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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得起监区民警和二老的恩情啊!我在这里发誓:我出狱后,即使穷得要饭,也决不会再干偷盗犯法的事!”说完,他将茶一饮而尽。
“有你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指导员笑着说。
“砰——啪——”
大龙和小龙已高兴地来到屋外放起了烟花。
飞溅的火花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装点着节日的气氛。他们尽情地嬉笑着,是那样的天真活泼、无忧无虑,昨天的流浪生活仿佛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正文 第二十一集 警囚之间
六年前的一天,当囚车将郭卫军等几名新犯人押送到一分监区时,王警官一下就认出来了:眼前这名四肢健壮,浓眉方脸,身材仍显得魁梧的犯人就是自己在警校时的同班同学!
郭卫军也认出了王警官,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没说出口,他十分尴尬地低下头。
晚上,值班室。
王警官坐下来,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在学校时的情景: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起排队买饭……毕业后,王方军被分配到清河监区,而郭卫军则被分配到县城的刑警队。
正想着,郭卫军被带到值班室。
王警官示意手足无措的他说:“坐吧!”
郭卫军一声叹息,说起了自己的入狱经过——
那天,县刑警队一行五人被派驻到派出所侦破一起凶杀案。
搜寻线索,排查凶手,熬了七天七夜,案子才算有了点眉目。队长笑着对大家说:“今晚放松一下,我请客。小郭,你去安排酒菜。”
大家喝得很尽兴,结束时已经快十二点了,都带着几分醉意。这时,同席的派出所所长对队长说:“刑警队的同志们就是技高一筹,我们这边还有一个棘手的案子,一个云南的妇女拐卖了不少年轻女人到这边来,现在却死活不承认,真拿她没办法。”
带着醉意,郭卫军随同所长来到审讯室。抬眼看到一名穿着很花哨的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坐在对面,低着头,但却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你是怎样将几名妇女拐卖到这里的?”
沉默。
“你一共拐卖了多少妇女?”
还是沉默。
讯问的民警看着郭卫军,无奈地摇摇头。
看到这个妇女一问三不知,面露鄙夷之色,郭卫军坐在旁边,早已不耐烦,又被酒劲顶着,便大声吼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是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警察,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姑奶奶见得多了。”
看到这个刁蛮的妇女不仅态度强硬,而且出言不逊,郭卫军不由得火起,顺手拿起放在案上的橡皮警棍,朝妇女后背打了两下。
旁边的民警想阻止,但警棍已经落了下去。这妇女就势朝地下一滚,大声哭喊起来:“打人了,打人了,警察打人了。你打死我!你打死我!”
郭卫军被激怒了,举起警棍,不顾旁边民警的阻止,几棍下去之后,这名妇女躺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呻吟。不一会,便昏死过去。
队长、所长闻讯赶了过来,来不及责备,忙着指挥将妇女送往医院。经法医鉴定,这名妇女已经死亡。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郭卫军的大脑一片空白。
妻子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直奔县刑警队。看着被依法拘禁的郭卫军,妻子已哭成一个泪人儿。“卫军,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望着妻子急切、惊恐的目光,郭卫军痛苦地低下头去。妻子听完诉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两行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年仅四岁女儿的哭叫声中,郭卫军被带上了囚车。女儿稚嫩的哭着:“爸爸,你要上哪儿去,你不要走,爸爸你不要走!”
坐在囚车中的郭卫军禁不住泪流满面……
王警官听到这里,很替老同学惋惜,他安慰道:“事已至此,只有面对现实。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唉,我现在就像玻璃窗上的苍蝇,前途光明,没有出路。”郭卫军叹道。
王警官关切地劝道:“我只想对你说一句:监狱并不是人生的终点,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
白天,郭卫军机械地参加劳务加工劳动,晚上,则在监舍内背诵《服刑人员行为规范》:
“第七条,按时起床,有秩序洗漱、如厕,衣被等个人物品摆放整齐。第八条,按要求穿着囚服,佩戴统一标识。第九条,按时清扫室内外卫生,保持环境整洁。第十条,保持个人卫生,按时洗澡、理发、剃须、剪指甲,衣服、被褥定期换洗。第十一条,按规定时间、地点就餐,爱惜粮食,不乱倒剩余饭菜。第十二条,集体行进时,听从警官指挥,保持队形整齐……”
从警察到囚犯,巨大的落差使郭卫军一时难以适应。
这天,汪队副和王警官例行检查劳务加工现场。郭卫军手里抱着一批加工好的物品在走道里相遇,他低着头与他们擦肩而过,碰了王警官一身灰。
汪队副叫住了他:“郭卫军!”
“到!”郭卫军答道。
“刚才你忘了什么?”
“我……”
“你背诵一下《服刑人员行为规范》第五章第三十八条!”
郭卫军立正站好,背诵道:“第三十八条,与来宾、警官相遇时,文明礼让。”
“既然知道,但你刚才做得怎样?”
“我错了,一定改正!”
“下次注意了,去忙吧!”
“是!”
入狱一年来,郭卫军的妻子还每月来看他一次,每次都是默默地流泪。看到妻子难过的样子,郭卫军的心里便揪心地疼痛。
又过了半年。这天,汪队副和王警官拿给他一封信,里面是一纸离婚起诉书,并有妻子的一封信:
“卫军:今天给你写这封信,心情很复杂。我们自由恋爱,两情相悦,感情基础很深厚。婚后我很满足。然而,这意外的灾难打破了我们所有的平静。女儿已经快六岁了,马上就要上学。我们的处境很艰难,没有人能真心地帮助我们。每天晚上,听着已经懂事的女儿‘我想爸爸’的喃喃声,我只能以泪洗面。受再大的苦我不在乎,但不能让我们的女儿受苦。你背负着漫长的十年刑期,我感到无助和恐惧。卫军,你能理解我吗?能原谅我吗?”
王警官婉转地说:“我们也对你妻子做了很多工作,可是……可是……”
郭卫军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他没有多犹豫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并附了一封简短的回信,只有一句话:“萍,只要你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就足够了。”虽然他极力表现得潇洒一点,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
汪队副安慰道:“其实我们都是警校毕业,我只是比你高几届。大道理我也不想多说,相信你都明白。今天我想以校友的身份对你说几句。”见郭卫军抬头看着自己,汪队副说道,“我只想对你说一个故事。有一位记者到建筑工地采访,他向三个进城打工的人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第一个工人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我正在砌墙’;第二个工人回答说‘我正在盖房子’;而第三个工人的回答却是‘我在为人们建筑美丽的家园’。若干年后,这位记者在整理自己的采访笔记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三人的回答,于是他决定去看看这三个人的近况。当他找到这三个人时,结果令他很吃惊,当年第一个建筑工人现在还是建筑工人;当年的第二个工人现在是建筑工地的设计师;而当年的第三个工人现在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这个故事看起来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可它却能告诉我们:有什么样的心态就有什么样的结果,心态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是啊!”王警官也劝道,“在学校时,你就喜欢写作,你应该从新拿起笔,这样不仅能开阔自己的眼界,也能排泄不良的情绪!”
有了老同学的关心,郭卫军也决心重新审视一下自己。
这天,王警官还给他送来了一篇李敖文章的复印件和一本书《囚徒生活》。
李敖在文章中写道:“训练一个男子汉有两个最好的地方,一个是在军队(战场上),另外一个就是监狱。如果在这两个地方你能够应付得好的话,你会更坚强、更壮大;应付得不好的话,就会受尽折磨,痛苦万分。监狱的生活其实可以说有一百种,有的人可以过得很舒服,有的人则过得很苦,要看你个人用怎样的态度去过……”这段话给了郭卫军很大的鼓舞。联想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发现,有的犯人整天愁眉苦脸、悲观绝望,而有的犯人不也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样子吗?我干吗要做那个愁眉苦脸、悲观绝望的呢!
而俄国作家赫尔芩在《囚徒生活》中的一段话“一个人倘使有一点内心的养料,他不久就会习惯于监狱生活。他很快就会习惯笼子里的宁静和充分自由——没有一点烦恼,也没有一点消遣”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不禁感叹起作者的超然!
郭卫军每天劳动之余,开始坚持看书、写作。终于,他的第一篇文章在《新生导刊》上发表了,题目是《享受孤独》:
“不要把孤独视为生命的苦旅,孤独会教你在时间与空间之中隔出一小块绿草地,在这块芳地里,你是唯一的主人,清风明月,水欢鸟鸣。在这种氛围里你可以做无数个美丽可爱的梦,会使你充分理解成功与失败的辨证、幸福与痛苦的并存。生活原来就这样既简单又复杂……享受孤独,你会在自我反思中不断丰富自己、完善自己、深刻自己,这种对自我人格的尊重,如深谷幽兰,绝壁孤峰;也如室内的一盆小花,在孤独宁静中进入一种自然的生命运动形式,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从此,他的新闻、散文、通讯等作品不断见诸报刊。
鉴于他在通讯报道方面取得的成绩,他几乎每年都能获得监狱的优秀报道员奖励。而且,在计分考核公告栏里,他因为写作加了分,所以每次都排在前几名。
为了更加充实自己,他还报名参加了中文专业本科学历的自学考试。
郭卫军一直认为自己是一时冲动才导致今天的下场,被判十年刑期过重。如今经过几年的思考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把犯罪嫌疑人不当人、草菅人命才是走上犯罪道路的根源。他还曾经想过,如今我成了一名罪犯,如果监狱里的警察也不把我当人,那结果将会怎样?
他想起有一次王警官和自己的谈话:“执法者采用暴力手段原因有三,一是他们总希望通过暴力来证明自己的安全与强大,这是一种不健全的精神状态;二是认为自己拥有了警察身份便能够左右他人的命运,内心充满了道德自信和权力迷恋;三是需要不断地获得经济来源和向上级邀功请赏,以达到名利双收的目的。”郭卫军不禁暗暗敬佩,真是一针见血啊!自己过去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曾听说过“人生三课堂”的说法,叫做不到天文台不知天与地和自己的渺小;不到殡仪馆不知生与死和生命的价值;不到监狱不知善与恶和自由的可贵。现在看来,这话真是深刻啊!
这一年,郭卫军第一次获得减刑,减了一年。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父母虽然都不在了,但他给一直来看他、关心他的姐姐写了一封信:
“姐姐,你好。谢谢你常来看我。说来也巧,这里的王警官是我在警校的同班同学,他给了我巨大的鼓励和帮助。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精神崩溃。我没有自暴自弃,我愿意在狱中塑造一个新的自我,仍然昂扬地面对生活,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
姐姐也来信鼓励道:“卫军,人生遇到挫折在所难免,姐姐相信你仍然是好样的,将来仍然会干出一番事业,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要继续努力,路在自己脚下……”
第六年的一天,王警官把郭卫军叫到值班室,高兴地将中文专业自学考试本科证书交给了他,说道:“恭喜你,你已经大学本科毕业了。”
郭卫军很是欣慰地说:“几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郭卫军刑满释放了,王警官把他送到车站。
郭卫军随身只带了一件行李,这是入狱几年来发表的一百多篇文章的剪贴本和六本《新生导刊》的合订本。他指着行李笑着说:“我要‘弃武从文’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再见了,王警官!”
“咳,不要再称王警官了,还是称老同学吧!”王警官握着他的手说,“也不能说再见,我可不想在这里再见到你噢!”
“呵呵!”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
汪队副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查看服刑人员的来信。这样的信他每天都要看几封,一个星期要看几十封,这还不包括服刑人员寄出去的信件。他取出一封信,说道:“王警官,你的信,是从广州来的。”
王警官接过信,心里很纳闷:自己在广州并没有熟人啊!这会是谁呢?看完信,他高兴地大声说道:“嗬!郭卫军被广州一家报社聘为记者啦!你们看,是他来信说的。他向主考人员说明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并拿出了大量在监狱里发表的文章,结果在一百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被破格录取了!”
民警们都围了过来,惊奇地争着看信。
大家感叹道:“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
正文 第二十二集 儿子做媒
正是深秋时节,枝头的黄叶被一夜秋风扫尽,村里遍地似涂上一层黄色。
小刘鹏来到姑妈家,说:“姑妈,我想去监狱看爸爸。”
姑妈知道,刘鹏只在五岁时与自己一道曾经去过一次白湖监狱,以后就没再见过坐牢的爸爸,他只知道爸爸叫刘守志。姑妈看着这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担忧地说:“你还小,不认识路,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一定能找到!”刘鹏十分自信地说。
姑妈无奈,只得东凑西借,给了他一百五十元钱,又起早为他烙了五张大饼,亲自把他送上列车。姑妈眼含泪花千叮咛万嘱咐:“车上坏人多,把钱藏好。下车后找个老人打听去白湖监狱的路……”
刘鹏答应着上了列车。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个秘密:就是希望已离婚的爸爸妈妈能够重归于好!
刘鹏下火车后又换乘了一辆到白湖监狱的客车。
车快到白湖时,司机张师傅问道:“小孩,去哪个监区?”
“去白湖监狱看我爸爸。”刘鹏答道。
张师傅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孩子,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小小的嘴唇上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傻小子,白湖附近有二十几个监区,你上哪里去找呢?这样吧,车到白湖站你不要下车,我拉着你去找。”
“那得要多少钱?我没钱,我还是自个去找吧!”说着便捏装钱的衣袋。
张师傅憨厚地笑了:“咳,不要你的钱,这是我自家的车。我是看你有这份千里找爹的孝心才帮你的。”
张师傅拉着刘鹏到了几个监区查找,一无所获。天快黑时又来到清河监区。
刘鹏似乎有点泄气了,张师傅鼓励他说:“你爹若不在这里,我再拉着你到前面那个监区,一定帮你找到。”
两人下车后询问了好一会,正巧碰上了一分监区的副分监区长唐强。
收工后的唐副分监区长正准备回家,说:“噢!这孩子是找刘守志啊,你是从S县来的吧?巧了,刘守志就在我们一分监区。”
“是啊,那太好了!”刘鹏快活地蹦了起来,然后地千恩万谢要给张师傅磕头。
张师傅双手扶起他,说:“不用,不用,去看你爸爸吧!”
小刘鹏随唐队副来到第二监区会见室。
当刘守志走进会见室时,他却认不出眼前的孩子,毕竟将近八年没有见到儿子了。
小刘鹏看了半天也不敢认。八年了,他在梦中曾无数次想着亲爹的模样,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刘守志还是从少年左耳那颗黑痣上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悲喜交加地说:“鹏鹏,你咋来了,和谁来的?”
小刘鹏猛地回过神来,边哭边喊着扑在刘守志的怀里:“爹,我想你,我恨你啊!”
“孩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