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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点了点头,手里的折子合上,又拿起另外一本。
“要安华拟旨,朕不日偕皇后回府省亲!探望容相!”
………………………
半个时辰之后,旨意到了容府。
称病在家的容相看着手里的圣旨,眉头紧锁在一起。
“父亲,儿子已经吩咐了下面的人关门谢客!”
门口,容宗瑾说着。
容相颌首,那圣旨放到桌上,沉眉而视。
容宗瑾的视线也随之落下,和煦的嘴角些微低沉,“此番调派官员,我容家已居劣势,儿子也被免了御前行走之格。朝中不少人跟风疏远,便是借词前来探病,也不过是想要探探父亲的口风。而皇上却在这个时候下旨省亲。”
“后妃省亲,历来都是莫大恩宠,更不要说是帝后亲临。所以,这一压一抬,便是历来帝王惯用的平衡之策。”
容相眼中精光一闪,“不错!不论皇上如何施以恩宠,我容家如今也已经是行在刀尖之上,一不小心就会头破血流!”
容相一手拍到了案几之上,“告诉夫人,准备迎接帝后尊驾!”
“是!”
容宗瑾应诺。
“尤其是月儿的房间,更要好生布置!”
“是!”
“你和月儿走的亲近,就交给你去办吧!”容相看向容宗瑾,眼中深邃。
容宗瑾眸中一闪,低垂下头,“是!宗瑾明白!”
………………
容宗瑾关上房门。
看了眼头顶上阴沉的天色,容宗瑾和身后的随从低低的说了些什么,隐隐传来的话语声莫约的听着是请夫人布置府中上下的事宜。
很快,那名随从离去。
容宗瑾却是转脚往往自己院落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络绎的遇到府中的丫头侍婢,不论清秀美丽,满眼中的倾慕均都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身上。容宗瑾都回以温和和煦的笑容。
饶是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浓重的幽深云雾,凡容宗瑾所过之处,仍若明媚光华。
随着他所行之处,府中上下的丫头婢女渐少,很快便只有数名家丁走过。只是看到容宗瑾,都齐齐的唤上一句“大公子”。
容宗瑾也一一颌首,和煦温润的面容并无二至。
很快,一处偏僻的院落呈现在他的面前。
不同容府其他院落的繁华,此处独显得幽静的多。
一来,这里已经近一年无人居住。
二来,本就鲜少人烟。
容宗瑾脸上挂着的笑意缓缓的退散了去。
容宗瑾温润的眸子里沉静如潭,似乎永远都淡淡勾着的弧度的唇角也不着痕迹的沉了下来。
他抬手,推开院门。
院落里,青板石的小径带着沉淀的颜色从他的眼前铺开,沿着小径左右,几处的花草在隐隐而来的风中摇曳。
院中,几株大树参天,本就不着光亮的院子,此刻更显出一丝的阴沉冷意。
容宗瑾的目光在院中一一扫过,遂,他低下头,沿着青板石,往里面正中的屋子里走过去。
院子里虽不曾繁茂,可显然是有打扫过去的。
门扉紧闭,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
容宗瑾推开门。
“吱呀——”的声响,一如外面阴沉的屋内,缓缓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桌椅床褥,茶盏书籍。
无不是摆放整齐。
甚至桌上还摆着本掀开的书册。
即便是不过去,他也知道那本书掀开的那一页上写的是什么。
甚至,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她离开已经九个月零三日。
而他每隔十日就过来一趟。
所以,这间屋子,他已经来过了十八次。
这一次,是第十九次。
只是不知道第二十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又会是什么模样。
容宗瑾走过去,再度停在那本书册前。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耳边却是再度回响起熟悉又心痛的话语茵茵。
“瑾哥哥,我不想入宫……”
“瑾哥哥,你能永远对我好吗?……”
“瑾哥哥,不要不管月儿……”
“瑾哥哥……”
“……”
最后,那一声声的“瑾哥哥”像是纠缠在他脑中的符咒深深浅浅。
容宗瑾额角的青筋崩起,袖下的手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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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低沉的天气布满天际。
屋内,阵阵飞舞而过的凉意沿着窗棂透入屋内。
如此盛夏,明明凉爽,此刻却是冷意乍然。
便是侍奉在外的宫婢们也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帘帐屏风之内,锦衣华服的容纤染身上披着一层薄毡,软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眼中恍惚,茫然若没有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端到容纤染跟前,容纤染的视线终于转了转。
她落目其上。
那盏茶盏泛着淡淡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宁神茶。
“贵妃娘娘!”
低低的声音入耳,容纤染的眼中闪过稍许波动,她抬眸,旁边的人面色沉静,看着她的脸上隐隐的显出一丝关切。
从她入宫,香玉就侍奉在她身边,一贯冷沉,鲜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把宁神茶接过来。
茶盏温暖,周身的凉意都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贵妃娘娘,还是有转机的!”
香玉说道。
转机么?
容纤染摩挲着茶盏的暖意,目光落在茶盏里的水意之中。
香玉不是自小就侍奉在她身边的,并不知道三年前她的所为。
……若是知道了,恐怕这两个字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历来父相宠着她,也一心想要把她提上一朝后位,可父相的性子,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即便信奉尊卑有别,嫡庶之分,可骨子里还是以容家一门为荣。
不管对外如何的阴谋诡计,对内则务必兄弟姐妹情深,即便只是装装样子,也不能让人有了诟病。只是她仗着父相的偏宠,自小就对那个丫头不假辞色,父相也是溺宠与她,并不曾说什么。
只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甘,那个丫头的母亲,就是侍奉自己母亲的侍婢丫头而已,只是一朝得了雨泽,生下了这个丫头才有运抬了姨娘。可就算是一个由丫头侍婢抬上去的姨娘,父相也不曾亏待,吃好喝好,甚至明知道这个丫头不过只是识得几个字,还是让这个丫头有幸参加大选。
——她不过庶出的丫头,凭什么和她容府嫡长女平起平坐?
于是,三年前,她发了狠。
那时的她,在容府便是说一不二,那个所谓的容大公子也不过才入父相的眼没多久,对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她以为这一切不知不觉,即便日头这个丫头入了那人的眼,和她一起入了宫,也无济于事。
——一个不能怀有身孕的女子,即便日后成龙成凤,又焉能有什么作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真的入了宫,主了六宫之权,更甚是蒙承了圣恩。如今,还怀上了孩子!
哈!
哈哈!
孩子!!
孩子!!!
她以为她早已经绝了后患,却不知道竟有人早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所有的防患于未然,却只是旁人眼中的笑话。
所以,父相定然知道了一切都是她所为,才会称病。
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府中竟没有消息传来,那便是已经放弃她了吗?
容纤染的眸子一缩,捏着茶盏的手紧紧的捏到一起。
这时,窗外风起。
似乎一下子没了人声。
“香玉!”容纤染喊了声。
乍然而起的高呼让外面侍奉的宫婢一颤,香玉也微有惊讶。
即便贵妃娘娘曾经多有恼怒,打骂责罚,却一贯那优雅高贵溶于自身,从不曾有如此高声仰语之失态之言。
“娘娘……”
“去看望父相的太医怎么说?”容纤染的声音显得几分尖细。
“回娘娘,太医说容相尚需卧床休养!”
“也就是说父相病重?”
容纤染挑高了声音,手里的茶“砰——”的放到了桌上。
因为动作过大,洒出了稍许水泽。
香玉抿了唇角,“是!”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容纤染的眼中一亮,像是一下子抓到了什么。
“皇上下旨省亲了,是不是?”
“是!”香玉意识到了容纤染心头所想。“娘娘,旨意上只有皇后……”
“不!”容纤染打断,杏眼睁圆,身子也隐隐的有些颤栗,“父相重病,本宫身为容家嫡女,理当回去探望!”
说着,容纤染起身,直盯盯的看着香玉,
“今晚,皇上可是在凤仪宫入寝?”
………………………………
夜色深沉。
偌大的雨雾交叠而下。
淅沥的雨声透过窗户传到内室中。
听上去飘飘洒洒,纷纷落落,给这夏日平添了几分清凉,几分惬意,心情也因此欢畅舒服了许多。
难怪古人都喜欢雨夜,正是有如此,才能写出“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逸之诗。
容纤月手里执着书,眼睛却是半开半阖着,几若梦,几若幻。
“娘娘,好厉害!”
刻意压低的声音伴着让容纤月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的香气一起在她的跟前晃悠,容纤月睁开眼睛。
春桃那张小脸儿超近的呈现在她的面前,一脸谄媚的表情,就像是巴结着的小东西在邀宠。
容纤月失笑。
随后优雅的抬手把春桃端着的盅碗拿过来,勺子在里面搅了搅,那勾人的香气再度浓郁的冒出来。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让那香气在自己的鼻子里打了个转,便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香肝粥啊!
若非是她还记得这个菜谱,春桃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恐怕这个味道还真是要留在上辈子的记忆中了。
不过,说起来原本她还是不喜欢吃的。
所以……
容纤月的目光往自己的腰腹瞄过去一眼。眼中连她自己都不觉的泄出了温暖湛意。
这个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挑食了。
容纤月低头,继续吃着。
可也就是刚吃了没几口,不远处那个正在忙着处理折子的某人忽的扔过来一句话。“什么?”
容纤月吃着香肝粥的动作一顿,
“什么什么?”
夜凌璟没看她,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是要朕问春桃?”
“这是香肝粥,璟不喜欢吃的!”
容纤月脱口而出。
等话音落地,容纤月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像是护食的小猫?人家还没有凑过来,就敏锐的开始防范。
容纤月悄悄抬眼,人家手中笔端走动不停。
似乎根本就没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容纤月暗暗的松了口气。
刚才,她还真是丢脸。
“还有!”这时候,人家又扔出来一句。
还有什么?
容纤月拧眉想了想,视线落在自己跟前的香肝粥上,
“纤纤曾看过一些岐黄之书,故而能猜测到一些天色……”正是因为猜测全对,所以春桃才不得不给她做了在她们眼里身为主子皇后的她根本就不能吃的东西。
人家手里的笔放到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折子,就好像随口一说。
“这么说,今儿的风雨在纤纤的预料之中了?”
容纤月咽着喉咙里的香肝粥,
“钦天监的活儿,纤纤可做不了!”言外之意,她也就是凑巧。
“……”
夜凌璟翻着折子的动作终于一顿,他抬头瞧着容纤月,唇角勾起一抹轻魅。“钦天监,监正,正五品……原来纤纤还有此等心愿!”
“……”
容纤月眯着眼睛瞅着夜凌璟。
就说他是个腹黑狡诈的主儿吧!
难不成她正一品的皇后娘娘不当,要去当个五品官儿?
“璟,有意让女子为官么?”
容纤月问。
“有何不可?”夜凌璟挑眉。
“皇上不怕朝中官员反对?”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女子,也并非只生儿育女一途……”
“……”
容纤月喝着香肝粥的的动作一顿,她看了不少的书册,知道这大夏也是以儒家为崇。
虽并非是那种女子务必三贞九烈的,可女子为官却还是从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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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贵妃跪求
她抬头看向那个已经再度低头整理奏折的男子。
即便窗外风声雷动,雨声也已经有了渐大的趋势,可那人仍如明耀的日头,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这个一向邪魅的男子,什么时候竟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铄?
容纤月看着这幅美人儿图,吃着香肝粥,不知不觉的,香肝粥丁点儿不剩瑚。
……
“过来——”
那边认真看着折子的人突然冒出一句来。
容纤月看了他一眼,把刚吃完的香肝粥放下。拿起自己跟前的书,作势认真详读。
这偌大的殿内,两人都各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多小资啊!
那边的人等了会儿,没有听到脚步声。
眉角悄然的带起一丝凌厉,
“过来——”
这次话音稍沉。
容纤月放下书册,一本正经的瞧着,“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人家那边放着的都是朝廷的政务,她这一朝皇后,头顶上又是戴了“贤淑”的帽子,总不能这么明赫赫的过去。
“当真是因为如此?”
夜凌璟合上手里的折子,往她的方向瞥过来一眼。
不知道怎么,容纤月觉得这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头所想。
——若是当真政务紧急,他也不会拿到她凤仪宫中来处理。既然让她过去,人家就是不怕。
自然,人家也知道她定然是明白这一点。
可她就是不愿过去,怎么着吧!
容纤月毫不示弱的瞪过去。夜凌璟的眼睛眯了眯,一道流光划过。
遂,他放下折子,一手往她的方向伸过来。
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玉,幽深的目光带着的点点星眸挑动着她的心头一颤一颤。
容纤月咬牙,暗咒了句,妖,孽。
放下书册,往他那边挪过去。
即便眼看着他的嘴角再度勾起了然的轻魅弧度,她也没办法停下脚步。
……不得不捂脸的说,她对美男没有抵抗的啦!!
渐渐的,龙涎香的气息浓郁。
那张美的冒泡的面孔就这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动人的勾动着她的心跳。
似乎连肚子里还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的某处也蠢蠢欲动。
突然,容纤月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难不成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个是个丫头?
“想什么呢?”
低哑的声音勾动着她耳际。
容纤月抬眼,那张如玉的手掌就在她的面前平摊着,等着她的手搁置其上。
容纤月的唇角不由的弯起来。
她置手其上。
他的手比她的手要暖和一些,在碰触到这手掌间暖意的霎那,容纤月就不由的反手握住,而也就是在她握住的同时,他的手一握,已然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手指之间,而也或许是巧合,正就是十指相缠。
容纤月的目光不自主的就是一凝,几乎同时,他揽到她的腰上,只是稍稍用力,就把她压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
“纤纤……”
他低喃着,唇落到她的耳边,在激起她不自主的轻颤之后,沿着她的肌肤往下,游移到她的脖颈,她的面颊,她的唇角,又落在她的唇上。
容纤月因为他的亲近,脑袋里有些空,可身下已经有些热起来的身子似乎又在告诉着她什么。其实也不用她去想,就在她坐到他身上的时候,揽紧着她腰身的手就已经压着她,肌肤相贴之余,某个蠢蠢欲动的地方很快就让她察觉到了。
原来不止是她动情,某个人也已经压抑不住了。
容纤月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已经落到她唇上的唇舌顺势就钻入了她的口中。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就是一通的痴缠。
容纤月被吻的身子发软,靠着他的手臂才能趴在他的怀里。
坐在他腿上的身子也开始发热,某个地方传来的感觉更让她有些羞愧。
“怎么了?”
他揽着她的腰身,一手从她的头上滑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如今她是披头散发的靠在他的怀里。
容纤月咬着牙,只往他的怀里又蹭了蹭。
夜凌璟瞧着怀里的人,唇角勾动的弧度更深。
他的手沿着她的耳垂往下,摸到她的下巴上,轻柔托起……
这时候,门外敲门声起。
常总管的声音传过来。
“回皇上,懿贵妃求见!”
…………
容纤月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夜凌璟神色未变,嘴角张合,“规矩呢?”
低沉的声音听着门外的常总管身子一抖。
常总管转头看了眼头顶上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