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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煞天劫(十二生肖系列之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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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苍、蓝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凌驾于他头顶之上,将他囚困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让他万劫不复!而这个妖怪,此刻不仅禁锢着他的身体,彷佛连他的心也紧紧控制在掌中!
              恐惧、愤怒、痛苦、悸动……他已不知究竟哪种感觉是真,哪种感觉是假……偏偏那银色妖怪还在步步近逼,待他终于退至窗下,再也退无可退之时,一举蹂身而上,抓了他一手贴向他光裸的左胸,道:
              「血魂,我本来根本不想逼你,但你却非要逼我。定妖钉到底有没有造成伤害,你该与我一样清楚,与我一样感觉得到,它还在我的体内,根本尚未取出!蓝老道那钉乃是上天神赐,太上老君炉中千锤百炼之物;我有千年修行可保性命,却无力将其拔除,只好暂且将它用妖力封在此处。」
              随着那低沉的话语,阵阵砰动之声通过手掌,不断传入蓝濯彦的心中。顷刻间,他的思绪绝堤、流离失所——
              「不……啊——」
              他用力收拢五指,指尖深深陷入那妖怪比之人类更为坚韧的肌理之中;掌下,已感到埋藏于胸膛之下的那支锐利凶刃。只见那妖脸色微变;而他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有两行血泪涌出眼眶,潸然而下——
              他以为自己早习惯了以麻木不仁抵抗焚身之痛!可长久的压制所带来的只有积聚不断的痛苦,一旦到了极限,爆发出来,便再难承受,痛得倒海翻江,几近昏厌!只有看着自己的魂魄土崩瓦解、片片龟裂,零落于尘埃之中……
              血魂……血魂……
              朦胧中……是谁在呼唤?谁又在呼唤谁?
              血魂……什么是血魂?谁的血……谁的魂?
              口唇轻动,舌尖品到的滋味又腥又苦。血,热的血,属于自己热血……原来……在淌血的是自己吗?
              蓝濯彦望着胸口白衣上那一团热烈的猩红,有那么一刻不由得怔忡起来,不敢确定一直痛苦着的究竟是濯天还是自己;那痛,又是因何而来……是源于自己本身吗?还是源于那被神钉钉入了胸膛的血妖?
              血魂……不知不觉间,那声音仍在唤着……似有一股清凉之气正徐徐沁入胸中,逐渐化开驱散那般灼烧之痛……唇齿之间竟也随之淌过丝丝甘香……
              「血魂……如果累了,就乖乖睡吧……」
              那声又道,沉沉诱他步入梦乡深处……的确,他已倦极,再无力量挣扎,唯有睡去……
              「为什么不趁机取回妖珠?看他这样,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带了调侃的嗓音悠然响起,不由分说闯入耳中,扰乱了一场春梦。但宇文刹仍在那双强硬到刻毒的薄唇间流连了好一时,方恋恋不舍的放过了吮在口中的软糯舌尖,重新将那人抱回榻上安置。待拉过锦被替他盖了,才总算回过头道:「也不急在一时。何况,我刚刚无意中又伤了他。」
              「你当真能伤他吗?我只看到你三番两次为他所伤!」紫翊犹自不平,一双眸子泛了红色妖光,幽幽盯着榻间沉睡的人类。
              「紫翊,你已答应过不会出手,别忘了自己的誓言。」宇文刹披了长衫坐在一边。一句话,语气听似淡然低沉,却是不容置喙。
              「被你逼着许下毒誓,我当然不会出手,傻子一般伤了自己。只打算用他那心尖肉似的妹妹和他做个交易,将你体内那定妖钉取出。」紫翊发出几个笑音,面上却无半丝笑容。
              「他绝不是会受要胁之人。就算他不肯,等取回妖珠,我自己也可以将那钉逼出体外。」宇文刹答道,抬头对了紫翊一双正放出妖气的眼。
              「我并没有打算要胁他,只想要胁蓝濯天。不过你大可放心,她才是你真正的『血魂』,我不会当真对她怎么样。」紫翊又发出几个笑音,只是比刚刚更为长久。笑过之后,倒也干脆,一转身道:「罢了,我也不在这里继续碍你的眼了,你好自为之吧,宇文刹。」
              说完便消失在半敞的檀木门边,留下一阵紫色妖雾,袅袅升腾,化为乌有。
              宇文刹扬手一拂袍袖,重又掩好那门,将那凶风恶雨挡在屋外。叹息一声,暗怪自己不该一时意气,便将紫翊气跑。他本有件事,该即刻与他商量的。或许他所言不错,正有一股无形杀气不断向他逼近。但,不是来自榻上那人,而是暗含在这场无妄天灾之中。
              第五章 欲要救她 必先救他
              蓝濯彦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久却也很短暂的梦。在那个梦中他甚至看不到自己,面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耳畔也只听得到那个声音——
              「立刻取出宇文刹体内的定妖钉,否则蓝濯天必死无疑!你若要救她,便必先救他!」
              此后,这个声音便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要这般持续下去直至永恒,让他永远无法摆脱这类似魔咒的束缚!他不知道这个噩梦究竟是长是短,它究竟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冗长梦魇,还是一个个只由一句咒语构成的零碎小梦,如同僧人手中辗转轮回的佛珠,一颗颗自指间溜过,周而复始,牵引着他那颗倔强的心一步步屈服,陷入某个不可自拔的深渊……
              欲要救她,必先救他!欲要救她,必先救他!……
              救她?救他?我要救谁?
              她是濯天,他又是谁?他……他是……宇文刹!他是一个妖怪!我是上天注定的杀妖之人!可以如此逆天而为吗?救妖怪……我要……救一个妖怪?我要救他?我该救他吗?救……濯天……我要救的是濯天!为了濯天,必须救那妖怪!必须救宇文刹!必须!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你们这群俗世人类的至理名言!」
              当他终于抗拒不住时,梦魇终于高声大笑起来,一抹脸又变了另一样貌,与适才狰狞的皮相判若两人。他欣喜地微笑,并改变了说辞:「不错,你必须救他!不是你愿意与否,而是必须!你听啊……可否听得到,你妹妹此时万般痛苦的啜泣之声?你伤害宇文刹,也就等于伤害她……所以,倘若你想救她,就必须救他!必须!」
              「濯天……我一定要救她!」
              他猛地嘶吼起来,吼得撕心裂肺!声音从唇畔冲杀而出,却几乎立即被那阵阵荡漾之声淹没……于是,再一次,他听不到自己,耳中、脑中、心中……只闻对方的咒语——
              必须!必须!必须!必须!
              接下来,又是另一个无尽之梦,只知开始,却不知何时结束……
              蓝濯彦梦到自己在与妖咒搏斗,那也的的确确是一个妖咒,来自一个紫色血妖的妖咒。他半眯了双眼,双唇微翕,不止是在操控咒术,同时也是在报仇。
              或许宇文刹是个异类,一个对血煞一见钟情的异类。而他,也同样是个异类,一个经历千年岁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恋上同伴的异类。血魂无论之于他,或是他,都好似无关紧要,只是一个救命符的代称。
              刹在他心中一直重于所有。他笑,他便开心;他受伤,他便恨得咬牙切齿,恨得便是要毁天灭地也要替他报这一伤之仇,血债血偿!
              他偏激,且嗜血;只是,刹喜欢人间,留恋红尘,愿用千年等待那人出现。于是,他便以慵懒的皮相与漫不经心的微笑掩饰本性,千年居于人间,日日闻那世上极至的肉香,却要同他一般,平日只以山中禽兽血肉充饥,偶尔见到几名『恶人』方可大开杀戒。其实这人形本就是后天修来,他并不在乎能否拥有,也不觉得这样貌比血妖披满毛发的矫健兽躯更为美丽。
              只是,他爱如此,他便也学着去爱。直到蓝濯彦出现,他再无法强逼自己,逼自己也去爱上这个人类,一心杀妖的人类!何况,他并不是他的血魂,而是夺命的血煞!
              就在昨夜之前,他以为自己从不曾动过凡心,有过所谓『爱意』。因为就算是面对彤云,他的『血魂』,除了欲念使然,一颗心始终清冷依旧。他以为自己重视刹,只因他是与自己同时在天地间孕育而出、且千年不曾分离的同伴;不愿他先于自己死去,只缘不想独自孤单寂寞。
              倘若如此继续下去,大概他还只会愤恨,而不会痛苦,但刹的那一吻终在千年之后结束了他的懵懂。或许,刹的初衷只是为了催动妖珠之力,缓解蓝濯彦体内的灼烧之痛,可在他看来,那一吻却是水乳交融,缠绵悱恻到了极至!
              他拥了那人并不纤细却柔韧的腰,那人抓了他光裸的背脊与散落的发丝,混乱中搀杂了刺激到暧昧的血腥之气,纠缠不清……那根本已不是在救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吻,那是本能,相互吸引的本能!
              那人未着红衣,在他怀中却仍旧如同一团烈焰,带着平日所不曾露出过的艳!贴合着他的胸膛,吸吮舐咬着他的双唇,摄取了他魂魄的全部;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几近爆裂!痛!他从不知,妖的心也可以因情而痛绝至此!
              情动。情痛。
              情动,覆水难收;情痛,肝肠寸断!
              他是一个妖,一个冷酷狠毒的妖!所以,他要报复!要那人还刹的血,偿他的痛!他不仅要用妖咒侵入那人脑中,迷惑他的意识,胁迫他同意为刹取出定妖钉;同时,还要折磨他!让他恐惧,让他不知所措,将他的傲慢片片撕碎、扯烂!让他记起一件事情——
              人可以杀妖,妖也可以杀人!而且,比一个人去杀一个妖更加易如反掌!
              「蓝濯彦,你可万万要记好——欲要救她,必先救他!」
              最后一次,紫翊念出咒文。随即收了妖术,在那银色血妖破门而入之前一抹脸,隐去了布满毛发、獠牙外露的妖面,恢复了那张以人类看来俊美无俦的容颜。
              不过,对方仍是看到了满室缭绕的紫色妖雾,嗅到了刺鼻的阴邪之气。
              「紫翊,立刻收了你的妖术!」宇文刹开口,面色阴霾,双目泛红,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已经收了。」紫翊回答,起身走向那银妖,「看来,我的妖力终究还是比你弱些啊,刹。我以为已经够小心,不会被你发现。」
              「紫翊,你我在一起已有千年。你的妖气,我不可能感觉不到。」宇文刹开口,语气依旧森然沉冷,却已暗中敛去了凝在指尖的妖力。
              如他了解紫翊一般,紫翊也同样了解他。见他压下了欲要进攻的杀气,也就放松了紧绷的全身骨肉:「我以为,你是前来与我动手的。」
              「我并不希望如此。」宇文刹摇头叹息。「紫翊,我再说一次,不要逼我!你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同伴。」
              「那就让我继续陪在你的身旁!继续,永远!」紫翊一把钳住宇文刹的手腕,连自己都在那一瞬听出了自己的急切。果不其然,一旦认清了心中情愫为何,就再难无欲无求。
              「只要你不再如此处心积虑地伤害他。」
              宇文刹望着紫翊开口,紫翊却知道,此时他心中所望着的影子并不是他……
              「我没有伤他半根寒毛。昨夜我便说了,我只想要胁蓝濯天。只有如此,蓝濯彦才会答应为你取出定妖钉,你也不必白白耗费百年妖力将它逼出。眼下,你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便是一丝一毫也不行!你以为我觉察不出昨夜那场暴雨的动向?就算我们不是仙,无法探测前世未来,却总还能预感到不祥之兆!那场风暴本来就极为不祥;偏偏此时来的又是一个不祥之人;此人满身杀气为了取你性命而来,又是一个不祥!加在一起,等于一夜之间连犯三个太岁,分明是大凶之相!」
              紫翊盯住宇文刹,不论是眼,亦或是心,一字一句,生生将他顶了回去,令他无法反驳。就在他以为自己赢了、终于将那银色妖怪说动的时候,却发现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反驳,因为他心中考虑的根本不是自己,仍是那个人类:「紫翊,我知道你所做一切全是为我着想,但……倘若再有下次,我绝不容你!」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再和你争了,随你去吧。」紫翊拂袖,心中恼火气结,可面上笑靥不变。「我已收了妖力,他现在也该醒来了。你先回房中去吧,他一定会答应为你取钉,没准还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倘若如此,你便接受。因为还有一件事,我若不提醒,倒怕你忘了。你这命中一双『血魂』、『血煞』恰恰也是蓝老道一对爱徒,他若知此事,不知又会如何反应,还是早早提防为妙。」
              「嗯,我知道你所言有理,也自有打算,一定会小心提防,你就放心吧。」
              宇文刹颔首,正要再说些什么,紫翊却催道:「不要再耽搁了,快点去吧。否则时间久了,我的妖力一散,那蓝濯彦难保不变心思。今日这妖法是我施的,与你无关;他帮你取钉,也伤不到自己分毫,你也不必再犹豫什么了。要是你还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可别怪我翻了脸口下无情,再咬下你一块肉来!」
              出生之初,他们仍是幼兽之时,他曾为与宇文刹争抢一只野狸为食,撕打中自他肩后生生咬下一块肉去。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血肉融在他的体内,他才会注定将心失在他的身上。
              万般无奈皆注定——他如此,宇文刹亦如是。
              因为他们都是妖怪,无论居于天上人间都要遭到鄙薄的妖怪。上天定然不肯施舍下这一点仁慈,让他们得到俗世幸福的善终。
              相思楼,相思意。相思楼内长相思。
              紫翊是个妖怪,却酷爱风雅。他替自己在静月湖边造了这座宅院,还为宅院中的每一处亭台楼阁取了名字。
              这是一座红色的楼,大红,绝艳,但绝不俗丽。每每到了夕阳西下时分更是血色凄迷,美得令人心惊肉跳,却又是绝顶诱惑。这座楼的四周栽有相思树,一年四季,无论春夏秋冬,树上总是结满了相思果,引来对对相思鸟常年在此筑起爱巢,子子孙孙繁衍不断,相思不绝。所以,如此过了两百年后,紫翊便把这楼的名字从芸英改作了相思。
              十分不可思议的,宇文刹从最初就对红色情有独钟。所以,自然而然的,在这独具匠心的宅院中,他最爱的便是这座大红的相思楼。他爱,紫翊便二话不说,把楼给了他,只要他高兴时来了,便住在相思楼中。
              不过此刻,相思楼内却不相思了。不是不再,而是不必。因为他的千年相思就在面前。红叶、红果、红窗、红纱,映成红霞一片,染了那人身上白袍,一时间看去,好似他仍是红衣裹身,烈烈耀目!
              似乎,这是头一次,他见了他,没有立刻释放出凛凛杀气,挥剑砍人。这不止是由于手中无剑可挥,还是由于情势所迫,暂时不想挥剑。便是不挥剑,他也同样自信,那妖怪不能将他如何。他本身就锐利如剑,锋芒似刀!
              「宇文刹,如果我答应为你取钉,你可敢对我发下一个毒誓,今后绝不再碰濯天一根寒毛?」
              他开口,又是刀剑齐发。只不过,现在闯入的不再只是宇文刹的双眼,更是他的心!
              「我本来就没有碰过她,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碰。我不会碰她,也不会碰任何人。因为,我真正想碰的,只有你,血魂。」宇文刹勾起一个笑弧上前,抬了手,轻抚那人的双唇。指腹摩擦过处,丝丝缕缕,尽是昨夜那缠绵一吻留下的余温。
              「你的妖魅之术怕是施展错了地方,我并非妇人女子,而是一个男人。」蓝濯彦也笑。只不过,是一个冷笑。他昂立在半敞的窗前,双臂环胸,冷冷地绽开笑魇,用鄙夷掩饰心中莫名而来的惊惶不安,甚至忘记要挡去那只放肆作乱的手。他的唇在发热,热得竟有些肿胀刺痛的错觉,那错觉似乎在提醒着他某些他并不想记起的梦境,告诉他,它们记得那与这相似的温存,记得一切!
              「我不是狐妖也并非蛇怪,妖魅之术倒的确不怎么擅长。我也知道你不是妇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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