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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拨琴弦的五指轻轻颤抖,琴音已经有些走调,洛希缓缓问了一句,“你……真要走吗?”
迷雾颤声道:“让我陪他走最后一程。”
眼眶含着泪,洛希只觉呼吸困难,心痛难忍,他惨然说道:“迷雾,何年何月,我才能得你陪伴一程,该不会也是行到尽头时吧?爱上你,真的是很痛苦,很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了你?!若没遇见你,我还是那自由自在的庄主,无拘无束。可我就是遇见了你,还如此深深地……喜欢着你,宁愿什么都不要,就只想唤你一声菩萨姐姐,你可知道,每唤你一次菩萨姐姐,我的心就撕裂一分!因为这菩萨姐姐,总是不愿伴在我身边,总想离开我!”刚说罢,他一掌挥落,古琴立刻裂分两半,被他狠狠地抛在地上……
望着已到绝望地步的洛希,迷雾忽然笑了,可她笑的时候,泪水也纷涌而出,她一直笑着,也一直哭着,她身后的杨轲被她的笑声给惊醒,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而难受,洛希看她又笑又哭,难以忍受下,也落下泪大声吼道:“菩萨姐姐,是小坏蛋不好,你别哭了,别笑了!”
笑声停止,流下的泪却更多、更多,迷雾哽咽着说道:“我笑是因为我很幸福,有这么多人爱我,我哭是因为有这么多人为了我而不幸福,为了我而痛苦。红尘千万人,你们遇到了我,真的是上天作弄,如果可以,当初我就不应下山,也不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以前我哭的时候,心不会痛,现在,每掉一颗泪,我的心就像要被撕碎一般,久久都无法还原,原来……当不忍落泪的时候,是这般……这般地痛……”
痛得我宁愿从来不懂情为何物……
62
痛到彻底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迷雾只觉三魂七魄已慢慢散了,无法归位,初见洛希,他张狂地笑、恣意地笑,没有半点沧桑,没有任何牵挂,他嚣张到了极点,不将任何一个人放在心里,当他痴痴傻傻时,那可怜的模样,教人为之怜惜,却还是不见深刻的忧伤,直到……直到了这一刻,他流下了泪,流下了心酸无比的泪,迷雾觉得自己简直是罪无可恕、罪无可恕……
再看杨轲,当初傲视群雄的男子,一把孤仙剑让人闻风丧胆,为之惊悸,遭璐华公主逼婚,依然冷眼看待,不愿退让半步,只有在面对迷雾的时候,他才愿意表现出柔情,才愿意为了她,修炼千重剑,当他说出那一句:“迷雾,我想牵一次你的手,我……从来不曾牵过你的手……”,迷雾觉得自己真是造了孽、造了孽……
还有……还有那玄王爷,他也不好过……
如果可以,迷雾真愿化为清风,就此远去,永不再回,可她不能,有个人为了她就要死了,她能为他做的,不过是陪伴一程,仅仅一程,对那人来说,极之重要……
洛希难受得全身打颤,凄然道:“迷雾,我不是不能放你走,但是,我怕杨轲在你心里会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就算他走了,离开了这世间,你只会觉得他刻骨铭心,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的深情至死!”
黯然低着头,迷雾轻轻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良久,她缓缓又抬起了头,道:“你教教我。”
如遭电击般无法回应半句,洛希僵立当场,心下哀伤,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从怀里拿出竹箫,对迷雾说道:“当初在武当山下月浮亭想赠你竹箫,你不要,过后,经峨嵋金顶一役,被玄王爷给夺了去,如今,这新竹箫再赠与你,竹箫是新,可情意依旧,你可以带着杨轲走,但是……先收下我的竹箫再走,而且,在走之前,吹奏一曲……送给我。”说完,他的双眼泪光重重……
迷雾听他说得感人至深,内心又疼上几分,神色更是凄楚万分,杨轲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也是心如刀割……
洛希看她没有伸出手接过,轻轻道:“我不要让我的菩萨姐姐只记得大坏蛋,不记得小坏蛋,所以,你一定要收下我的竹箫,我要留下一段记忆,留下你曾为我吹奏一曲的记忆,菩萨姐姐,你可愿意?”
迷雾红着眼,终于点了点头,颤抖着手缓缓接过竹箫,她才刚接过,就听到身后的杨轲说道:“迷雾,你和洛希走吧。陪着我,只会让你难过。”
迷雾回头看他,握着竹箫的手更是颤抖得厉害,她的心剧烈抽搐着,痛得她缓不过气……
初见笑春风,再见泪涟涟……
可不可以就当一切如初见时那样,你们不受任何的牵绊,而我,依旧是黄山竹林中的紫衣女子……
迷雾踉跄退后,揪心地看着洛希和杨轲,她缓缓道:“我宁愿现在离开这世间的人,是我。”
她拿起竹箫,以无比伤感的心情吹奏着,只听到箫声扬起,凄寂的枯叶随风飘扬,围绕着迷雾打转,更添苦楚无数,她的长发被风轻轻吹拂,有些乱,有些乱……
就如她的心,乱……
一阵又一阵的寂寥随箫声悠悠弥漫,一阵又一阵的悲痛随箫声传送到洛希和杨轲的心,悲到极点、痛到极点的苦,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走,那箫声低低沉沉、凄凄哀哀,没有高潮迭起、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平淡淡、清清冷冷,可听着的那两人,却已是双眼积满泪水,心如死灰……
本来围着迷雾的枯叶,慢慢移向洛希和杨轲,微风飘拂,他们的视线被枯叶微微挡着,迷雾空灵的箫声,是他们心中的不忍,她的身影,是他们心中最难忘记的执着……
洛希心痛难忍,竟猛力拍打自己胸口几下,试着让痛楚缓和一些,在箫声相伴中,他轻声道:“太残忍了,人若是懂了情,懂了爱,就该明白残忍也一并到来。也许,真是要到疯了,才甘心。”
箫声因他一句话而更显悲愁,三人对视中,迷雾想流下泪都不敢,她怕一旦流泪,曲不成曲,声不成声,那么,她送给洛希的,不是一曲,而是残忍……
这时,只见杨轲勉强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他,突然对迷雾说道,“迷雾,你这一曲,包含太多的沉重,你……承担不了。是我不好,是我对你太残忍,要你为难至此!”他沉痛地笑了几声,那笑声,比哭声还教人难受……
箫声缓缓停了下来,迷雾望着竹箫,轻轻道:“杨轲,我救不了你,洛希,我为难了你,我让你们每一个,都那么伤心,那么凄凉。你们,爱错了人,而我,负了你们。”
她看着两人,说道:“这竹箫,我收下,杨轲,我依然会带你到深谷,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以后的事,随缘吧。”
洛希凝望着她良久,说道:“好,我等你。”
迷雾骤然一震,哽咽道:“洛希,别等我,再见时,也不知是多少年后……”
洛希听她的语气像是诀别一般,心里一慌,道:“什么多少年后,迷雾,你说清楚!”
只见迷雾摇头不语,紧握着竹箫,满脸哀伤,突然,一阵鹤唳之声响起,小南仙鹤徐徐飞来,落到迷雾身旁,她缓缓走向杨轲,搀扶着他坐到仙鹤背上以后,接着转身看着洛希,轻声道:“洛希,保重……”
那一刻,洛希的心碎了……
本来,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他却选择毅然转过身,不愿目送迷雾远去,迷雾心酸地骑上了仙鹤,当仙鹤展翅高飞时,一颗泪珠终于滑下她脸颊……
迷雾飞走以后,洛希缓缓跪倒下来,闭起眼睛唤道:“菩萨姐姐……”
可他却没有预料到,等待下次相逢,竟是遥遥无期……
63
天都峰崖底深谷,杨轲躺在迷雾怀里,面色甚为惨白,两人就在小溪边,安静地望着波光如镜的溪水,寂静的深谷,带着挥之不去的荒凉,雾重烟轻,团团白雾笼上四周,缥缈凄清,雾里看人,只觉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却不该……不该有这般的哀伤……
而那男子,不该有这般的绝望……
杨轲虚弱地靠着迷雾,轻轻道:“终于……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了。”
迷雾“嗯”了一声,微微颤抖的身子,掩不住她的感伤,杨轲感受到她的难过,心也为之疼惜,他缓缓道:“上天其实待我也公平,生时让我受尽千般痛苦,死前让我得到片刻安祥与宁静,而且,能有你陪完最后一程,何尝不是件乐事……”
世间痴情男女,至情至性,视生死为平常,甘为情而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这人间情,有时是招天妒的,能爱到不顾一切,爱到痴狂,苍天不动容也就罢了,一旦动容,却又不甘让有情人好过,千古缘分,不都是惆怅中痴恋,痴恋中百般煎熬……
杨轲纵有满腔爱意,却是无力回天,阵阵鼻酸涌来,不由地想掉泪,他待人向来冷漠,也不爱表露过多的情绪,只有对着迷雾时,他才会将七情六欲不藏一分地倾注而出,而今就要离开这心里最爱的女子,他只觉心力交瘁,苦不堪言,那泪水早在眼眶中打转,只是不愿落下让她难受而已……
迷雾素来清心澄明,下山后先后遇到了多名爱慕自己的男子,她只道人间痴情男子甚少,却想不到自己遇上的这几位,痴情与深情都不相伯仲,都教她铭心刻骨,教她不忍,无论选择那一个,都是错,都是错……
她坐在溪边,抱着就将离世的杨轲,那种伤痛,排山倒海将她淹没,让她虽没到白发红颜,心里已是千疮百孔,凄伤不已……
听到杨轲轻轻咳了几下,她柔声道:“我扶你回屋里去,你先睡一会儿。”
杨轲侧头仰望着她,道:“再让我待久一些,我怕睡了,就永不再醒……”
这“永不再醒”听进迷雾耳里,有如心被闪雷击到一样,即刻停止跳动,良久,她才能道出一句,“不会的……”声音小的几欲听不见……
杨轲深深凝望着淡雅的她,道:“迷雾,我们都想你快乐,可你,却一点都不快乐,我们的爱,对你而言,不胜堪负,是我们不好,而我,是对你最不好的那一个……”
迷雾轻轻摇头,张着一双泪眸迷蒙看他,杨轲伸出手温柔擦去她眼角的濡湿,轻声道:“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杨轲的要求,简直是在折磨迷雾,她缓缓别转过脸,尽力收回泪水后,才回头对着杨轲绽放一抹笑容,她的笑容依旧动人,依旧夺人心魄,可杨轲看了,才知自己有多么的残忍,那笑容,少了当初的纯粹,多了几分的憔悴,是谁如此狠心让她掉入滚滚红尘中,伤她、为难她……
是武当潇洒的白衣男子、是夕剑山庄那邪气俊美的庄主、是温文俊雅的王爷,或是那表面淡泊,暗藏不羁的另一位王爷……
也许,都是、都是……
疲惫席卷而来,杨轲想拂去她脸上的哀苦,却苦于意识渐渐消散,他心痛难止,道:“迷雾,带我回屋里去吧。”
迷雾依言扶起了他,两人缓步行到木屋里,迷雾放他躺好在床上后,坐在床沿,对他说道:“睡吧。”
杨轲想多看她几眼,可那眼皮不听使唤,径自关上,人也沉沉睡去,苦了迷雾胆颤心惊,频频探察他的鼻息,探察好几次后,她因之前大悲大痛之下,也筋疲力竭而倒在杨轲身旁,累极睡着了……
就因为她这一睡,错过了和杨轲一别……
次日清晨,迷雾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却不见杨轲踪影,她怔怔坐起,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待再次看清,终于明白杨轲真是不见了,她仓惶下了床,举目张望,瞧见桌上放了一封信,她缓缓拿起了信,却不敢打开,待那封信快要被她揉碎以后,她才泛红着双眼打开信来看……
那信里写道:“迷雾,我不愿你亲眼看着我死去,也不愿你亲手埋葬我,这对你……实在是残酷万分,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该为了我而一生凄凉,背负着这么重的情债,我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就让我一人好走,一人独自面对最终的一刻。不要……挂念我,我会好好地走,如果,你看到天空下起雪,那是我,是我在向你告别,如果,天空依旧晴朗,也许我们还能再见,当然,这是我的奢求。迷雾,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信上最下角,写上“杨轲”两字,写得苍茫无力,写得伤心千千万万分,迷雾一阵晕眩,就要昏倒在地,她扶着桌子,全身剧烈打颤,双腿虚软,手中信滑落而下,迷雾忽然大喊一声,冲出屋子,狂奔而行,到了那小溪边,看到一柄蓝色宝剑插在那里,孤寂万分,迷雾怅然泪下,望着宝剑,不敢伸手去握,不敢握……
她大声哭泣着,双眼刺痛,心里更痛,她伫立在宝剑前,美人宝剑,同样可怜……
她就从清晨站到黄昏,也哭到黄昏,红霞隐约照来,笼着深谷一片幽清,此时,冷风刮起,白花花的大雪徐徐降下,迷雾骤然抬起头,脚步向后,踉踉跄跄地震撼非常,这夏天,怎会下雪,怎会下雪……
不会是他真的走了?不会的……不会的……
四肢百骸全都散了、裂了,迷雾苍茫不知身在何处,任由皓皓白雪当头淋下,她不住口地念道:“不会的……不会的……”
转头一望,她泪眼朦胧注视着宝剑,眼中含着的是无尽的愁,她扬手一招,宝剑出鞘飞到她手中,她对着宝剑,轻轻道:“孤仙剑,你的主人,是生,还是死?”
孤仙剑怎会回答,可那剑身,竟不像以往散发出霸气,暗沉得让人心慌,迷雾飞身而起,落在已被白雪覆盖的草丛上,然后挥动孤仙剑一划,一地的白雪瞬间飞起,连带那青草也被剑气扫至飘飞,青白交错,可那代表生机的青绿,却被不停洒下的白雪给拂开,仿佛在告诉迷雾,那人……走了……
这世间,已没了他的存在……
迷雾仰天哭喊道:“杨轲,你死了吗?你死了吗?”她连喊三次,声音直透云霄,而那深谷也处处传遍她哀恸不已的回音……
跌坐下来,迷雾将孤仙剑抱入怀里,她的泪若是流干了倒好,可她的泪,却是怎么流也流不完……
这究竟是谁的劫数,是他的,还是她的,大雪相随,人逢可悲……
多年以后,繁华人间,多了多少的凄苦容颜,多了多少的回首已白头……
64
六年后
靖恒镇最近甚为热闹,只因武林大会即将在仙音寺举行,武林人士要到仙音寺,必先经过靖恒镇,而这几天镇上的所有客栈都住满了各门各派的人,喧闹非常。
念义客栈自然也不例外,掌柜和几位店小二更是从早忙到晚,喘口气都难,尤其是今日大老板大驾光临,哪能有丝毫怠慢。只见客栈二楼处,一排黑衣人在一张方桌旁严肃立着,被他们围护的主人,身穿蓝衫,面无表情正默默喝着酒,对周遭毫不关心,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却没有半点醉意,他属下见了,除了暗自感叹外,也无能为力……
这时,一位面貌俊秀的少年步上二楼,坐到蓝衫男子隔壁桌,叫了几个包子后,才刚要吃下,三个举止粗鲁,面容凶恶的男子招呼也不打,竟毫不客气地坐在少年身边,吆喝着店小二上菜,那少年剑眉一竖,冷声道:“我不喜欢与人同桌,你们换张桌子吧!”
那三人相视大笑,其中一个壮实汉子拍拍少年肩头,道:“小子,不过是搭张桌子吃个饭,不必太计较。”
少年约莫十六岁左右,眉宇间的稚气虽还未尽褪,可气势倒也不小,他冷冷一笑,道:“我就是爱计较,那又如何?”
那壮实汉子心下恼怒,站起身来,亮出长剑喝道:“小子,江湖上行走,交个朋友无妨,少结仇人为妙,你年纪才多大,怎么这般目中无人?”
其时,那汉子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少年,没有真和他较劲的意思,可那少年竟也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箫,指着那汉子道:“我目中无人?凭你这种人,也难入我的眼!”
那壮实汉子气得横眉怒目,长剑就要直刺过去,他的两个同伴忙起身阻止,劝他不要跟少年一般见识,而客栈里的其他人像是见怪不怪似的,只是冷眼旁观,也没上前相劝,那三个人不想为难少年,压抑着怒气正要坐下,却听到少年说道:“叫你们换张桌子,你们听不见吗?!”
三人脸上一阵抽搐,怒意腾胸下,纷纷大喝一声,竟举剑向少年刺去,少年执箫相迎,轻轻松松就将三柄剑格开,三人大吃一惊,再次举剑挥向少年,哪知少年出手甚快,竹箫点向三人手腕各一记,三人只觉手腕麻酸,长剑握也握不住,脱手飞出,落在地上,那三人面色苍白,恨不得有洞可钻,剑也没拿,就悻悻然离去。
“这竹箫,是谁的?”一道声音霍然传来,少年转头一看,视线落在一蓝衫男子身上。
少年不欲理会,也不愿回答,正想结帐就走,那蓝衫男子却缓缓起身走向他,沉声道:“我问你,这竹箫,是谁的?”
蓝衫男子长得相当英俊,近三十岁的年纪,神色间带点落寞,往日的桀骜不驯如今却添了一丝惆怅,虽让他魅力更甚,却也沧桑不堪……
少年哼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