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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黑暗,他在寂静中听闻她轻柔的呼吸,心中亦喜亦哀。原来只是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他才可如此小心翼翼地感受她片刻的温柔依靠。手探上她的指尖,慢慢揉去滴落在她手背的烛泪。她在他怀中微微一动,侧首,脸颊贴上他的衣襟。
这一刻便是最后的温存――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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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绍并未察觉自己就这般睡了过去,待耳旁迷迷糊糊听闻男子对话的声音,又响起骏马低低嘶鸣、铁蹄遥遥远去的动静,恍惚之下,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躺在车厢中,外面灯火晔然,透着纱帘照入车内,满目光明。她望向对面,商之已不在,茫然坐起,揉了揉脑袋,正觉昏沉时,车外有人低声道:“郡主,已到明泉山庄了。”
却是沐奇的声音。推开车门,夜雨仍大,沐奇蓑衣未褪,将伞递给她。撑伞下车,放眼一望,脚下黛色沉沉,山岩嶙峋,一侧悬崖深邃万丈,俯望云烟蔚然,她这才恍悟过来,自己已在众山之巅。转过头,面前古树参天,青石道铺迤其间,正对一座轩昂府邸,中门大开,里间灯色飘摇,朗如白昼。夭绍抬头望了望,煌煌灯火间那一座座阁楼似悬空而筑,自府前远眺,雕甍层迭浮出,池馆变幻无穷,夜雨之下,恰如水间晶殿、云中仙阙。
夭绍有些愕然,疑惑自己仍在梦中。只是那立在府邸前望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却是一如平常的淡静面容。
“你这是做什么?”夭绍走上前,心道终于明白离歌方才所谓“眼福”是说什么,笑了笑道,“难道你要带我夜游山庄?”
本是玩笑之语,不料商之却点头道:“正是。”
夭绍怔了怔,商之微微一笑,转身先行入府,说道:“你行程也急,在庄中待一夜罢,明日一早便送你南下。”
夭绍闻言驻足,山顶风大,又兼夜雨,湿寒之气穿透裙裾,冷意之下,她终于全然清醒。低下头收了伞,跟着他走入府中长廊,状似随意道:“这里可是我向往长久的地方,让我多待一日如何?”
商之止住步伐,回首望着她。满庭灯火虽盎然,然他站于廊柱旁,微微垂首,面庞便笼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中。夭绍在他面前扬起脸,正对上那双沉沉如墨的凤目,相视许久,她启唇道:“既煞费苦心让我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赶我走?”
商之目中隐现冷冽怒色,盯着她长久,张了张唇,却又紧紧抿住。夭绍亦始终不曾低头,明眸如水,其间情绪一丝没有隐瞒,由期待转为失望,似也不过一刻的事。他面容一暗,挪开目光。而后终是什么也未说,便蓦地转身,往廊中深处走去。
“主公……”迎面走来一身披狐裘的男子,刚揖手想说什么,不料眼前白袍一掠而过,已飘入夜雨间,径往内庭。那男子站在原地愣了一刻,掩袖轻轻咳嗽起来,半晌转过头,看着孤身立在门扉处的夭绍,微笑迎去:“郡主来了?”
夭绍恍过神,望着来人,讶然:“贺兰将军?你何时来了雍州?”
“亦是昨日刚到,”贺兰柬面容仍是病弱,狐裘披身,似还不能抵住寒冷,拉了拉衣襟,稍稍避开当风处,揖手道,“郡主,主公怕是另有要事处理,我领你游一游山庄吧?”说着,一瞥夭绍不豫的神色,微笑着流盼左右,叹道,“因郡主要来山庄,满庄上下费了一夜一日的功夫将府中布置如斯,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吧?郡主若不走走看看,主公这片苦心,可就白费了。”
夭绍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商之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如此……只能辛苦贺兰将军了。”
“不辛苦,”贺兰柬笑意从容,展臂道,“郡主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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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柬话说得轻便,然两人未逛完一半山庄,他便已累得气息不稳、手足发颤。夭绍自知他的病情,当下亦到了曾听沈伊说起奇巧可夺天工的凌空阁,已是心满意足,便道:“今夜先到此处,贺兰将军回去歇息罢。”
“也好,”贺兰柬摸着胸口,在阁中榻上坐下,努力平稳音调,微笑道,“我在此歇一会,郡主……也歇会吧。”
夭绍见他神情间有些异常,看向自己时目光深刻,似是憋着什么话,但又说不出口。于是笑笑,也不急着走,站在一旁抬起手拨弄窗旁悬坠的琉璃灯。凌空阁筑于万丈高处,底下雨雾缭绕,如履云端。夭绍望望外面夜色,阵雨稍住,淅淅沥沥水丝绵绵飘动,再无方才滂沱之势。
“雨要停了。”夭绍说,伸手出窗外,任屋檐上滴落的清凉水珠滚入手心。
贺兰柬于榻上静坐无声,看着灯光下她秀丽的容颜,忽道:“我有几句话要与郡主说,不知郡主能否一听。”
夭绍将手收回,回首笑道:“将军请讲。”
贺兰柬目光流转于她面庞上,缓缓道:“郡主聪慧,想来是明白了主公深夜携郡主上山的用意。”
夭绍默然一会,颔首:“是,明白。”
贺兰柬微笑道:“那么郡主是在怨主公?”
“不怨,他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夭绍别过头去,苦笑着低声道,“何况……这亦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贺兰柬想了想,念光闪过脑海,懊悔不已:“郡主难道是说,上次在岐原山,被沈少孤带回柔然之事?”
夭绍侧身对着他,手抚窗棂,沉默不言。贺兰柬叹了口气:“郡主错怪人了,那次是我瞒着主公截断密信,并以郡主引开沈少孤的。”
夭绍僵了片刻,扶在窗棂上的手乏力垂落,却依旧侧着身,背影静柔,不知何想。
贺兰柬满面愧色,站起身,在夭绍身后单膝跪了下去:“此事是我对不起郡主,私为鲜卑生存而未顾郡主安危,好在彦公子相救及时,未曾让郡主有何不测,我亦因此未成罪人。”顿了一顿,又道,“上次郡主经过云中时,我便想如何对郡主说明此事,只总找不到机会开口说明,今日才道明缘由,还望郡主莫要迁怒于主公。”
夭绍默立长久,还是一声不吭。夜风夹雨袭身,紫裙飞乱,冷亦不觉。琉璃灯摇晃不住,光影茫然间,似有无数过往在眼前流逝。她淡淡一笑,终于出声:“事过境迁,我既安然无恙,将军亦不必放在心中。”言罢,转身扶他:“将军起来吧。”
贺兰柬颤颤起身,看着她隐隐苍白的面色,暗叹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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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柬来到内庭书房时,已是子时深夜。商之正看着一卷书简,衣裳已换成一件墨色长袍,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坐吧,我正有事和你商量。”
“是,”贺兰柬自盛了一盏热茶汤,倦然歪坐在一旁席上,道,“郡主逛了一半说累了,我已让人送她回青蔷园休息。”
“嗯。”商之低低应了声,放下书简,提笔在一张已写了不少字的卷帛上继续落笔。烛光下那张面容平静淡漠,如冰冷的玉石般,不现一分喜怒。
贺兰柬看了看他,又微笑道:“郡主说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南下。”
商之笔下稍顿,依旧声色不动:“那样便好。”
“我刚刚和她说明了岐原山一事。”贺兰柬吹着茶汤热气,似漫不经心道。
商之面色一变,笔下僵住。贺兰柬捧着茶盏微笑,故作不察,低下头慢慢饮茶,不慌不忙道:“郡主一直都在误会主公,主公为何不解释?”
商之失神不过瞬间,下一刻面色如常,垂首继续落笔帛书上,冷冷道:“解释了何用?贺兰族老今夜是闲得无聊了么?”
“无聊?”贺兰柬放下茶盏,含笑道,“此事干系主公终身,怎是闲事?”
“贺兰柬!”商之至此耐性全无,手指冰冷,竭力按住怒意,将案边一卷密函递过去,“华伯父刚送到的信,你看看罢。”而后不再管他,提笔蘸了墨汁,继续行书卷帛上,待满满一卷写罢,才停下笔来,将卷帛放至一旁。
贺兰柬早看完了密函,知他心中纷乱,便一直没有再出声。此刻等他望过来,方才一笑开口道:“南柔然已将粮草、战马、兵器等如数运至陇右,以拓拔轩的脾性,想来金城这两日便要攻下了。”言罢掩卷,长长叹道,“人人都说我是草原神策,但和华公子相比,却是望尘莫及。仅长孙静一个小小的姑娘,便原来是这样举足轻重的筹码,先令柔然局势大变,鲜卑东邻顿去隐患,而今又因她使得长孙伦超顾虑万千,如此南柔然才成了我鲜卑的重要后援,至今日困局,亦无后顾之忧了。”
商之脸色稍霁,闻言微微一笑:“柬叔过谦了。”
贺兰柬在案上摊开一卷图志,望着西北沉思道:“我们之前估算的日子想来不差,最迟明晨,北帝必然得知拓拔轩继续攻打姚融消息。”他抬起头看着商之,唇边笑意深深,“若是再得知金城被夺的战报,届时北帝心中的惶恐和忌惮,怕就升腾到不可不发的一刻了。”
商之抿唇不言,烛火映照的侧颜竟不复往日冷毅,晕黄的光泽下,眸光暗晦难言。
贺兰柬皱眉:“难不成主公心中仍有顾虑?”他轻轻冷笑道:“你可知今夜带了郡主离开驿站后,曹阳府兵便已倾巢而出,如今潜伏山下的人数不下万众,如此难道还不知北帝待你何心?”
商之缓缓摇了摇头:“他毕竟曾是我的兄长,但想终有一日要玉石俱焚,谁能安乐?”
“玉石俱焚?”贺兰柬扬唇,言词不以为然,“怕是未必。”指着地图道,“如今西北姚融已无应对之力,凉州迟早归为鲜卑所有,东面幽州为慕容虔公子常年经营,早已是我鲜卑附属,只幽、凉二州之间所夹翼州为苻氏辖地,虽将士劲悍、戎马烈烈,但府兵如今多数调去河东战场,有谢澈将军居中策应,翼州府兵与延奕殊死一战后,不足为虑。北方三州如囊中之物,并不难取,除此之外,仅余北陵营与雍、青、兖三州府兵。青州文风儒雅,多名士之辈,将士孱弱;兖州南临怒江,水师神勇,却可惜不擅弓马便利,由此可见,一旦鲜卑与朝廷势如水火不得不反时,我们所面对的,只有北陵营和雍州府兵。”
商之见他论起局势时眉目间神采焕发,再无素日的病容,无奈道:“看柬叔如此了然于胸,倒似是筹谋很久了?”
“自然,此番话我早就憋在心中了,”贺兰柬卷起地图,肃然望着商之,“百年来鲜卑被乌桓如何压迫,主公心知肚明,时至九年前,我们退无可退本就该反了,可惜先主公一念之仁,只平白落下一个叛逆的罪名,独孤满门含冤而死,逃难中鲜卑一族因此丧命者亦不下数十万,我如何能不心寒?”他话语微微颤抖,闭上眼眸,“当年惨事素来是我的心病,若非我未曾及时劝说先主公,亦不至于后来连番灾难……”
商之低声道:“并不能怪你。”
“而今我时日无多啦,”贺兰柬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睁开眼看着商之,“若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主公横扫中原,鲜卑一族彻底摆脱乌桓奴役,我便是死而无憾了。”
商之默然无声,贺兰柬看了他一会,忽又低低叹口气:“可主公至今仍对北帝留存希望,在山庄等待的这几日,危险重重,不如尽早――”
“不,”商之淡声打断他,“便在这一刻,他还是君,我还是臣,我只有等到――”他垂首,眸间无波无澜,“不得不反时。”
贺兰柬一怔,点头叹息:“是属下操之过切了。”
当下一室沉寂,二人都不再言语,商之将一侧墨迹已干的帛书卷起,站起身,走至窗旁,望着渐渐明朗的夜空,眼前却慢慢迷蒙,仿佛前方正有什么光亮在悄然而逝,一缕一缕轻烟弥漫,渐成笼罩无尽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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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日色未出,夭绍便起身下了榻。出了阁楼,望见青蔷院外长廊下贺兰柬与沐奇正站在一处,边轻言笑谈边不住看向青蔷院,似是等候已久。看见她出来,两人忙一前一后走过来,行过礼,沐奇看了看夭绍的面色,皱眉:“郡主昨夜没睡好么?”
“不是,”夭绍侧过身,避开贺兰柬探询的视线,淡淡道,“昨夜逛山庄累了些,许是没有恢复过来。”
贺兰柬望着她,含笑不语。沐奇道:“郡主走罢,尚公子正在山下渡头等候。”
“渡头?”夭绍环望四面山色,有些怀疑。
贺兰柬微微一笑,道:“郡主请随我来。”
当先而走,仍引着夭绍去昨晚的凌空阁,然近阁不入,只沿着其后山崖拾阶而下,走入一条深谷。谷道幽邃,暗无光影,贺兰柬手提灯笼走于前方,不时回首提醒夭绍和沐奇小心脚下湿滑。夭绍皱眉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影,心中却担忧他脚下不稳,忙让沐奇去一侧搀扶。
如此慢慢吞吞地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才走出谷道。彼时天色仍暗,迎面山林森森,许是昨夜一场大雨的缘故,枝叶上水珠坠落不断。贺兰柬提步走上林间的白石小道,夭绍和沐奇跟随其后,不多时,便满身湿凉,寒意入体。阴风自林间缕缕飘出,诸人都是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冷战。
贺兰柬在白石道尽头止步,含笑指了指前方:“郡主,昨夜未曾有时间带你来此处,这便是明泉。”
夭绍走出山林,望着眼前一片冷凝凝碧波荡漾的湖泊,忍不住近前几步,细细观赏。这才知明泉山庄名不虚传。所谓明泉,泉水清澈,如镜之明,映照环岸树荫,青透如纯玉,其上暖烟淡淡,飘袅直入云间。除此以外,更令她诧异的是,泉水一侧山岩上趴伏着一只雪豹,毛色亮滑如阳光下的积雪,正闭眸而眠,姿态舒展且优雅。
沐奇亦在惊奇,出声道:“那只豹……”
“那是庄中世代守护明泉的灵豹,脾气暴燥,只认独孤一族的主公主母,旁人谁若近明泉半步,必会受它攻袭。”贺兰柬解释道,因林中寒气牵动内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那雪豹听闻动静懒懒睁开眼眸,朝这边望过来。锐利的目光掠过贺兰柬与沐奇的面庞上,又看向靠近明泉的夭绍。夭绍心怵方才贺兰柬的说词,忙退离明泉几步,可那雪豹仍凝望着她,目色流转不定,一瞬戾色充盈,一瞬又精光大盛,最终却是无动于衷地掉开视线,晃动尾巴,阖起双眸,再度趴伏而眠。
“看来它今日心情不错,”贺兰柬深看了一眼夭绍,淡笑转身,往西行去,“郡主,我们走这边。出了这山之后,便是渡头。”
东方朝霞已渐渐溢出,但山中不同山外,峰岩遮挡下,光线依旧昏暗。贺兰柬领着夭绍二人径往西行,山道愈行愈窄,至最狭隘处,不能并肩行人。如此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见一丝明亮光束射在青岩上,贺兰柬扶壁喘口气,回头笑了笑:“到了。”
歇了灯笼当先走出,夭绍和沐奇随后离开山道,顿觉眼前豁然开朗。晴空丽日,远处湖泊浩荡,近处桃林成荫,岸边一座古亭间,商之坐在石桌旁,正静静望着眼前水光,似有思虑。
“主公,郡主到了。”石勒于他身边道。
商之转过头,望着走向这边的三人,缓缓起身。
贺兰柬与石勒相视一眼,各有盘算。贺兰柬坐在桃荫下的石上,抬袖擦着额上汗水,对沐奇道:“你先去船上准备准备吧,我是没力气再走啦。”沐奇正待和夭绍说,石勒却走出亭外,一把将他携走,手指前方道:“船在那边。”
沐奇望望他二人,心中明了,转眸瞥一眼亭中商之,淡淡一笑,自不多言。
夭绍在亭外驻足一刻,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商之待她走到面前,方出声道:“我刚收到曹阳城中的消息,敬公公已离开驿站南下,许是这一路上还会继续找你。”
夭绍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商之又道:“阿彦他们俱已知道你南下,邺都宫中会有沈伊周旋,你自这边过河至官渡后,沿途云阁都会照应,想来阿彦也会派人来接你南下。”
夭绍怔了一下,依旧点头:“知道了。”
而后商之不再言语,夭绍望着他,半晌,问道:“就这些么?”
“还有一事,”商之自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递至她面前,“这是帮阿彦戒除药散的针灸之法,你回去拿给义桓兄看看,他会教你如何做。”
“好,”夭绍接过,紧攥于手中,仍问道,“还有么?”
商之有些讶然,看着她,愣了一瞬,笑了笑:“没有了。我送你上船。”
“不必,”夭绍神色冷淡,转身道,“尚王爷留步吧。”将要行时,身后那人却忽地将她拉住,手指刚扣住她的手臂,却又立刻松开。
她驻足而立,既不离去,也不回头,就这样背对着他。他静默良久,才低声道:“若你为昨夜之事生气,我……”他生平首次这般拙于言词,犹豫了一刻,方道,“十五那夜,你随我弹奏《月出》之时,我便知你已清楚了。”
夭绍依旧不语,商之轻声叹了口气:“抱歉。”
她却还是一言不发,亭中一时悄寂只闻风声、水浪声,二人的呼吸亦似闷于心头,久久难以舒解。
“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