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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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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笑,“我也知道这缘故,照我说,我也不适合住在这里,我想搬到浅水湾大别墅去呢,凡事哪单可以讲‘想’的?” 
  我急了,“妈,你怎么可以轻描淡写的就把他打发了,你那个想法又自不同,他留在我们这里养养病,也不算奢望呀。” 
  “玉儿,你可别节外生枝了。” 
  “妈——” 
  “况且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难保不是你爸找你来做说客的,这老家伙,明明昨天答应了我,今天又来这一套,可恶!” 
  “妈,你可别误会,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别冤枉了爸。” 
  我连忙这样说。 
  “这倒奇了,你干么几次三番的替他央求呢?”妈问。 
  “我……看见他可怜。” 
  “那倒也是真的。”妈点点头。 
  “妈,明天跟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倘若不是非常危险的,可否就留他在这里呢?请你考虑考虑。” 
  “这办法倒可以行,只是他的病恐怕不轻。若果不是病人,不说是一个,只要住得下,十个也不妨,我又不是不喜欢活活泼泼的年轻人,家里都热闹点,也罢,明天就去医院一趟,我也想知道他病况.免得大家都疑神疑鬼的。” 
  “谢谢妈?”我松了一口气。。 
  “咦,你谢我干么?该谢我们的是他的父母、亲生骨肉倒扔了到我们这里来,叫我们费心费神的,莫名其妙,天下有他们这种人,就有你爸这种人,忽然之间把这种事包揽在自己身上,叫人怎么受得了?” 
  “算了,妈,何苦再骂爸爸呢?他不是认了错了?” 
  妈这才住了声。 
  可恨我天逃诩要上班,没得空闲,否则的话,倒也可以在冢陪着张德,或是索性跟他到医院去。 
  那间律师楼,请假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为这个人请假,又有什么名目?父母也不会高兴。 
  不过,我总归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希望可以陪陪张德,他委实太孤单了。 
  我或老应该说,我实在太孤单了,希望他陪陪我。 
  我总共才那么一个大哥,与他又谈不拢来,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况且也不常常见面,他有老婆子女,又有事业,平常一个礼拜最多来一次,倘若有了应酬,索性两个星期不见面,也是有的。 
  第二天我照样去上班。 
  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写字楼工作,永远是刻板文章。 
  再忙的工作,也不好有怨言,自然是应该忙的,不忙找我去白白坐着二个月拿那八百块的薪金不成?天下没这么美的道理。 
  星期二回到家里,妈妈一脸的笑容。 
  这一下子她自然乐了,定是张德已经给她轰走了,顺了她的心愿,她才这样子,我的心冷了半截。 
  “玉儿,来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很开心。” 
  “什么天大的开心事?”我问。 
  “今天你爸与张德去看了医生来,照了x光片,可不是奇迹出现了,那肺上居然痊愈了!原来这孩子动身回来之前,已经去做过手术,他也不提,如今这疤结得好好的,再也不传染别人的,这一下子,可不大家安乐?也不必争吵了。”妈一口气的说完。 
  我喜出望外,“真有此事?”我问。 
  爸爸出来说:“骗你不成?当然现在他身体还实在弱,需要休养,好好的吃吃睡睡,过那么一年半载,也就可以巴望全部痊愈,患这种病,到底伤元气的,他在外这三年来,也没人好好的照顾他,以致拖成这样子。”爸摇摇头。 
  “这样说,”我大嚷,“他倒不是个病人了?” 
  “怎么不是?”爸看了妈一眼.“不过他不是危险性的病人罢了。医生那里,还是取来了无数的药物,定期还得去打针,平常也要吃营养品。” 
  我在屋里跳来跳去:“妈,这下子你不会嫌弃他了吧?” 
  妈说:“这疯子,要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我静下来,是的,我似乎该收敛一点。 
  我说:“虽然不是自家人,但是这样的病,有希望痊愈,当然是好的,对不对?” 
  爸说:“玉儿也讲得对,下午我马上打一个长途电话过去给他父亲,连他继母,在一旁都高兴。” 
  妈说:“我也说是个好消息,现在大家都放下心来了。” 
  我问:“他人呢?” 
  “还在楼上呢,照样一个人关在房里,也没有半点喜悦露出来,”妈说:“真是个怪孩子。” 
  妈当然说他怪的,因为妈根本不了解,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心理状态呢?我说:“我上去者看他。” 
  “玉儿”妈又想阻止了。她对张德,终有照不大好的印象,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爸说:“让她上去跟张德说说话吧。” 
  于是我一溜烟的赶上了楼。 
  我敲张德的房门,他问:“谁?”声音并没有过份喜悦。 
  “我。”我说。 
  他替我来开门,每次他都替我来开门,他从不说“进来”。 
  我满脸的笑容,“恭喜你啊。” 
  他微微一笑,“是的,这是值得恭喜的。” 
  “现在你可以留下来了,妈妈也很为你高兴。” 
  “谢谢她。”张德很平淡的说:“她对我很好。” 
  “你不必谢她,其实她不讨厌你的人,她怕你的病。” 
  “是的。” 
  “现在她放心了,张德,我们都欢迎你住下来。” 
  “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我很感激你们。”他说。 
  但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我说:“你没有告诉爸你开刀动手术,为什么?” 
  “医生说我有百分之六十痊愈的机会,还有百分之四十——” 
  “你不能这样悲观啊,”我说:“你该往那百分之六十想。” 
  他微笑,“你不会懂的。” 
  “为什么不懂?”我奇怪的问。 
  “往坏的方面想,有了希望是惊喜,像我今天这样,往好的方面想,一旦失望,怎么吃得消!” 
  我细细回味他的话,我呆住了。 
  他想得这么多,这么周详,我比起他,一头牛不如。 
  正像爸说,我除了吃便是睡,假如再没有那份工作,与一只猪有什么分别呢?不过他也想得太多了,像一个红楼梦里的人物。“现在你最低限度是自由了,不必再挂心。” 
  他点点头,依然没说什么,但我已习惯他的态度了。 
  “昨天晚上我跟母亲说了很久。”我暗示他我曾经出过力。 
  他忽然之间抬头住视我,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思索了一会儿,他说:“你听过‘爱没有惧怕’的吗?一 
  “当然,我念教会学校毕业的,圣经上说:‘上帝是爱,爱没有惧怕’。”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是陌生人,我所以不怪你母亲家人怕我的病菌。” 
  “但是我不害怕,你可以看得出?”我说。 
  说完之后我犹疑了,我是不该这样说的。 
  我的脸有点红。 
  他笑了一笑说,“你只是糊涂而已。” 
  我虽然不赞成他这么说,倒也没出声,至少他替我解了围。 
 “你在做什么?”我改变话题。 
  “在写信。”他答。 
  “玉儿——”母亲的声音在楼下嚷。 
  我向他耸耸肩,“对不起,”我说:“我要下去了。” 
  他便掩上了门,在楼梯间我停止脚步,想了一想,他今天显得份外陌生。他甚至没有叫我到房间去坐。这比前几次还冷淡呢。为什么? 
  他应该表示高兴才是呀。我真是太不了解这个人了。 
  妈说:“你又去跟他讲什么了?你真是的。” 
  我笑笑。 
  张德总算可以在我家里留下来了。 
  张德还是照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步不走出来。 
 阿好照样每天送饭上去,吃完了把盘子取下来。 
  医生够证明书并没有使他高兴多少。 
  他只是把我们这里当作养病的地方,一点也不想与我们交朋友,连我也一样。 
  也许是开头的时候,妈妈太伤他的心了吧? 
  但是我始终是同情地的,他不应该把我计算在内。 
  每次都是我找他说话,他回我几句,没有敌意,也没有太多的友谊。 
  张德与我说话最多的一次,就是那天在后园了。 
  妈说:“其实他可以下来吃饭。菜分开后,不过一块坐到底热闹点,难道一辈子不见人吗?” 
  “现在他好好的,就让他在楼上好了。”爸说。 
  妈不响了。 
  事实家里多了一个张德,谁都不会觉得烦。 
  他日间夜里,廿四小时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妈妈渐渐对他有了好感,很注意他饭菜的营养。 
  半个月,两个星期过去了,张德给爸爸一笔食宿费。 
  爸说:“这孩子真是荒谬。”他不肯收。 
  爸到张德房间去说了廿分钟,出来的时候,收了那笔费用,交给母亲。不晓得张德是以什么理由说服爸爸的。 
  说服爸爸,并不太容易了。 
  于是妈妈开始弄清淡的点心给他吃,希望他胖起来。 
  我一直想见他,与他说话。 
  但是我不可以天天夜里去敲门,说:“我想见你。” 
  我没有那样厚的脸皮。但是张德从来没主动找过我。 
  阿好有一天告诉我:“张先生下楼来打了一个电话。” 
  “是吗?”这也算是新闻了。“打给谁?” 
  “没听清楚。”阿好说。 
  “说得长不长?”我问。 
  “很短,才几句话。” 
  是打给谁的呢?奇怪。他在这里并没有朋友。 
  第二天傍晚,有人送来了一箱书,说是姓张的人叫订的。 
  张德出来付了钱,这是我好几天来第一次见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了起来。 
  送书的人走了,张德随身要搬箱子。 
  我说:“让我来帮你忙吧。” 
  他看我一眼,“虽然是病人,这书并不重。” 
  我退后一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于是说:“你拿这两本吧。” 
  我随他上楼,“什么书?” 
  “不外是些小说、散文。”他答。 
  到门口我说:“好久没进你房间坐了。” 
  “请进来。”他今天的心情彷佛好了一点。 
  我有点讪讪,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要等我开口呢? 
 我始终有点不好意思。 
  他把书都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排列好。 
  “你不太喜欢我吧.”我终于问他。 
  “我倒不觉得。”他说。 
  “那自然,你岂会知道别人的想法?”我问。 
  他不响,坐在椅子上,着着我,我也看着地? 
  “你一点也没有胖。”我说。 
  “还有呢。” 
  “你不可以一天到晚在房间里看书,”我怜惜的说:“你的脸色会变得很坏,你需要阳光。” 
  “你的口气,像是主人关心小狈呢。”他说。 
  “胡说,你为何对我这样敌视。”我怒问。 
  他笑。 
  我离开他的房间,我很生气,他真是太不识好人心了。 
  张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两星期来,我不断给他友谊,他不接受倒罢了,还一直嘲弄我。 
  我很气,第二天我接受了男同事的约会,去看了一场戏,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饭。 
  回来的时候,我的气消了一半。一个病人,心情总是怪癖的,应该原谅他才是。也许我在甚么地无意得罪了他呢?况且妈妈又这么对他来着。 
  我很晚回到家,自己用锁匙开门。 
  抬头一着,他倒还没睡,没有关灯。 
  我进屋子,换好了衣服,然后坐在床。耽了一会儿。 
  后来我就关灯睡着了。 
  何必太关心他呢,也不用仇视他。反止冷冷淡淡的,当他是一个客人就行了,我真是庸人自扰,现在他住在这里,应该是很开心的。 
  我要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至少我帮过他忙,做过说客。 
  过了两天,我没见到他,他还是关在房里。 
  但是妈妈说他吃得很多,常常换衣服。 
  阿好说他把房间收拾得极之乾净,看了令人舒服。 
  然后阿好瞪我一眼,好像我是天字第一号懒人。 
  在星期六,我把房间好好的整理过了。 
  居然搬出三大箱子的垃圾来,使我自己都惊奇。 
  其中有几年前的旧杂志,一些根本穿不了的衣服。 
  还有旧皮鞋,没有用的信件、玩具,甚么都有。 
  屋子经过清理,的确空爽不少,这是事实。 
  阿好说:“真没想到小姐会整理房间。” 
  我笑笑,不出声,难道我还不如楼上的那位客人? 
  他不过是暂时寄居,我可是一辈子住在这里的人。 
  懒人永远不会明白干么工作会使人精神一振。 
  今天我明白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灰尘也扫一扫,家具抹一抹。 
  妈妈笑,“哗,大扫除,又不是过年?” 
  这都使我觉得开心,只是张德,他甚么都不理。 
  奇怪的是,张德越不下楼来,我越是想见他。 
  我不是想,我甚至是渴望。 
  但是我说过,我不可以天天主动找他。 
  上次躁的那鼻子灰,难道还不够?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我相信不会有太多的人去主动接近他,谁喜欢跟这样孤僻的人来往? 
  “玉儿,”妈说:“如果你不太累的话,索性到后院去把花也浇了吧,多天没下雨了。 
  顺便把那些玫瑰剪一点下来插。” 
  “好。”我答应说。 
  那晓得才走到后院,就看见张德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呆了一呆,他是几时下来的呢? 
  我倒想替他搞上一点花,好让他房间有点生气。。 
  我提看水壶,站在那里,进退都不是。 
  自己的家。反而像个贼似的,我不知道他今天心情好不好,想不想见人。 
  然后他就转过头来?他看着我笑一笑。 
  只要他这样一笑,忽然之间,我所有的芥蒂都烟消云散了,我老觉得他是可以原谅的。 
  但是我也没出声。他大概不喜欢说话太多的女孩子。 
  我提看一壶水慢慢的浇完了,又再盛一壶。 
  他忽然开口了,他说:“没想到你喜欢劳动。” 
  我抬头看他一眼,拂去额上的汗。 
  哼。我想—他以为我是什么?懒鬼? 
  “你很喜欢花草吧?我应应该说:你很喜欢这个家,你常常帮忙理这个家。”他说。 
  我忍不住,淡淡的答:“谁不喜欢家?” 
  “我。” 
  “你是怪人,你的想法很奇怪。”我坦白的说。 
  然后我发觉我又多嘴了,马上低头浇花。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也没有离开,他坐在那块石头上。 
  我浇完所有的花,我问他,“你几时下来的?我一直在屋子里,怎么没见到你出来?” 
  张德说:“当你捧着三个大洋娃娃进厨房去的时候,我出来的,你当然没看见我。” 
  我笑了。 
  “那几个娃娃很旧了,但是仍然美丽,为什么扔了它们呢?其中一个有很美丽的眼睛。” 
  “但是屋子里的东西堆积如山,不扔掉怎么行呢?”我问。 
  “我想是的,况且它们旧了,不中用了。” 
  我问:“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叹口气,“你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想东想西的?又多心又怪僻,几个旧娃娃,又感叹起来了,罢罢罢,我送给邻居小孩子玩,那总可以了吧?” 
  “那好多了。”他说。 
  我又擦汗,摇摇头,进厨房去拿了两杯橘子水,递一杯给他,“喝掉它。” 
  我仰头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他微笑,“你真健康。” 
  我提醒他,“你也在恢复健康!” 
  他没出声,太阳晒在他脸上,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我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我知道我喜欢他,我很喜欢他。我默默的蹲下来剪花。 
  我不会有什么前途。他并不十分喜欢我。 
  可喜的是,他也没有过份讨厌我。以他的标准来说,对我这样,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 
  “我想替你剪一瓶玫瑰。祖母屋里那只白色碎瓷纹的花瓶,插这花是很好看的——我希望你不要嫌俗。” 
  “我不会。”他笑了。 
  我把花刺小心的修掉,把一束花递给他。 
  我自己解嘲说:“通常是男人献给女人的。” 
  他仍然微笑。他今天笑得这样多,使我的心软。 
  “我母亲喜欢花。”他说。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你不可能记得那么多事情,记得旧的事情没有好处,你应该努力向前才是。”我说。 
  “这算是教训?”他笑问。 
  “可以算是的。”我说:“对不起,我的嘴又快了。” 
  “没有关系,你真健康。”他说。 
  这一次我听出他说我健康的真正含意,我不悦的说:“像你这样又如何呢?中国绝不是因为有你才强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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