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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藤:“‘他的存在,对于帝国大陆政策的实施,几乎是难以逾越的。
……
小村:“帝国必须举全国之力,加快发展海军的步伐……
……
伊藤:“‘否则,任何伟大的计划,都将在北洋海军的巨炮下化为齑(音jī)粉!’”
他刚念完电报,议员们又吵得一塌糊涂……
伊藤博文回到坐位上,对身边的外相陆奥宗光说:“立即召小村君回国,以述职的名义,哪怕夸大十倍地报告北洋海军大阅兵的情况,让李鸿章的大炮,堵住这些家伙的口!”
……
北京,储秀宫。醇亲王奕環显然还沉浸在北洋阅兵的亢奋状态之中,虽然是给太后老佛爷禀奏,仍是眉飞色舞,和平常那种拘谨惶恐的样子相比,换了一个人似的——
“臣这次可真叫开了眼界!不说别的,光说‘定远’、‘镇远’两艘铁甲巡洋舰吧,比颐和园最高的牌楼还高出了几倍,浮在海上一座小山似的!那舰上的大炮更是威力惊人,‘轰’地一炮放去,什么样的敌船都灰飞烟灭!臣当时看呀,那些个洋人脸都吓白啦!什么叫军威浩荡?这就叫军威浩荡……”
慈禧似笑非笑地听着。
奕環:“李鸿章治军有方,号令森严,不光是淮军各部和北洋水师,就连洋人对他也十分敬服;丁汝昌也不错,臣看他海上指挥舰队,一会儿双行鱼贯阵,一会儿犄角鱼贯阵,一会儿又是鹰扬双翼阵……把臣的眼睛都看花了!更要紧的是,臣代天阅兵,所到之处,处处感到李鸿章和北洋海军对朝廷的忠谨,让臣心花怒放……”
“所以你就得意忘形,以诗咏志!”冷不丁,慈禧说话了。
“以诗咏志?”奕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慈禧也不看他,只随口吟道:
“同携禁旅严千帆,
罗拜夷酋列几行。
鸿飞九天齐赞颂,
力辞黄屋福威扬。“
慈禧咏诗的声音虽轻,却如九千个雷霆在奕環头顶炸响!震得他魂飞魄散,嗵地跪倒,他话都说不全了:“那是臣,一,一时高兴……绝无他,他意……”
“绝无他意?”慈禧冷笑道,“那我问你,什么叫‘同携禁旅’?你和谁‘同携禁旅’?和李鸿章吗?北洋水师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哥儿俩的啦?你又打算怎么个‘鸿飞九天’?啊呀呀,醇亲王府容不下真龙天子啦!咱们的七爷要冲霄而上了!”
可怜奕環,这时纵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可又想说清,只把头在地上叩得“砰砰”直响,涕泪交流道:“‘同携禁旅’是,是说阅,阅兵时情景……‘鸿飞九天’是指我中国,国,国威……”
慈禧:“你怎么个解释那是你的事,我只劝有的人放明白些,不要以为儿子当了皇帝,如今又亲政了,就生出许多妄想来!”
奕環本来惊悸恐惧已达极限,听得慈禧这句话,不由急火攻心,连同肝病发作,那脸眼看着由紫而转为蜡黄,说得一句“列祖列宗在上,奕環绝无不臣之心!”声音便渐渐弱了,人也渐渐瘫了下去……
李莲英连忙上前,伸指在奕環鼻孔下探探气息,有几分紧张地说:“老佛爷,七爷怕是不行了!”
慈禧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没得个大惊小怪!说他两句,怎么就会不行了?叫两个人,送他回府去吧!”
三
日本,东京。一辆马车橐橐驶过狭窄街道的石板路。
马车上坐着小村寿太郎。注视着街道两旁的店铺民居,他狼一样的目光竟泛起一丝温情。
“停一停!”突然,他喊道。
“噫——”马车停了下来。
小村跳下车,向路旁一个料理店奔去。
店里摆着各种零食:寿司、烧巴、甜不拉……
老板见来了客人,恭敬地鞠躬,“多谢光临!”
小村:“有饭团吗?就是蘸着酱油吃的那种。”
“有,有!”老板取出热腾腾的饭团递过来,又摆上一小碟酱油。
小村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老板看着他,奇怪地问道:“瞧你这个样子,一定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怎么也吃这种穷人的食物呢?”
小村大口嚼着饭团,含糊不清地说:“离开日本久了,最想念的就是东京长谷町的饭团啊!”
老板:“出国去了,真了不起呀!能够问你是从哪个国家回来的吗?”
小村:“中国。”
老板惊羡地瞪着眼说:“是中国吗?那是让我们日本人非常羡慕的国家啊!听说它虽然女人们的脚很小,国土面积却是很大的,真想去那里看一看啊!”
小村将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盯着老板说:“仅仅去看一看是不够的,你应该去中国发财,开一个规模大十倍的料理店,再尽情享受他小脚女人独特的妙趣!”
老板:“那是做梦吧!”
小村狼一样的眼睛闪着绿光,“如果没有这个梦,你就不配做大日本帝国的国民!”
……
日本首相官邸,乌亮的矮桌上摆着一册文件,上面用正楷汉字写着“关于增拨军费,添置军舰的预算报告”。
小村寿太郎进来,向盘膝围坐在桌旁的几个人深深一鞠躬:“我回来了。”
伊藤博文伸手示意他坐下,说:“小村君,请马上汇报北洋海军阅兵的情况!来不及问候你风涛辛苦,请原谅。”
……
第七章 一衣带水(三)
老板嘴里哼着小调正忙碌着。
“我回来了!”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老板的女儿纯子出现在门口。
她短发齐耳,白衣蓝裙,正如她的名字那样,清纯可爱。
纯子将书包一放,上前接过老板洗鱼的盆子,“爸爸,请让我来吧!”
老板:“好,好,纯子一回来,手脚是闲不住的。”
纯子:“爸爸辛辛苦苦供我上学,应该帮爸爸分担一点辛苦。”
“辛苦……”老板嚼味着这两个字,一个人“嘻嘻”笑出声来。
纯子奇怪地问:“爸爸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老板:“今天店里来了一个大人物,他叫爸爸到中国去发财,他还……嘻嘻,虽然在女儿面前不好意思,我还是说出来吧,他还让爸爸去享受中国小脚女人的妙趣哩!”
“爸爸用不着不好意思……”纯子已把洗好的鱼放在案板上,用菜刀切为几段,“朝彦说了,中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能打败它,当然要夺取敌人的国土、财物和女人。”
老板:“是朝彦家小儿子说的吗?他家是亲王,纯子是平民的女儿,爸爸担心你们相爱是没有结果的。”
纯子“咯咯”笑起来,“爸爸是明治时代的人了,思想还停留在‘幕府’时候……哦,爸爸,朝彦已从横滨的海军学校毕业了,我们约好今天见面……”
老板:“去吧去吧,他要亲你一下是可以的,只是别让那小子占太多的便宜,啊?”
纯子笑得一脸灿烂,“爸爸也真是……”
秋天的上野公园,金黄的落叶铺了满地。
纯子双手放在背后,倚靠在一棵银杏树上。
朝彦十五郎和她面对面站着,俩人相隔很近。
纯子澄澈的目光注视着朝彦。
纯子:“朝彦君瘦了。”
朝彦:“怎么,纯子不喜欢吗?”
纯子:“无论变成什么样,纯子都是喜欢的。”
朝彦的确变化很大,也许是长期的严酷海上训练的缘故,那张娃娃脸变得瘦削了。海风在上面磨砺出坚硬的棱角,增添了男人的成熟阳刚之气。
纯子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不知怎么又把手缩回来,说:“从海军学校毕业了,还是回到‘扶桑’舰去吗?”
朝彦:“不,我们正在待命,准备接受新的军舰。”
纯子:“新军舰?”
朝彦:“对,‘吉野’号,它的航速是二十二点五节,比中国的主力舰‘定远’的十四点五节航速快多了……可惜它现在还在英国的船厂里。”
纯子:“为什么不将它快些接回来呢?”
朝彦:“都是那些可恶的政治家和议员们,真想把他们统统扔到大海里面去!”
他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叹口气道:“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回‘吉野’舰的一个螺钉,我会毫不犹豫说,请拿去吧!”
纯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如果朝彦君允许的话,我也愿用我的一切换回‘吉野’舰的一个螺钉。”
握着纯子温软的手,朝彦冲动地说:“纯子,我想要你……”
闻着朝彦突然急促的鼻息,看着朝彦眼里闪烁着饥渴的神情,纯子闭上眼睛,“只要朝彦君快乐,请拿去吧……”
朝彦俯下身子,就在要接触到纯子鲜嫩欲滴的嘴唇时,他停住了,“还是让我成为‘吉野’号的军官后,再来享受纯子吧!”
……
北京,醇王府,冷烛闪忽,幽光飘摇。
奕環躺在床上,那张蜡黄的脸此时已是灰白,失了神的眼睛一动不动睁着。
醇王福晋坐在床沿默默垂泪,年幼的载沣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惊悸地注视着眼前情景。
其他的侧福晋、太医、仆人使女,个个垂首屏声,站在一旁。
突然,奕環眼睛动了一下,喉咙里也发出些轻微的声响。
福晋连忙俯过身去,颤声问道:“王爷,您要说什么……”
奕環却挣扎着想坐起来。
一名侧福晋忙上前来,帮着福晋半扶起奕環。
奕環费力地抬起手,抖索索指着那幅他亲手用魏碑体工工整整地抄写,挂于墙壁的格言——
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少,产也少,后来子孙祸也少。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小,此微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福晋和他多年夫妻,如何不晓得他的心意?当下触动衷肠,一把扯过载沣,泣不成声道:“沣儿,快给你爹爹说,咱们家的后代,再也不当皇帝了!连王爷也不要当……”
载沣听话地跪下,给奕環叩了个头,一字一句学说道:“爹爹,咱们家的后代,再也不当皇帝了!连王爷也不要当……”
听他这样说着,奕環的手才慢慢垂下来,眼神也归于黯淡……
“爹爹呀……”载沣哭喊着扑上去。
……
毓庆宫外,星光朦胧。
一个人影从殿内走出,来到月台上。
是光绪皇帝。
他在星光下伫立一会儿,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便朝着醇王府方向跪下,叩下头去,久久才抬起头来。
“爹爹!”他轻轻喊得一声,顿时泪流满面。
四
东京,天皇皇宫。首相伊藤博文、外相陆奥宗光、海军大臣西乡从道、军部代表伊东佑亨以及小村寿太郎进来的时候,诧异地发现,殿宇深处,轻纱帷幕后面,天皇与另一个人盘膝对坐,正在谈话。因隔着一层纱幕,距离也较远,看不清那人是谁,但从天皇前倾的身影可以感觉到,他们的谈话很投契。
一个皇宫侍从上前来,对伊藤说:“陛下正在接待重要客人,请首相和各位大臣就在这里等候。”
“是。”坐下来的时候,伊藤轻声问那个侍从,“可以知道那位重要的客人是谁吗?”
侍从:“福泽喻吉。”
第七章 一衣带水(四)
陆奥惊讶地说:“是大学者福泽喻吉吗?他不与政治家同流合污,不与政府合作的态度是人所皆知的,是伯夷、叔齐那样的贤哲啊!”
小村:“他是那样清高的独立思想家,陛下却邀请了他,他也接受了陛下的邀请,真令人费解。”
伊藤:“也许因为他的言论对国民有指导意义,陛下才请他来问计的吧……”
帷幕后,六十余岁的福泽喻吉一头银发,腰板挺直。与天皇相对而坐,面色沉静如水。
天皇:“明白了先生对世界格局独特的看法,朕大有所获。但朕还是想知道先生对于中国的态度?”
福泽喻吉:“陛下是想问最近北洋海军检阅的事吗?”
天皇:“什么也瞒不过先生的。”
福泽喻吉:“我最近看了《泰晤士报》的报道,怎么,陛下感到很焦虑吗?”
天皇:“无论如何,北洋海军的存在,对于日本民族总是个不愉快的事实吧!”
……
因为不知天皇和福泽喻吉的谈话要进行多久,所以伊藤他们开起了小型的“内阁会议”。
“为了对付北洋海军,帝国已经添置了严岛、桥岛、桥立以三个风景区命名的三条舰,但如果不把世界上航速最快的巡洋舰”吉野“号买回来的话,我们还是无力与北洋海军抗衡!这是奏对时一定要让陛下明白的。”海军大臣西乡从道说。
“陛下和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要通过军费预算,难对付的是议会那帮家伙!希望小村君的报告,能说服他们……”伊藤博文脸膛黧黑,骨骼粗大,与其说他是首相,不如说是常年在风雪呼啸的北海道捕鱼的渔民更合适;但他从说话的口气到神色却是深谋远虑的。
陆奥外相却是真正的乡下人出身,虽然后来毕业于西方名牌大学,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了他的野蛮之气,他做事向来是以强硬著称的,说话时高颧骨不停耸动,“光靠说服不行,要牵着议员们的鼻子走。”
伊东佑亨:“还要对他们发起进攻,小村君的报告中间突破,天皇陛下的首肯和国民的支持再形成夹击!”
……
帷幕后,福泽喻吉没有正面回答天皇的话,反而闭上眼睛,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中国已经衰落到那样的地步,所谓把它导向文明开化,实在是一句空话,即使出现一百个李鸿章那样的人物,也无济于事。”
天皇:“振兴亚洲的重任,早已不能依靠中国。朕记得先生的一句名言:‘西有英国,东有日本!’先生对前途的瞻望,真正是眼光远大。”
福泽喻吉深深叹了一口气:“物种的进化,优胜劣汰,乃是自然的规律。同为亚洲黄种人的中国,是我青少年时代最为仰慕的国家,陛下知道我读过多少汉文书籍吗?《论语》《孟子》固不待言,《诗经》《书经》《蒙求》《世说新语》《左传》《战国策》《老子》《庄子》《史记》前、后《汉书》《晋书》《五代史》《元明史略》都是我所认真研究过的啊!特别是《左传》我读了十一遍,精彩之处,现在还能背诵。可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一个令人厌恶的国家了……”
“那么如果向中国开战,先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的了。”小村说。
福泽喻吉:“我在拙著《脱亚论》中就说过,日本应该尽早脱离亚洲,与欧洲那样的文明国家为伍。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已经成为恶友,早就应该抛弃的!”
天皇感叹道:“先生的话,真像富士山的积雪,圣洁高远,让朕受益无穷!”
……
陆奥宗光:“国民的共识是太重要了,要高举民族主义的旗帜,将国民对政府的不满,转移到对中国的仇恨上面去!”
伊藤博文:“外相的话真是说得太好了!日本帝国的优势就在于一举起民族主义的旗帜,便能够举国一致。而中国向来是各行其是,他们的人民对于国事更是混沌无知。李鸿章刚想伸一伸胳膊,马上就会有七八只胳膊把他拽住!”他得意地笑了。
……
天皇陪着福泽喻吉从帷幕后走出来。
伊藤等人一齐站起,垂首而立。
天皇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直将福泽喻吉送到殿门口。
福泽喻吉深深鞠躬道:“请陛下留步。”
天皇:“先生保重。”
看着福泽喻吉在内侍伴随下走远了,他才回过身来。
伊藤等人正欲上前觐见,却又听得一个侍臣唱呼:“恭请陛下用膳!”只见一队穿着淡雅和服的宫女迈着小碎步跑进来,坐于宫殿一侧,手持琴瑟笙箫,开始演奏。
檀板轻敲,丝竹悠扬。
精致的纯银器皿中盛着各种美味珍馐,由四个侍臣用黑红双色漆盘托着,膝行放置天皇面前的案几上。天皇却未举箸,反而示意伊藤他们上前。伊藤等齐声道:“臣伊藤博文、陆奥宗光、西乡从道、伊东佑亨、小村寿太郎觐见陛下!”
天皇:“让你们久等了,坐吧。”
侍臣摆上锦垫,五人面对天皇跪坐。
伊藤博文看到案几上摆满的珍馐,不安地说:“臣等打扰陛下用膳了。”
天皇:“无碍。你们的奏折,朕已经看了,深感忧虑。怎么,购买‘吉野’号的预算议会坚决不肯通过吗?”
西乡:“政府希望得到陛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