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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6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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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王奎脸色变了,他手指着杨树根的鼻子说:“你们工钱总共是多少钱?”杨树根说:“我们算过了,扣除每月一百块钱生活费,还有小顺子两次拿走的七百块钱,总共是七万六千四百块钱。”王奎说:“你知道我们公司当上了讲诚信重信誉单位值多少钱?”杨树根一时听不明白,有些发愣。王奎一脚踢翻桌边的纸篓子,“你们他妈的来闹,把我的先进给闹掉了。我给十万块钱,你们能买来先进吗?你们能赔得起吗?想让我丢人,想砸我的牌子,吃了豹子胆了?”
  来的当然不是财务处长,几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手里拿着棍子的人冲了进来,他们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猛抽了起来,油漆工手足无措,一时被打得头破血流,只有周山往一个小黄毛的裤裆里踹了一脚,这一脚让小黄毛扭曲着脸蹲了下去。王奎平静地坐在老板椅上抽烟,他像正在欣赏一部表演很糟糕的武打片。
  杨树根一挥手,喊道:“快跑,好汉不吃眼前亏!”杨树根在逃出门的时候,后脑勺还挨了一棍子,脑袋嗡嗡地带着大家冲下楼。
  回到工棚后,清点人数,一个不少,张福贵鼻子流血,周山头上见红,钱多眼睛肿成熊猫,杨树根后脑勺起包,其余受暗伤者七八人。所幸都还不至于致残,洗去血污的油漆工们开始拿工棚出气,他们砸烂了取暖的油漆桶、板凳、棕毛刷子和室内粉刷用的三架梯子。杨树根召集大家开会到后半夜,一个大胆的也是走投无路的计划酝酿成熟并一致通过了。杨树根说:“一切听我指挥,不准带刀子和锤子,不要骂人,更不得动手打人,总之不能犯法。听到了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听到了。”
  布置完了的杨树根仿佛又恢复了一些信心,孤注一掷意味着绝处逢生。
  腊月二十七天没亮,十八个油漆工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出发了,他们到达临水山庄王奎和袁媛的公寓时,太阳已经从城市高楼后面升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新年即将到来的温暖的气息,那时候,王奎搂着袁媛在同样温暖的被窝里做梦。
  杨树根独自一人轻轻地敲响了308室的牢固的铁门,敲了二十多下,没反应。这时,杨树根才看到了铁门上的一个按钮,他按了一下,里面就响起了《好一朵茉莉花》的音乐声,非常抒情而动听。又过了一会儿,穿着粉红睡衣的袁嫒隔着铁门上一个猫眼看到了是杨树根,她刚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杨树根猛地一推进去了,憋在楼梯下的油漆工们呼啸着冲进来,袁嫒吓得浑身发抖,杨树根关上铁门,又将里面的木门关上,对着瑟瑟发抖的袁媛说:“你不要怕,我们只要工钱。”
  房间里的王奎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是送牛奶的吗?”
  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时候,床前已经被十八个油漆工占领,周山一把扑上去,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子,“我操你妈的,送牛奶的,你想得美,老子来送你命厂他揪住王奎的头发,雪亮的刀子抵住了王奎的脖子,脖子上青筋暴跳,钱多从棉袄里抽出了一把铁锤,举起来就要砸过去,杨树根挡住锤子砸的方向,大喝一声,“不准胡来!”
  王奎一看这眼冒金星面露凶光的油漆工们,故作镇静地说:“你们想干什么?说老实话,我都死过好几
回了,死后我道上的弟兄们会把事情摆子的。谁下手,来吧!”他坐了起来,露出赤身裸体光溜溜的身子,像从被窝里钻出的一条鱼。杨树根说:“先把衣服穿上!”
  王奎平静地很有条理地穿上衣服,目光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蔑视,这种表情激怒了油漆工,周山握着刀子直刺过来,“我操你妈的,你不怕死,就让老子宰了你!反正我也活够了。”
  杨树根断喝一声,“放下!”周山举起的刀掉到了地上,他突然哭了起来,“我的头被打烂,这个畜生不是人,为什么不让我出气?”  杨树根气愤地说:“跟你们讲得清清楚楚,不许带家伙来,谁让你们把刀和锤子带来的?不许犯法,知道吗?王老板已经犯法了,我们不能再犯法。”
  王奎发出了一声冷笑,说:“杨队长,我真还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会来这一手,别人唱红脸,你唱白脸。你说今天你想怎么样?”
  杨树根说:“把工钱结了。”王奎挑衅性地说:“我要是不结呢?”
  “不结就让你脑袋开瓢!”钱多举起锤子说。
  杨树根说:“不结的话,既不打你,也不骂你,我们就跟你一起在这过年。我们不会犯法的,这跟你不一样。”
  王奎说:“那好吧,我们就在一起过年吧。我打个电话让人送些年货来吧。”
  他刚拿起手机,杨树根走过去一把夺过来,“用不着了,我们会派人去买年货的。”杨树根用眼光向张福贵扫了一下,“把电话拔了,还有袁小姐的手机也收过来!”
  袁嫒浑身发抖地将红色的手机递到杨树根手里。杨树根接过手机说:“袁小姐,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究竟是我恩将仇报了,还是你恩将仇报?”
  袁媛哭着对王奎说:“你就把工钱给他吧!”王奎翻了一下白眼,“你懂个屁,我要是被这帮土匪吓倒,不白混这么多年了。”
  高成海冲过去对着王奎攥起了拳头,但想到杨树根不许犯法的警告,忍住了,他抹下王奎手上的钻戒还有手腕上脖子粗如手铐一样的金链,“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血汗铸起来的,留在你身上不嫌重吗?”王奎一点都不反抗,他甚至配合高成海将这些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抹下来。
  僵局是在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被打破的,整整十三个时,王奎没吃一粒米,没喝一滴水,他饿得头有些晕,人也有些恍惚了,他终于意识到要是再对抗下去,这帮人不会将他打死杀死,但会把他饿死。在王奎滴水未进的十三个小时里,杨树根命令所有的油漆工也不许吃饭喝水,他们要与王奎同甘共苦,直至同归于尽。杨树根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对王奎说:“王总,你知道吗?我们山里人的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的,忍饥挨饿的滋味你没受过,我们受过。你知道吗?为了多筹一些钱给小顺子看病,我们从牙缝里挤钱寄回去,月底的时候,整天就吃盐水煮白菜,每天还要干十多个小时的活。”杨树根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起来,“你知道吗?为了能回家过年,为了能对得起这帮跟我出来打工的弟兄,我都给你跪下求情了,我一个大男人就跪下来了,我前世欠你的,但今生你欠我的。”杨树根的眼圈红了。
  到了夜里十点三十分的时候,沉默的王奎终于开口了,“我马上让黄彪把钱送过来,一分不差地结了。”
  黄彪拎着一包钱是夜里十一点整准时赶到的,结账的过程不到二十分钟,七万六千四百块钱也就那么几捆。杨树根临走时对王奎说:“王总,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王奎挥挥手很含糊地说了一句,“大丈夫不逞一时之勇,我们后会有期。”杨树根对袁媛说了一句,“袁小姐,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冲上大街的油漆工们豪情万丈,他们又唱又跳,手舞足蹈,一点也不饿。只有杨树根一个人暗自抽泣,激动的油漆工们没有注意到杨树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连夜分了钱,每人都拿了五千多块钱,他们一直数到后半夜,然后头枕着钞票睡了有生以来最美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去集体看一下梅来,梅来却来到了工棚里,他说由于表现好,提前放出来了,他很感谢乡亲们在他坐牢的日子里给他家里寄钱,还隐瞒了坐牢真相,说到动情处,他流下眼泪,对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杨树根提议大家凑一点钱给梅来回去过年,梅来说他在监狱里劳动发了劳务费,总共有八百多块。杨树根提议回去后除了将小顺子剩余的工钱都发给他,每人还要捐一百块钱给小顺子看病,大家都说:“行!”
  杨树根和他的油漆队回到山村时已是腊月二十九。贫穷的山村里因为回来了这么多男人而变得温暖、生动起来,女人们走路的姿势也轻盈了许多,溪水边浆洗声、流水声和笑声融会在一起,随风回响在安静而空旷的山谷里。
  杨树根没见到媳妇梅花回来,但听村主任说梅花要回来过年,她跟那个尖嘴猴腮的骗子在江南的一座城市的出租屋里过了两年琼瑶小说中的生活,后来骗子被抓进去了,梅花打电话对村主任说想回家,请村主任跟杨树根说说,让他饶了她。杨树根心里很乱,但听说还想回来过日子,心里虽很酸楚,但还是打算原谅她,毕竟是因为自己买不起摩托车才让她跟人跑了的。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油漆队的全体漆匠们到小顺子家送钱去,小顺子妈妈接过杨树根他们送来的钱,颤颤巍巍地嗫嚅道:“顺子,顺子,给你送工钱来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小顺子妈妈咳嗽着哭着一口气缓不过劲来,杨树根扶住顺子妈哽咽着说:“大嫂,我没照顾好顺子。”顺子妈抽泣着说:“你对得起他了,顺子说你们不让他干重活,让他做饭。”
  小顺子没等到他用生命换来的工钱,他在杨树根他们回来前半个月的一个夜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没有挣到钱给妈妈治病,自己却先死了。
  年三十一大早,杨树根领着油漆队的漆匠们给小顺子上坟,小顺子的坟在山脚下向阳的坡子上,一堆新鲜的泥土将小顺子十七岁的人生全部埋葬。杨树根看着再也起不来的小顺子,将酒倒在坟头,又点燃纸钱,纸钱烧成灰烬后在寒冷的风中漫天飞舞,杨树根扑通跪倒在小顺子坟前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自己的耳光,“顺子,地底下冷呀,我对不起你呀,我不该打你呀,买彩票你也是走投无路才那么做的呀……”在杨树根的哭声中,油漆工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远处有两辆摩托车开了过来,车停好后,几个警察匆忙地向小顺子坟地走来。
  杨树根是在小顺子的坟前被捕的,警察站在冻得又冷又硬的坟地上宣布,杨树根涉嫌非法拘禁、暴力绑架、非法侵占他人财物而被戴上手铐。
  油漆工们都围住警察不让走,说:“我们是一起到老板家里要工钱的,要抓人就把我们一起带走。”
  警察严厉地训斥道:“受害人没有起诉你们,如果你们妨碍执行办案的话,马上就可以把你们铐起来。”
  杨树根出奇地平静,他对油漆工们说:“弟兄们,都回去吧。我杨树根触犯法律,但没有触犯良心。”说着转身就跟警察走了。
  走了几十米,杨树根突然转过头对油漆工们喊道:“跟我家小慧说一声,爸爸去给她买饼干去了,是很甜很甜的那种饼干。”
  油漆工们目送着风中远去的杨树根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心里像吃下毒药一样如千刀万剐,高成海看着小顺子的坟,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了的杨树根,抹了一把鼻涕,老泪纵横地说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风越来越猛,坟上的碎屑也被卷起到了空中,枯山瘦水之间,冬天的日子遥遥无期。


日常的流水
■ 李  浩
  
  一
  
  很早很早的早晨,老王从一个奇怪的梦中挣脱出来,那时窗外还相当黑暗,只有一丝微微的光散布在黑暗之中。窗外,一些树叶在稀疏地响着,在老王那个奇怪的梦中,是这种稀疏的声音将他唤醒的,只是在那个梦中,稀疏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树叶,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老王用力地想了一下,那声音是怎么发出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整个梦都在飞快地后退,退向远处,让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记不住。
  透过微微的光,老王看见老伴儿大大地张着嘴巴,她呼吸着,有些难看地呼吸着,喉咙里不时发出一点点压抑的、艰难的声音。她太胖了,老王想。以前她可没有这么胖。
  用很轻的声音,老王在床下摸索到了他的两只拖鞋,然而在他直起身体的时候床上的鼾声还是止住了,“你干什么去?”
  老王的屁股坐回了床上。他说,不早了,别让人家等着。
  “你没看见天多黑啊,你没听见下雨了吗?”老伴儿说。她说她梦见女儿了,在梦中,她的女儿一边奔跑一边哭喊,后面紧紧地跟着一群高大的黑人,他们露着雪白的牙齿,手里挥动着雪白的刀子——“你说,你说我们的女儿会不会有事儿?她在那里我总不放心。这个梦不好。”
  净瞎想。他的屁股离开了床,老王显出了一些不耐烦:你这个人,总爱没事找事,自己吓自己。你以为澳洲会那么乱,到处杀人放火?再说;澳洲人多数是白人。老王穿上了他的练功服,然后倒了一杯水: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你干什么去?”老伴儿支起了身子,“这么早就去,你是不是有病啊?怕人家不跟你学拳了是不是?”顿了一下,老伴儿又加了一句:“没人听你的,你就难受是不是?外面还下着雨呢!”
  老王重重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将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我去看看咱父亲!他推开门,迎着那个依然黑暗的早晨走了出去。  是有一些稀稀疏疏的雨点,它们稀稀疏疏地落着,随意任性。这点小雨根本算不了什么,它们落在地上就没了,脚下的地依然那么干燥,这点小雨连尘土都湿不过来。老王在院子里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朝他父亲住的那间房子走过去,八十三了,他突然地想到了父亲的年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他突然地想到了这么一句。
  父亲正在说话。那个老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坐在—股浓重的霉味J哩面,大声地说着话。
  “我知道是三胖子干的,我早告诉你了,你就是不听,你信他不信我。现在知道后悔了吗?唉,晚了。”
  “你别哭,那个狗皮褥子我是送人了,赵强跟我一起卖虾酱,三九天啊,我们睡在野地里,他有风湿,半夜起来疼得直哭,我就把褥子送给他了。是我叫他不和你说的。”
  “你是哪年走的?唉,人老了,都得走。我借你家的米早就还上了,看你这记性,我骗你干什么?”
  老人大声地说着话,仿佛怕谁听不清楚。这个八十三岁的老人,冲着他面前的空气和黑暗说着话,他根本没有理会老王的出现。在父亲的屋里,老王感觉自己就像背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已经两年了。老人时不时地回过来看着某一个角落就说起来,他是在和死去的人说话。有时,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或者摔碎一些什么东西。那些死去的人纷纷在老人的面前出来,可是渐渐地,老人就不再理会他眼前的这些事了。他渐渐地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却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越来越近。
  “那头驴是生病了,我也觉得这几天不对劲儿。它什么也不吃,喂它豆子都不吃。哗哗地流泪……”
  时间已经不早了。老王想,现在是阴天,阴天就会给人造成错觉,总以为天还不亮呢。
  
  二
  
  时间其实仍然算是很早,路上的黑暗还没有完全散去,就像一层薄薄的雾在来回晃动。三两滴的雨还在下着,似有似无,却让穿着练功服的老王感觉一丝的凉意。他略显疏懒地走在路上,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有着仙风道骨的古人,就像什么张三丰,丘处机。原来他对丘处机没有什么好印象,而此时,丘处机给他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变了很多。
  操场上只有六个人,还有两个是跑步的,看来,这场小雨竟还真的挡住了一些人。“王书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一个肥硕的胖子抬头看了看渐渐走近的老王,老王很散漫地冲他点了点头。——我说了,我早就不当书记了,你跟我学太极拳,叫我师父吧。“好的,王书记。”
  由无极式开始。下蹲。别动。放松,再放松。老王的一只眼看着那个胖子艰难地下蹲,另一只眼则朝操场的对面瞟去。那边,老赵头正领着他的两个学生在练云手,其中一个学得已经有模有样。
  —子你不用急躁。练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老王走过去抬了抬那个胖子的肩膀,无极必须放松。记住要点。
  “王书记,你去澳洲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去年我去过一次,澳洲真他妈好。”那个胖子蹲不下去了,他挪动了一下身子。
  快了。老王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也就是过去看看。儿女在外只要不受罪,我们也就放心了。这时,又有两辆自行车来到了操场,他们朝着老赵头的方向奔去。——其他的人呢,怎么都没来?
  “是看下雨了吧。要不,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老王摆了摆手,练功,又不是开会。现在开会都有人不到呢。老王对着那个胖子说,今天我专门教你,你的领悟能力比他们几个都好,就是胖了些。好好地减减肥吧。
  太阳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那个胖子极其艰难地移动着他的手和腿,已经微微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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