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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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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就齐刷刷照过来,云云闭了眼。剃头匠在屋里说:“谁这么没礼节的,在人脸上照什么?”来人走进屋,凶狠狠地问:“你是光小的爹?”爹说:“是的,他把我叫爹。”来人说:“你儿子被抓走了,最少得三四天,明日给他送饭去吧。”云云惊道:“送饭?”来人说:“对,送到河那边南沟洼乡政府去!”云云急了:“我弟犯了什么事,抓到你们湖北界上去?”回答是:“赌博!他和张老二勾结那边的赌徒耍钱,我们抓了几次没抓住,你们开了矿洞,原来是做赌场呀!”一阵手电光乱晃,来人骂骂咧咧走了。剃头匠在屋里骂了一声:“这不争气的东西!”一胳膊擂在桌子上,桌上的油灯跳起来,灭了,剃头匠的胳膊却被桌面反弹着,身子咔嚓倒在了地上。云云叫道:“爹,爹!”忙点灯扶爹,爹的一条胳膊都淤了血,乌青乌青的了。
    翌日。消息传开,村人跑到矿洞口来看热闹,老二的走狗失去了主人.在矿洞里钻出跑进,谁要进洞去,就扑上来嘶咬狂叫,一个人的裤子被咬破了一个洞。就有人喊:“打死这恶狗啊!”便石头、瓦片雨一般过去,阿黄跛了一条腿。村人进矿洞去,思想这矿洞好过了张老大,却给一村人招来了白麝,如今又在这里抓了赌徒,就叫道:“捣了这阴死洞,丢尽咱村的脸面了!”于是七手八脚,用石头就砸起来,许多支架倒了,镢头和钢钎被远远地抛到沟畔里去。
    小梅在屋里哭,云云也在屋里哭,哭得如家里出了丧。后来擦了眼.提了饭罐还要过河到湖北那边去送吃送喝。走到河湾.云云说:“全是这两个不争气的,把事情弄坏了!”小梅说:“大哥回来.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在城里干什么,这些日子了还不回来?”云云气上来,就把自家的饭罐摔了,说:“不送了.把他俩饿死才活该!”
    牛磨子的肝病又犯重了,中医先生的药方里有当归、丹参、茵陈、神曲、秦艽、白芍、板兰根,那儿子去抓药,缺了三样,也懒得再去找,气得牛磨子在家里骂,忽见河边坐着云云,小梅摔了饭罐,就走出来高声问:“二位女子,这是往哪里去呀,还提着饭罐?”云云说:“你快操心你的病,小心那肝儿烧黑了!”牛磨子落个没趣,就冷冷地笑了,说:“我当队长那么多年,公安局、派出所还从未到这里来过哩!现在成什么世事了!谁要在山上挖窟窿谁就挖窟窿,那山神是干啥的?麝是于啥的?钱哪能归了窝了?我早就说了,共产党的天下,哪能让谁由着性儿来,保不定还有人要蹲班房挨枪子儿哩!”
    云云骂道:“你娘才挨枪子儿哩!”小梅就把倒在石头上的饭捡起来,饭是扁食,一半沾了泥沙,一半还干净,放到另一个饭罐里。俩人去了南沟洼镇。
    镇子不大,乡政府在镇中街,姑嫂俩提了饭罐走到院门口,看见老二和光小在院中的台阶上坐着,蔫得像霜杀过一般。老远见送饭来,走到门口,刚叫声:“姐!”云云把饭罐往地上一放,扭头就走了。
    从南沟洼回来,小梅要回到自家屋去,云云说:“你大哥没回来,老二又不在,你一个人呆在家,听到外边说三道四的,你哪能受得?到我家去吧。”小梅以前常到这家去的,自提出换亲的事后,就再不走动,当下推辞了一会,还是被云云强拉胳膊去了。剃头匠没在,躺在炕上的奶见小梅来,忙要下炕,小梅叫声“奶!”按住不让下,奶便拍打拍打炕席,拉小梅坐到自己身边,拿手巾替她擦泪。小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越擦越多。
    奶说:“小梅,也别太难过。你大哥还没回来吗?”小梅说:“没有。二哥他们帮不了大哥多少忙,倒尽往他脖子下支砖头!”奶说:“不知这事要闹到什么地步!刚才屋里来了好多人,七毛、顺成、社姑.还有你娘,都说是不是开了这矿洞,犯了什么禁了!”小梅便问:“我娘?”云云就说:“奶是糊涂了,阴阳混着说哩!奶就说:“你才是胡说哩!世事我经得多,这几天我也思谋,这事也够怪的,怎么你哥这一半年日子才顺了,灾事就
    一个接一个来?你也该到烛台峰去,给九仙树烧烧香哩。”云云说:“奶.你是让老大回来训小梅吗?”奶说:“老大啥都不信,可世上这是人住的,却也住神呀鬼呀,连麝都住着的!你想想,为什么打死一只麝,便又有一只麝?还有你,怎么一次就……”云云赶忙扯了奶的衣襟,怕说出什么事来。奶就不说了,长一声短一声叹气。小梅就说:“奶的话也该信的,我不妨下午去峰上一趟。我伯呢?”奶说:“矿洞一架了支顶,他就把剃头担子架到楼上了,也英武着要去挖矿。一出事,心却灰了,收拾了剃头担子又到镇子集市去了。”云云就偏问奶:“我大哥呢?”奶说:“他能在屋里坐着?又去打兔子了。那貂肚子大哩,一天没三四只兔子就不行啊!云云,你去找你哥去!”
    小梅听云云和奶说起光大,脸就红了,忙挡了云云。自勉强认了这门亲.那光大趁没人时,也去过她家几次,她却每次远远瞧见了.就关了门,不敢见他。这阵又说起光大,她知道云云的意思.当下就起身,说是去家里取香到峰上去,便给奶道了几句体贴话,出门走了。
    一进道观院内,小梅就直奔九仙树下烧香。九仙树一身疙疙瘩瘩.中间全部空腐,露出一个连一个的黑窟窿,香烟端端往上升.后来就绕着树飘,从窟窿里吸进去,又吐出来。道观的台阶上.坐着道长吟书,书是厚厚一本,纸张发黄,独看独吟。目无旁人,小梅侧耳听听,吟的是:
    “公叔既死,公孙鞅闻秦孝公下令国中求贤者,将修缪公之业.东复侵地,延遂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日:‘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一卫鞅目:‘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日:‘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日:‘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日:‘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日:‘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鞅日:‘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日:‘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疆国之术说君,君大悦之耳。然亦难以德于殷、周矣。〃”
    小梅听不懂道长吟的是什么,倒觉得古怪好笑,看着香烟过半,作揖跪拜后下山。从正面下山,山根处要经过牛磨子家,小梅不愿见那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就绕道从后峰背下来。峰后的路难走,半坡处有一片竹林,林里有一口泉,小梅走得浑身是汗,便蹲在泉边洗手脸。一扭头,却见远处一片黄麦菅平地上,挖有一个地窝子洞,洞口又有一个简易的庵子,庵子门口吊着一只麝。小梅冷丁吃了一惊,定睛看时,那麝却是皮囊,塞了一肚子禾草。心下就生疑了:这儿怎么有麝皮?突然庵子里哈哈几声笑,一个人旋风似地冲下来,把小梅拦腰抱住了。小梅吓得乱喊乱叫,看时,原来是光大。那一张乱糟糟的胡子嘴就凑过来,她立即感到如针在脸上扎,就拼命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光大喘着气,咽着唾沫,说:“你不要叫,一叫,人就会来的。你让我亲亲,反正咱们要作夫妻了!”那一只手就到了小梅的肚子上。小梅急了,一口咬在光大的肩头,立即血流下来,光大把她放下了。小梅说:“猪狗,猪狗!你要再上来,我就撕烂你的猪狗脸!”光大热劲消散了,也清醒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坐在地上,说:“小梅,我,我……我老想你,都想得要疯了!我到你家去,你总不理我。你瞧,那麝皮,我已经晾干了。好多人来买,我不卖,我是要送给你的。我放在家里怕不保险。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我守在这里打野兔,几时想起你了,就抱着麝皮叫你。这是真的,谁哄你谁挨枪子儿!你要信我.我娶了你,我能养活了你,不打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你不信?我用刀子扎我手腕给你看!”说着,就从腰里取
    出刀子,果然在手腕扎了一下,鲜红的血就顺着手腕滴在地上,小梅泪流满面,惊呼一声扑过去,将那刀子夺过扔到荒草里去了。然后站起身。冷冷地从山路上走去,光大还跪在那里,粗着声叫:“小梅,小梅!” 




第 四 章



 
    一
    
    张老大回来了,坐着一辆车;车是远在天边的省城电影厂的。在县城里,老大忙活着他的营生。山里人,在村里咋看咋顺眼,到城里则呆头愣脑,那一身衣服也似乎太皱巴、肮脏。他正蹲在一家旅社的门口观街景,有人却也在对门的店铺里观他,观他的时间很长,他后来发现了,显得不好意思,又立即警觉起来.心里说:“莫非是贼?山里的贼下作,城里的贼光堂!”就下意识地按按腰间。腰问按过了,老大想,糟了,不是让贼看出我有钱了!便又把手塞进腰间,掏出一条黑乎乎的手巾来,使劲地抖,表示腰间没有钱,鼓鼓的原来是手巾。转身回到旅舍,将钱装在裤裆里,那里有一个小口袋,用别针别了。但那人却跟了来,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他好疑惑,冷眼不语。那人就掏出工作证,自称是电影厂的导演,导演的任务是选演员演电影,极希望他能充个角色。张老大从未接触过这种人,看那工作证,别的什么都没看清,只认准照片上的人和面前的人一个模样。于是,他们谈起来,他说他演不了电影,电影哪里是他能演的?导演便叫来几个人,让他站起来,转,走动,脱了衣服,他一切照办。可脚步总是走得僵硬,脖脸酱红,大汗淋淋。导演就不再说起演角色的事,只是问起他老家的情况。张老大说这些就很自然,一口一个家乡好。先夸说锑矿,说他这次出来就是卖矿的,卖完了矿他没回去,因为想着一件事:能不能自己有车,直接从村里把矿石运县城呢?如今用毛驴驮到镇街,拿了鸡蛋送过路的司机,乞求人家捎顺脚,这要误多少劳力、时间,往后天长日久,又要行多少贿赂?他在县城打问了,车难买得很,价也高得吓人;而手扶拖拉机却容易,二千多元就行。他心便动了。为了先掌握手扶拖拉机的驾驶技术,他找到了一个楼房建工队,给人家拉运沙石的手扶拖拉机当小工,讲明只管饭,不挣钱。整整四天,他竞学会了驾驶。
    张老大说得痛快,衣服就脱了,十指在脊梁上抓痒抓出一道一道白,说:“这么大个县,就咱那儿有锑矿!挖出来就是钱,这不是在挖金子银子吗?”导演说:“你们那儿还有什么?”老大说:“什么都有。你问的是啥?”导演说:“山怎么样?”老大说:“没啥名山,可山长得怪,大的一共四座,天峰、地峰、人峰、烛台峰.峰峰顶上有古堡。”导演眼里立即生光,说:“古堡?有古堡?”老大说:“有呀,那是过去闹土匪,村人躲藏的地方。实说吧,咱那儿荒僻,三省的土匪都跑到那儿,后来土匪和土匪又闹起来,杀人像割韭菜。听云云爹说,四八年闹匪,一股将一股打散了,头儿的头割下来往县上送,雇的是云云的爹。云云爹胆小,不能不给人家挑,又不敢看死人头。他一副担子,前筐里放了石头,后筐里放一颗血淋淋的头,眼睛睁着,似乎还在笑。送到县城,他就发了半年的摆子!”
    见导演听得入迷,老大就更得意了,手在桌上蘸了茶水画起山势流水形势图来。第二天,导演就决定要跟他回村,说他们正要拍一部写土匪的影片,苦于寻不到一个有古堡的山寨。于是,老大就作了向导,和导演、摄影师、服装师、道具师,以及四个主要演员乘一辆小面包车进了村。
    奇奇怪怪的面包车,村人没有见过,都想来看热闹,却又站得很远,城里人越是招呼那些孩子,那些孩子越是后退,一个个脸色木木的。城里人觉得山民有趣,山民又觉得城里人新鲜,不明白那每一个人为什么都戴眼镜,且镜能变颜色。只有阿黄和牛磨子家的没尾巴狗,领了一帮大小同类,扑过来使劲啃车:车上的人先是不敢下,下来了就拿衣服打狗,用帽子打狗.狗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吓得女演员尖声锐叫,挪步不得。老大就吼一声:“滚开,真是瞎狗乱咬。”狗才轰地一声散去。
    导演抬头看四周山势,喜欢得手舞足蹈,连声叫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天下再也找不到这么绝的场景了!”老大忙着去找村长.村长是个肉馕人,长脖驼背。毕竟时常到乡里开会,老大介绍了电影厂的同志,他便一连声地说:“啊,拍电影是件大事.我们村全力支持!各位领导不远万里到我们这里,我们表示满腔热情的欢迎,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你们到我们这鄙僻的山里……”老大见不得这份酸劲,就说:“村长,是偏僻,不是鄙僻!”村长却瞪了老大一眼,还在说:“各位领导,我是粗人,不会说话,一句话我说不庸俗你们一说就会庸俗的。”老大就又纠正:“是通俗!”那四个演员就再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已。
    采景组被安排在原队部公房住下,老大帮他们支好床铺,说:“你们先歇下吧,晚上到我家来喝酒呀!”并指点了住家方向,自己急急往家里去。小梅在院子里捶洗浆过的衣服,一块大青石板上,棒槌起落,有气无力,几次捶空了,捶在地上,发出木木的空音。老大叫:“小梅!”小梅回过身来,叫声“哥!”棒槌从空中落下,哇地哭了。老大忙问怎么啦?小梅越发委屈,脸面抽搐,一字吐不出来。末了断断续续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老大的一双手死死地抠着身后的墙皮,土簌簌地往下掉,问道:“矿洞现在怎么样?”小梅说:“全让捣乱了,支架歪了许多。那麝在里面刨土,拉屎,人都说那里有鬼,谁也不敢去了。”老大再没言语,进厨房拿了几个黑馍,说声:“我去看看!”边吃边走了。
    矿洞里确实乱极了,一进入二十余米便黑得不见五指,脚下的乱木绊了一下,他重重地倒在洞里,黑暗里双手抓着砂石,泪水哗地流下来。后来就发疯似地吼道:“老二,光小,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他坐起来,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却使劲地擂打着自己的头颅。
    大哥一走,小梅就去叫了云云,两个人提心吊胆赶到矿洞,老大已经从洞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在矿洞口,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两方都站住了,互相望着,没有埋怨,亦没有安慰,后来老大一个惨惨的笑,云云就呜地哭起来了。老大说:“甭哭,回家吧。云云,你帮小梅去做饭吧,把熏肉多炒些,取一坛窑里的包谷陈酒,晚上电影厂的人要来咱家的。去吧,让我静静地在这坐一会儿。”云云和小梅无声地走了,老大又叫住叮咛道:“到那泉里把脸洗洗,见了谁也不要哭,碗筷一定要洗净呀,城里人讲究这些哩!”
    家里来了些人,都是给老大说矿洞的事,说老二、光小的事,说牛磨子幸灾乐祸的事,老大就不让说,寻着别的事岔话题。等电影厂的人来吃罢晚饭,他替小梅收拾锅盆碗盏,让小梅清点一下家中的存款。小梅搭梯到了楼上,从屋梁上取下一个红包,老大就笑说:“你好鬼,钱放在那儿!”小梅说:“你既然让我管钱,我就得操心点儿。二哥赌钱,让他知道了,偷着拿去,家里有个事了,到哪儿去抓钱?”老大心里一阵热,念叨妹妹贤慧,不禁想起这么好的人将来却要嫁给光大,就不忍心正面看她。小梅见大哥不言语,就说:“一共是六百元,你怎么用呀?昨日湖北那边来了口信,说扣留二哥他们几天,还要罚款,你是不是带了钱领着他们回来吧?”老大脑袋沉沉的,说:“是要领他们的。不知要罚多少款,六百元再一扣,也就剩不下多少了。”小梅说: “这些钱可不敢再花了,将来你和云姐……”老大却说出了自己在县城里就拿定的主意,小梅不说话,拿眼睛看哥。
    这当儿,门扇被什么抓着,嚓拉嚓拉响。小梅去开门,进来的却是阿黄。阿黄浑身湿着,舌头伸出来老长,似乎是跋涉了很长的历程,扑向老大,耳朵一耸一耸地讨着喜欢。老大看着阿黄,就想起老二,不知他在湖北那边如何受罪,心烦起来,就把狗推下怀去。狗却又一次扑上来。拿头在他身上抵,他就觉得蹊跷,细看时,狗的脖子上系了一条细绳,细绳下吊着一个字条。老大取下凑进灯看了,不觉神色突变,小梅忙问:“谁的字条?”老大说:“阿黄刚才是到老二那里去了,老二捎的信,说那里罚款二百元,明日款再不到,就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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