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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本的实验还发现,水不但能看,还能听,听了贝多芬《田园交响曲》,水的结晶活泼愉快,而听了肖邦的《离别曲》,水结晶竟被分化得更小,成为地地道道的离别模样。
江本得出的结论几乎是《华严经》的翻版:“唯心所现,唯识所变。”——文字、声音、意念均带有能量,会影响人与自然。《楞严经》中也有类似结论:“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江本的实验证明,心识作用到了善恶分明的地步。
知善知恶,用量尺一样的标准裁决善恶,老子最为反感(“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他偏爱的是大智若拙,大知无知的状态。生活中多的是中间色,稍此即善,偏彼即恶,不宜斩钉截铁地框套,而江本博士的科学公论却让人不由自主接受意念的作用,宁肯被几千年前的老子奚落。
在霍金的引领下,我情不自禁去探讨真理:科学究竟是什么?黑洞、计算机和基因工程一路称雄,迫使人俯首称臣,科学几乎成了技术的“开悟”,世间不复有钓鱼的姜太公和吸风饮露的庄子,何足怪哉?《圣经》中早已定论:“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看看法拉利跑车、瑞士表和各式手机吧,神农尝百草、圣人不出户而知天下的内心奇迹就是这样一点点外化成了技术神通。谁还奢望能在现世邂逅看得见经络的祖先或让盲人复明的耶稣?人间的奇迹原本是一个常数,今天,更新神速的Windows和各类数字产品已经接手了这一奇迹。技术奇迹密密麻麻包围着生活,我们却视而不见,仍在打探奇迹在哪儿。圣人奇迹和技术奇迹确实“道不同,不相为谋”,前者来自神赐,后者是神赐的外化——人创,前者道连着德,成就的是内省和智慧。后者精连着巧,成就的是享乐和聪明。
缙云纪行搬起脚砸石头
■ 北碚城
缙云山,为巴蜀之名山,渝中名胜,素有小峨眉之称。
山在北碚城之西,嘉陵江边,位于重庆市区西北四十余公里,午后车行,细看窗外,少时记忆里那个清悠宁静的小城,只能是依稀了。草木仍是苍翠,但如这二十年来,中国大多城镇一般,多了些颇俗艳障眼的建筑与物事。据溯6nLI发展,急吼吼的样子。
其实这北碚,本就是一颇有故事的小城。此城,实出于一个人的理想,即民生公司卢作孚先生。卢作孚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为中国乡村建设运动理想,历十数年,以己之力之资,筑铁路,疏河道,设银行,建农场,开矿兴厂,通邮通电等等,将一交通闭塞、盗匪横行的穷乡僻村,成之为集镇,为城市。
抗战时,政府机关、高等学府(如复旦大学)等一百多家即云集于此小城,一时誉为“陪都的陪都”。名将张自忠,亦埋骨于此城金刚碑梅花山麓。山其实原名雨台山,为张将军故,由冯玉祥借了明史可法于扬州梅花岭殉国并葬之义而改。
二三十年代的乡村建设运动,以为真是可细读、可细观的一大事。全以民间之力,全以理想、以信仰为支撑,为升斗平民筑建一新天新地,其惠泽甚远。此运动,又与胡适老师,那个叫杜威的美国哲学家,一九二O年前后在中国的两年访华讲学不无关系。而晏阳初、梁漱溟、卢作孚三人,也被称了乡村建设三杰。
转车至缙云山,寻了树阴,走在这小城午后的街道上,一时里,阳光真是灿烂而炫目。如此拜一人之理想,而成一座城的,恐真是难数的了。竟想起《圣经·创世记》里的一句:“神看着是好的。……事就这样成了。”而先生却非神,只一介平民而已。
这位于抗战最危难之“宜昌大撤退”时、创造了“中国敦刻尔克”的奇迹、挽救了国家民族的骨血财资的老人,一九五二年吞金自尽了,时五十九岁。一月后,毛泽东说,中国实业界有四个人是不能忘记的:搞重工业的张之洞,搞化学工业的范旭东,搞交通运输的卢作孚和搞纺织工业的张謇。而先生遗书只两句:把家具还给民生公司,好好跟孩子们过。这位资产逾亿的资本家,连家具都是借公司的,死了,就还公司。
犹记北碚公园里,有其塑像。云淡风轻下,那像其实有些粗陋。当年仰望,只胸中一句默咏:谢谢,谢谢。这样的人生,如这午后的阳光,真是炫目。世有真英雄,当是活得如此炫目的。车站已经到了。
黛湖
出城不远,便进山了。一爬山路,司机就抱歉道:上坡爬不动,要关空调了,开开窗吧。冒了会儿汗,那风原是山里的,汗就收了。凉气中,又隐隐杂了草木的清腥味。渐行,路边竹枝错落间,便现了峡谷间的嘉陵江。对岸崖上,那草、木、石都端着秀气,似一班中学生的毕业合影,自有腼腆的阳刚和俊秀。山石的香灰色中,又间了赭石,配了草木浓淡的绿,如藏了忍不住的鲜活,像做个鬼脸,马上都会散了,喧哗着跑开,却又都蓄了势,静呆在那里。车窗闪动间,慢慢看去,人就忍不住,满心都爱怜起来。
江却是静的,沉得住气。只绿得有些老了,便这样懒懒的,在谷间流着,蜿蜒过去。偶有几只船过,那波也是静的,悠悠地把波纹轻荡去岸边。也不生气,听不见水声。
此段即为嘉陵江之温塘峡了。川人多称温泉为温塘,以此为地名的,巴蜀地甚多。山路一拐弯,就过了北温泉。树就开始多起来了,似天色也暗了一般。怪的是,满山有喧哗传来,如远处有千万人玩着响板。细听,原是蝉鸣。说给老父听,答说:对呀,这就是缙云山一奇。蝉鸣带钢音。又说:其实我也第一次来,还帮人改缙云山的诗,人家都以为我来过呢。嘿嘿,也回头一乐。就静听那蝉音,真有金属气,拍子又快,想那蝉们或亦如顽童,较着劲呢。
树多为松,也有杂的,分不出名。近路的壁上,却多是成片的蕨草,那叶又比南方山里常见的大。远观,片片簇簇的,铺张得如大泼墨,又被泅了开,真是张扬。近些再看,其实那叶,长得真是密密的、根根细致小心,颜色亦是温润有法,直如了工笔重彩,笔笔皆是经营小心。
缙云寺
于缙云寺旁的小院歇坐。幽静的院落,布了几张石几石凳,又闲种了几棵低树,那枝叶便如盖,撑在石几上。人坐那儿,似胸中亦有安宁,被撑得满满的,一片的欢喜,不想走了。看旁边那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建的几幢老楼,有张宅、曾寓的残字,其形制色泽,亦是喜的。只物是而人非了。
坐得一会儿,去寺中别院乱走乱读碑,方知这寺还颇有些故事。此寺,初建于南北朝,唐高祖李渊曾亲题名曰“禅真宫”。唐宣宗又赐寺额为“相思寺”,系山有相思岩、相思竹、相思鸟之故。至宋,真宗又赐名“崇胜寺”。明永乐五年,成祖敕谕“缙云胜景”。明英宗又赐名“崇教寺”。至万历三十年,神宗皇帝又改为缙云寺,赐题“迎叶道场”。明末清初,传因当时寺中和尚横行四邻,乡民甚恨之,趁张献忠人川,聚众将寺烧毁。现存之寺庙,为康熙年间,由破空和尚主持重修的。
读来颇为莞尔。就这一庙一名儿,看把一帮皇帝累的。累来累去的,就想留下点什么。我看除这山色寺影依旧,圣赐敕谕的,倒真没留下些什么。
可惜的是残碑居多。川中石刻,多采本地之砂石,石质多疏松,雕刻甚易,但颇易风化而不历久。时日长了,那字句点画,就多被岁月抹了去,藏在风尘里,留些残字痕迹,供人想象。碑刻如此,石雕亦多如此。如大足石刻的唐宋石刻造像,有些山边崖角保护不好的,那面目神情皆湮去了一层,模糊起来。定下来静观,那造像面容,混沌中,眉眼口角似皆一致的,透出些暖昧而温暖的笑意来。
当年看时,真是大惊,似隐见了唐宋画幅的风韵嫣然。岁月真是神奇,而造化真是弄人,留下的,居然都是笑意混沌。
前面说的太虚大师(一八九O至一九四七),亦是一异人也。大师俗名张淦森,法名唯心,浙江崇德人。曾住持广州白云山双溪寺、厦门南普陀寺、奉化雪窦寺,示寂于上海玉佛寺。曾任世界佛学苑苑长、中国佛教学会会长,为著名的佛教思想家、改革家,一代佛教领袖,近代佛教史上承前启后的枢纽人物。一九三O年,大师游化人川,得知刘湘有“选派汉人入藏”之意,遂于缙云寺成立汉藏教理院,以研究汉藏教理、融合中华民族,发扬汉藏佛学为任。历二十年,育大批佛教人才。现时,其学生已遍及世界各地,且多为教界耆老名宿。
寺中有“世界佛学苑汉藏教理院碑记”尚存,为大师亲撰,备述开办汉藏院的种种缘起,上方有“华藏总持”四字。方丈室双柏精舍,但不开放,只阶前那两株柏树,颇是苍翠。依然湿润的石阶上,门柱悬有一联,细看,貌似乎实白话,却深有微言大义:
“你可知此身不能久在何苦急急忙忙干些歹事,我却晓前生皆已注定只得清清白白做个好人。”
默吟此联,出得寺来。没几步,就见了太虚大师塔和正果法师塔,上有赵朴初和邓颖超题字。太虚塔上有一联:“智通三藏机应五乘旷代高僧传千载,学贯古今名扬中外四洲弘法
第一人。”有略知大师行藏的,当以为此联所撰精当而毋虚。
塔身另一侧,刻有大师为汉藏院首期开学而作的两首五言诗,亦居然颇好。说山说寺,说境说旨,皆是表述精尽,又直抒其胸其志,足令做诗之人服膺。且录于此:
佛地无余障,人天任往返。
汉经融藏典,教理叩禅关。
岩谷喧飞瀑,松杉展笑颜。
温泉辟幽径,斜上缙云山。
无尽江山胜,都归一览中 。
海螺飞翠霭,莲髻耸晴空。
蟒塔传殊古,狮峰势独雄。
九峰开佛刹,双柏闭灵宫。
或是近午,雾气有些散了,又透出些日头来,出现了满山满谷的松柏草竹,端是清亮。有些微风过,杂了些松枝竹叶的馨气,嗅得人真是清朗,长舒了口气。就与父亲及同行人闲聊着乱走。聊些什么,真是忘了,只记得山中有些鸟鸣,那蝉声,又隐隐地起了。
北泉慈幼院
坐车下山,雾气皆散,一路只是清幽。再过黛湖,至一岔路口,售票员说绍隆寺到了。下得车来,见路旁一石碑,为水泥上覆大理石,一看就是近年所制,只见得“抗日时期北泉慈幼院纪念碑”。 一九三八年,战火延至长江,世界红“万”字会于战区救得战争难童数百名,辗转至渝,栖身于绍隆寺。创北泉慈幼院,后聘得周之廉女士为院长。周之廉,一九O二年生,河北南宫人。曾与邓颖超为同学,并同周恩来共同发起“觉悟社”。后赴美,一九三八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获教育学硕士。一九三九年归国,即任北泉慈幼院院长。
建院后,全为民间慈善资金,无政府资助,财力不支,难童衣食难继。全赖周院长八方奔波求助、乞援,方勉艰难维持。如此境况下,周院长还多次深入战区,辗转营救得数百难童。连原本租庙产于慈幼院的住持隆树法师,观其境而感其德,亦将寺庙和田产捐出,“由院长周之廉永远管业”。
而周院长不仅为近千难童之衣食谋,亦是杰出的教育家,被陶行知誉为“中国的马卡连柯”。其任慈幼院院长时,就有“一切为了儿童,一切为了国家”之言,并以“保育难童,以培民族之元气”为办学宗旨。在如此困顿之中,她并二十余位教职工,不计粗食薄薪,殚精竭虑,努力将难童们保育为于社会、国家有用之人,并倡“日行一善”之院训。那句今人熟知之语录“德、智、体,全面发展”,其实就化自北泉慈幼院。周之廉原语“德、智、体,群齐训练”。知者或应不多。
如此近千难童的慈母,自己却在数年的为慈幼院生存奔波乞援、救难途中流产三次,以致无后。连其胞妹周颖(任保育主任),妹夫聂绀弩亦感而相助。战后,政府机构多东迁,资助日薄。周之廉深虑师生有冻馁之虞,四处告救,心力交瘁,乃借中国教育家赴美之机,欲求助海外,解慈幼院之困,却客逝他乡。至一九五三年,北泉慈幼院解散。
站这院落里,如恍惚闻了数百褴褛孩童,朗朗的读书声。而此刻,八方世界,天地草木,皆是静寂的。看了栏中那张戴了眼镜,慈目笑意,颇具书卷气的短发女子的照片,觉得所谓英雄,所谓民族脊梁,所谓命运,所谓人生,在这个女子面前,皆无法言说。一说出来,都会坏了本意,只那笑意慈目中,涵了满心的悲悯。而大悲悯,其实亦是大刚烈的。
就这样踏了院内苔痕的石板踱步,树底天光自是幽凉如水。却有感慨万千,那感慨又如这天光,散在这茂叶苔痕间,水洒了一般,没了个影儿。
忽然发现小径两旁的草丛中,原是有数点的指甲花,红得太嫩了,又小巧,不小心的,真就看不见。站在路口候车,再去看那碑。那碑上,有周之廉的浮雕铜像嵌了。且录得碑文之末段:
“……北慈创办十四载,先后接收战区难童和其他孤、贫儿童近千人。所有儿童皆获升学或就业,为打败日寇、振兴中华作出了贡献。抚今追昔,道不完北慈儿女成长之匪易,书不尽慈母抚育之深情与社会各界之甘霖德沛。为纪念北慈创建六十周年,谨立此碑,以铭刻伟大的抗日救亡事迹,纪念爱国慈幼的杰出教育家、伟大母亲——周之廉院长暨辛苦卓绝的教职工们的伟大德业。”
北泉慈幼院师生一九九九年五月四日立
只此句“伟大母亲”,周女士在天之魂如能得听,应是可宽慰些吧。车来了,于是上车,离了这缙云山。
西天下
■ 格 罗
一
旧大路。
在兰州,“旧大路”已经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地名了。因了它的逼仄,它的古旧,它的名字所埋藏的故事,如今渐渐显得心不在焉、落魄疲塌,而被人们淡漠或遗忘。在新新顿起的城市化过程中,有的是鲜亮时髦的地名,有的是马赛克和巨型玻璃建筑,有的是广告飞艇和灯红酒绿的霓虹……但旧大路不同,它带着一段逶迤的往事,沉浸在斑驳的回忆中,似乎与时代的节拍脱了节。
它是一条街道,宽不过十来步,长约四五百米。
虽然,它距兰州市最繁华的中心广场、国芳百盛购物中心、体育馆大约几百米远,但它敛声静气,一点儿也不起眼。在如林的塔吊、昼夜不歇的搅拌机的轰鸣中,它蜷缩着,遍布着倒闭的工厂、油腻腻的饭馆、花圈铺子、VCD出租店、一元擦鞋店、水暖经销门市部、蔬菜市场和小吃点。在黄昏时,一个人走进旧大路,如同走进了一片旧日时光中。
与旧大路毗邻的,则是另一条名称更为古老的街道,它叫一只船。
说起一只船,现今的居民们干脆搞不明白它的来历。但翻开史书,一只船和旧大路一样,都携带了时光最沧桑最沉重的色泽——在方圆不过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它们构成了兰州这座西域重镇的传说和历史。
黄河之水天上来。它穿经了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莽莽群山,掉头而东,将兰州劈成了南北两半。在两岸的滩涂上,古称“金城”的兰州就坐落其上,形成了上游一个微小的盆地。著名的古丝绸之路就是在这里越过黄河,驶入了河西走廊、新疆和中亚腹地,将东西方的文明与物资相互吸纳与交流的。
距河二里,乃是深藏在黄河南翼的旧大路和一只船街道。
相传,当年的阿古柏叛乱后,清朝重臣左宗棠抬棺西行,率领八千湘江子弟跃马天山,人疆平叛。路过金城东门外时,见一片水草丰美、气象迥异之地,遂留下话来,嘱咐部下如是这般。战争伊始,前方频频吃紧,源源不断运送下来的将士遗骸一时无法安置。于是,他们遵照左宗棠的意思,在此地修建了一座义园,来暂厝牺牲将士们的尸骨,以便日后扶榇南下,回归故里。
义园的造型是一艘巨大的帆船,耸立在黄河南岸。
它高高的船艏直指湘江,挺拔的庙顶犹如桅杆,夜夜升起一盏指路的桅灯,引领着不屈的亡灵。在旧日的兰州城外,义园成了一片引人注目的风景。在旱地世代生活的百姓们,亲切地称之为“一只船”。
一只船以西,就是一条新鲜的黄土路,蹄声杂沓,接续着左宗棠旗下的西行人马。当然,它也是一条烈士之路,充满了壮烈景象。
但现在它已经斑驳古旧了,成了一条鲜为人知的“旧大路”。往日的传说和历史,早就掩上了沉重的书页,一语不发。在21世纪的兰州城,它坐落在灰尘、落叶和凋敝的四季中,散发着俗世的气息和喧闹的市声。
拐过一个火锅城,则是旧大路332—33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