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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伯爵真的很讨厌我。」巩敬恒呆愣许久后,如是说道。
「我知道。」奇特的声音于巩敬恒身后轻响。
「为什么?」巩敬恒自问他没有做出任何危害伯爵的事情。
「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奇特怎能跟巩敬恒说他的出生本身就足以教伯爵讨厌他、恨他一辈子呢?
「好吧,我迟早会知道。」巩敬恒收起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露出笑容,「对了对了,我的玫瑰没事吧?」
「没事。」奇特细细凝望巩敬恒,知道他的心思转移到实验上后,什么都忘了。
「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
「那陪我去看看玫瑰吧。」巩敬恒活力充沛的起身,拉着奇特就往外走去。
「你不喜欢敬恒。」巩君延与伯爵两人于走向二楼画室的途中时提出。
「我是不喜欢他。」伯爵没有隐瞒。
「我想我知道原因。」巩君延坐望伯爵无瑕的侧脸。
伯爵闻言,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喉头紧缩,笑容微敛,「我知道我很小心眼,但是我无法真心去爱他。」
面对巩敬恒不杀了他已经是伯爵的最大极限。
「我明白。」
「我知道我该试着爱乌及屋,可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为了你的家族与事业拋弃我……我……」
「敬恒不是。」巩君延在伯爵某一幅肖像前停步,沐浴在月光之下,黑眸晶亮。
「嗯?」伯爵跟着停下脚步,起眼来看巩君延,觉得这样的他散发着柔和的光亮,让人心旷神怡。
「敬恒的父亲不是我亲生的。」巩君延低喃。
「什么!?
「小声一点。」巩君延微扬唇色,拍拍伯爵的胸,要他噤声。
「什么意思不是你亲生的?不是你生的?那当然不是你生的,因为你是男人,还是试管婴儿?还是你有不孕症找代理孕父……」
「菲瑞尔……冷静些。」巩君延见伯爵惊慌失措到胡言乱语时,不由得失笑,要他冷静。
「这……这教我如何冷静?我……我一直以为……」伯爵抬手碰触笑容满满的巩君延,两人视线交缠,怎么也分不开。
「我有与LINDA发生关系。」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会与女人上床做爱做的事,然而纵使如此,他也只与自己的妻子发生关系,他给不了妻子心,至少可以给妻子身体。
伯爵眸色一点,「那……」
「我只给过她身体,没有给她子嗣,因为我知道你会受不了。」巩君延深知伯爵的深情似海,他会承受恋人的所做所为,包括伤害他,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恋人与其它人有了实质的证明。
不知道事情真相前,伯爵一见巩敬恒心就伤一回,如同看见一个活动的伤人利器,即便巩敬恒是无辜的,也无法让伯爵对巩敬恒和颜悦色。
「可是为什么……」伯爵激动难平,巩君延了解他,如同他了解巩君延一般,他们明了彼此的底限于何处。
「她有一段时间很荒唐,夜不归营,镇日流连于puB与酒店,当然也少不了一夜情,孩子就是她众多一夜情人中的一个,我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只知道这是我欠她的。」巩君延说出心底埋藏的秘密,无非是希望伯爵能安放下心。
「我不觉得你欠她。」是她的存在夺走了他的君延。
「她试图从我这里得到爱情,那是我无法给她的。」巩君延没有再说下去,知道伯爵明白后话如何。
「我一直以为……」
「我知道,我们心照不宣,好吗?」巩君廷以眼神要求伯爵守密。
事情都已过去,他不想破坏现有的平衡。
「嗯。」伯爵颔首答允。
「那么,你至少可以试着不对敬恒扳着脸孔了吧?」巩君延笑道。
「你告诉我这件事只是为了你的孙子?我吃醋。」伯爵亲吻他抬起搭上自己肩的手,跟着笑了。
「唉,我只是不希望你与奇特因为敬恒的存在而有疙瘩,这样你会很痛苦。」而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伯爵,尤其当他明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扯动伯爵时。
「谢谢你。」伯爵放松一笑,低头亲吻巩君延的发稍。「你的头发真的长了,不需要剪吗?」
「吸血鬼的头发也会长长?」巩君延只觉得最近头发很碍事,老是妨碍他看东西。
「当然会。」伯爵好笑的看着在某方面少一根筋的巩君延。
「哦,那就剪吧,反正还会长出来。」巩君延毫不在乎的说。
「好,我明天唤强森替你剪。」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巩君延眼眸一溜,望着外头明月洒亮,抬手盛接其晕柔的光芒,神情一软,「好美的月亮,以前都不觉得月亮美,现在看不到太阳了,才知道原来月亮的存在为我们造就了多少福址。」
「君延……」伯爵听出声君延对阳光的渴望。
「没事,美国的股汇市该开始了,我们去看。」巩君延拉着伯爵走进最近的画室,里头除了广敞的空间与摆放画具之外,还有一台计算机。
「你哦……一提到生意,比谁都冲得快。」伯爵笑着摇头。
「那也是你与奇特的生意呀。」
「我们只是投资者,你却是开拓者。」
「还少了保持者。」巩君延深知自己不适合守成,所以家里的事业有许多都得仰赖亲戚维持。
「我们的钱够多了。」伯爵笑了笑,架起画架,钉上画布,拿起炭笔开始描绘轮廓。
「钱再多不好好的守住也会流失的。」巩君延皱眉,今天的股市一开始就走低。
「君延你一定没有好好的计算过奇特与我的资产。」用炭笔比了比,伯爵将恋人的身影一笔一划绘上画布,
「你们两个自己都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巩君延还在弄清楚伯爵与奇特到底投资了多少东西。
伯爵笑出声,打量着巩君延,感觉有股深浓的情感自体内深处源源不绝地涌现。
「老天,怎么回事,真是的!」巩君延盯着屏幕上头的指数上上下下,脾气也被逼了出来,「这玩意儿一百年后可能都这样。」
「一百年后你就知道了。」伯爵速写完,开始将神韵与细部添上。
「也是。」巩君延抬眼望他,笑了笑。「你在做什么?」
「画画。」伯爵的话让巩君延眉梢扬起。
「OK,你画你的,我看我的。」巩君延随意拿了张纸,画起图表。
伯爵微笑以对,将巩君延的表情一一记下。
夜,更深。
伯爵相信之后的日子他们都会这样过下去,而他更相信只要有君延在身边,再漫长的日子他也能熬过。
他们永远……永远都会是一对恋人。
日,高悬。
「爷爷,来嘛!」巩敬恒拉着巩君延到门口,然而巩君延迟迟不踏出门槛。
「我怕阳光。」巩君延摇摇头,对那次手背的小伤造成的后果仍心有余悸。
「可是你全身上下都包起来了,来嘛,我们去散散步,我有好多事情想问哦。」巩敬恒不想待在黑沉沉的宅邸里,即使他明白那是为了让巩君延好活动。
「可是……」巩君延身着大外套,头用条巩敬恒不知打那儿找到的方巾包起来,脸有口罩与黑墨镜遮着,这样还不够,他全身上下还有个大斗蓬盖住,如此这般大费周张,只为了让他不受阳光侵袭。
「爷爷,你放心,有我在。」巩敬恒拍胸脯保证,巩善、巩良也跟着乱叫助阵。
「我们为什么不待在屋里就好?」巩君延起眼来看天空,那颗金色的火球像最为炙烈的火炉,拥有将一切事物焚烧殆尽的能力。
「待在屋里多没意思,就算是吸血鬼也要当个健康的吸血鬼。」巩敬恒光采焕发的鼓舞巩君延。
「吸血鬼本来就不健康了。」巩君延啼笑皆非。
「那爷爷更做一个健康的吸血鬼。」巩敬恒信心十足的说:「咱们巩家人什么不强,信心最强,爷爷要有信心。」
「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信心。」巩君延只离阳光不到一步的距离,但他却迟迟踏不出这一步来。
「爷爷?」巩敬恒不所以的站在阳光底下,笼罩着一层光晕。
巩君延起眼,有抹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气直冲上脑门,他不言不语地转身远离那片阳光灿烂之地,走回他与伯爵的房间。
「爷爷?爷爷?」巩敬恒跟着巩君延到主卧室门前,吃了闭门羹,他抡拳轻敲门板,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爷爷转身就走。
巩善庞大的身躯挨于巩敬恒腿边,呜鸣叫着;巩良则坐在巩善头上无聊的打着哈欠。
「小子,你站在我房门前做什么?」伯爵与奇特两人刚自市区回来就见巩敬恒呆站在他与君延的房门前,身边还跟着那对碍眼的猫狗。
「爷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巩敬恒情绪低落的说。
「你又做了什么?」巩敬恒的没神经他们有目共睹。
「唔……」巩敬恒迟疑着,想着若是说出了他想要拉巩君延到阳光底下的话,自伯爵魔爪下的存活率有多少。
「算了。」伯爵一见巩敬恒迟疑,或多或少也知道他大概是让巩君延的心情有所起伏与变化。
巩君延不常生气。他向来温顺的像只羊,但假若让他心情有所起伏,那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方能平复。
「君延,是我,我要进去啰。」伯爵轻敌下门扉,转开门把,身影隐没于门板后。
房内一片静寂,上回被他摔坏的床头灯又换上另一个,新的床头灯于卧房的另一角散发着晕的光辉,床尾的长几上有着斗蓬与其它的物品,伯爵来不及细索,视线即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那一络黑发微露在外的隆起。
「君延。」伯爵坐上床沿,伸手抚摸巩君延的头发,将它们撩开,露出巩君延教被子盖去半边的脸。
「你回来啦。」巩君延睁开清明的眼眸,朝伯爵展放笑容。
「是啊,一回来就看见小鬼人守在外头。」巩君延的笑容微逸,「怎么了?」
巩君延伸手轻抚伯爵戴着眼罩的左眼,「我也想站在阳光底下。」
伯爵脸色一变,捉住巩君延的手,「为什么?」
「因为我想当个健康的吸血鬼。」
「吸血鬼本来就不健康啊。」伯爵失笑。
「所以我才要努力当个健康的吸血鬼。」巩君延拿孙子说过的话来堵伯爵。
「是小鬼,对不对?」伯爵略一猜想,大约知道巩君延为何会有此想法。
「他让我认清现实面。」巩君延知道自己在心态上仍然不是完全的吸血鬼,他渴望阳光就似飞蛾扑火一般的渴切。
「君延,你考虑清楚了吗?」伯爵舍不得巩君延受苦,然而想要一样东西,代价必定得付出另一样东西,恰如买东西要付钱是一样的道理。
「难过吗?」巩君延问的是伯爵于白日便看不见的左眼。
「不会,习惯之后也没有什么。」伯爵笑笑。「但一开始真的很不适应,走在阳光下总觉得自己快烧焦了。」
「我考虑清楚了。」巩君延想体验伯爵历经的痛与苦,他带给自己喜与乐,没有道理他的痛与苦只有自己尝。
「你想交换什么?」伯爵叹息似地问。
巩君延沉默良久,「我左耳的听力与眼泪。」
伯爵闻言呆愣,「你……」
「怎么了?」
「听力在入夜后会回来,可是眼泪,它却永远回不来了,你确定?」伯爵不愿巩君延失去哭的能力。
巩君延微笑。「与你在一起,我只会因感动喜悦而流泪,然而我知道你永远也无法落泪。」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保留。」伯爵知道欲哭无泪的无奈。
「真伤脑筋,那我该交换什么呢?」巩君延眼波泛柔,轻问。
「最好什么都别换。」
「维持原议,左耳听力与眼泪。」巩君延捉着伯爵,坚持。
「唉。」
「别叹气,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若不追上你,我只会溺死在你给我的爱里头。」他俩的爱都深且广,总有一天不是巩君延先死,就是受不了而离开。
强烈的爱让人窒息。
「对不起,但是我收不回来了。」
「我也是啊。」巩君延微泛泪光,笑道。「需要什么姿势或物品吗?」
「不需要,你躺好,你将会知道躺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伯爵哀伤心疼地望着巩君延,将两只手分别覆上他的左耳与眼睛,口里喃念着咒语。
「呜……」巩君延发出痛吟,即使他咬紧牙关,呻吟声仍不由自主的倾泄。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巩君延无法思考,他的左耳与眼睛像被火烧一样的灼热,散发着可怕的热气。
好痛……
耳朵……开始像少了什么似地,伯爵的吟颂听不真切,意识也渐渐褪去,然后……然后……
「君延?」伯爵的声音回响,像一颗又一颗的珍珠墬湖般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爷爷没事吧?」巩敬恒的声音也加入这场奢华的舞宴,客人们纷纷将贵重的宝石掷入湖心。
「应该不会有事。」奇特安抚着巩敬恒。
啊,总是如此呵,奇特只要巩敬恒一来,总会伴在他身边,在伯爵发怒时安抚他,甚或扮演他与伯爵之间的桥梁……
伯爵……菲瑞尔……
「君延。」
睁开眼时,伯爵就在眼前等候着他,巩君延虽意识不清,仍然展露笑颜,轻声呼唤着那深鑴于心的名字——
「菲瑞尔……」
「欢迎回来,君延。」伯爵抱住巩君延,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下。
「爷爷。」巩敬恒也叫着。
「我没事。」巩君延无力的说。
「太好了。」巩敬恒没有想过当吸血鬼是多么不方便的一件事,他看伯爵与奇特两人都十分的轻松写意,但未曾料想刚开始时,当吸血鬼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想与菲瑞尔单独说话,可以吗?」巩君延的声音低哑,但神采奕奕,话是对着奇特说的。
「好。」奇特颔首,「敬恒,我们走吧。」
「好。爷爷你多休息,保重。」巩敬恒不忘叮嘱。
「嗯。」巩君延勉强抬手同他们挥了挥。
门轻声合上。
「菲瑞尔,我没事。」巩君延被伯爵抱得好痛。
「我知道。」伯爵明明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拥抱巩君延来确认他真的存在。
「我也不会再死去,不会再离开。」巩君延道出承诺。
「我知道。」这回就算巩君延要走,他也不让走。
「我爱你,菲瑞尔。」巩君延合眼笑了,回抱伯爵,「我爱你。」
「我也爱你。」伯爵微推开巩君延,藉以看清楚地的面容,「若有任何不适应记得告诉我。」
「我会习惯的。」如同伯爵习惯他的左眼一般。
「别说这种话。」伯爵亲吻巩君延的唇,蓝紫色的眼眸盛满担忧。
「好。」巩君延回吻伯爵,笑容餍足而充满情意。
「对了,你可以下床的第一件事,与我们一道去参加威廉爵士母亲的丧礼,可好?」
「她……」
「她在今天凌晨过身,很安详的走。」
「好。」巩君延愿意去参加从未谋面的她的丧礼。「奇特还好吗?」
「虽然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