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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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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都觉得愉快,她需要在她行将就木之前,满足一下“权力”欲。儿女、媳妇
们暗暗觉得她很可笑,但都愿意原谅她,不和她顶撞。
    “各人睡觉去!明早得把干粪担到地里去,人家方生全家的,麦桩都拔干净了!”
她说完又蹲下去切猪草。
    容儿向嫂嫂看了一眼。嫂嫂比容儿也大不了几岁,对于容儿出门的理由,她虽
不知底细,可凭着她的聪明和她自己做姑娘时候的经验,立即就能猜到。她同情容
儿,支持容儿,于是忙对母亲说道:“娘,今晚有电影呢……”
    容儿更着急了。嫂嫂在撒谎了:前天晚上才来过电影呀!
    母亲听着儿媳的话,就把一腔怨忿转到电影队身上去了。她埋怨放电影的,为
什么偏在这农忙时候来得这么勤。
    三妹听说有电影,就嚷着要去看。母亲喝斥道:“不认字啦!不做作业啦!”
老人家把庄稼看得重,可也有那种“读书高”的思想。三妹都十六岁了,如今虽然
“各家各户做庄稼”,人手最金贵了,可老大娘还是赔钱叫三妹上学读书,而且生
怕三妹的考试分数落在隔壁方家妹子之后。她可好强呢!她希望自家的一切都超过
方家。
    在母亲的高声喝斥下,三妹不敢再嚷嚷了。趁这工夫,嫂嫂向客儿努一努嘴,
容儿忙侧着身子轻轻地走出门去了。
    母亲上前安慰三妹说:“电影有个啥看头嘛,还不就是一块白布,几个人影子!
……好好儿做功课,书,吞在肚里,贼娃子都偷不到……”
    容儿走出门来了。院墙爬满了丝瓜藤,还有牵牛花。丝瓜是娘种的,牵牛花是
容儿种的。上肥的时候,母亲偏心眼儿,丝瓜苗吃得又饱又足。如今藤儿爬起来,
这派势可壮了,把又瘦又小的牵牛藤儿掩盖在它肥大的绿叶下,露不出脸儿来。容
儿在院墙下站了站。她已经忘记了牵牛花的委屈;就算还没忘吧,她也不计较这件
事情了。近日来,她心头装着更大的委屈。
    
    天上有一抹淡淡的浮云。初升的圆月在薄薄的云后面窥视大地。山峦、田野、
竹园、小路,一切都是这样的朦朦胧胧,好象全都被溶解在甜甜的梦幻中。庄稼人
在整天的劳累之后,老天爷就给安排下这样的静静的夜晚,和这样的溶溶的月光,
好让人们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去。
    容儿望着荷塘那边的依稀可见的小路,她希望从那儿走过一个人来。突然,院
墙的拐角处闪出一条黑影,“哇”的叫了一声,跳到容儿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容
儿真的被吓了一跳。她的鼻孔里钻进一股浓浓的香水味儿。
    “死女子!你把我吓得……”容儿挣脱了。
    是巧巧,和容儿一般年纪的姑娘,她已经来了一些时候了。
    容儿问:“来了多久啦?咋不进屋叫我一声?”
    巧巧做个鬼脸:“我才不敢哩!你娘好凶哟!我怕她把我赶出去呢……前几天
她还对我妈扯葫芦骂瓢呢:‘如今呀,各家各户做庄稼啦,还什么工作不工作的!
我家容儿又不是拿固定补贴的干部,有人硬把她缠住不放,工作、工作,不是硬叫
我们赔本么!各家的人,各家管着点……’我妈呢,回来就骂我了,不让我再上你
们家来。”
    容儿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巧巧又说:“我和你从小一块长大,你们家的门,我哪天不进出几回的?你娘
啥时候讨厌过我?……可现在,突然就这么生疏起来了!……”
    她的嗓门挺大,象是说给满世界的人听。容儿性子和她不一样,文静多了,忙
推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
    巧巧脸都涨红了,怔怔地望着容儿。
    容儿说:“走吧,不是说好了到小翠家里去么,快走吧。”
    朦胧的月光,照着两个姑娘绕过荷塘,她们的脚步声惊动了从塘里爬上岸来的
小蜞蚂儿,小蜞蚂儿纷纷跳回塘里去,有的跳进水里了,发出轻微的嗵嗵声,有的
跳在张开的荷叶上,啵啵啵的,象落下一阵雨点。容儿挺会走,她轻盈地跳跃着。
巧巧不会走,不时踩着一只小蜞蚂,软绵绵的,她就失声叫唤起来。好容易统到路
上来了。
    巧巧说:“这鬼东西才讨厌!”
    容儿说:“都说是今年要涨大水呢,蜞蚂儿上岸。”
    巧巧问:“你也相信封建迷信了?”
    容儿说:“这也是迷信么?人家有科学根据。”
    巧巧赌气说:“算了吧,还说啥‘科学根据!科研小组都散伙了,你还……”
    迎面走来一个人,巧巧看见了,没往下说。
    容儿向着来人叫了声:“哥,你……”
    容儿的哥哥才从“包产地”里收工回家。趁着月光挖了一阵麦桩地,这个身材
粗壮的汉子疲倦得不行了。
    巧巧挖苦说:“嗨,王哥好展劲哟!要当冒尖户了吧?”
    容儿的哥哥是个厚道人, 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意思, 他只疲乏地笑一笑,说:
“冒不了尖呢,这会儿好些人家都还在挖地,我算什么……”
    容儿体贴地说:“快回家吃饭吧,嫂嫂还等你呢,我们都吃过了。”
    他并不盘问妹妹的行踪。扛着锄头径直回家去了。
    巧巧笑道:“你哥哥真好。”
    容儿回答:“就是。”
    “他从前好懒呵……”
    “是的,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打单身,队里年年没钱分,家里穷得叮当响。他
觉得没前途,就灰了心,什么也不想干。他不是懒人。嫂嫂过门来以后,他大变了。”
    “你嫂嫂把他管住了。”
    “不是。不完全是。队里的制度变了,包了产,他有责任了,不干不行。”
    巧巧又笑了,说:“人家说,庄稼人的心,只有土地和女人才拴得住。嘻嘻…
…”
    “谁说的?”
    “书上说的。”
    “哪本书,借我看看。”
    “不,不给你看。”
    “我晓得,你就会胡编。”
    “胡编么?”巧巧赶上前一步,跟容儿挨挨挤挤地并排走,田坎小路窄窄的,
谁不小心,谁就会踩到一旁的田里去,田里刚刚插了秧。
    容儿说:“鬼丫头,你疯啦,挤什么呀?”巧巧争辩道:“你为什么说我‘胡
编’啦?你哥哥不就是那样么?前几年他不出工,你不是批评过他么?团支部不是
也研究过帮助他么?队上开社员大会还点名批判过他,可是管什么用?……包了产
以后,你嫂嫂又过门来,他不就变样了?……我怎么是‘胡编’?人家有事实根据
呢!”
    说着,巧巧叹了口气。这姑娘成天爱说爱笑,象个小喜鹊似的,这会儿却长长
地叹了口气。
    容儿问她:“怎么不往下说f?呻唤什么呀?”
    巧巧说:“容儿姐,我看自从兴起新的责住制以来,不管是老年人、中年人,
还是青年人,积极性都高了。我们这些团干部,平常自以为满积极的,老是嫌人家
思想落后……可现在,我们倒显得没人家积极了,我们落后了,我总感觉得有些…
…孤单……”
    “是么?”容儿心里一沉,象是什么撞在她的心上,她站住了。望身边的巧巧,
溶溶的月光下,巧巧依然在笑,明眸皓齿,形影清秀。
    “看什么?”巧巧扬了扬眉说,“你以为我在哭?我才不哭!……我在思考哩。
我想我们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讨厌的情绪:孤单!”
    容儿咬着嘴唇,她想哭。
    巧巧又说了,声音挺人:“有时候,真想选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算了,一辈
子总得嫁人!……有个学木匠的,人也挺不错,可是……”
    容儿捏了捏巧巧的胳臂。巧巧忙放低了声音问:“怎么啦t!”
    容几挽着巧巧,顺着一条据了弯的田坎继续走去。月光突然明亮起来了。
    容儿看看天,天上的浮云己不知去向。低下头来,月亮映在水田里,在她的脚
下边。水卫的月亮跟着她们走。
    巧巧要是不说话,就不是巧巧了。她总是顺着自己那不成章法的零乱的思路唠
叨。一边走着,一边又说了:“小翠不就是这样么:在从学校毕业回来的时候,多
积极呀!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大队的山河面貌。组织铁姑娘战斗队那阵,你看
她干劲多大……后来呢,她那天对我说:‘包产到户’好是好,可是老头子领着一
家大小一天到晚在几块地里干活,天天一个样,想说句话也没个对象!干脆走吧,
换个地方吧……’小翠说走就走,好快呵,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了。算起来,她比
我们还小一岁,……她哥哥说了:‘魔鬼的引诱胜过上帝的召唤。’他哥本来不同
意这门亲事,那男的不行,什么都比小翠差劲儿,还不就是有钱!家里是冒尖户,
就一个独子……”
    巧巧还往下说着。可容儿不再听了。她想着小翠的哥哥,那个“怪人”!
    这些青年们,跟他们的上辈是很不相同的。他们上过学,念完了高中或初中,
除了一年四季庄稼经,他们心里装着比父母兄嫂们更丰富得多的东西。他们不满足,
他们给农村的古朴的生活带来了某些变化。这种变化是很微小的,却是不容忽视的。
在这个大队,小翠的哥哥在青年们心目中是大伙默认了的“首领。”他读的书比谁
都多,他担任大队会计以后,突然大胆地推行起生产责任制来,什么“包产到组”、
“包产到户”,什么“专业承包、联产计酬”等等,十个生产队就有几个花样。起
初大队支书都反对他。他因此得罪下了一些生产队长和大队干部。可他满不在乎,
社员们不反对他,一年下来,大家都得到了好处,那些记恨他的人也少了。可是,
青年们却不理解他,和他疏远起来了。容儿、巧巧她们从前常到小翠家里去的,近
来也走得稀少了,就连小翠也骂她哥哥是“冒险家”,是“大人物”。在容儿心中,
他是个“怪人”。可是,偏巧这个“怪人”对她有种说不清楚的吸引力。
    巧巧的话已经往哪州哪国绕了一圈,容儿不知道。这会儿,定了定神,却听她
在说:
    “……真是闷得慌,我就偷偷写起小说来了.我把农村各式各样的人都写进小
说里。还没写完,小翠给抢了去看,却又叫她哥哥发现了。那个死猴儿,就在人家
稿纸上修改起来了,‘土地、女人’什么什么的……”
    “改得好么?”容儿不经意地问,她并不十分注意听巧巧的叙说。她倒是很注
意地望着水田里的月亮,这月亮一步不挪地紧紧跟着她。不等巧巧回答,她又说了
句:“你就没有对我说过,你在写小说。”
    巧巧说:“我怕你呢。”
    容儿不看月亮了,侧过脸来望着巧巧问:
    “怕我?”
    “是怕你。因为……我写了一家人:老娘自私透了,克得很;儿子呢,三十岁
娶不上亲,又穷又懒;一个姑娘呢,二十多岁了,成天劳动,还做着团支书的工作,
因为队里穷,家里穷,她一年四季都穿着又厚又粗的衣服,布的颜色又老,想买一
件的确良衬衫吧,没这笔开支,有一次,在供销社看见那种雪白的薄薄的乳罩,她
多想买一副回去戴起来呀!可就是……”
    “去去去……别说了。”容儿狠狠地拧了她一把。
    巧巧哎哟一声笑道:“偏说!不怕你了,还没说完呢!”
    容儿捂着耳朵:“我不听……”
    “好,你不听算了,”巧巧还吃吃地笑着,“后面还……”
    容儿是个诚实的女子,从小过惯了俭朴的日子,对于生活上吃喝穿戴的事,不
挑剔,不计较,更不嫉妒人家。有些事情,过了,她也不再去想。可是,巧巧此刻
突然提起一件过去的小事来,事情是再小不过了,却是这样的使她难为情……四年
前的事了,那一天她和巧巧去公社开会,经过供销社的时候,巧巧拉她进去,巧巧
向她介绍戴上乳罩的种种好处。那时候她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她在柜台前站了
一阵,心里好难受、好委屈呵!她那时是队里科研小组组长,一年挣三千多分,不
算少了,可是一年四季她手上没有一个零钱。队里穷,家里也穷,为了哥哥的婚姻
大事,母亲把每一分钱,每一个鸡蛋换来的钱,全都积攒起来;要不,又有什么办
法呢!做妹妹的甘愿为哥哥的事吃苦。然而,当时她多么希望自己有那样一件小玩
意儿呵!她离开柜台时,心里很不平静,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委屈”的苦涩味。
过了两个年头了,生活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农村姑娘需用的一些小玩意儿,对于容
儿来说,早已不是个问题,哥哥又十分的体谅她,有了收入,总是不忘给妹妹一点
钱,由她去支配。但是,这一切都是怎么样在变化呢?每走一步,都需要回头去看
一看么? 对于一个农村姑娘, 也有这个必要么?容儿什么时候变得“贪心”了,
“不知足”了?她很不满意自己有这种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月亮在水田里慢慢
移动,伴着她的缓缓的脚步。巧巧侧过脸去看她,只见她那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里噙
着泪,亮晶晶的。她发现巧巧在窥视着自己,忙扭过头去。月亮在水田里变成模糊
的、破碎的了。
    巧巧说道:“嗨,你哭啦?刚才你拧我一把,这会儿还痛呢!我都没哭,你倒
……”
    容儿打断她的话:“讨厌!哪个哭了?”
    巧巧说:“你别不认账哪,哭了就哭了,怕什么?我这人爱笑又爱哭,可你呢,
不爱笑,不爱哭,把什么都装在心里,怕人知道了,也不嫌闷得难受么!”
    容儿不言语。她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田角,容儿隐约听到山边的麦桩地里传来一种熟悉的响声:嚓一嚓一
嚓。有人还在那儿挖地。巧巧没有听见,只顾说话:
    “容儿,你真的在想什么呀?”她见容儿依然不理她,便紧追着又问:“想出
嫁了,是不是?”
    容儿轻声回答:“不。哎,别那么没得出息吧。嫁了人,不见得能够把一切问
题都解决了。要是能够……”她住了嘴。
    巧巧吃惊地望着容儿,等着她往下说。
    容儿叹了口气,低头拢一拢自己乌黑的头发,说:“真讨厌!”
    “你骂我?”
    “不,我骂我自己。我都快变成个老太婆了。”
    巧巧疑感地望着容儿。
    和巧巧比,容儿更丰满结实,干地里的农活,力气也更大些,可以干小伙子们
能干的一切粗活、力气活。巧巧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
    这种丧气话来。幸好静静的月夜里,没有谁听见。

    ★ ★ ★

    麦桩地里站着一个男的,光着膀子,拄着一把锄头。月光下,他显得很矫健。
其实呢,他的相貌平常,个子也不高,是不能用一般的“英俊”二字去形容的。
    他的下颚宽大,显得坚强而又笨拙。笑起来,嘴巴比常人都更大些。这会儿,
他已经认出了容儿和巧巧。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很难看的,他笑着,招呼道。
    “喂,二位……到哪儿去呀?”
    容儿有些吃惊地站住了。她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巧巧的嘴不让人,忙说;
“你招呼的什么?‘二位’……什么二位三位的,难听死了!”她接着父责备道:
“嗨,你才好哩!你亲妹子明天就出嫁了,今天来了那么多客人,你不在家里帮帮
忙,叫你老妈妈累死呀?你呀……真是个‘大人物’!
    那人依然笑着,大嘴里露出两排坚实的发亮的牙齿。容儿想问:“你为什么在
这儿挖地呀?这不是你们家的包产地……”他们两家不在一个生产队。但她知道他
家的包产地都在山坡上,不在水田边。小翠告诉过她:“我哥假积极,没人包的山
坡地,他包。累死我了。哪个姑娘嫁到我们家来,只有跟着他受累。”
    容儿远远地站立着,什么也没有问。她望着他。月影朦胧,他不知道容儿在盯
着自己。
    “没得客人。小翠这几天不知为啥不高兴,几家亲戚要来赶礼,她早早的就把
人家推了。小翠做事就是这样……”
    他这样回答巧巧。容儿听了一愣,想问:“为什么啦?”但她仍然没开口。
    巧巧又说了:”是后悔了吧。当初就不该那么急急忙忙做决定。明全哥,你说
是不是?”
    明全摇摇头回答:“明摆着嘛,还用问。你们二位……是给小翠告别去的吧?”
    “是呀,”巧巧说。她望了一眼容儿,容儿忙说道:“是的,我们看小翠去。”
    “好吧,快去吧,一会儿转来,我还有几件事要给你们说。”
    巧巧说:“好的。”
    容儿却说:“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也好,我们在田埂边坐一会儿吧。”明全说着,把单衣披在肩上。
    三人坐在田坎上。明全点燃一支纸烟。他悠闲地吐着烟圈儿。巧巧靠着容儿的
肩膀,催促明全快说。容儿两眼盯着面前的田水,她又看见水里的月亮了。刚才,
她走,月儿也跟着走,这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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