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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欠了谁的？
想要尽快了结这一点，韩庚打电话约见赵世卓。在此之前，他先打了电话给李特——半个月前，他刚刚叫东海帮他安排了另外的住处，应该是比较安全，那个地方除了他和东海谁都不知道。赵世卓的助理告诉韩庚赵老板到东南亚忙一项生意，暂时回不来。韩庚说，我们的事必须了解，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请你们实现你们的承诺。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说，好，那我们见面谈。
韩庚知道这位朴助理是赵老大的亲信，相对于其他手下来说，他可以是狠角色，也是因此很受赵老大的青睐，做事果断，毫不犹豫，心狠手辣。他四十岁左右，追随赵世卓多年，为他铲除了很多敌人或看不顺眼的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
韩庚、李特和赵老大的交易，朴助理一直都很清楚，甚至有些事是他亲力亲为，比如上次韩庚上中学时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件事，这位助理也深知在韩庚心里最恨的人，可能不是赵世卓，而是自己。可是他并不在乎，在黑道上这么多年，难道被一个小毛孩子吓住？当初那事也没什么了不起，比那更没人道的事，他做过不知道多少。他不信邪，自然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他很清楚老大的计划，帮派里的许多事，老大不在的时候都由他作主，而且他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他相信，他能玩得过韩庚这小子，何况他知道他的软肋。他了解韩庚的动向，甚至有时候派人监视他，唯一令人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好象小少爷太喜欢他。那小子有什么好，只是长得漂亮——不过话说回来，在年轻人中，他也算能干的了，只不过太讲究感情什么的，这不被人利用就怪了。
当韩庚走进房间时，他坐在沙发里，审视这位年轻的商会主席，银行的执行总裁，多可惜啊，呵呵。示意身后站的手下去给韩庚倒咖啡，被对方拒绝，他笑了笑：“何必这么生疏，大家也算认识了十几年——何况我可以算你长辈了。”
“我可没心情跟你在这里论资排辈。我是来完成交易的。”韩庚递过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字，只要你们签了字，韩氏百分之七十五股权就是你们的了。我希望你们能遵守约定，让我们走，还有——把录像带还给我。”
“不要那么着急嘛，坐下聊聊不是更好？”朴助理喝着咖啡说。
“如果你不能作主，我去找赵世卓。”韩庚转身欲走。
“老板至少再有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安排——只是，你真的考虑好了？多可惜啊，商会主席的位置，银行的股份，韩氏的权力，前途无限呢。”
“我没兴趣。”
“那就……为难了。”姓朴的搔了搔他那提前开始秃掉的脑袋，“本来我是想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接下来的买卖……”
“没有什么买卖了，别忘了你们曾经说过的。”韩庚感到寒意，他们果真不肯罢休。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又能怎样。其实韩庚一直都不太相信他们，可是别无选择。只能是碰碰运气。
“其实老板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们继续合作，会得到更多，超出想像的一切——财富、名望、权势等等，想像一下，这城市会属于我们，甚至将来不只是这城市。看起来现在的趋势是三分天下，韩、金、崔三家统领，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特别是和金氏崔氏的关系，将来很有可能一揽天下。只要你狠的下心，我相信，这对你不会太难，特别是当你有动力的时候……”
“我说过了我没兴趣。这转让书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拿去给赵老大。”
“你找老板不是一样吗？他也会对你说同样的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继续合作。”对方一摊手，“皆大欢喜。”
“继续合作？搞垮崔氏和金氏？不可能。我没那本事，何况，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去那么做。”
“如果你不做，你们也走不了。”冷冷地回答。
“如果我做了，也许你们还想出更多的事来让我‘继续合作’。”
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你要考虑，我也——”
“我不会做的，”韩庚打断他，“这份转让书就在这儿，如果你们想要就拿去，然后让我们走，如果不要，硬要撕破脸的话，大家都占不到便宜。”
“那可就没办法，不能怪我了……你的哥哥打算去旅游吗？我觉得我们也算自己人，所以他想去哪儿，我们可以安排安排……”
韩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抓了他？”为什么，又来一次。都怪自己应该早点安排，早该想到他们还会折磨他，早该料到他们无法轻易躲过他们的眼线。
Part 6２
“你放心，只要我们继续合作，你哥哥还是会好好的——”朴新天满面笑容地说，“为招待他，我们可是很舍得本钱的……”
“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他好好的——”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继续合作，这是老板的意思，何况对你也没什么坏处。”
“我要看看特哥。”
“好，他就在楼上。”
然而，当韩庚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的只是安静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样瘦弱的人。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韩庚咬住微微颤抖的下唇，走过去，俯下身：“哥……哥，你怎么了？”无人回答。十几天前还见到的美丽容颜已经毫无生气，刚刚两小时前还听到的声音现在已经悄无声息。
韩庚伸手抓住床边那柔白的手腕，“哥，是我，你听见了吗？我是韩庚，我来了……”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时，泪水随即落下，“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绝不……”
“到底怎么回事？”朴新天看出事情不对劲，皱起眉在门口训问。
“不、不知道啊，”门口的看守者脸上变色，“刚、刚才还好好的……”
“他已经死了。”韩庚从床边站起来，冰冷的声音说，用身体遮掩着从李特手臂下抽出折叠起的纸片藏在手中。“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招待好好照顾？”
“死了？！”朴新天冲到床边，伸手向李特的脖子。
“你别碰他——”韩庚推开他的手，从墙上摘下镜子，放到李特唇边，毫无气息。
“怎么会这样……”朴新天真的怒了，转过头大骂门口的两个看守，“叫你们看个人都给我看死了，你们是不想活了吗？！我怎么交待的？你们这群废物！”
“要教训他们，你有的是时间——”韩庚抬起眼睛，神色冷峻，“朴新天，我会记得我哥是死在你手上。我要带他回家，请你让一让。”
“等一等！”朴新天确实是老狐狸，“阿三，去看看李医生回来没有，叫他到这里来一趟。”
韩庚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床边，看着那仿佛睡的很安详的人。哥，也许，你是真的解脱了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最终还没有能救你，带你离开这里。
姓李的医生进行了进一步检查后，摇摇头，“大概死了有半小时，从征状来看，只能初步判断为服毒——要确定的话，当然要进行——”
“我想不用了，服毒还是枪杀，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死在哪里，死在谁手上就够了——我现在要带他走。”韩庚冰冷地回答。
周围的人都看着朴新天，直到他微忽其微地点了下头，才向两侧闪开一条路。
韩庚掏出刚才那两页授权书撕成碎片，“我想我们所谓的交易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伸手抱起床上瘦弱的身体，转身走出房间。
［李特］
放下韩庚打来的电话没多久，我就从窗子看见了几个黑色的身影，我知道我们躲不过，我也躲不过。我把那几粒不起眼的胶囊藏在身上，这样的小东西可能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说实在的，我想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即使我放只枪在身边，他们也怀疑我是不是有向着任何一个人开枪的勇气。
其实，我有那种勇气，不是向任何一个其他人，而是我自己。唯有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才能够自己做到吧，而不是结束别人的生命。实际上，当年的事已经让我有了死的想法，但终究没死，不是害怕，而是……当时韩庚还没有成年，虽然我知道他很聪明，但是年幼毕竟冲动，我死了他怎么办，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几粒药就是当年我弄到的，一直没有，但愿它们不会失效吧。
我几乎忘了小时候是怎么遇到韩庚的，那时我在大街上流浪，捡垃圾和废品去换钱——没见过父母，他们死的早，本来我是由亲戚照顾的，但他们并不是那么情愿，于是有一天我就离开了，再也没回去，我想他们从未因为我的走失而感到过遗憾和后悔。
好象是有一天我用卖废报纸的钱在街边那个老头的摊子上买了一个包子，正要吃时，看到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包子，那就韩庚，他坐在电线杆下，蜷缩成一团，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眨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把包子给了他，虽然我自己也挺饿的。但是我觉得他更需要吧。何况我们都无家可归，都是同样的人。
后来他就一直跟着我，我们一起捡垃圾和报纸废品，然后拖到回收站去换几角钱。虽然经常感到饿，冬天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冷，但是却也有些快乐，至少没有其他什么烦恼。直到有一天韩庚生病了。
只是普通的感冒吧，但是没有适当的照顾，当时我们只是住在一些面临拆迁的旧房子或被暂时废弃的建筑里面，又没有药，他发起烧来，我简直以为那个下着雪的夜晚我们就这样冻死在大街上了。但是，后来居然遇到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央求他们带我们回去，于是我们没死成。
那些人也许可以算是好心人吧，他们把我们送到医院住了两天，韩庚的感冒好了，烧也退了。那个男孩每天带些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罕见美食的东西给我们吃，他什么也没问过，我也什么也没说过，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韩庚病好了以后，我们就从医院里出来，在医院的后墙外，我居然发现了一个无人居住已经荒芜许久的院落，我们从围墙的缺口爬进去，发现了一所房子、花园和花园里满是藤蔓的小木屋，没有锁，里面有很厚的尘土。但是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堂。所以我们那段时间就住在那里。
现在那个地方仍然，不过好象被买下了，我看着那围墙和木屋都刷上了新漆。在那里还有一个勉强可以旋转的木马，树下还有个很旧的秋千。在那里住的日子，挺快乐。
可惜没过多久，我们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人。从此我们的命运改变，无法回头。那个人就赵世卓。他把我们带回到他家里，我只记得那是一座大房子，除了他和一些面容冷酷的男人外，还有一个小不点的小男孩。
那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懂。忽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曾经让我们很开心。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当时知道，当时能明白，当时不是那么幼小，我宁愿我们继续流浪继续捡垃圾继续饿肚子，也不要他给我们的‘衣食无忧’。
Part 6３
［李特］［续］
也许几年前那一次，我真的应该直接死掉算了，等到今天也还是一样。只是，当年他们的条件只是韩家的家产，那本来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但韩庚后来一直生活在韩家，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他在动摇，当赵世卓发现所谓的收留培养之恩已经不能左右他的时候，就拿我来危胁他。
他终于坚持了下来，并且表现的相当完美。他本来就是很完美，只有一点残缺，那就是赵世卓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阴谋。越来越接近目标的时候，我就越来越怀疑我们完成以后能不能脱身。
也许一辈子也脱不了身。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这次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可是我也知道这对韩庚来说有多难。
不是因为技术或诡计上的困难，而是感情上的困难。他虽然是个阴谋，却始终是个有感情的人。崔始源或金基范只是帮了他的忙，这可能对他们来说是举手之劳，可是他就会觉得心有不安，千方百计要偿还。何况，他清楚地明白，崔始源是如何的爱他，金基范是怎么把他当成兄弟。
要他去毁掉他们，他宁愿毁掉自己。可是，如果我夹在中间，也许，他会为了救我，而去做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事。我不想这样。
就算崔始源和金基范与韩庚只是普通关系，我也不想为了我，他再去阴谋伤害别人，那些与我们本来无关，那些无辜的人。
我决定不再被他们利用去要胁韩庚。这个决定其实几年前我就想好了。我给韩庚写了信，但愿他能看到。不写给他，我实在放心不下。万一他冲动起来怎么办？
韩庚，我选择死，是考虑了几年的事，所以我不会后悔。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是的，部分原因是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不想你再因为我而被他们胁迫，不想你再去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不想你去伤害无辜的人，特别是，那些爱你的人。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更多的原因，是我无法忍受。上次的事发生以后，我的噩梦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一直想死，请你理解，何况这次，他们给我注射了毒品，而且还有人告诉我，我的待遇不错，那些东西纯度很高。而且他们还打算今天晚上继续给我注射。
我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你能明白吗？我情愿死，情愿死。所以我就选择了死。你不必太内疚，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这样做，是为自己解脱。请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让你自己受伤，否则，你是不是让我死了都不安心？
我死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上天堂。其实，上不了天堂也没有什么关系。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小时候曾经栖身的小木屋，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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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海，你转告韩庚，如果再见不到他，我就找上门去。”崔始源在电话里说。
“崔少，你是不是准备在我们银行门口静坐示威，还是打算绝食抗议？”李东海翻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我可没工夫和你开玩笑。”崔始源压着火，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他，而且不只是没见到，简直是音信全无，在学校里都没有堵到——据说是请了假。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劝你还是别惹哥生气，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李东海头都快大了，这么多的事务要处理，还得应付崔始源。你以为我乐意？只是没办法，失去唯一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哥哥，他已经很痛苦，只好给他时间调整。
“他到底是怎么了？”
“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
沉默了片刻，崔始源知道问他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到底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再大的事情，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也会尽力帮你解决。
“请你转告他，无论什么事，我会帮他。”
“我想——他知道这一点。”李东海回答，只是他未必愿意让你再帮他，因为他不喜欢欠太多的人情，特别是当他认为难以偿还时。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赵世卓脸色阴沉，“怎么会搞成这样？你知道要是失去了韩庚，我们会损失多少？”
“没想到李特那小子……”朴新天不得不站在老板面前低头垂手的解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人给弄死了，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人抓就抓了，给他毒品这事你可以危胁韩庚一下试试，为什么那么操之过急？”声音阴森，远处站着的几个手下都不寒而栗，他们知道老大看似说话平静，其实越平静就意味着越危险……
“大哥，这事是我办砸了，我，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赵世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韩庚这人软硬不吃，他只在乎李特那个人，现在你把人弄死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大哥……我已经在想办法……”虽然同样是老奸巨滑同样是心狠手辣，此时朴新天听着那种熟悉的阴冷的声音，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珠。“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搞定，绝不会影响老大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