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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从之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悸动，旋即又恢复了笑容：
〃没问题，没问题，我明天就叫人先给你打过去50万。〃
看来刘雨新已今非昔比，不撒点诱饵绝不可能再套住她。他在心里暗想。
先把这诱饵撒出去，等以后收回来不就是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雨新，你知道，花粉一战，我在北京赔进去几百万，手头的钱也并不宽裕，这次启动雁北市场，你可一定要多卖点力气帮我重振雄风呀。〃付从之恳求着。
〃只要花粉市场火起来，你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他又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哪回关键时刻，不是我不顾一切地帮你，连害人的事我都帮过你。你说吧，只要别再帮你害人，帮你干什么都行。〃
〃我要你负责一切外部事务，除了联系晚报还有市场情报，销售动态等，这些离了你谁也做不好啊。〃付从之一边说着，一边暗想：如果〃美神〃也在雁北出现，刘雨新还能……美神〃的背后……〃
付从之想到最后，不知是想到朱联学的缘故，还是经不住身边大美人诱惑的缘故，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把刘雨新抱上床。
刘丽新用平静而机智的话语封杀了付从之的欲望：〃从之，现在不行，我……等打赢雁北这仗，再……〃
〃那好，就听你的，咱们休息吧。〃付从之极不情愿地应和着，〃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
〃不，我不住这里，小姨父给我在雁北饭店定了房，那儿离晚报近，办事方便。〃
付从之无奈地把刘雨新送出了门。
亢河在雁北市也是深居简出，当〃美神〃公司的营销人员陆续抵达雁北饭店后，他便在城南租了一个独门小院住下来，出面的事都交由建华与黄小菊去办。
可《雁北晚报》配合宣传的事一直没有谈下来，这让亢河很是烦恼。一天晚上，戴着墨镜的亢河正在黄小菊的屋内走来走去，忽见门口掠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个头，那走路的姿势，看上去酷似一个人。
〃难道是她？〃亢河的大脑轰然鸣响，〃刘雨新？〃
霎时，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惊讶、喜悦、惶恐。
激愤与麻酥酥的感觉一起涌了上来。回北京之前，亢河曾设想过数十种见到刘雨新时的情景，可他竟一次都没碰到过她。打过一次她原来的手机号，机主早停机了。在亢河的心底，刘雨新仍然占据着一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白的暖昧位置，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刘雨新对他的爱。他当年在海南的激愤在他眼里也仅仅是因为刘雨新对爱情的势利罢了。
这真是男人的悲剧。
亢河不由自主地跨出了客房的门，只见那个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斜对面的客房里。
〃哐〃的一声，亢河赶快缩回身子，走道里空无一人，是关门的声音。
这一夜，亢河失眠了。随着花粉市场上对付从之的节节胜利，亢河觉得自己已经有权利重新站在刘丽新的面前了。
他想象着自己痛快淋漓义正辞严，想象着刘雨新无地自容楚楚可怜，想象着……
可想来想去，亢河满脑子都是刘雨新的身影；想到最后，剩下的竟全是昔日俩人死去活来般的遭遇激情了。
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远远地候在雁北饭店大堂里。到将近十点钟左右，才见到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步出了电梯。
〃没错，真是雨新。〃戴着墨镜的亢河心〃咚咚〃直跳。
他站起身，正欲呼唤，见刘雨新一猫腰钻进了一辆出租汽车，便也赶快拦住一辆〃的士〃，紧紧跟在后面。
刘雨新看上去像是出来玩的，车停在了公园门口，亢河也跟着进了公园。
初春的公园冷冷清清，刘雨新慢慢地在湖边挪动。她似乎有满腹心事，坐在长椅上，痴痴地望着长椅前的湖水与柳枝上的嫩芽发愣。
湖水、柳芽、红色、沉思，亢河远远地看着，觉得真是一幅绝妙的静物画。他被这幅画感动了，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也随着春天的步伐复苏起来。他产生了一种久远的冲动，他毫不犹豫地快步朝那张长椅走去。
〃妈呀！你——〃一团火红竟瘫软在了这个匆匆走来的男人怀里。刘雨新晕了。
亢河的小屋里，灯光温柔。刘雨新正斜躺在床上，云鬓微乱，娇媚万分地瞅着床前的男人。
〃联学，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现在叫亢河，朱联学早就死了。〃
〃可我心目中永远有一个他的位置。〃
〃他从海南给你写过信。〃
〃可我那时很艰难，也很懦弱，毕竟，我是个女人。〃
〃我是个女人〃这话一下子穿透了亢河的心灵。〃是呀，她只是个女人，我又怎能要求她冒那么大的风险呢？〃男人的责任与豪气彻底说服了他，亢河抬起了头。
〃雨新，别说了，我理解你。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瞎混，跟人合伙弄了一个小广告公司玩。〃
〃跟谁？〃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叫何谦，是个北京侃爷，瘸腿。〃
〃你来雁北做什么？〃
〃散散心，顺便办点我们公司与《雁北晚报》的业务。〃
〃你认识晚报的人吗？〃
〃我小姨父是晚报总编室主任。〃
亢河的脸上〃倏〃地划过一丝兴奋，但马上又换成了若无其事的神色。他坐到炕上，开始重新抚摸刘雨新，从两个肩胛骨到耳根，从光滑的脊柱慢慢往下。这会儿的亢河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神色，简直就是对爱的亵读，他有些后悔并在心里暗骂自己。
可亢河这一瞬间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刘雨新的眼睛。她在内心深处感到痛楚万分。人世沉浮，万象纷芸，所谓的爱，只不过是贴在一个硬币的两面罢了，怎说得清谁真谁假。有那么一刻，刘雨新几乎要挣脱亢河的怀抱，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不把爱当回事，我干吗非当回事。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她复又心安理得起来。
一阵机械式的闪挪腾跃过后，俩人总算磕磕绊绊地做完了爱。比之刚才初遇时的暴风骤雨，这次显得有些味同嚼蜡。好长一段时间，俩人各自想着心事没再说话。
〃雨新，如果你北京的公司走得开的话，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压几天阵。〃
亢河主动打破了沉默。
〃压什么阵？〃
〃我有一个产品要在雁北启动市场，需要你的帮助。〃
〃干什么？，'
〃帮我跑跑晚报的关系，具体的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没问题，你的事我肯定帮忙。〃刘雨新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住亢河，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
第二十六节
新闻像一个魔方，做法千变万化，独出心裁才会创造更大的效应，首创更能取得最佳效果。
第二天一大早，刘雨新就为亢河的事去了《雁北晚报》。
亢河双手倒背，若有所思地在小屋里来回踱步。此行雁北他希望寻求一种与众不同的上市方式，借助某种让消费者关注的新闻事件，来缩短市场的接受过程。为此，他创意了一个〃《雁北晚报》六·六吉祥日广告大竞卖活动〃，他要出其不意，打一个漂亮的侧击战。他认为这是最有效的，也是成本最低的切入市场、占领市场的方式。
刘雨新毕竟是刘丽新，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搞定了黄小菊们一个星期都没搞定的事。
两天后，《雁北晚报》如期登出了亢河早已拟就的〃敬告启事〃。
头版，套红，四分之一版，格外引人注目。
敬告客户：
本报6月6日吉祥日广告版面已被一家三资企业全部买断，请原计划于6月6日在《雁北晚报》刊登广告的客户重新安排见报日期。……
敬告启事是以《雁北晚报》广告部的名义刊发的，中间还夹杂了一些〃感谢〃、〃请原谅〃之类的不疼不痒的话，与此同时，广告价目表也重新登了出来。活动开始前，双方曾有约在先，所有类似广告版面皆由〃美神〃花粉公司按〃软广告〃付费。这是在刘雨新找到她小姨父，她小姨父又找了总编，总编再找到广告部主任李希，并要〃美神〃承诺在北京的全国性媒体上捎带着炒一炒《雁北晚报》的知名度后，李希才勉强点头同意的。气得亢河心里一个劲儿地直骂：这丫挺的，比中央台还牛。
可骂过之后，亢河的心里不免又乐颠起来：〃嘿嘿，他们终于上套了。〃
隔了两天，一大长条竖排的新闻再次出现在《雁北晚报》的头版上。
三资企业已预定，半路杀出〃程咬金〃
〃美神〃40万竞买本报六·六广告版面以生产、销售〃美神〃纯花粉口服液闻名全国的香港〃美神〃公司最近做出惊人之举，该公司欲出资40万元，与另一家三资企业竞争，买断《雁北晚报》6月6日的全部广告版面。
本报6月6日全部广告版面目前已被一家三资企业预订，本报曾于两天前刊登敬告启示，敬告其它客户刊登广告错开这一天安排。今天，香港〃美神〃公司雁北分公司经理黄小菊来到本报，称该公司将在6月6日这天为〃美神〃纯花粉口服液举办一次大型公关促销活动，也要预订6月6日这一天的广告版面，听说已有人捷足先登，黄小姐急忙打电话给总部，香港〃美神〃公司总经理葛长银经过研究，认为6月6日〃大顺特顺〃，又是星期天，好日子不能错过，决定原订促销计划不变，〃美神〃花粉公司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与那家三资企业竞标，买断6月6日（雁北晚报）广告版面。〃美神〃人认为，报纸广告也应引入市场竞争机制，预订版面，谁出的钱多，就应该给谁。
本报广告部与这两家单位进行了磋商。由于〃美神〃执意不变，那家三资企业结果同意把6月6日全部广告版面的买断权转给了〃美神〃公司。
〃美神〃花粉的突然出现使付从之猝不及防，也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本来，他已酝酿好一个自以为非常牛B的广告策划，本想等刘丽新谈好晚报广告版面后就动手。可现在〃美神〃的出现使他冷静下来，他决定先把计划收回来，绝不轻易贸然从事。
对于北京市场的失败，付从之觉得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自己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所以吃了亏。现在，他要耐心地等待，看一看〃美神〃下一步究竟有什么举措再说。
第二天傍晚，雁北电视台便在收视率最高的《雁北新闻》节目里报道了〃美神〃花粉公司竞买广告的事件，并采访了〃美神〃公司的黄小菊和晚报广告部主任李希。
《街头直击》节目组迅速抓住这一新闻由头，对此进行了街头采访，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女主持人站在中心花园广场对着镜头总结说：〃我们随机采访了25位行人，有16人表示赞同'美神'公司竞买广告版面的做法，他们认为'美神'公司出2倍的价钱，值！有6人表示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花40万抢个6·6吉祥日得不偿失，还有三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主持人最后告诉观众，他们将根据事态的发展作跟踪报道。
亢河是在他独居的那间小屋里看完电视的，这之后他得意地微笑着抄起了铺盖上的电话。
〃喂，小菊吗，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上镜的，比后面那主持人漂亮多了。〃
〃别损我啦，再漂亮也赶不上你心目中的刘大美人啊。〃
〃别，别介，小菊，我这也是工作，咱不都是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嘛。〃
〃就怕别人的目标跟你不一样。〃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我亢河现在都什么人了，你还以为我像你那么纯真呢，我告你说，人精都骗不了我。〃
〃人渣呢？〃
〃人渣就送给你做药引子吧。〃亢河一脸坏样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冷不了想起自己曾经给黄小菊讲过的那个〃人渣〃的笑话。'小菊，说正经的，叫你联系的那几个参与竞标的企业怎么样了？〃
〃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去的是南北通公司，就是卖地板砖的那位秦大侠，接下来是华邦科技公司，智开饮料厂和瞬康医药公司。至于每家报出的竞买价钱，我都跟他们说好了，李希那边也会配合的。倒是你要赶快催一下那位刘大小姐了，让她小姨父把那篇评论员文章尽早准备好，别等要抡的时候没货喽。〃
〃没问题，人家是总编室主任，写评论的高手，你别说，这次还真多亏了雨新这小姨父的帮忙。〃
〃什么小姨父，眉来眼去的。〃
〃你嫉妒，好哇，你叫我一声小姨父，你媚个眼我看看。〃
刘雨新在雁北的停留，使亢河、黄小菊、刘雨新与黄建华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建华苦追小菊未果，见到美丽能干的刘雨新，便有些想入非非。他常借工作之名跑到雨新的房内神侃海聊。亢河知道此事后，心里竟隐隐地有些痛，好在雨新每隔几天总会来小屋一趟。虽然俩人都似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浮萍之欢，但雨新很会来事，每次恣意放纵之后，她总能把亢河心里的那点小醋痕抹平。为此小菊则是无端地生出许多怨气。她怨亢河，觉得自己更爱他一步，她怨建华，恨他为什么不再多爱自己一分。
哎，如今的爱情实在无法理喻，生活早就乱了套，这干巴现实的枯藤上又能结出什么像样的爱情果？面对压力，人们苟且着那微妙游戏的快乐。
亢河拟就的新闻稿又开始频频见诸报端了。以《雁北晚报》头版为主，还间杂着有一些短评或采访札记什么的散见于其他报刊。
首先向〃美神〃发起挑战的是号称地板砖大王的南北通公司。《雁北晚报》头版的新闻标题是：〃6·6广告再起波澜，地板砖大王欲出50万买断，因竞争者众尚未正式签约。〃
第二天，〃美神〃出资55万，势在必得。
第三天，华邦科技公司带着60万人民币加入了竞买的行列。
第四天，〃美神〃公司再次追加到63万，还是势在必得。
第五天，智开饮料厂喊出了7O万的高价……
要求参加竞买的企业与日俱增，竞买报价一提再提，直弄得雁北市民看傻了眼。
时机终于成熟了，十天后，黄小菊在亢河的指使下，把竞买活动推向了又一个新的高潮。
《雁北晚报》头版再次刊出了四分之一版的〃特别启事〃
各路诸侯推波助澜，竞买广告者接踵而来，本报决定
〃6·6广告大竞卖〃
几个斗大的字，粗黑醒目。
启事接着回顾两个星期以来，众企业围绕6月6日的广告版面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的情景，并指出这是一次从未有过的新型竞争，参加这种竞争的本身，就能体现出企业的市场意识和经济实力。
启事最后表示，由于竞买企业接踵而来，严重干扰了本报广告部正常的工作秩序，经本报社委会讨论并报上级批准，决定举行《雁北晚报》6·6吉祥日广告大竞卖活动。自本启事见报之日起半个月内，谁出的价高，就将6月6日的全部广告版面卖给谁。
像一阵狂风卷过，整个雁北市沸腾了。
新闻界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有关报纸广告大拍卖的讨论话题一浪高过一浪。
《雁北晚报》除每天随时报道最新竞买报价，还时不时地加进点花边小新闻，搞得有声有色。
电视台《街头直击》摄制组干脆开通观众热线，像和球迷大侃戚务生该不该下台一样，热热闹闹地侃起了报纸广告该不该拍卖的话题，〃市场派〃和〃舆论导向派〃打得不亦乐乎。
《今日观察》节目组为此专门制作了一个十五分钟的专题，称《雁北晚报》此举是建国以来中国广告界的首创之举，是雁北市的改革开放走在时代前列的重要标志。后来，他们还把黄小菊和李希请进了演播室。
走出雁北电视台的直播室，李希仍觉兴犹未尽，还有一年，他就该从广告部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没想到一夜之间竟成了雁北市的大名人，他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黄小姐，今晚我请你吃饭，你请了我那么多回，我还没请过你呢。〃
〃好啊。〃黄小菊一扭身钻进了李希的桑塔那2000。
话音刚落，黑色桑塔那2O00便已缓缓驶出电视台大门。
在黄小菊、黄建华等人紧锣密鼓的同时，付从之并没有闲着。他频繁约见刘雨新，吩咐她迅速查明两件事：第一，〃美神花粉〃是不是6·6广告大竞卖活动的幕后操纵者？第二，如果是，什么时候迷底揭晓？〃美神〃什么时候展开大规模的宣传攻势？
不用做任何调查，刘雨新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两件事的答案。因为〃美神〃与《雁北晚报》的红线是她一手牵上的，甚至连〃美神〃的整个宣传计划及时间安排都是她与她小姨父共同商定的。
但刘雨新不愿意这么快就把〃美神〃的底牌告诉付从之，她再也不想干那种被人当枪使的傻事了。她非常明白付从之此时的如意算盘，他要在关键时刻出奇不意，给〃美神〃来个致命一击。经历了北京市场的惨败后，付从之已经学会了躲在暗处，静观事态发展。因此，他不得不委托刘丽新替他进行一切外界联络，并且越来越倚重她。在刘雨新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