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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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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惊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智远的高大身躯几乎将我的整个视野都挡住,然而只听声音,我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萧绎!居然是我的丈夫,湘东王萧绎!
  
  我一阵惶恐,大力挣扎,手上用力推拒着智远的宽肩,脚下也用力踢向他的小腿。但我们之间力气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智远不动如山。正在我急得快要落泪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语调凉薄而嘲讽。
  
  “大胆和尚!竟然和堂堂的湘东王妃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成何体统?湘东王在此,还不赶快放手?!”
  
  ——庐陵王萧续!我勃然变色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剎那被抽空。这下……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从他们所站的那个角度看来,智远的身躯挡住了我的身子,看不到我的挣扎,的确像是我和智远拥抱在一起,情景暧昧!
  
  智远撇唇一笑,居然真的放开了我。乍然被他松开,我立足不稳,方才的一番挣扎用尽我全部气力,我衣衫凌乱而鬓发不整,喘息未定。
  
  萧续见状,耻笑的神情更加明显,丝毫不加掩饰。“瞧瞧,湘东王妃今日这般避人耳目地微服出宫,竟然是来做这等不可见人之事!难怪宫中上下,无人知晓王妃芳踪,还要劳动堂堂湘东王爷这样不辞辛劳地四处寻找。唉,倘若知道这般劳师动众,竟会坏了王妃好事……”
  
  我怒极,冲口而出地吼道:“你闭嘴!这全是诬陷,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只不过是来此上香,这人就忽然跳出来,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我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萧续脸上冰冷而恶意的笑。他打断我,“宫中谁不知道,湘东王妃素来对佛学最不狂热,才使得陛下不得不经常下旨要王妃抄经,多积一点福德?怎么,王妃竟突然想要到寺里进香了?这可是个大好消息,想必陛下一番苦心,忽然在王妃身上产生作用了罢?”
  
  我瞪大了双眼,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的确,我从前对于皇上佞佛的不以为然是最明显的。而今日我来寺中上香,祈求的也不过是在绝望中的一点心安;可是这样的前因后果看似简单,说来却那样单薄无力,能够说服谁呢?
  
  我哀恳地望着萧绎,暗暗祈求他能够明白我的清白无辜,我的有口难言。然而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地面上,没有望向我片刻,在这一片令人尴尬的情境里,顽强地保持着沉默。他没有训斥我、没有追问我、没有受伤或恼恨地望着我、更没有信任地注视着我。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尊岁月流逝里已经结冰的雕像,面容上没有一丝波动。
  
  绝望而脆弱的泪水涌上了我的眼中,我努力想要在萧续恶意而嘲讽的注视之下,维持一点微薄而仅剩的尊严。但是我的努力最终失败了,忿怒和委屈一波波涌上心头,就像连绵不断的潮水,终于冲垮了我心中的堤岸。
  
  “我根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只不过来上香,不管你们是不是相信,可我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夫君的事情!”我脱口大吼,手指向一旁静静站立,冷眼看着我和萧续争执的智远。“我如何能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如何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唐突而无礼的事情?……”
  
  我这样忿怒地狂吼的时候,智远先前的耳语忽然浮现在我脑海里。那时,他冷冷笑着,对我说道:何必问呢?王妃,你以为我会告诉妳么?我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
  
  “……这是阴谋!”我心念电转,气势骤然上扬了许多,大步迫向萧续面前。“这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圈套!此事背后的主使之人,就是要造成我妇德有亏的错觉,离间我和湘东王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叫这和尚强迫于我,制造成这样的假象!”
  
  萧续脸上,霎那间闪过一抹猝不及防的错愕和狼狈。然而那抹情绪很快消逝,他的冷笑却更分明,反唇相讥道:“何必犹作困兽之斗呢,王妃?教一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强迫于你?你的谎言未免也扯得太离奇了罢?扳倒王妃你,谁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何况……”他拖长了声音,瞥视过来的眼神里竟然有丝幸灾乐祸。
  
  “湘东王即将迎娶穆家小姐,王妃你遭受冷落,心有不甘,另寻慰藉,也是有情可原!”
  
  此言一出,我看见始终低眉不语的萧绎骤然扬首,脸上掠过那么惊痛的一丝情绪。他注视我的眼中有着无法置信,也有着某种心灰意冷的黯然。我心底一阵绞痛,想要反驳,想要分辩,却有口难言。萧续的话语的确是合情合理的推断,而我被这样地冤屈,却苦无任何强而有力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清白!
  
  茫然间,我脑海里仿佛回响起了方才智远似笑非笑的低语:在这世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巴不得要让你万劫不复——
  
  是的,万劫不复。我想,不管这是不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阴险毒辣的圈套,我都已经万劫不复了。
  
                  第十五章
  但见新人笑
  
  很快地,湘东王妃寺中私会情人的流言就传遍了京城。尤其当时的情景还为湘东王所亲见,就更添几分巧合的趣味。一时间满城风雨,又恰值湘东王迎娶穆家小姐为侧妃之前,于是人们都纷纷揣测,经此一事,湘东王妃是否会因为有亏德行而地位不保,妃位被废。
  
  而在这一片喧闹扰攘中,我在文思殿内闭门不出,离群索居。
  
  自从那日之后,萧绎绝迹文思殿,每日不知去了何处住下,却始终未曾回来过。有时他会命殿中的小黄门庆禧为他打点衣冠朝服等物,送去他现下暂居之处;但我问及庆禧,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确切的地点。
  
  于是,我不再追问了。我知道庆禧想必也很为难,两边都是主子,一个要他保密,另一个要他坦言,本来就是不能两全其美的事情。何况萧绎既然已经认定我与智远有染,再多的辩解也都不过是徒然。
  
  我悲痛地想着,原来他不仅不爱我,就连他对我的信任也是那么的薄弱不堪一击。即使这个圈套设计得那样天衣无缝,但他难道不能想一想,我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都是他的心而已,我要别人的心做什么呢?我不需要那些呵!
  
  我仿佛沉潜在很深很深的海底,又仿佛我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力,已经枯萎死去,埋在深深的地下,艰于思考或呼吸。就在这样的绝望里,萧绎迎娶穆凤栖的日子终于来临。
  
  宫中毕竟不同于一般百姓人家,迎娶侧妃的礼仪更隆重,却并不需要我这个正室出席。尤其刚刚发生过那么一件令人面上无光的事,大家更是尽量避免提起我的名字,以免在这个大喜之日里使人难堪不自在。
  
  文思殿的正殿仍然大门深锁,甚至当夜幕降临时,殿内连掌灯都不曾。我从午后就一直坐在窗前,不时看向手边放置的那个沙漏,想着这个时辰,萧绎该做什么,那个穆凤栖又该身在何处。
  
  我遣退了所有宫人,只命浅儿为我准备几壶桂花酒。多经过一季的窖藏,桂花酒的酒味变得更加醇厚,清香变为沉香,更加低回绕梁。
  
  浅儿在退下前为我房中点起明烛,我擎着玉杯,在微弱的烛光下凝神端详杯中的酒液。那酒液清澈透亮,我仰首一口饮尽。口中醇和爽净,余香悠长,然而却不能平静我激荡的一颗心。
  
  我望向窗外,庭院中张灯结彩,今夜“文思殿”的偏殿,将是萧绎与穆凤栖的新房。我一整天闭门不出,听任宫人们在外张罗打点。而现在夜宴已到高潮,欢声笑语直可透窗而入,窗外的一片繁华,衬着殿内的满室冷寂。窗外灯火辉煌,殿内一灯如荳。
  
  忽然,前院那阵喧闹声,伴随着鲜艳的大红色彩和鼎沸的人声,喜气洋洋,一路向“文思殿”的庭院中来。
  
  我不由自主坐直了身躯,上半身倾向窗口,张望着窗外那些喜容满面的人们。
  
  在众人簇拥之下,一身大红锦缎、凤冠霞帔的新妇被喜娘挽扶着,缓缓向偏殿那方行去。我从椅中站起,走向“文思殿”正殿半敞的大门口,多半个身躯隐在门旁的阴影里,注视着那衣着华丽、步履轻盈的女子。虽然她的红盖头仍然蒙在头顶,使我无法看到她的面容,但由她优雅的举止可以想见,她的确不负吉兆美名,大概,是一位皇上欣赏的大家闺秀吧?
  
  我微微垂下了视线,这时才发觉自己手中原来还拎着那个精美的酒壶,壶中盛的桂花酒倒已被我喝去大半,只剩一个瓶底。我摇晃了一下那个酒壶,酒液在壶中发出空洞的声响。
  
  我再转过视线望着门外新妇的那一种花团锦簇、春风得意,众人的谄媚喜笑、趋炎奉承,不禁回首望了身后冷寂黑暗的空旷正殿一眼,自嘲地一笑,喃喃说:“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呵!我今年不过十七岁,仍在韶华正盛之年,却已变为了堂堂弃妇?那么往后的数十年,要教我一个人怎样度过呵?
  
  我想起汉武帝陈皇后的“长门赋”,想起汉成帝班婕妤的“怨歌行”,想起古往今来那许许多多的怨妇诗……或者,我还可以迎合一下皇上的喜好,终日深居简出,多多诵经礼佛?我愈想愈好笑,居然当真就忘记了隐藏自己的行踪,纵声大笑起来。
  
  我的笑声,引来院中众人的注目与惊慌。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有一点惊讶慌张、也有一点厌恶不屑。我听到人群中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啊,怎么王妃竟然出来了……她今日不是不应该露面的吗?”“呿,看她手里的酒壶,大概是藉酒浇愁,喝醉了吧……”
  
  我听得真切,却也并没有动怒的心情,只觉得这些人都当真好笑呵——他们这样紧张,所为何来呢?难道还怕我藉酒装疯,大闹婚礼,破坏萧绎与那个穆凤栖的洞房花烛夜么?我虽然失势,却并不是个不知礼仪进退的疯妇;在我一无所有、只剩下一点点微薄的尊严之时,难道他们以为我会逞这一时意气,将那仅有的一点自尊也输得干干净净么?
  
  我仍然笑着,摇摇晃晃地举起没有拿着酒壶的那只手,伸出食指竖在唇畔,笑道:“嘘……我知道,这里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好罢,你们尽管去喜气洋洋吧,尽管去逢迎新人吧,我这个‘旧人’,也该是时候告退了——”
  
  我转身想往殿内走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完全背过身去,汹涌的泪意化为潮水,澎湃地冲进了我的眼中,在我能够控制之前,就在我的双颊上流成两条小河。泪水堵住了我的喉咙,壅塞在我的胸口,将我最后的一点脆弱的骄傲,也撕得粉粉碎碎,零落成尘。
  
  恍惚间,我脑海里茫然地浮现了那日在同泰寺,智远曾在我耳边道出的几句偈语。
  
  “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我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也不自觉,仍旧笑着,哽咽轻语。“生死多畏惧,命危如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想,我终于知道佛要教我的是什么了。无非是做一具行尸走肉,麻木着没有任何思想,也就谈不上任何感觉了,任何伤痛了——
  
  我的膝盖发软,我站立不稳,摇晃了一下,急忙伸手扶住门框,却不慎将手中的酒壶掉落地面,发岀空洞的“当啷”一声。我下意识地想要弯身去捡,一回首,却发现一身新郎倌装束的萧绎,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里。此刻,人们正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于是他就慢慢穿过了人群,掠过了他今夜的新妇穆凤栖身旁,直直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太诧异了,以至于怔怔站在原地,忘了动作,也忘了自己脸上掩饰不住的泪迹。
  
  萧绎一直走到正殿的阶前数步之遥,停了下来,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他的面容很平静,一点也没有洞房花烛的喜色;他的眼眸幽深似海,深不见底,静静凝睇,却仿佛对我脸上的泪痕也丝毫无动于衷,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在这一片忽然降临的寂静里,众人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而最终打破这片静寂的,竟然是今日迎进的新妇,穆凤栖。
  
  她忽然在盖头之下发出一声轻笑,示意身旁的喜娘挽扶她走向我的面前,在萧绎身后数步处停下,屈膝向我行了一个大礼。“凤栖拜见王妃娘娘,愿娘娘万福吉祥。”
  
  我一怔,没有想到穆凤栖居然这时就向我来见礼。我的视线投向她身后的人群,在许多人脸上看见赞许钦佩之色,知道她这一谦和有礼的举动,已轻易将众人之心收服。我忽然觉得有点荒谬,暗想以她获得皇上圣谕钦点的身份,虽是侧妃,我也不能将她视作一般侍妾任意贬斥;何苦现在就急着建立人脉傍身呢?但也许这正是当年的我所力不能及之处,倘若我能聪明得为自己早作打算,也不至于因为区区的一场暴风雪,落至如此地步——
  
  这样想着,但场面上的客套却仍要顾及。我尝试回礼,却怎样也无法与她姊妹相称。几番犹疑,最后仅只是简单回了一礼,淡淡道:“昭佩在这里道声恭喜了。昭佩不多打扰,这就告退,免得误了良辰吉时。”
  
  和穆凤栖的客气周到相比,我的回答则太轻描淡写。我知道这文思殿中,形势多少已逆转向她那一边;然而我不在乎,我已经都不在乎了。
  
  虽然方才那样说着,我脚下却反其道而行,迈出了正殿的门槛。室外吹来一阵萧瑟的冷风,早春的寒意吹透我单薄的衣衫,侵入我的骨髓。但我选择无视。
  
  我缓缓步下台阶,直到萧绎面前数寸之遥。我脑海里又浮现了当年在早春的“颜园”里,那个俊秀而内向的少年,金冠玉带,温雅斯文;那时,他的笑容腼腆,他的声音低回,他的眼中带着一层忧郁而柔和的情绪,轻易让我的心一夕陷落。
  
  然而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我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可以为了插满发鬓的花而开心不已;但我又仍然是当年那个孜孜追求着他一个微笑、一个注视的小姑娘,总以为得到了他,就可以得到整个世界。然而缔姻并不等于他的陪伴、他的承诺、或他终身的应许,我只是在名义上占据了他身旁最光明正大的位置,却没有进占他的心底。
  
  而现在,我连他身旁的位置,也将不保了。我的人生,至此一败涂地。这个想法,使我眼中迸出了更多的泪水。风吹过我的身躯,霎那间将我穿透,仿佛我的整个身体,不过是一具躯壳,内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相思下只泪……那时,萧续曾嘲讽他,说他为了我这个“悍妇”而害相思。我虽然愤怒于萧续这样刻薄的挖苦,却也暗暗惊喜于萧续的推断,以为萧绎当真会喜欢我,喜欢到了能够害相思的地步——
  
  我恍然惊觉,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萧纶和萧续,在那首诗里影射了些什么,如今都已不再重要了。这世上,兜兜转转,反复追寻,最终不过只剩下我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仍然笑着,走近萧绎面前,以只容他一人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世诚,你知道吗?我真恨不得,那一日在‘颜园’的荷花池畔,自己就这样淹死在那一池碧水里……”
  
  话音未落,我就看见他的身躯一震,往后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紧紧盯着我。他的眼眸深处,忽然浮起了一抹难解的悲伤。夜风吹过我的面颊,将我腮畔的泪水冻结成冰,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看似仿佛要抬起手来,触碰我颊上的泪滴;然而他的手腕动了动,最后却在衣袖下蓦然停顿。他猛地将脸撇向了一边,再也不望向我。
  
  “我恨不得那时就这样死去,那只不过是一瞬的痛苦而已,我就可以得到永恒的安宁……然而你出现了,你救了我,再把我埋进一个更深、更黑暗、更巨大的坟墓里去,让我艰于呼吸,将对彼此的痛苦折磨无限拉长……世诚,世诚,我们这又是何苦呵?”我低低说着,苦涩地轻轻笑了。
  
  萧绎沉默不语,但月色映照着他脸侧的线条,隐隐看得出他的整张脸都绷紧了,似乎有什么情绪隐忍未发。
  
  “昭佩,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终于勉强开口了,视线还是没有望向我。他的眼神似乎投射在地面上,欲言又止。
  
  “……夜深了,风寒露重,你还是回房去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多作停留,转身向偏殿大步走去。他走得那样急,仿佛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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