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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是古代知识的集大成者。在现代欧洲的学术上的文艺复兴以前,虽然也有一些人在促进我们对自然界的特殊部分的认识方面取得可观的成绩,但是,在他死后的数百年间从来没有一个人象他那样对知识有过那样系统的考察和全面的把握,所以,他在科学史上占有很高的地位。中世纪早期知识界的任务之一就是从一些不完善不完备的撮要中尽量吸收他的研究成果;在西方出版亚里斯多德著作全集以后,中古时代后期的著作家们就尽其全力去重新发现他的原意。亚里斯多德的著作是古代世界学术的百科全书,而除物理学和天文学外,他在他所接触到的各种学术方面,大概也真正有所改进。此外,他还是归纳法的创立人之一,还是主张进行有组织的研究的第一人。不过,他所以享有盛名的原因,仍在于他在科学方面和知识分类方面的劳绩。
在留传下来的他的许多著作中,《物理学》(Physical Dis-course)讨论了自然哲学,存在的原理,物质与形式,运动,时间和空间,外重天的永远在运动的球体以及为了使这个外重天运动不已而必须有的不动的原动者(the Unmoved Mover)。亚里斯多德认为要使一个物体运动不已,需要有一个不断起作用的原因,而柏拉图却似乎认为只有使物体离开一条直线的道路,才需要有一个原因。亚望斯多德在《论天》(On the Heavens)一书中就逐渐从外重天上降下来,开始讨论物质和可毁灭的东西,并进而讨论了发生和毁灭。在这个发生和毁灭的过程中,相互对立的原则冷和热,温和燥两两相互作用,而产生了火、气、土、水四种元素。除这些地上元素外,他又添上了以太。以太作圆运动,并且组成了完美而不朽的天体。
(气象学》(Meteorologics)讨论了天和地之间的区域,即行星、彗星和流星的地带;其中还有一些关于视觉、色彩视觉和灯的原始学说。第四册里叙述了一些原始的化学观念。这大概不是出自亚里斯多德的手笔,而是出自他的继承人斯特拉敦(Straton)的手笔。有两种发散物囚禁在地球内部:一种是蒸气状的或温的,金属就是由此生成的;一种是烟状的或干的,不能融化的岩石和矿物就是由此生成的。他对凝固和溶解,发生和腐化以及混合物的特性,都提出了一些见解。在我们看来,亚里斯多德的气象学远不如他的生物学著作那样令人满意,然而这部著作在中世纪后期却有很大的影响。
在精确知识方面,亚里斯多德所取得的最大进步或许应该首推他在生物学方面的贡献。他给生命所下的定义是:“能够自我营养并独立地生长和衰败的力量。”他把动物学分成三部分:(1)关于动物的记录,这一部分讨论的是动物生命的一般现象,因而也就是自然史;(2)论动物的各部分,这一部分讨论的是器官及其机能,因而也就是解剖学和普通生理学;(3)论动物的生殖,这一部分讨论的是生殖和胚胎学。他提到五百种左右不同的动物,有一些叙述得精确而详细,说明他亲自观察过;另有五十种是根据从解剖得来的知识加以叙述的,并附有插图。在叙述其他动物时,他所依靠的是渔人、猎人、牧人和游历家。
自然,这一大堆资料,价值是不等的,但是亚里斯多德记载的事实也有许多是到近几百年来才重新发现的。他认识到鲸鱼是胎生的;他把软骨鱼和有骨鱼区别开来;他描写了鸡胎的发展,注意到心脏的形成,并观察了心脏在蛋壳中的跳动。
在普通胚胎学方面,他的见解也标志着一个重大进步。早先的见解(可能是从埃及得来的)认为父亲才是唯一真正的亲体,母亲只不过供给胎儿一个处所和营养而已。这种信念流传甚广,并且成为古代和现代世界的父系风俗的主要根据。亚里斯多德认识母体对生殖也有贡献,并且认为母亲供给了活跃的男性因素形成所必需的物质。他把胚胎看做是一个自动的机制,一经推动,就自动进行。
在动物分类问题上,较早的对分原则把动物划分成互成对比的两类,如陆上动物和水居动物,有翅动物和无翅动物等等。亚里斯多德反对这个原则。他注意到,按照这个原则分类,就会把具有很近的亲属关系的动物分开,如把有翅蚁分入一类,把无翅蚁分入另一类。他认识到,有必要采用尽可能多的足资区别的特性。靠了这个方法,他制成一个分类表,比以往任何分类表都更接近于现代的分类系统。
在生理学方面,他的结论和学说常常是错误的。但是,就是在这一方面,他似乎也实行过活体解剖,因此,一般来说,他的方法仍然是前进了一大步。例如,在描写了以前的博物学家关于呼吸的意见之后,他指出:“这些作者所以不能对事实给予很好的说明,主要原因在于他们不熟悉内部器官,他们不承认自然界的任何行为都有一个最后因。如果他们追问一下呼吸在动物身上存在的目的何在,同时联系器官即鳃和肺来考虑这个问题,他们本来可以更快地发现其原因。”在这里,他坚持在对器官功能形成见解之前首先要观察解剖构造,这是正确的,不过,他坚持要追问最后因,那就太危险了。他随后就综述了许多动物的构造,描写了它们的肺或鳃的作用。在提出结论时,他当然没有多少化学知识可以依靠,因为当时除空气外,还不知道其他气体存在,而除了对空气加热和冷却外,也想不出空气还会有什么变化。亚里斯多德说,呼吸的目的是要使空气和血液接触,以冷却血液。这个说法在我们看来显然是错误的,但也许是当时所能提出的最好学说。另一方面,看起来值得奇怪的是,阿尔克莽和希波克拉底已经认识到大脑是智慧的所在地,而亚里斯多德还要回到心是智慧总府的旧说。在他看来,大脑只不过是冷却器官而已。此外,他不承认植物有雌雄之别,这也使得这个事实经过很长时间才被人重新发现和最后承认。
在现代意义的物理学方面和天文学方面,亚里斯多德不象在生物学方面那样成功。亚里斯多德所以在生物学方面成功,是因为生物学直到近年来为止,一直主要是一门观察科学。亚里斯多德抨击原子哲学,十分奏效。但这只说明有些物理学说不堪一击。因为这些学说虽然本身是健全的,但并没有建立在实验事实的广泛而详细的基础上。他所以完全拒绝原子说,是因为原子说的推论同他对自然界的其他看法不相符合。而且尽管并没有什么肯定的事实可以证实他的见解,他也竟然能使他的见解得到普遍的公认。
关于亚里斯多德的批判方法,我们可以举他对落体问题的论点为例。这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德谟克利特认为,在真空中,重的原子会比轻的原子降落得快些。亚里斯多德却认为在真空中,物体降落时必定一样快,但是他又认为,这样一个结论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决不可能有真空。
除了不承认有空无所有的空间外,他还拒绝了原子说的一切有关的概念。他认为,如果一切物体都是由同一终极物质组成的话,它们按照本性就全都是重的,同时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本身是轻的或者有自发上升的倾向了。一大堆气或火会比一小堆土或水重,因而土或水也就不可能在气或火中下沉。可是事实上,人们都知道,土或水在气或火中是要下沉的。
亚里斯多德所以发生错误,是因为和阿基米得以前的其他哲学家一样,他缺乏今天所谓的密度或比重观念;他没有能看出,决定物体的升降的是它的单位体积的重量和它周围的媒介的重量的比例。他追随柏拉图的学说,把运动归因于引导一切东西自寻其天然归宿的内在本能。这一认为物体本身按其本质而有较重之分的理论,和亚里斯多德哲学的其他部分一起为中世纪晚期的经院派和神学家所接受。这样,他的阴魂就阻碍了知识的进步,直到公元1590年前后,史特芬(Stevinus)才实际进行实验,证明除了空气阻力所造成的差异不计外,重的物体和轻的物体是按同一速度降落的。这样,在伽利略得知并重新进行这一实验后,才摧毁了亚里斯多德关于轻重是本质特性的看法。
亚里斯多德虽然承认地球是球体,但仍然坚持地球中心说,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他的权威在阻止天文学家接受阿利斯塔克提出的太阳中心说方面,起了很大作用。直到一千七百年以后的哥白尼时代,局面才为之一变。
亚里斯多德由于唾弃原子说,也就回到了毕达哥拉斯派所创始的见解:物质的本质可以在四种不同而相反的本原的基本性质——即热和冷,湿和燥——中找到。这四种性质两两结合,而形成四种元素,即土、水、气、火。土、水、气、火又按不同的比例组成不同种类的物质。如水是湿和冷的组合,火是热和燥的组合,等等。后世的作家把这一学说和希波克拉底的理论混合起来。这个理论认为,人体为四种体液所组成,即血液、粘液、主愁的黑胆和主怒的黄胆。据说,这四种体液的结合就决定了身体的构造,如果某种体液过多,就可以分别造成多血质、粘液质、忧郁质和胆汁质四种气质。这些作家们以为,血液与火有关,粘液与水有关,黄胆与气有关,黑胆与土有关。
在我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想入非非的无稽之谈。但是,要了解古代的思想和中古时代的思想,还有要了解我们今天的语言中仍然使用的某些词的来源之一,这些却都是必不可少的。四种元素的学说一直存在到十七世纪,而今天我们在形容朋友的脾气时,还要使用四种体液说的术语。
除了关于各门科学的著作外,亚里斯多德在许多哲学问题上也有不少著作。这些著作合起来对当代和后世都有很深刻的影响。他从他在哲学方面的老师柏拉图那里,接受了许多形而上学的观念。其中有些观念,他按照他的更丰富的自然知识,加以修改。柏拉图看不到实验科学的意义;他的兴趣局限在哲学方面。或许是由于这个缘故,柏拉图关于自然的整个学说,甚至还有他的门生亚里斯多德关于自然的学说,才不及老一辈的自然哲学家的结论符合我们今天所知道的真理。可是,在形而上学方面,柏拉图要比他们深入得多,而在科学细节问题上,亚里斯多德要比他们知识广。
希腊思想中比较富于形而上学性质的方面,同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由于柏拉图的理念理论在中古时代的争论和文艺复兴以后现代科学的发展中十分重要,我们不能不再谈谈柏拉图的这一理论以及它在亚里斯多德手中发生的变异。
我们说过,柏拉图认为个体的东西或个体的存在——一块石头,一株植物或一个动物——不具有充分的实在。只有普遍的类(universal class)的“理式”,不管是石头的还是植物的,才是充分实在的。
亚里斯多德常常埋头于详细研究确定的个体动物或其他具体对象。因此,在亚里斯多德看来,这种彻底的唯心主义不是一个方便的心理态度,事实上,他也摆脱了它。但是,他的老师的影响仍然存在着,到晚年愈甚,虽然他始终没有回到柏拉图的极端观点上来。亚里斯多德一方面承认个体,即具体感官对象的实在性,另一方面也开始认识到共相或观念是第二性的实在。到晚年,亚里斯多德与柏拉图的“唯实论”的分歧就发展为所谓“唯名论”。按照这种“唯名论”,个体是唯一的实在,共相只不过是名称或心理概念。我们将在论述中古时代思想时,再来讨论整个这个问题。
不管从形而上学的观点来看,柏拉图的理念说包含多少真理,促成这种理论的心理态度却是不适于促进实验科学的事业的。看来,事情很清楚,在哲学仍然对科学起着支配性影响的时候,唯名论,不管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都比较有利于科学方法的发展。不过,柏拉图对于“理式”的追求或许也可以看做是对于可见现象的原因的猜测。我们现在开始了解到,科学无法同终极的实在打交道;它只能就人的心灵所见的自然界绘成一幅图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观念在那个理想的图画世界中是实在的,但是,所绘出的个体事物究竟是图画而不是实在。因此,这也许可以证明,一种现代形式的观念实在论也许比一种粗糙的唯名论更接近于真理。虽然这样,作为大多数实验的基础的只求便利的假设仍然假定个体事物是实在的,大多数科学家也都经常讲唯名论而不自知,正象茹尔丹先生经常讲散文而不自知一样。
如果我们研究一下希腊人的归纳程序,希腊人的归纳科学所特有的弱点就完全可以解释。亚里斯多德在讨论由特殊事例过渡到一般命题的理论时虽然讲得头头是道,可是在实践中,他却常常遭到悲惨的失败。他拿起少数已知的事实,就想马上得出最广泛的概括,自然要遭到失败。当时还没有足够的事实,也没有充分的科学背景,可以把这些事实嵌入。何况,亚里斯多德还认为这一归纳工作只不过是演绎科学的必要的预备步骤罢了。演绎科学运用逻辑推理,从归纳法所得出的前提演绎出它的推论,才是真正的科学。
亚里斯多德是形式上确凿无疑的形式逻辑及其三段论法的创立人。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在小人物,单靠这个发现,就已经可以名垂不朽了。亚里斯多德把他的发现运用到科学理论上来。作为例证,他选择了数学学科,尤其是几何学。因为几何学当时已经从泰勒斯想要对土地测量的经验规则给予合理说明的早期试验阶段,过渡到后来的具有比较完备的演绎形式的阶段。
但是,三段论法对于实验科学却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实验科学所追求的主要目的是发现,而不是从公认的前提得出的形式证明。从元素不能再分割为更简单的物体的前提出发,在1890年未尝不可得出一个正确的已知元素表,但是到1920年,再运用这个前提就会把一切放射性元素排除在外。这样,前提既已改变,“元素”一词的意义也就改变了。但是,这个事实并不能使三段论法归于无用,也不能使现代物理学归于无效。
幸而现代的实验家并不在逻辑的形式规则上操心费神;不过,亚里斯多德的工作的威信在促使希腊和中古时代科学界去寻找绝对肯定的前提和过早运用演绎法方面,却起了很大作用。其结果,就把许多有不少错误的权威都说成是绝对没有错误的,并且用欺骗性的逻辑形式进行了很多错误的推论。正如席勒博士(D.Schiller)所说:
当时对整个科学理论都加以周密的解释,对整个逻辑都加以周密的构造,务求达到实证科学的理想,而这个实证科学却建立在一个错误的类比上,也就是把它拿来和证明的雄辩术相比。这个错误还下足以说明亚里斯多德死后近两千年间经验为什么遭到忽视,科学为什么不进步吗?
亚里斯多德死后,逍遥学派的领袖是他的门生德奥弗拉斯特(Theophrastus)。他生于公元前370年左右。他的主要成绩是在矿物学和植物学方面。他的植物学不论在分类方面和生理学方面都有贡献。有一些人认为随亚历山大远征的科学人员所搜集到的记录都为德奥弗拉斯特所利用。他对各种植物加以描写和分类,并且对植物的器官和功能有了一些认识。例如,他能把球根、块根和地下茎同真正的根分开,并且懂得了高等植物的有性生殖。这一知识由于亚里斯多德的蔑视,不久就失传了。直到安德利亚·舍萨平尼(Andrea Cesalpini)在文艺复兴时期重新肯定了德奥弗拉斯特的研究成果,情况才有所改变。
德奥弗拉斯特的继承人是斯特拉教。他是一个物理学家,自己虽然持有彻底的机械论哲学,却很想把亚里斯多德的观点和原子论者的观点加以调和。从这时起,吕克昂学派就渐渐不那么重要了,到公元前三世纪中叶,它的工作就结束了。
在柏拉图的时代和亚里斯多德的时代之间,大约在公元前367年左右,克尼多斯的欧多克索(Eudoxus of Cnidos)对天文学有卓越的贡献,虽然他的天体演化学说同主张地球在运动的毕达哥拉斯学派的见解比起来,是后退了一步。欧多克索认为,地球是万物的中心,太阳、月球和行星都在同心透明球体中绕地球而运转。这是企图说明这些物体的表面上不规则运动的第一次重大的尝试。欧多克索的学说引导希帕克和托勒密制订了更周密的体系。在哥白尼的时代以前,天文学家对他们的本轮和均轮说,一直是满意的。地球中心说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了,但是它对现象给予量的解释,在当年,的确比以往的见解大大前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