对面等她吗?一直一直等着,一直一直等着啊!
狂风卷着雪片利刀一般划过脸颊,头发上都结了冰,将他的眉毛、口鼻都糊上了冰凌。
他在每一条街道摸索,寻找着那一身艳红的身影,他顾不得冷,只是茫然的想着,想着前方或许就是她纤薄的背影。
她烧毁了百年世家的府邸,将冤魂送归离恨天,是不是就这样孤独的离去了?
就这样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街道,然後独自走去远远的地方?
他脚底黏上了冰,雪白的袍子拖过雪迹。
身後跟着跑来的侍童,哭着喊他────画兰公子!到处都找过了,没人说见过莺儿夫人,她或许根本就没出来,被一起烧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
她是那样坚强的女人,她不会死,她一定是走了,离开她厌恶的侯府,离开她厌恶的肮脏泥泞,走了。
他的爱恋,於此,湮灭於一旦。
那人,终究还是离开。
******
春秋大梦黄粱一轻烟。
他突然就想起来多年之前宫中一面,那时候他是个被教坊送入禁宫的少年,身负秘密,只求一朝靠近君王侧,邀宠媚惑。
南枪北剑,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南枪,一支细长银枪如雪,水泼不透,风过处山花尽落,纤细身骨中充斥着暴虐的力量。
入了北周禁宫,他将一手武艺湮灭,只带了一支画笔,半袭青衫,於梨花树下邀宠,只求君王爱眷。
偶然的,他遇到了她。
那个红衣少女,眉目深深,是关外异族明丽秀美的模样,她和其他教坊宫女都不一样,有种深红色的美。
无数个夜晚,他看到她手挽利刀在粗大树干上拼命砍伐戳刺,似乎是要捣烂什麽人的血肉。
他爱静,被那声音弄得十分不爽,便出言制止。
第二天,刀剑砍树的声音没有了,他诧异,不放心的起身去看,却见她竟然用血粼粼的拳头在击打树干。
月色下的黑眸透着狼一般的红,她凝眉注目着前方,似乎连肉体的疼痛都不能让她清醒,每一个动作都在狂啸,恨,恨,恨。
她每根头发,每个毛孔都在说着恨,那麽小的姑娘,那麽美好的年华,那麽秀丽的容貌,为什麽会浑身被仇恨的黑雾包裹?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阻挠,只是静静看着。
这个姑娘需要发泄。
否则,她会疯掉。
他不爱和人搭讪,那一天却鬼使神差的,走去和她说话,了解了一切。她的血仇,她的亲人,她的恨。
他和她便也有了交情。
在这宫里,便借这一丁点的交情,才能渡过流年寂寞。
他容貌玉润秀雅,但并不算顶尖。况且帝王从来对後宫无意,年华一日日过去,他和那个少年帝王没见过面,被扔在後宫长灰尘,反倒和她愈来愈情意匪浅。
直到,他遇见了沈络。
有人说爱情是一眼万年,他曾经相信。
初初相遇,他正在埋葬一树梨花,抬头却发现身前站了那九重紫薇一般艳丽倾国的少年。
花影重重的衣,毓秀繁华,倾国倾城。
花瓣落在重叠华美的龙袍上,最最穠丽的颜色,偏就叫他的美貌死死压制,雪色肌肤透出浓云般低垂的青丝,刹那间妖艳绚丽的让人窒息。
那夜梨花深重,每个枝头都被压得沈甸甸,沈得缀在了地上,沈得让他一颗心都被包裹了覆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曾经以为自己心淡如水,可是就在那晚他遇到了帝王,那麽美的帝王,一眼就是一生。
为那个帝王,他的发丝渐白,每晚都去葬花,风雨无阻,只求他一个回眸。
可是没有等来沈络,却等到了皇帝赐婚,命莺儿侍奉晋侯江烨的消息。
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赤着脚从兰芳苑跑出来!
他被人拦着,只能死死盯着那个红艳的女子跟在江烨身後,慢慢隐没在宫殿中。
一株一株的桃花挡住了他的眼,他浑身凄凉透骨,只想拼尽鱼死网破冲进去,分开她和那个她不爱的男人。
她不爱那个男人,她不爱他!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委身於他?!
那一天,他亲眼看着她带着白竹和何嬷嬷,高扬着头,踏碎一地染红的花瓣,上了江烨的马车。她鬓角一朵盛放的牡丹鲜艳的滴血,一眼望去,尽是濒临死掉般靡丽。
她不知道,他鬼使神差般从西华门追这那辆马车到了宣武门,那天很黑,他的白发在月色下亮的刺目。
然後宫门合上,挡住他的目光。
他要了整整一罐最烈的烧刀子酒,独自一人靠在竹林里一口一口灌下,烧的整个胃、整个口腔,甚至眼睛都是辣痛的。
那个时候就在想,他的白发,真的是因为沈络麽?
还是因为寂寞?还是因为故国?还是因为别的?
被那样的美貌眩惑,真的就一眼一生了麽?有什麽东西水月镜花一样,戳破了,就再也不留一点念想。
还能怎样呢?她已经是别人的妾。
还能怎样呢?他终究是帝王的娈宠。
他爱慕着美貌帝王时,曾经把这不能实现的恋慕倾诉给她,本以为她会笑的,哪里知道,她只是淡淡叹气。
“画兰,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你爱过,那样就好。”
她说这一辈子,我都不知情为何物。
是怎样的绝望和仇恨,才能让这麽一个美好年华的姑娘,眸子里的仇恨仿佛永生燃烧的火焰,绝无止息的一天?
那个曾经折腰抛袖,一舞惊鸿的红衣姑娘,嫁入坟墓一般的豪门,将一生一世葬送在仇恨中。
他曾经替她不值,劝过她放弃────再怎麽深重的仇恨,又如何能用自己的一生作代价,葬送所有青春,只为求得一个公道?
可是後来,他懂了,再也不劝她放弃。
这个莺儿的仇恨,是出於真正的“爱”。
什麽是爱?爱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她不惜成本,不计代价。
因为她深爱自己的亲人,深恨伤害亲人的仇人!她没有在做生意,所以,他也不需为她计算成本收益,没有人能去为这爱的代价来做价值评估。
多麽倔强坚强的女孩,多麽深的爱憎,甚至那份对当年伤害她亲族的仇人的痛恨,都是这样的深刻壮烈。
她终究走上了梦寐以求的复仇之路,她长袖善舞,一张脸有一百个表情,一回眸就是千姿百媚,将悲伤压抑的清楚。
让他不舍,痛彻心扉。
於是他默默看着,默默帮她,终於等到一切底定的那一天,她亲手料理了她的仇人。
可是她的眉目间却一丝一毫的痛快也看不到,剧烈仇恨喷发後,那双眼睛只剩下荒凉的灰烬。
他知道为什麽。
因为即使复仇成功,她的亲人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想起来曲水边,江采衣曾经伸手掐着江采茗的脖子,将她的脸扼的发青发紫,牙齿咬破了下唇狠狠凝视着她,满眼都是悲伤都是泪都是血丝。
那时候江采衣咬牙切齿,恨不得就此扼断了江采茗的脖子,手背暴起条条青筋,逆风嘶叫,“江采茗,你说我赢了?你错了,我输了!我输了!就算杀了你,我心爱的妹妹也无法死而复生,她埋在旭阳湖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我一直是输家,永远都是!”
我输了,我输了!
我永远都是输家!
那个被帝王宠溺疼爱的女子,一把拧住江采茗的身体,双双掼倒,从高台滚落湖水,沈没下去────那个时候,江采衣打算用一命换江采茗一命!她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江采茗,可她竟然选择同归於尽。
或许潜意识里,她并不想活着。
因为,她永远都是输家。
复仇的人最害怕的,便是复仇完成的那一刻。毕生追求的一刹那完成,从此,复仇的人失去了人生的目标,茫然失落的不知所措。
莺儿如是。
江采衣也如是。
不想活着,却也不能去死,这两个姑娘身上背负了太多亲族的期望,背负这些期望,她们必须好好活着,苍白而沈重的活着。
只是,江采衣身後有那个九重紫薇般美貌又温暖的男人,她的泪被他包裹,被他温暖着,她的眸子终究浸润了春光,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可是莺儿身边没有这个人,她只有一把火,将整个晋侯府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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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空茫茫的大雪和街道,画兰弯下身子,手指捂住嘴唇,低低吐出了血丝。
所有少年时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头疼欲裂,每一幕闪过都是她如血的红衣,银铃般的笑容。
────他陪她在树下练舞,她天资很高,却分外刻苦,终於练成红艳牡丹一般的惊鸿姿态,他曾经不明白,她如此拼命是为了媚惑谁?
────她双剑折背,她练习驯马,她拼命读书,女儿家该学的,不该学的,统统往脑子里塞,他甚至怕她噎着,噎到累死。
────她第一次被教坊嬷嬷教习着,学习房中术的时候,满脸通红,抱着画册将下唇咬出了血。却终究还是倔强的把自己关入房中,几日不出房门。等她再次现身的时候,回眸一笑间魔性顿生。
他曾经以为这些记忆并不深刻,哪里知道这样的雪夜,背後是晋侯府邸大火,他却一桩桩,一件件都回忆的清晰无比。
这个时候才懂得,他那麽爱她。
那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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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白的,地是白的,天也是白的,伶仃的白,他也是那样单薄那样白。
旁人都道莺儿随着大火一道死了,可他不信。
冷月浮在山岗上,人们收拾了晋侯一府的灰烬,埋在乱坟中。
他不同意,冒险前去挖坟────她怎麽能和晋候府的人葬在一起?
她不是江烨的人,她不属於晋候府,她不爱那个男人,不可以。
所以即使顶着这麽一片苍茫大雪,冷风刮得人眼睛发酸,他也要救她出来!
手指上落满了雪,冷的如同十根冰棍,他的指头早就已经发木了,冻得有些烫热,却毫不犹豫的一点一点挖掘着手下的土。
雪下的土,被冻得比钢铁还要硬。
挖开了坟墓,他并没有看到她烧毁的骨骼,那坟墓只是一座衣冠冢,葬着她的一套衣裙和银镯。
银镯子结了冰,他挖出来,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後起身离开。
风中传来轻笑,眼前仿佛出现了她的身影,红的象是风雪里翩舞的火焰。
他的指头却始终按着胸口,跳动的那个部位疼得火烧火燎,一点心间业火,烧灼着他的血液,从此心甘情愿堕落,不愿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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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画馆的细软和银两,他再也不驻留京城,只身前去途州。
他不缺金钱,一路走,一路给人画画。侍童一直跟着他,伺候这个清雅的白发男子。
他在途州的荒草中找到了那一座被火焰烧焦的府邸,那是她曾经的家,无人打理,砖缝里都渗着焦黑的血。
他用掉了所有的钱,找来最好的老工匠,只求能想尽办法把这座府邸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每一砖,每一瓦,都细细琢磨。
他有的是时间,即便要用掉一辈子,他也要为她重新恢复这个家,这是她唯一还存有温暖的地方。
……他就在这里等她好了。
风中,似乎传来她逝去亲人的叹息。
当年听闻过柳家惨案的亲戚邻里们时常路过,看到这个秀雅温文的男人如此不遗余力的修葺老宅,都纷纷劝他────别等了,那个姑娘性烈如火,只怕早就葬身火海,陪亲人去了。
他含笑摇头,孤身站在恢复好的空荡柳家祠堂里,轻声说着:
“如果连我都不等她,这世上就没有人会等她了。”
所以,要一直一直等下去。
春来春往,桃花红了又谢,人面不知何处。
他看桃看柳看春风,一年年想着,回忆着那个红衣艳丽的姑娘,一个回眸,笑盈盈的露出雪白贝齿────“你叫画兰?奴家闺名柳云莺。”
柳云莺。
多美的名字,多美的声音。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擅长画花鸟,画细细的垂柳,画蓝天浮云,画满枝玲珑间跳跃歌唱的莺。
******
她在放逐自己。
除了这件事,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烧了晋候府,余下身後一堆灰烬,所有爱恨似乎都结束了。
可是,莺儿却只能离开,在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再换一个地方。
她的灵魂已经空茫的无法安静。
春来冬往,她仿佛流荡在世间的一个魂魄。
写了一封书信,将白竹托付给皇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