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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答应我,在你离府进宫的前几日,都陪我在这里观景好么?”
“好——”我特意拉长了声音以示我的诚意。
这一夜,我注定无眠。索性披衣来到了院外,此刻繁星却越发地灿烂起来,仰头欣赏,却忍不住一声长叹。
“为何叹气?”一个悠冷的声音兀自在身后响起。我不回头也知定是卓轩辕无疑。回转身,正对上他那双比星星还要明朗的双眸。他依然带着一个黑色的面罩。我随即展颜给了他一个礼貌的笑容,道:“多谢恩人的刻意安排!”
他紧走几步yu拉住我的手,我却本能地往后闪躲开了。他有些黯然,连忙说道:“芷君,其实我……”
“玉芷君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映雪,金陵知府的女儿,下月初九就要奉旨进宫。若我有幸得到圣宠,那么你的一千二百两金子就有望收入囊中了。”说完这番话,我转过身就要进屋去。
他却忽然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急切说道:“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帮你复仇做的准备吗?难道你不想么?其实,沈知府是当权丞相杜子峰的内弟,他原来只是一个小地方官,历任知府不过半载有余。他当知府也是因着这层裙带关系,你入了宫其实等于也就是杜丞相的人,有他做靠山你大可放心。你只要……”
“那把我送进沈府,恐怕也是你和杜丞相商量好了的吧?”我奋力挣开了他的手臂,口气生冷地发问。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有这一问,他一时怔住。我兀自冷笑,其实我也是多此一问。他若不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何必会做这么一番精心的布局,为了一千两黄金,哼!鬼才相信。他至今的身份和目的我都依然参不透,唯有一点是明确的,那便是他和我一样都对那狗皇帝有着刻骨的仇恨。其实有了这一点也就够了,我也无需再考虑其他。
“难道你介意我这样安排?”他的眼神倏地黯淡起来,声音隐隐地在颤抖。
“怎么会呢?你安排得如此周详,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其他的事情我无需知道,更不必知道。”诚然先前我对他是有这丝丝缕缕地感激之情,但自从知道要进宫以后,我却突然将一切都想明白了。就凭他能和当朝宰相有联系这一点就说明他绝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辈,他更不会以帮我复仇得黄金为目的,我不过是是他的一颗棋子。说罢,我抬腿便走。
“等一等!”他在我身后着急地叫着,似乎生怕我再也不理会他。
或许他真的有重要的话说吧,好歹进宫伊始还得依赖他。我于是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身,而是淡然地说道:“还有什么事?”
他缓缓走过来把一个水缎缝制的绣袋递到我手里,轻声说道:“你的相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还可以吧!”我的声音不含丝毫的感情。
“那就好,这个绣袋里有一个小瓷瓶,里面的药丸从明日起,你每日服一粒,待下月初九进宫那天,你的容貌便能变得如花一般美丽。另外,袋子里还有一些其他你进宫后必备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等进宫后,我自会派人和你联系的。”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平淡而是透满了苍凉和无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我也更不想知道。听罢,我礼貌地回应道:“多谢恩人的安排,映雪进宫后自会循规蹈矩,亦步亦趋,静等你的安排。”说完了这番话,我自认他再也没有话说,于是快步走进房里。
他果然没有再叫住我,当我回身关门的时候,见他依然还在院子中呆呆地肃立,清冷的月光下,他的影子显得那样的落寞。
十月初九这日,天空阴霾,我随着众多秀女乘坐着为选秀专用的马车缓缓地朝皇宫驶去。大庄王朝的宫殿建筑在京陵城里正中之地,背靠巍峨的灵峻山,面临维系整个金陵城里生息的浣江之水,可谓是占据了一方独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早上我走的时候,只有爹爹一人来相送。我知道娘亲自是忍受不了与我分别的凄苦,不忍来相送。而大哥也没有来亲自相送,而是用他那宛转悠扬地箫声为我送行。
“凄切寒蝉,秋瑟叶枯败,寸寸柔肠,挽做相思带,山川满目泪沾衣,目尽青天难抒怀。长亭万里终须别,鸿雁南飞九天外!”伴着他那凄凉的萧声,我兀自喃喃吟唱出来。我给这首词起名《伤别离》权当做我与沈大哥之间的念想吧!
我们这辆马车上共坐了七个秀女,她们或风姿卓越,或清灵秀气,或艳若桃李,或娇媚可人,或妖艳夺目,或大气端庄,总之是各有各的风姿,样貌皆可谓是上乘之姿。待入得宫去,若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她们皆自知品貌都不相上下,故而周身都混然团聚了高高在上的傲气。便互相攀比起自家身世起来,我无心打听她们的身家,任她们几个在一旁叽叽喳喳。
“沈姑娘,听说你的爹爹沈知府和当朝杜丞相过往甚密是吗?”一个身着水粉色石榴裙的女子笑盈盈地与我搭讪。我心下一惊,上车以来,我本一句话也未说,可是这个姑娘着实厉害,竟把我的身家了解得那般清楚。我莞尔一笑,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崔梦玉,是安阳节度使的女儿。”她yu待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被我淡漠的态度弄得索然无味,于是她掉转头自去和别人说话了。
隐约间我听到她悄悄与另一个着翠绿色丝缎百褶裙的姑娘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当朝宰相撑腰么!我爹爹还是御林军总管的故交呢!”
那个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却只是讪然一笑,未置可否,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倒是个极其聪敏的女子,我忍不住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她也注意到我在看她,只是略微转头,朝我甜甜的一笑。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们的马车终于驶过浣江上的风顺桥,慢慢驶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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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入宫待召
进入宫门以后,马车驶上一条长长的甬道,我们都忍不住好奇凑在车窗旁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这里到处是巍峨的建筑,颇有皇家的风范。
“这皇宫真是气派呀!”一个着大红色牡丹衣裙的女子不无赞叹地说道。她好像是吏部尚书之女名叫赵婉珍
“这算什么?若是日后成了六宫之主,坐着凤辇徜徉于宫中,那才真叫气派呢。这个口气狂妄的身着一件水粉色玲珑锦缎湘绣裙,她好像是江南总兵的女儿,名叫谢正清。
崔梦玉看不惯谢正清的狂妄,她怒气冲冲地出言相拦:”你们都在这里胡说什么?要知道这可是来到天子脚下了,到底都给我收敛着些!“
”你!“谢正清显然很不服气,她刚要与她对决,却被那曾给我解围的绿衣女子拉了拉衣袖,又不知她在谢正清的耳边说了什么,谢正清只是狠狠瞪了崔梦玉一眼,也就作罢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与我们随行的赵公公走至车前,尖着嗓子道:”各位姑娘已经到了,请下车,可都慢着点儿!“
这些姑娘一听招呼,都立刻站起身,争先恐后地奔着车门而去,仿佛下去晚了,就再无被选上皇后的机会似的。我兀自坐着未动,不禁在一旁冷笑她们的无知,殊不知‘伴君如伴虎’她们这样的急急可可难道真的就能荣登皇后的宝座吗?
”沈姑娘请——“一声清脆的召唤响在耳畔,我这才注意到那个绿衣的女子也还没有下车,而是一直坐在我的后面呢。我心中一动,这个女子着实不容小觑。先是在车上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两次纠纷,这会儿又是这般安稳地坐在车上,看着这些跳梁小丑争抢的好戏,而且还是那样的沉稳内敛。我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不由然对她升起了一些好感。遂朝她莞尔一笑道:”实在惭愧,还不知姑娘贵姓?“
她也是灿然一笑,说道:”沈姑娘客气了。小女子免贵姓苏,单名一个雪字。“
”你的名字里也有个雪字?“我觉得很吃惊。
”是呀!难道沈姑娘的名字里也有雪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让人看着是那样的可爱。
”是呀,我叫沈映雪。“
”真是太好了,我们两个也实在是有缘。“她亲热地拉住了我的手,她柔滑无骨的小手让我感到那般的亲切。我也亲热地回握住她的手。
”两位姑娘怎么还不快下车?咱家还有别的事情呢!“赵公公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咱们快下去吧!得罪了赵公公可了不得。“她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拉着我的手走下了马车。
”哟——你们两个可是好大的架子,让几位姑娘和咱家一起等你们。“赵公公阴沉着脸,操着他特意尖声调道。
”我们两个也是一时说话,稍微晚了一步,还请见谅。“我微微欠身,算是给她们道歉。
”还是快请起来吧!沈姑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又是当朝宰相的亲眷,日后必得皇上圣宠的,这个礼咱家可是受不得。“
他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到一时把我弄蒙了。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样。
还是苏雪机灵,上前一步,将一颗金珠子交到他的手里,悄声说道:”赵公公,您这一路上对我们照顾有加,这点薄礼您就先收下吧。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进宫吧!“
赵公公这才摆出一副笑脸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不都是咱家应该做的么?“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是却丝毫没有谦让,而是迅速地将那颗金珠子揣进了怀里。
原来是个贪财之辈,我的嘴角泛过讥笑。又听林雪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姐姐,听说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从小服侍皇上长大的,咱们可是得罪不得的。“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里不禁对苏雪又多了一层佩服。看来这宫里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呀!
随后赵公公就引着我们缓缓步行,穿过几道宫门,朝我们这几日的歇息之地——待召轩走去。一路上,他还絮絮叨叨地跟我们介绍着皇宫的布局:整个皇宫占地36万多亩地,共有宫殿6000多间,全部木质结构,而且所有的木质构架没有一个钉子……
”待召轩“顾名思义,就是等待召见的地方。听说这次备选的秀女有八百名之多,都住进了这里。这里究竟能不能容下这么多的秀女呢?我的心里不禁升起了疑问。
等跨进来待诏轩,我的疑惑就立刻打消了。整个待诏轩占地将近一百亩,坐落在皇宫的最西北处,也是离灵峻山最近的地方。这里按照东西南北的布局共建造了二百多间房舍,既彼此相通,又相互有遮挡,可谓是设计极其巧妙。我们这七个人依然被分在一起,住在北面的舒云阁里。
舒云阁里共被隔成四个小房间。一进门,谢正清就大声埋怨起来:”这么小,这么简陋,哪里能住人哪!“说完,便大步朝着最北面的那间朝阳的大隔断走去。”我就住这里了,你们几个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吧!“随即就将隔断的门锁了起来。
崔梦玉气哼哼地跺着脚道:”这个小贱人,凭什么她就抢最大的那间,凭什么她就自己睡一间?“
苏雪笑道:”崔姐姐,你也不必气了。依我看还是最南面的那间好,也朝阳,你就睡那去吧!“
”好好。“在车上一直和她搭讪的顾郁芳忙拉着她走了过去。
剩下的就还剩两个小间,一间临近后面的花园,打开窗户便可观赏后面花园的景色,而另一间却一点儿也不朝阳,后窗外还是一堵墙。赵婉珍朝着苏雪冷哼一声,不情愿地进了那间房。另一个叫宋香玉的同她进了那间。那么剩下最差的那间,就只能是我们两个的了。我们相视一笑,随即也进了房。
房中只有一张略大些的床,床边有一个木柜子,另一边放着一张简陋的条案。苏雪歉疚地说道:”沈姑娘,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我深深佩服她的大度和睿智,遂忙拉住她的手道:”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还正好喜欢这件房子的清静呢!况且又能与你共处一室,真是一件幸事!“
”真的?“她张大了一双秋水般的秀目,样子极其天真可爱。
”是呀,不知苏姑娘芳龄几许?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我今年十七了!“
”哦,原来还长我一岁呀,那我以后就叫你苏姐姐啦!“
”好妹妹。“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已近晌午,两个小太监来告知我们去前厅用饭。用饭时,赵公公说,今日刚进宫,先让我们收拾一下,明日便有专门管我们的姑姑来教我们一些宫中的规矩和礼仪。我们自然乐得休闲半日,我和苏雪下午就在待诏轩中随意逛了逛,就回屋歇息了。
入夜,正当我们睡得分外香甜之际,忽然一阵凄厉的呼喊声将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第二十五回 太后驾到
这一夜秀女们都因舟车劳顿故而都很疲乏,所以几乎都沉沉进入了梦乡。我和苏雪正睡得香甜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呼喊之声。这呼喊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清晰。那样的凄惨,那样的骇人。皇宫宫规如此森严,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呼喊声出现呢?我的好奇心促使我起身披上了衣服。
正待我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苏雪的呼唤:“妹妹,夜半三更的你到哪去?”
“哦,苏姐姐,我觉得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想去趟茅厕。”
“我陪你吧!外面这么黑,你会害怕的。”她说着话起身拿过一件外衣披在肩上。
她的关心令我心头一热,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扯谎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忙上前按住她道:“姐姐你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是不必跟着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出了舒云阁,左首那边不就是有茅厕吗?我不过片刻就回来了。”
她拿下我按住她肩头的说,微笑着说道:“好妹妹,你怎么为这点小事和我客气起来?”
恰在这时,那凄厉的呼喊声又传进了我们的耳朵。我们俩相视一望,情不自禁地一起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谢正清正在大门处往外观望,一边嘴里还咕哝着:“是什么人呀?夜半三更的乱叫唤,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不光有她,搅和的人还有你!”崔梦玉也走了出来,站在谢正清的背后,叉着腰,大有要数落她一番的架势,想来她还记着早上谢正清独占房间的由头。
“哎呀,两位姑娘别吵了,还是快回去安寝吧!”苏雪几步走了过去。
“不用你管!我今天到底问问,我怎么吵着这位崔小姐了!”谢正清抱着胸,丝毫也不退让。
“两位姑娘你们要是今夜睡不好,仔细明天脸上可有黑眼圈呀!明日姑姑来到咱们待召轩,看见你们这样,岂不是要影响两位姑娘日后的评选?”
苏雪的这句话相当奏效,她们两个即刻不吵了,都各自回房去了。
我悄悄走到苏雪身旁,朝她竖起大拇指。苏雪笑着摇摇头。我轻声问:“苏姐姐,我们两个还要不要探探哪声音的来由?”
“还是不要了,这宫里可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快回去睡觉吧!你难道不怕明日脸上也长黑眼圈么?”她嬉笑着捏了我的鼻子一下。
“哎呀,不行,我还要出恭呢!”我连忙提醒她,其实我是特别希望能探一探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呀,你看我还真给忘了。走,姐姐陪你去。”说完,她拉过我的手,又随手拿起门口衣帽架上的一盏灯笼,将它点燃,我们就走出了门。
今夜夜空很是晴朗,可是那弯弯月亮投射下来的光却那般的清冷,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殿楼宇在浓郁夜色包围下显得那样沉重,给人一种威压之感。而在空旷的院落中,我们二人的影子就显得那般的羸弱。
我们两个一直走出舒云阁,穿过一段回廊,就到了另一处叫沁心台的居所。而茅厕就在离沁心台二三十尺的地方。此时,周围的一切显得那般的安静,我们两个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快了好几拍,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我也明显地感觉到,苏雪拉着我的手越发地紧了。
“到了,妹妹,你快去吧!”月色下,我看到她的脸有点苍白,不知是不是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吓得。其实我哪里想去茅厕,已经这样,我也只得装模作样地进去了一遭。不过片刻,我就走了出来。
“我要见皇上!”又一声凄厉的呼喊声骤然响起,我们两悚然一惊,忍不住激烈地打了个哆嗦。随即便小跑着往舒云阁而去。
我们两一直跑进舒云阁的大门紧紧关上大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苏雪拍着胸口,说道:“真是吓死我了!”
我看着她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