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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毓,我就要去那个经历了你生老病死的京城,我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建几间房舍,与你相伴终老,琉璃榻留给绛缡,这才比较公平。
我这样想着,心里才有一点安慰。
就在我踏出观音堂大门的那一刹,我听见一串脆响。
清脆明亮如一首乐曲,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的心忽然犹如被撕碎般剧痛,我僵立当地,连呼吸都不能。
绛缡的声音却锐利如刀剑:“你的东西太脏,我不稀罕。可这是少爷送你的,你不配,我打碎了,一了百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诵,我所记得的所有佛经。
然而徒劳。
————绛缡,我要杀了你!
我回过头去,却看见落日映着那散落一地的碎琉璃,琉璃光四处流转,却有一抹血色分外耀眼。
血从绛缡的颈子上缓缓流出,淌在那些碎琉璃上,冲开了细小的碎块,像一条小河,被看不见的手引领,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想后退,腿却使不上力气。任凭绛缡的血缠上了我的足,我知道,这是她永世不解的怨,她的不甘,她的愤怒。
我没有呼喊,也没有求救,我知道,当一个人真的不想活的时候,她下手时一定不留一点余地。
只是像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爱恨固然都是极痛快的,下场却也总是惨烈的令人不忍卒睹。其实又何止是她,还有我,还有嬷嬷……一个情字,男人们不过拿来当做消遣,我们却看得比性命都要贵重。
为了曾经那一点点的温情,却往往不惜以死相殉。
我看着血染红琉璃榻的残骸,染红绛缡的白衣,淡淡的微笑。
梅子红鲜嫩,珊瑚红娇媚,绛红魅惑……………………
是谁说物是人非,绛缡,仍是那一身红衣的尤物。
你终于赢了我,这一次,你比我抢先一步去到云毓身边。
而我;从此竟再也没有机会,跟你,一较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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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去见段沁一面,我要问问他,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为我动过心。
如果没有,那他到底爱过谁。
我打定主意,不管他的回答是怎么样,我的回应都是只有一句:“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那个男人,我并非完全不了解。 他总觉得遗憾和不圆满是最美好的东西,喜欢看别人遗憾和痛惜的表情,所以,他一定会对我说一些温情的话。
即使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他也还是想说。
就算他说的煞有介事,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是这样说的话,他心里会比较舒服。
说出来,他就再也没有遗憾。
因为说出来的话,感到遗憾的就变成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段沁那个人,习惯把遗憾留给别人。他喜欢走在前面,让别人对着他的背影叹息。
但他一定想不到,我再也不会中他的计。
这一次,我要让他尝到遗憾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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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么,京城里有个王爷被人刺死了。”
“竟有这种事!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行刺贵族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可不是么,那行刺王爷的反贼,是一名十几岁的女子……听人说,她还是咱们杭州人氏呢。”
“我不信,江南女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信不信由你,我也是听来的。”
“那你总知道那个死了的王爷的姓名什么吧?说不出来就当你吹牛。”
“好像是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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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情伤一霎。我与你在红尘中不经意相遇,再在烟花逝去那一刻缅怀永恒。
如果终于有一天繁花落尽,就请你看着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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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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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来世,
身如琉璃,
内外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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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杀?牡丹花下
牡丹花下死。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所以我永远都记得。
牡丹是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很俗气,但是能让他记住我的,就是好名字。
他叫韩立,名字很好记。
其实不管他叫什么,只要是他的名字,无论多么拗口我也会牢牢放在心里。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最大的不同。
我三十岁那年开了自己的妓院,从此没有再接过客;所以再也没有人叫我牡丹。
我每天都睡得很晚,因为我不喜欢做梦。
但我还是梦见他,在每一个孤独夜里。
梦里的韩立,笑吟吟的看着我。
“牡丹花下死。你叫牡丹对不对?我记住你了。”
“牡丹,你很漂亮。”
“牡丹,我爱你。”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牡丹很美丽,所以韩立爱牡丹。
那么牡丹爱韩立什么呢?
我爱你,因为你是韩立。
韩立是才子,却总怀才不遇。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男人是不可以穷的,一穷就酸,越穷越酸。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觉得韩立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他的才华,连同他的满腹的不平,都是我的财富。
我愿意为韩立作任何事,什么事都可以。
你没有钱,没关系,我可以赚的。
你喜欢上青楼里别的姐妹,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回来。
只要你还要我,只要你还属于我。
韩立,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你不爱我,我要怎么办?
肯为你做任何事的女人,原来并不只有我一个。
——那些招惹了你的,被你招惹的,都已不胜计数。
你说,牡丹,你可以去找别的男人,我不会在意的,你不要总是缠着我。
你说,牡丹,你很烦。
你说,牡丹,你一点用都没有。
你说,牡丹,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说,牡丹,不要逼我打你。
你说,牡丹,你这个贱婊子。
终于,你要上京赶考。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其实韩立不叫韩立,你从来都不叫这个名字。
我偷偷翻了你随身带的投考文书,才知道,林显,这才是你的名字。
男人逛青楼,甚至被婊子养了吃软饭,那是很丢人的事情。何况是像你这样怀才不遇的才子,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可以留下痕迹。
原来让我那么爱的韩立,能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的韩立,竟然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取出我所有的珠宝,金银,连一个铜板也不放过。
我走到你面前,我卑微的像要伏进尘埃里。
“我尽我所有,买你一夜。”
“林…………韩立,我求你。”
你笑了。
我也笑了。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暝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鸦杀,三千世界鸦杀。
杀尽三千世界之鸦。
韩立,我不要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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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立再没有回来,不回来最好,我有很多时间,编了许多故事讲给玉腰楼的花娘们听。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们,金牡丹与韩立,是怎样的彼此情深,难分难舍。
至于后来我输给那尚书千金,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的故事我一讲就讲了很多年,讲到连我自己也觉得真实的情形就是这样。我永远也不会承认,在这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被抛弃。
我把记忆永远停在初见时。
“牡丹花下死。你叫牡丹对不对?我记住你了。”
“牡丹,你很漂亮。”
“牡丹,我爱你。”
十几年后,杭州城上任的太守,叫林显。
我完全不认得这个人。
他偷偷摸摸来过玉腰楼,找细细。
我在僻静处拦住了他,我说,“太守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怎能这样委屈? 来来来,细细正在忙,先陪我这老婆子喝一杯。你放心,今晚一定让你如愿。”
绿玉壶斟出碧色酒,来来,林大人,请满饮此杯。
林大人海量,再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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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林显……韩立…………”
“嗯?”
“牡丹花下死……你还记得么?”
“嗯,作鬼也风流,细细姑娘,今天能见到你真是作鬼也不枉了啊。”
“你认错人了,我是牡丹,林大人,你醉了。”
“牡丹……什么牡丹……我说细细………………”
我将隐于袖中的匕首掷在地上,去找细细。
我会告诉她,这位林大人,一定要好好侍候。
说什么牡丹花下死。
不过是他说给我的唯一一个、其实并不好笑的笑话。
红姬?朱砂痣
年复一年穿着红色衣裙,我把自己淹没在这热烈又狼狈的颜色之下,并不仅仅因为我的名字叫绛缡的缘故。
然而少爷记住了我的装扮,却唯独记不清我的样子。红色是太霸道的颜色,夺去了人的五官肌肤,只余一簇眩目苍白的火焰。
从头至尾,少爷没有喜欢过我,这我知道。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既然忍不住,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制止。
何况我也想过,在这世上,要找一个爱我比我爱他多的男人,无论如何总是不可能的。男人的世界太大,他们的选择也太多。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看起来从来都不害怕没有人爱的样子。
但是对我而言,不被爱的话,无论如何总是寂寞的。
我渴望有一天,能有一个人,握住我的手。
但是到了最后,也还是失望。年复年年,原来是无彼岸的苦海。
好多好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很强,少爷的脸色却是苍白如纸,穿了一身红色的我显得如此庞大笨拙,我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自觉连每一根毛发都是多余。
“缡儿,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他的声音很平淡,像从前他对我说这杯茶的水不够烫,要我再去换一杯那样寻常。
我的眼泪却滔滔的流下来。
我的少爷,我倔强而骄傲的少爷,他远远的站在那里,苍白又绝望,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他一遍遍固执的重复着:“我不需要你们,我谁也不爱,你们别想控制我。”
是的,少爷,你是谁也不爱的。
可是我爱你呢,少爷,我该怎么办呢?
最爱的女子,是心头的朱砂痣;得不到的女子,是远远的明月光。
那么我,我又是什么?
直到最后,当鲜红色的血逐渐远离我的身体,我才恍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比爱情更重要的,是幸福;而幸福最大的敌人,是滔滔逝去的时间,和时间中夹杂的无数可能。
余情?花事了
风过,
荼縻落,
花事了。
我没有想到,风细细竟然会走,而且走的那样绝决,毫不留恋。
“其实我喜欢你。”
虽然我说的煞有介事,但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是这样说的话我心里会比较舒服。
说出来,我就再也没有遗憾。
我习惯把遗憾留给别人。
我喜欢走在前面,让别人对着我的背影叹息。
我觉得遗憾和不圆满是最美好的东西,我喜欢看别人遗憾和痛惜的表情,我从没想过要去爱上什么人,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我喜欢被人爱上,然后对爱上我的人反复折磨和试探。
我的生活很无趣,唯一的乐趣是看他们痛苦的表情。
尤其是云毓和风细细,那两个人是我最有趣的玩具。
我常常觉得寂寞,寂寞的好像我要死掉,寂寞的让我想杀死别人。
但我不能,我是段王府优雅高贵的世子,永远高高在上,不会被那些愚蠢的思想困扰。
我决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和普通人一样的烦躁苦恼,还有爱,我讨厌那东西。
“你不可以爱上别人,一旦你爱上了别人,你就会失去你自己。”我的母亲,我父王的王妃,一向这样告诫我。
我不是非常尊敬她,因为她说的话,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所以,在我父王对她丧失了兴趣和包容的耐心之后,她很快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
但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们全都离开我。
他们甩掉我的样子,简直就像我是一块破抹布。
我恨他们,很,非常。
我更恨我自己,恨我眼中流出的温热液体。
在云毓在我面前吐血而死以后。
在细细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以后。
即使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我也还是想说。
因为说出来的话,感到遗憾的就变成别人,而不是我。
可我没想到,这一次,她没有中我的计。
终于我开始明白,当有些事情,想清楚想要说出来时,已经,来不及。
暧昧?情深不寿
我老的远比别人快。
我猜那是因为我想得实在太多。
——但我还是没有来得及问自己,我真正爱的人,到底是他们当中哪一个。
少年时,我常与段沁躲在书房里看那些唐宋传奇明代话本,里面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极其绚烂的角色,每个人都有一个或圆满或悲惨的结局,感人肺腑,扣人心弦。
所以他们千百年来从不寂寞,有那么多的人,将他们铭记在心、口耳传说。我这一辈子,最害怕的莫过于默默的死去,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毫无预警的离开人世,却不被任何一个人铭记。我是尚书大人的孩子,生下我的女人在我不满周岁时死于病痛,我从此得不到来自任何人的关注。
十二岁那年我被送进王府作个无关大局的政治筹码,段沁是我这样苍白生活中唯一的变数,我眷恋他,也曾经用了许多方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却永远是那样,半眯着眼睛,戏谑的看我所有的把戏。
我引诱他,不见得是因为我爱他,我只是害怕被人忘记。
缱绻后,我常捧着段沁清秀的脸,喃喃地问他:“沁,我会不会无声无息的死?我死掉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段沁从来都没有回答过我。同样的,他也从没有试图了解过我,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恐怖多少恶意。
很多年了,我只是他的影子,他的工具,他少年时的一个玩物…………有太多的人可以替代我,段沁不过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以一种很随意的态度来对待他身边所有来来往往的男女,招惹了也无非是一夜欢愉,天亮就忘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的,这是富家公子常有作派。并无恶意,也从不怀有很大的好感。就像他在杭州遇见的那个叫风细细的年轻娼妓,如果没有我,也许他会很快忘记她。但是我在那女子眼睛里看到了与我同样的渴望,那种渴望被铭记的欲望,炙热的像在燃烧。
我一向知道,每个寂寞的人都会尽力记住生命里每一个经过的人,渴望被铭记的人一定很懂得如何铭记他人。
我猜,这样的女人,一定会把我放进心里,不会让我孤独的死去。
就是那样的眼神,让我决定爱上她。
但是我的习惯羁绊了我,我是那样习惯站在段沁的身后。
我眼睁睁看他对她微笑。
就这样,我晚了一步。
我做了我这辈子最目的不明的决定,帮助风细细,帮她完成她所有的梦想,我装出很伟大很痴情的样子,我知道我在做一场戏,但是只要到这出戏终了的时候,细细可以记住我,我的目的就算达到。
我不介意布下许多迷局,也不在乎会有多少人痛苦,我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被人铭记。
段沁,我恨你,因为你令我失望。
为了我自己,这一次,我决定牺牲你。
在杭州见到风细细时,我说:“如果那一天,我也看见了你,我和段沁都看见了迷路的你。但是我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