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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宫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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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累……』素雅的丽颜溢满母性的慈辉。  

『可是我会心疼的。』房中突然插进男子的声音。  

『将军!』先看清来人的小丫头失声唤道。  

『裴郎!』惊喜地呼喊著。  

莫雁容放下针线,欲待站起,被裴尚温柔地按住了双肩。  

『雁容,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活儿你交给下人们做就成了。』接过莫雁容手中的小衣裳抖开细看,啧啧称赞著,『你的手真巧,这图样真美观!』  

『你喜欢就好。』莫雁容甜甜地笑著,深情如注。  

『我不在家这段期间,爹娘没有为难你吧?』裴尚一脸忧色地问道。  

『很好啊。』莫雁容笑很开心,『他们知道我有身孕了,不知有多照顾我呢。』  

『这我就放心了。』裴尚很认真地道,『你可要争气生个男孩,看在金孙的份上,爹娘也许会撇开成见接纳你。』  

『我知道,我也是这般希望的,可是……』莫雁容忧心忡忡,声音转低,『我不知道腹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放心吧,你这麽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裴尚柔声宽慰著满怀不安的莫雁容。  

『裴郎——』感动地偎入丈夫怀中,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在莫雁容房中消磨了半天,裴尚才想起要去向爹娘请安,依恋不舍地走了出来。  

『表姐夫。』娇媚的女声唤住了正欲踏进厅堂的裴尚。  

回头一看,正是新近寄居府中的明江,她是自己原配夫人的远房表妹。因纳莫雁容为妾之事,自己心下对原配深感抱歉,连带地对明江也客气起来。  

『原来是明江表妹。』裴尚说道。  

惹火的胴体走近身前,浓香扑鼻,蒸散著逗人绮思的热量。  

『表姐夫是刚回来?』美豔的脸庞盈满笑意。  

『正是。』  

『见过尊堂大人了?』  

『尚未。』  

『见过莫雁容了?』  

『这……』  

『不是我这外人多说一句,表姐夫对莫雁容也忒煞迷恋,冷落了我表姐也就罢了,一回到府中居然赶著先去见莫雁容,连爹娘都让撇一边。』  

『我正是去向他们两位老人家请安问好的。』  

『不觉太迟吗?』  

『此言怎讲?』  

『表姐夫的堂上双亲已知你一回府就匆匆赶去见莫雁容,正老大不快呢。』  

『是吗?』  

『你也太伤我表姐的心了,她终是你的结发妻子,如此宠爱小妾,现在她恐怕正躲在房裏偷偷掉泪。』  

『雁容怀孕在身……』  

『这就更不对了。』  

『更不对?』自己又不对什麽了?  

『让人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误会你裴国舅有了儿子忘了老子?』  

『你究竟想说什麽?』裴尚蹙起双道英气勃勃的剑眉,招架不住明江的伶牙俐齿。  

『明江可是一番好意。裴府上下因为莫雁容出身风尘,印象已是不佳,你这麽护著她,不是令她更难作人?』  

裴尚知是实情,无言以对。  

『抽空去我表姐处坐坐,顺顺她的气,免得日後妻妾不和,家宅不宁。』  

『多谢明江表妹指点。』裴尚甚为感激,虽然她长得娇娆绝伦,话倒是说得有条有理,声声清楚明白。  

『进去吧,莫让两位老人家久等了。』明江秋波暗送,光豔逼人。  



『孩儿给爹娘请安。』双膝点地,恭恭敬敬地道。  

『尚儿快起来。』慈母爱子心切,连连叫起。  

裴府的当家主人裴诚清座上纹丝一动,手拈须髯,恍若未闻。  

裴尚不敢起身,规规距距地跪著。  

『你去见莫雁容了?』裴诚清斯条慢理地问道。  

若是让皇帝硬逼著,他是决不会让莫雁容这个妓女进门的。  

『是的,雁容怀有身身孕,孩儿实是放心不下。』  

『老爷你莫要再怪尚儿了,他成亲至今头一回要当父亲,难免兴奋过度,当年你不也是如此?』  

提起当年自己年轻时的糗事,裴诚清神情大不自然。  

『起来。』  

『谢爹娘。』裴尚站起身形。  
 
 
  
 作者: 221。10。12。*  2005…8…15 20:0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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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是有话要告诉尚儿吗?快说吧。』裴夫人笑咪咪地道,转头又对裴尚小声地道:『这可是桩喜事。』  

『事情这样的,我裴家仅你单传一脉,所以准备让你收明江入房。』裴诚清说道。  

『哎呀,此事万万不可。』裴尚急得双手乱摇。  

『如何使不得?既然东楼媳妇无出,而莫雁容又有孕在身,自该有个人照顾你起居饮食。』裴诚清想也不想地道。  

『正因为雁容怀孕了,更不应在此时伤她的心。』裴尚慌乱地连连摇头。  

『一名小妾何足道哉,我裴家贵为椒房紫梓,难道还不容下区区一个明江?』裴诚清虎目圆睁,狠狠地叱问道。  

『明江那小妮子长得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胚子。』裴夫人乐呵呵道。  

『明江是月池的表妹,若将她收入房中,岂更对不住她?』裴尚无可奈何擡出自己的原配夫人,碰出最一张乩灵牌。  

『这事你毋须担心,东楼媳妇已然应允,直说姊妹日後可长相作伴,不愁难打发时间。』裴夫人为裴尚释怀地道。  

『为了一个莫雁容,你不惜顶撞爹娘,死活要接她入门,如今我们二老夫妻只是要你再多纳一个明江,你就这般推三阻四,你……你这不孝子究竟有没有将爹娘放在眼裏?』裴诚清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呀,是呀,爹娘也是为你好,你就听进去吧。』裴夫人在旁泪眼汪汪,苦口婆心地道。  

『爹……娘……』望著勃然动怒的父亲、伤心拭泪的母亲,裴尚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此事对尚儿来太过突然,先让他冷静地想一想。』裴夫人劝著自己的丈夫,『他想清楚了,就会答应的。』  

『好罢,此事先暂且不提。』裴诚清怒容稍霁。  

『孩儿一定会好好想想的。』现在裴尚最怕绕著这个问题深入。  

『为父有事与你商量,我们去书房。』裴诚清咳嗽一声,橐橐朝外踱去。  



满室书香,窗案洁净,立几上供著珐琅丝嵌的细脖长颈美人瓶,瓶内斜插著几枝时季鲜花,为简朴大方的书房点缀出些许赏心悦目的雅致。  

紫檀木制成的书案上文房四宝尽列,正中铺著一纸素笺,上有几行淡墨,是前回裴诚清偶尔吟成的诗稿。  

裴诚清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前,裴尚侍立一侧。  

『我裴家数代出仕为官,深沐先皇隆恩,理应忠心耿耿地匡扶明主,杜绝奸佞之徒搅乱朝纲法纪。』  

『爹爹所言极是。』裴尚应道,这是他从小听惯的庭训。  

『你觉得靖王此人如何?』裴诚清陡然提起这个绝少出现在朝列的名字。  

『您是说十一王爷……』裴尚颇为怪异父亲的问话。  

他们裴氏父子身居要职,是为外戚,是太子殿下的靠山助力;靖王璎则是皇上爱宠逾恒的幼弟,占尽殊荣,天下尽羡。  

一个深居宫苑的亲王,鲜少露面,向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出鬼没著称,是久久难见一面、下次不知何时再遇的人物,他的诡秘行踪直闹到失踪不明、搜遍无觅的地步。  

印象中这个人渺如云烟、不可捉摸,宜容得体的举止,毫无挑剔的礼仪,冷淡到让人无法靠近,唯一剩存的记忆只是惊睹芳容的刹那失魂——一个美丽犹胜女子的风华少年。  

『靖王璎素有‘兰陵王’之誉,其深浅莫测,虽被皇上册授袭爵,却从不过问政务,也不参与朝中的勾心斗角、权力倾轧,是个豁达大度、淡泊名利的人。』裴尚客观地下著自己的看法与结论。  

『靖王失踪的事,你可知晓?』裴诚清脸上露出神秘飘忽的笑容。  

『此事天下皆知啊。』  

靖王遇刺之事震动朝野,宫中戒备森严,居然会有叛党作乱,真是不可思议。  

『在他失踪的二、三年裏,你可知他的行迹?』  

『孩儿不知。』  

靖王失踪,最急的人是皇上,满朝文武哪一个没被骂遍?  

『坊间传闻,猖獗一时的江洋大盗鬼面便是其化身?』裴诚清掷地有声地道。  

『这怎麽可能?』  

裴尚无法置信,天潢贵胄竟作匪首横行无忌?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不信?』裴诚清看出了儿子的猜忌。  

『谁说了谁都难以相信。』  

那个玉树临风、风采卓绝的靖王?怎麽能想象出同一直与朝廷作对的乱匪头子划上等号啊!  
 
『鬼面的出世是在靖王失踪未久之後,靖王的再度现身於朝廷歼灭元寇之际,时间拿捏得太巧合,实是让人无法不起疑。』  

父亲的话不无道理,裴尚缄默沈首。  

『宫裏传来消息……』裴诚清跳脱原来的话题,突地转口说道。  

『姐姐她……』皇后是他嫡亲胞姐,不由得不关心。  

『娘娘凤体安康,她派人传了一句话来——靖王夜宿崇光殿。』裴诚清说完,凝神留意起儿子的反应。  

裴尚不是白痴,这句话初听来无甚奇处,深究其中大有玄机。  

崇光殿乃当今圣上的寝宫,裴尚如何不知?大内千宫百阙林立,琼楼玉宇无数,靖王为甚独要择居此处?  

惊疑不定的目光对上老父,後者眼神清明,坦见了然於胸。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皇上对靖王超逾常理的溺爱有了贴切诠释——那个天仙化人的靖王啊!  

『若果真如此,对我们就大大不妙!不但是我们裴家,甚至累及姐姐、太子。』裴尚迅速恢复常态,精明地点出对己不利的因素——皇后与靖王的不睦是人所皆知的。  

『爹爹欲怎生应付此事?』裴尚问道。  

『自是向皇上谏言。』裴诚清理所当然地道。  

『使不得!』裴尚无法苟同父亲的做法,『这样做是不是稍嫌莽撞?』  

『难道就此罢休不成?』裴诚清怫然嗔睛。  

『这件事外臣尚不得而知,可见颇有转圜馀地,不如爹爹您私下向皇上进言,陈述其中厉害关系,再请姐姐从旁解劝,皇上定会三思,否则激怒龙颜,後果不堪设想。』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裴诚清沈吟片刻,悻悻地道。  

『请爹爹在进言时留言一二,莫要说得太过激切,免得皇上著恼,反而事与愿违。』  

『为父记得。』裴诚清颇不满裴尚的瞻前顾後。  

『切记切记!』裴尚再三叮嘱。父亲刚正不阿,极易开罪人,惯于当面忤逆龙鳞,致使自己常替他捏把冷汗。  

『莫雁容是靖王的人!』裴诚清又往裴尚心中投下一块大石,激起惊涛骇浪。  

『什麽?!』这比悉闻靖王是皇上的幸人更使裴尚吃惊。  

『莫雁容在成为名妓之前销声匿迹过一段时日,当初曾落魄到卖身葬父。』裴诚清手捋须绺。  

『这又有何关连?』裴尚涩声问著。  

『她是被一个女人买下的,那个女人或许你也有过听闻,就是当年跟随靖王左右的兰梦珂,她是含冤被斩的兰御史之女,曾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花魁。』  

『雁容是她调教出来的。』裴尚喑哑地道,藉著兰梦珂的倾囊相授、靖王的焰势权柄,雁容才有可能在短短时间内窜红。  

『若非有人提醒我盘查一下莫雁容的根基,我又怎会坚拒她入府?尚儿啊,你以为为父是这般不通情理的人吗?』  

『爹爹……』  

老父的苦心造诣,这时才恍然大悟,难道雁容的柔情、雁容的娈婉都是装出来骗自己的吗?不!不相信!  

『当初十一皇子受封为靖王不久,即成立了他的私密部属,名为‘影卫’,只对皇上一人负责,老夫千方百计查勘,影卫的底细仍无从得知,可能连皇上亦不清楚。老夫怀疑莫雁容是其中一员,负有靖王的使命才接近於你。』  

『孩儿相信雁容,相信雁容对我的一片痴心!』  

裴尚坚持己见,俊目通红,铁齿铮铮。  

『我不便多说什麽,对她你要一切谨慎行事。』见劝不醒儿子回头,裴诚清微微叹道。  

『爹爹的好意,孩儿心领了。』  

裴诚清还想说上几句,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谈话。  

『进来。』裴诚清朗声道。  

推门而进的是承值书房的小僮:『老爷,永王到访。』  

永王是当今皇上的长弟,是先帝在时唯二封王的皇子之一,现如今风头正健的是幼弟靖王,而不是这个好色贪杯、品行不端的永王。  

『请他至花厅稍坐,老夫即刻便来。』裴诚清闻言兴色地道。  

『是。』小僮领命传话去了。  

『爹爹,二王爷来做什麽,我们与他素无瓜葛?』裴尚怀疑地问著,父亲不是一向鄙薄二王爷的为人吗?所以当年才将姐姐嫁与谦冲闲适的东宫太子,而不是次幼一龄、积极追求姐姐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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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有什麽靖王的一举一动来告知吧。』裴诚清满不在怀地道。  

『二王爷名声不佳,我们还是与他少来往的好。』裴尚反感地劝道。  

『我们现在目标一致,皆是想对付靖王。』裴诚清挥却了儿子的善意。  

『难道他想手足相残吗?』裴尚激动地嚷著,『我们何苦介入皇室纷争?』  

『休得多言,你先回去吧。』一心『清君侧』的裴诚清根本听不进去。  

『爹爹……』  

『退下!』  

『是……』  

第二十三回 『好』事近  



入秋不久,天气陡然转凉,比往年更具肃杀之气。  

『哈啾……哈啾……』璎竟然感冒了,小声嘀咕著,『一定有人在背後骂我!』可见颇有自知之明。  

一袭披风悄然覆落肩头,挡去不少浸人寒意。  

『小心!别著凉了!』温柔的声音透出发自内心的挚爱。  

『我没事……哈……啾……』璎揉揉通红的俏鼻子,任性地叫嚷不休。  

『还说没事……』将小巧精致的玉手纳入掌中,『你瞧,手好冰啊——』  

『我没事……我没事……哈……』璎兀想逞强,可惜自家不争气,反泄了底子。  

将单薄的纤弱揽入怀中,温言抚慰:『好……好……没事……没事……』  

『嗯——』将身偎入,小猫咪似的撒娇地磨蹭著背靠的宽广胸膛。  

不费吹灰之力的拦腰将他抱起,步入里间寝殿,小心翼翼地将璎柔若无力的娇躯放倒床上,亲自为其拉上锦被,掖好零乱的被角。  

『不过为了让朕彻底放心,你还是先歇息一下。』  

一股暧意渗进心田,激荡在胸中翻腾,璎不觉眼圈微红。  

『珞,你待我真好!』  

『小傻瓜,朕不对你对谁好?』珞轻笑,俯身在粉红的小嘴上落下星吻,『你睡吧,朕在这裏批阅奏章陪你……』  

乖巧地闭上眼睛,浓翘的长睫密颤如蝶翼,好不可爱!  



望著璎渐入梦乡,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这孩子天真无邪的睡脸与多年前的往事重叠在一起……  

也是这麽一个秋风的午後,也是这麽童稚纯洁的睡脸,小小的璎在自己怀裏沈沈睡去,美丽无垢的小脸安祥甜畅,小手紧紧捉住自己的衣襟,让自己看得几乎痴了……  

璎对自己的感情真是爱情吗?或许还有几分孺慕之思吧。  

一个从小没人过问、关爱的孩子,自然而然地会将第一个对他伸出友好之手的人看作上天的恩赐,为了独占这份感情,极力去攫得,甚至不惜去伤害别人……  

由这种感情而转变成的爱情,真是爱情吗?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时常困扰著自己。内心深处恐惧著突然有一天璎会发现对自己的感情不是纯粹的爱情,那麽自己肯定会受不了的!  

不敢回应璎的爱情,是不是在潜意识之中拒绝著这个日子的来临?  

可是终究情劫难逃啊!  

当自己看到璎躺在其他男人怀裏,勃发的怒火夹杂著连自己也惊讶地妒念,宁愿骤起狠心地亲手了断他,亦不愿痛碎肝肠地看到他改投别人的怀抱。  

一时抵受不住美色的诱惑,自己与璎犯下了滔天难赦的罪愆。  

後悔吗?不,因为自己是如此深爱著璎!  

明知璎是存心以色惑人,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地占有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丽。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心底长久以来对璎的那份渴望,激|情的欢愉胜过事後的自责,沈沦、甘心沈沦……  

或许在璎爱上自己之前,自己已然心动……  

自那次之後,璎一直拒绝自己的亲近,其实能够拥有他,偶尔一回头,活泼明朗的笑靥立时映入眼帘,何尝不是一种快乐满足?——这是从嫔妃处得不到的愉悦!  

性欲的发泄,心灵的空虚,照本宣科地延续皇族的血脉,事後往往生出惆怅迷茫,那些女人迳想著母凭子贵,从自己这裏夺得名份宠幸、荣华富贵,壮益巩固外戚的权势,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待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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