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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还是笑了,桃花美目中平添几分温柔,“言欢,此次若成功了,你再叫我哥哥。”
言欢又怎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萧南风不过是怕她受牵连,不过是想她安稳活下去,从前是,现在亦是。可是,在她心里认定了他,即便万劫不复也是一样,“好。”
萧南风将长鞭扔在她手里,仿似一只沉睡多时的野兽,迅疾地杀进重围之中。府南军旗帜迎风招展,兵将声势浩大,掀云滔天,齐齐高声喝道,“杀……”他们一小部分留在高处,其他人势不可挡地由四周围向场中,挡路者皆死在刀刃之下,彪悍之极不亚于恶狼扑羊。杀生场上大多人猝不及防,身上又无护具,竟如萝卜青菜一样被砍倒在血泊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已是鲜血纵横,腥气弥散。无论是正道魔教或是庙堂中人,都是杀红了眼,但求保命而豁了出去。一时间敌友难分,一时间杀孽漫天。
言欢定睛望去,府南军中并无秦云玖身影,不过严观白此人善用心计,能向小王爷借兵也并非奇事。只不过秦府正集结兵力攻陷京都才是,怎有闲暇之力来管这等江湖事?秦云玖也非等闲,更不会为了毫无好处的事情而大动干戈。他们之间到底又在谋划什么?
她无闲深想,挥鞭抵住一波一波的攻势。
萧南风与严观白的计谋奏效了,以虚打实,攻其不备正是制胜之法。那些正道人士都被混乱的局势而蒙蔽了双眼,胡乱往外冲着,可哪里逃得掉,内有圣教众人,外有府南玄甲重兵把守,恐怕是插翅也难飞。卞城三面环山,外有大河横跨,当初杀生场成了埋骨处,是谁也料想不到。
教主阴不凡竟也来了,他手舞金刀,面色阴霾。任百风欲图力挽狂澜,可失了理智的众人哪里还理得了他。而两位首领短暂视线相接后,无需言语,下一刻便缠斗到了一处,金银碰撞,铿锵出了火星。
严观白跃上高楼,一派事不关己的悠然之姿,他忽地投了个眼风,不远处一直号令众兵的石磊亢声道,“掷山石!”
兵将领命,齐声喝道,“掷山石!”
刹那,在场所有人面色骤变,高处兵将扬刀挥向捆石绳索,那巨石就如奔腾河水般冲下坡,沉而快地往众人身上撞击,阴不凡与任百风难得有了默契,二人撤了攻势,向着手下咆哮——
“圣教教众听令!快跑!”
“各帮派听令,速速避开,速速离开!”
言欢被二人架住双臂,她正要挣开,就见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萧南风身边的小婢碧衣和霓裳,一人自是懒得与她说话,令一冷面不咸不淡道,“是护法命我们护着言堂主。”
言欢恩了一声,扫了一眼混乱的局势,“萧护法有没有告诉你们,他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让任老鬼死了,还能怎样,笨。”
不止!并不是只要任百风的命,他们要的结局是不剩活口!
任百风当初杀进言家村的时候,不过也是个门派的掌门,而经那一役,夺了不少神兵利器,暗中还藏了发家的财宝,几年下来竟拥上了盟主之位。外表光鲜,也不过是小人一个。杀伐妇孺小儿时,也未见他有半点怜悯之心。这样的人怎配号令群雄。所以,萧南风要杀他。
当年若不是阴不凡点燃那导火线,言家人怎会引起地狱之火烧身?萧南风入教时便是深埋了报复之心,尔后还受尽屈辱,自是不会放过他。所以,萧南风要杀他。
可是,严观白的立场就显得颇为古怪,他既与任百风无仇,也与阴不凡素无积怨,怎会助萧南风一臂之力?而今大石投掷,无非是要在场所有人性命,他的心中莫非真的只剩仇恨,而无一丝……人性了?
孤人之死,同时也毁了严观白?
她抬首看高楼之上的白衣青年,风飘万点白雪飞,他袖风不染,俊美之姿自是无人匹敌,杀生场上哀恸遍地,血流成河。严观白却仍清淡地笑,仿似一切与他截然无关,凭栏而立,眼中却是如雪封霜。
他似是察觉到言欢的视线,向着她微微一笑。
言欢呼吸一滞,别开目光。从头到尾,这个男人无几句真言,他对她何时不是在演戏?
言欢随着二女跃到高处,底下一切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忍睹视。分不清谁是谁了,血污蒙在眼前、地下,积雪之上无一不是红艳,残肢头颅分外狰狞,九霄之上幽魂冲天。府南军扫清活口,石磊一声令下后,他们便踏步远离杀生场,如一阵风来去,下一刻便没了踪迹。
此年此日,正道几乎无一幸免,圣教也是几乎全亡。
任百风、阴不凡环视四下惨状,杀心顿起,想他们枭雄(英雄)半生,却被黄毛小子算计得一无所有……此恨,怎能平?他们抬首死死瞪住严观白,仿佛要剜出他的骨血。
可严观白还是笑,眼波流转犹是柔和。
任百风大声骂道,“严观白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亏我还信任你!让你带着我的心腹去截住魔人。要不是……”他蓦地想起什么,不说下去了。
严观白似笑非笑地步了下来,每一脚踩着的都是血腥,“要不是你的两位侄儿被鞭子抽得起不了身,你也不会托我办这事,是么?”
一切被人设计了去,任百风怒不可遏,“你……难道那日想劫走萧南风的,就是你!”
“非也。”他温柔地侧首,“我来的目的,本就是让两位公子身负重伤的。”
风声萧萧,一阵阵血气吹得人晕眩。
言欢忍住喉头恶心,安静地做一看客,也许,所有的困惑将在今日有了答案,她抚着颈间那块刻着“孤人”的古玉,神色愈发凝重。原来,突然来到暗牢的他并非为了救她,而是别有所图……那么,为了她而不离开江湖的甜言蜜语,皆是虚幻一场?
绛紫轻衣被风鼓起,猎猎作响,萧南风居高临下道,“任盟主,知道为什么我要故意被你擒住么?”
“你们蛇鼠一窝!”
萧南风径自道,“因为卞城乃是偏远之地,地势低洼,周边高山林立,即便水遁也是九死一生。任盟主不觉这里与言家村极像吗?”
任百风一脸见鬼的惊恐,“你……难道是?”
“我原还想,若是山石不够,那我便凿了堤坝,这浪急风大的,想必你们这些人也会如瓮中之鳖一般,毫无生路。”萧南风倾身冷笑,“可惜,任盟主确实是无能之辈。”
“你……杀我正道,屠尽无辜,为的什么?”
桃花眸中荡开邪气,他说,“为的就是这样俯视你的一天。”
任百风哪里忍得住,削铁如泥的宝刀再次出鞘,萧南风讥嘲一笑,足下轻点便至大河之上,二人各逞绝世功夫,薄冰在重量之下却无一点裂痕,新仇旧恨系在一块,自是斗得天昏地暗。
任本是怒焰甚高,萧南风矫如游龙,口中还道,“盟主,七年了,你仍是没有任何进步,也难怪了……你的资质是那样平庸……”
任百风提刀猛击,“那就用言铁手造出最厉的刀来终结你这条小命吧!”
“要不是我爹娘的刀,你能活到此时?”萧南风冷冷一讥,腾挪避闪,翩若惊鸿。
阴不凡早已按捺不住,身形一挪便欲加入战局,可谁知,来路被人拦住,衣袂飘飘,谪仙般的严观白拱手笑道,“不如,就让我会会阴教主的盖世神功。”
阴厉目一眯,媚声媚气道,“小儿,不如去做我的爱奴。”
唇边温润一笑,“那就请教主一试。”
四人势均力敌,百招来回都无胜负之分。而言欢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抹紫影,萧南风身负重伤,又与任百风这号人物耗上,即便赢了也是自损八百,她越看越心惊,并不是怕双生蛊令得两人同死,只不过,她并不想刚刚回笼的记忆,刚刚得到的亲人又被命运剥夺了去。
他们原该重新生活,可如今为何仍是为了满腔仇恨而豁出性命?如果爹娘尚在人间,他们又会怎么说?
萧南风猛地咯出血来,趔趄一步,任百风趁势砍了过去。紫影一动,虽无中要害,可是肩头又负新伤。
“小子,幸而在暗牢里我给你服下毒药。你不是很能耐吗?哈哈。”任百风长笑,激得言欢攥紧掌心,她前脚一跨就被二女抓住,“萧护法吩咐,绝不让言堂主涉险。”
她眸色一冷,“若我一定要去呢?”
“那就请从我们的尸身上踏过去。”
“你们以为我不敢?”
二女垂头,“不是不敢,是不忍。”
霓裳又补充道,“请言堂主信萧护法。”
言欢忍住心头焦躁,只得再投去目光,萧南风更是现出败态,竟往尸首层叠的场中退去,任百风紧追不放,刀风凛凛。
忽地,紫影挑起地上长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过凌厉大刀,斜着扎进任百风的腹部,这一招极妙,又是料想不及,任百风捂住伤处不敢动弹。萧南风一注入内力,他就痛得死去活来。
萧南风道,“爹曾与我说。刀是兵器中的王者。”
任百风疼得切齿,又听萧南风幽幽地道,“而长矛是专插王者的。”
长矛穿透任的身体,他挂在上面,丝毫不敢动弹。
萧南风伤口不知崩裂了多少,衣袍已辨不清原来的颜色,阴不凡本就武艺并非上乘,早被严观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眼风一闪,见萧南风占了上风,还伤势极重,他倏地投出一剑笔直向着心中的叛徒而去,与此同时,他的心口也牢牢地扎进一柄长剑。
阴不凡看也不看严观白一眼,而是直勾勾地望住萧南风,他狠道,“南风,你可知这一世我最疼最爱的便是你!我要你下地狱陪我!”
变故就在那一瞬,言欢顾不得许多,飞身便冲了出去,长鞭急挥,欲图揽住长剑去势,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柄剑没入萧南风的背,直直透过他的身体,剑锋带着鲜血,滴滴往下跌。
任百风也在同一时刻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看来是尚未断息。
言欢慌忙扶住萧南风,“还撑得住吗?”
萧南风笑而不语,满身满脸的血,那张俊脸已不美艳,却有股绝然的美。
她喊他,眼中盈盈水光,“萧南风……”
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萧南风说,“现在……你可以叫我哥哥了,言欢。”
言欢再也忍不住,热泪从两腮滚滚落下,她唤道,“哥哥……”
方得了的亲人就此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怀里,她心中疼痛难言,只得以手捂热他的冰凉。
萧南风看她呜呜哭了,像是小时候那般可怜,又是心疼又是无措,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发颤的指尖探进怀里,摸索一番后掏出挤烂的油纸包,硬是往她手里送去。他说,“别哭,言欢……”
言欢心酸蚀入肺腑,抱住萧南风的颈子,哭道,“哥哥……我们离开这,重新开始……”
“不行啊……今日一战,我已成众矢之的,言欢,我知你一直不想待在圣教,一直想走到光明的地方……那么,现在就去吧……严观白他可以给你……”萧南风断续道,虽是不忍,却是对她最好的结局。妹妹幸福了,他又有何求。“也许有一天……哥哥会来找你的。”
“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闻言,默不作声的严观白狠狠一震,却是始终不发一言。
“光明吗?”言欢环视周遭,又望见胸口起伏不定的任百风,她抹去眼中泪水,拾起地上的残剑,一掌劈了过去,那剑便不偏不倚地刺入任的胸口。终于,任百风再无声息。
言欢说,“如果哥哥你要走向光明,我拱手欢迎……如果哥哥成了众矢之的,我做妖女,又有何妨?”
如今,是她手刃了仇人,杀了武林盟主,必成正道人士的眼中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终于有了亲人,有了可以守护的人,其他人与她何干?
严观白启唇,“你……”
言欢抢白,“你一开始不也计划着让我们兄妹替你杀了任百风吗?严观白,你杀了阴不凡,盟主之位,离你不远了。”
惯常的微笑已经了去无踪,严观白面无表情,手紧紧攥着长剑,并不反驳。而目光中却泄露了他深埋的情感,“如果一开始我就知并非你杀了孤人,如果一开始我就爱上你……我并不会……”
言欢与二女馋起萧南风,一如当初地答道,“可是严观白,这世上没有如果。”
哦吼,开始虐小白了
各位六一快乐
赶出去培训去,今天有点潦草了,不好意思
第三十五章 感极沁泪
作者有话要说:
城中增霜寒,严观白凝望逐渐远去的背影,独立风雪中,目光中诉不尽的落寞与怆然。眼见言欢便要从自己的视线中走远,犹如从他生命中跳脱出去,再也不会回头。思及此,揪心伴着闷痛,严观白不假思索地追上去,距他们数步远时,唤道,“言欢,你听我说……”
言欢不理会,径自揽住萧南风往前走。
桃花美眸艰难睁开,萧南风轻拍她的手,“略走慢些,我支持不住。”
他分明是替严观白制造机会,言欢怎会不知。从前百般阻挠他们,现今反而当起了和事老。或许过去的她一心走进光明,可是如今世事变迁,一切都比不上失而复得的哥哥。
言欢虽是气闷,脚步仍是放慢了下来,“哥哥,这样行吗?霓裳,你们去外头寻辆马车,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婢道,“马车已经备好,在外候着。”
言欢又是横了萧南风一眼,“你倒是早打算好了。”
他勉强笑了笑,伤处汩汩流出鲜红,行在雪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路。
严观白受尽冷落,几经挣扎与言欢并行道,“只说两句。”
她停步淡道,“说。”
他似是要把内心所有苦衷倾尽,急道,“哀牢山千年传统由江湖人定下,既然如此,我便要得了天下,由自己定下新的规矩!尔后,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孤人,再也不会有人因此受难。”
她静静听着,漠然回首道,“严观白,我并不怪你。爹娘的死,孤人的离开,无一不让我感到伤心难过,可是,也是失去让我学会了珍惜。”她浅浅一笑,“现在……我有了萧南风,有了哥哥,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而你呢,又如何?”
严观白闻言身形一滞,他看着她微勾起的唇角,看着她目中的淡然,直觉浑身力气皆被抽空,面前的这个人如此熟悉,却又几不真实。以前那个追着自己的言欢竟已不见,是被他生生扼杀了吗?她曾说,我宁愿你现在理直气壮地指责我,说出你心中真正所想。也好过他日得知真相后,让我看到你悔恨不已的脸。竟一语成箴。
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复仇的念头接近她,从一开始他就与萧南风达成共谋,从一开始他就费尽心机的利用所有人,挑唆秦云玖谋篡并下药控制他,令言欢忆起过往挑起仇恨,一切按部就班,照他预计中的进行,走到今时今日,他为何觉得那般失落?
“言欢,我确实骗过你许多回。”他半垂眼眸,艰涩道,“可是,我对你是真的喜欢。”
马车停妥在隐蔽处,碧衣先行踏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搀住萧南风,言欢拖揽住他,轻轻推了一把。
严观白一直立在言欢的身后,不言不语,仿似默默待她回头。
当言欢放下挡风竹帘之时,仍能感受到车外那道灼热的视线。
当轱辘碾着积雪嘎吱嘎吱响起声音时,言欢的指尖猛地抽动一下,随即,她终于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可言欢始终倔强,即便伤感,即便心碎,并不曾答话,也不再掉头。
雪上空留马行处,山回路转已无人踪。严观白僵直地立在原处,耳中嗡鸣,凤眸一瞬不瞬地落在一点上,犹似自问,“孤人,是我……错了吗?”
风里浓重的血腥味直教人作恶,严观白缓缓地闭上眼,任由心尖的疼痛蔓延开来,胸口处像是被人凿了个洞,凛冽的风自前穿透,将心吹凉。孤人死的时候他也曾这样疼过,可悲的是,不懂珍惜的人又再度品尝这等滋味。
忽觉身后一人轻拍他的肩处,“观白小徒。”
严观白一怔,轻道,“师傅。”
鹤青听他声音虚软无力,扳正严观白的身体仔细审视,“徒儿,你也受伤了?”
他摇头,“无。”
鹤青终于瞧出了不对劲,徒儿的眼神远远近近,好似风中烛火,他不由心惊,“观白徒儿,妖女走了?”
严观白内心如潮水汹涌,却只淡淡颔首,“言欢走了。”
鹤青温声劝慰,“成大事者,舍弃儿女私情是必然。”他以为严观白不过是一时失意,一时伤怀,再深的伤口也有愈合的时候,又何况不过半载的孽情?他是自己引以为豪的徒儿,比起常人更能重新振作。“观白小徒,既已如此就别再想了。仇恨已了,你就安心等几日后登上盟主之位。”
严观白又是点了点头,茫然道,“师傅,得了盟主之位,破除哀牢山的旧规之后……我该如何?”
鹤青拍拍爱徒的后背,“自然是一统江湖。”
良久,严观白才苦苦地笑了,回首望尸身层叠,他忍下喉头锈味,逃也似的离开这充满罪恶血腥的杀生场。鹤青寻思着徒儿的太过反常的举动,急急撩袍跟上。
是夜,酒馆的佳酿都被严观白不分味道不分品质地吞咽下肚,四野生黑,唯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