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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婷婷擂了她一拳,脸腾地红了。说:“谁像你,一个胡宝山还不够,又搭上个欧阳。小心让胡宝山知道,把你活吃了。”
水淼淼咯咯地笑着,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利品,谁也休想垄断。从一而终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说不准,以女性为主的母系氏族社会又会轮转回来。”
艾婷婷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探讨下去,她感兴趣的是这满屋子的书。艾婷婷问:“这些书的利润有多少?”
水淼淼说:“批发,百分之十;零售,可就因人而易。我要是亲自出马,百分之百都有可能。”
艾婷婷说:“莫非你靠出卖色相赚钱不成?”
水淼淼说:“我既然投进去了,本身就是资本。追求最大的利润那是很自然的。猜猜看,最多的一天我赚了多少?”
艾婷婷故意说:“一百万。”
水淼淼说:“一百万的梦,我做过。实实在在的钱,一天我赚到手十万。”
艾婷婷瞠目结舌地问:“你是不是连自己也卖了?”
水淼淼说:“你看我才值十万吗?我只付出一个微笑,他就定购了我十多万码洋的书。”
艾婷婷说:“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一笑倾城了。”接着说:“那他就没提进一步的要求?”
水淼淼说:“我的裤子就那么好脱?做梦去吧。我也是动了动恻隐之心,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信封放在他面前,告诉他,里面有我全部的秘密,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信封里装着一万块钱,还有我的一张名片。他没点钱,看着名片,嘟嘟囔囔地念着我的名字,哈喇子流了半尺多长。就在他神魂颠倒之际,我已经飘然而去了。”
艾婷婷笑着说:“你把这些男人玩得团团转,小心自己哪一天掉进人家的陷阱中。”
水淼淼说:“风险肯定是有的,但只要值,就得去闯,吃了亏,吞一口黄连也就认了。不肯付出就想收获的好事,不能天天让你一个人碰上吧。”
艾婷婷问:“莫非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性?”
水淼淼说:“这么说吧,能经得起考验的钢铁汉子至今我还没碰到过。也许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怎么样,咱俩联手一块干吧。”
艾婷婷说:“你那一套本领我学不来。”
水淼淼说:“你是担心我拉你下水?下海,下海,就是投身到海水中,不想沾水,还想吃海鲜?”
实践出真知,水淼淼的理论都是在实践中打磨出来的。艾婷婷知道辩不过她,就转了话题,问:“你对欧阳是不是真心的?”
水淼淼毫不掩饰地说:“他让我动心,但我知道他靠不住,而且他也担心我,分手是早晚的事,但眼下的感觉还不错。”
艾婷婷说:“那胡宝山对你松手啦?”
九十
水淼淼说:“你怎么像个检察官似的,烦不烦?我又不是他的老婆,他有什么权力抓着我不放。不行,所有的问题都是你提,我回答,咱俩的角色得换一换。现在,该着我考查你了。”
女人间总有扯不完的话题,像夏天的知了。在客厅里喝茶的两个男人早已话尽题绝,一边偷听女人们的悄悄话,一边吱吱地往肚子里灌水。好不容易盼到她俩住了嘴,水淼淼又提议要去逛王府井。没的可说,上刀山下火海也得陪着,与其愁眉苦脸地挨一顿训斥,还不如大义凛然地视死如归。寒冰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这种情态下,最能给男人长脸的就是钱,最让男人难堪的就是只有两袖清风。
商场是女人的天堂,置身其中,喜悦会像蝌蚪一样从眼睛里游出来,心情滋润的如同挑着晨露的绿叶。水淼淼最感兴趣的是服装,商场里所有的高档女装都像是特意精心为她设计的,穿上它们,如同亮相在梯形台上的模特,连售货员都会情不自禁地啧啧赞叹。艾婷婷却被化妆品厂商搞促销的场面吸引住了,在促销小姐的游说下,不顾水淼淼的反对,坐下来,听凭小姐在她的脸上涂抹着。
寒冰感到喉咙口堵得慌,血液一股股地直往脑门上涌。他知道,艾婷婷对化妆品并没有特殊的兴趣,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充当这种替厂家做免费广告的角色。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虽然她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她的魔鬼身材让广告明星李玫都会汗颜,穿上那些高档服装,她会和水淼淼一样让商场生辉。但她不想让寒冰在欧阳天的面前显出囊中羞涩的窘迫,她宁愿委屈自己,在这不花钱的地方将时间消磨掉。寒冰从骨头缝里透出凉飕飕的衰弱感,文人的洒脱荡然无存,对钱的渴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
从商场出来,橘黄色的灯光已将马路铺满,缤纷的霓虹灯撩拨着潜伏在人们心底的种种欲望。水淼淼将大包小包丢进汽车的后备箱,丰收的喜悦依然让她精神抖擞,她问欧阳天,你说吧,下一个目的地去哪儿。欧阳说,你有胃口吗?水淼淼说,胃口还是有一点点,但我不想让自己像北京填鸭一样胖起来。寒冰说,我提个议吧,去三里屯儿泡吧怎么样。寒冰显然是想给自己争个面子。水淼淼说,我响应。寒冰说,刘学养的酒大概也该醒了,咱们把他一块儿约上吧。欧阳天立刻拨通了刘学养的电话。刘学养说,我正满世界找你们呢,好,我马上就到,而且还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三里屯儿狭窄的街道两旁停满了车,找个空挡比在公汽上抢个座位还难。好不容易停下车,各家酒吧又几乎爆满。红白黄黑,各色人种;嘀里嘟噜,各种语言,简直是全世界人民大团结的盛会。四个人在一家名叫骷髅的酒吧找到一张摆在门外的桌子,点了冷饮和啤酒,一边闲聊,一边观景似的看周围的热闹。
刘学养来了,谁也没有想到他带来的惊喜是胡宝山。胡宝山一亮相,在座的四位都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水淼淼反应快,懒洋洋地说:“我前脚来,你后脚到,是老总对部下的体恤,还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宝山说:“你办事,我放心。放心不下的是你的身体,怕你吃不消。你让大伙儿看看,眼眶下面都镶上黑边儿了,还不是劳累过度。你们说,我能不心疼。”
水淼淼说:“谢谢。我挺好的。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嫂夫人吧,她忙里忙外的,当你的老婆挺不容易。”
寒冰打圆场说:“你小子真是重色轻友,见了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赶紧坐下吧。”
胡宝山急忙作揖打哈哈:“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寒主编,艾编辑,噢,还有南霸天,失敬,失敬。”边说,边一一握手,轮到欧阳天,将另一只手加上,大幅晃动着,铆足手劲儿,紧攥不放,嘴里说,“你可让我想得茶不思饭不香,减肥都不用吃药了。怎么样,感觉不错吧?用不着去台北,就可以享受三温暖。能不能把感受给大伙儿讲一讲,让大家也饱饱耳福。”
欧阳天咧着嘴,笑比哭得都难看,说:“胡司令,幸会,幸会,早就打算去西安拜访胡司令,想不到在北京碰上了。有缘,有缘。”
胡宝山冷笑着说:“你小子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刘学养扯着胡宝山坐下,说:“胡司令,北京可比不得西安,开玩笑得有个分寸,尤其在这老外扎堆儿的地方,你可别做出有损国格的事。”
胡宝山说:“我胡宝山什么场面没见过,中南海的通行证兜里还揣着一摞呢。今天谁做东?上一瓶XO怎么样?”
寒冰说:“胡司令,刀下留情。”
胡宝山说:“没想到南蛮子是一毛不拔啊。好,今天我做东,别说XO;插上吸管儿,喝我的血,也绝不巴眨一下眼。”
寒冰说:“胡司令是给我难堪。你就委屈一下吧,凑乎地喝点儿啤酒、红酒。”
胡宝山急忙拱手道:“得罪了,寒主编。只要是你摆上桌子的,喝白水,我也痛快。小姐,上啤酒。”
一扎啤酒牛饮似的灌进肚里,胡宝山叫了一声“好酒”,抹掉嘴角的飞沫儿,说:“这世界可真小,冤家对头,一不小心就磕头碰脸地撞在一起了,绕都绕不开。”
九十一
艾婷婷说:“胡经理,这话可说的不中听。你把我当成冤家对头了,是不?我的妹妹到北京来看望我,你吃醋了?”艾婷婷明知这种掩饰有些蹩脚,刘学养早把炮捻子点着了,单等着听响呢,她不过是淋点毛毛雨。她为水淼淼担忧,也为她忿忿不平,你胡宝山真心实意地爱过她吗,你不过只是把她当作你的玩物,你有什么权力要求她为你守贞。这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了,男女平等永远是个梦想。她对水淼淼的朝三暮四很不以为然,甚至反感,但现在,她倒有些欣赏这种叛逆。水淼淼守护着自己的天地,经管有悖道德,有悖常理,但这些道德常理往往只是箍在女人头上的紧箍咒。水淼淼蔑视这紧箍咒,她应该为她喝彩。
胡宝山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我掌嘴。淼淼,就劳驾你动动手吧。”
水淼淼说:“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扇你,我嫌手疼。”
胡宝山说:“那是心疼,一日夫妻百日恩吗。欧阳兄,你说对不对?”
欧阳天吞咽着涩涩的酸楚说:“对,对,对。”
胡宝山伸出胳膊搂过水淼淼的头,放肆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水淼淼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胡宝山脸色一沉,倏忽间又放晴了。嗤嗤地笑着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们问她爱我有多深,爱我有几分,你们去想一想,你们去看一看,巴掌代表她的心。”胡宝山转身擂了欧阳天一拳,铁哥们儿似的说,“陪老哥去趟卫生间吧。”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寒冰说:“我陪你去吧。”
胡宝山将寒冰摁在藤椅上,说:“我可不敢劳您的大驾。再说,我们之间还有点儿小秘密,私下里切磋切磋。”
欧阳天丢下一束哀乞的目光,跌跌撞撞地被胡宝山拉着走了。
刘学养举杯说:“你们别拿这种眼光看我,我刘学养坑蒙拐骗什么坏事都干过,就是没在背地里给人下过绊子,过去没有,将来也学不会。信得过的,咱们碰一杯。”
刘学养的话不容置疑,水淼淼率先举杯,响亮地和刘学养碰出蓬勃的泡沫,璀璨的笑容比酒还让人迷醉。寒冰和艾婷婷对视一眼,也举杯响应了。
水淼淼的兴致仿佛被酒鼓荡起来,说:“我给你们讲个段子吧。一男一女在辩论一个问题,女的主张女权至上,男的认为男性是世界的主宰。女人的依据是,女为阴,男为阳,只有阴阳,没有阳阴。男人的依据是,只有男女,没有女男。女人说,只有雌雄,没有雄雌。男人说,只有夫妻,没有妻夫。女人说,谁敢说没有,我今天就给你做个骑夫的样子让你见识见识。你们说,这场辩论的结局如何?”
刘学养说:“那女人一定是你,只是不知道男人是谁。所以,结论不好下。”
水淼淼说:“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需要结论。”
胡宝山回来了,但只有他一个人。
艾婷婷问:“欧阳呢?”
胡宝山说:“大概他想彻底地讲讲卫生,免得得病。怎么样,大家尽兴没有,胡某人好好陪陪大家。”
水淼淼盯着胡宝山,目光雾一般迷蒙,被雾遮掩着的不知是峻峭的山,还是柔情的水。胡宝山轩昂的气势顷刻间也在迷蒙的雾中消隐了。艾婷婷想,水淼淼刚才的话的确有道理,她自己就是结论。
离开酒吧,刘学养招呼大伙儿上车。水淼淼说,她想让寒老师和艾婷婷陪她走走。胡宝山还死拉硬拽要她上车。水淼淼冷眼盯着他,说:“收起你这一套吧,姑奶奶的骨头还硬朗着呢,不信,你就试试。”胡宝山也就不再坚持,和寒冰、艾婷婷道别,上车走了。
回到水淼淼住的宾馆,欧阳天连人带东西都不见了。艾婷婷为他担心,想去找服务员问问。水淼淼把她挡住了,“有什么可问的,胡宝山亮一亮刀子,就能把他的苦胆吓破。兔子一样夹着尾巴跑了呗。”
艾婷婷说:“那他也该打个招呼呀。”
水淼淼说:“广东人的精明处处都会体现出来,为一个女人他犯得着把小命儿搭上吗。他也没脸见我,说什么,说他胆儿小?说对不起?”
艾婷婷:“可见这种男人靠不住。”
水淼淼说:“天下的男人有几个能靠得住?包括你的那位寒老师,抱着西瓜,还舍不得丢掉芝麻。”水淼淼的声音并未收敛,似乎有意说给客厅里的寒冰听的。
艾婷婷说:“胡宝山不会善罢甘休吧,你得防着他点儿。”
水淼淼哼了一声说:“他敢把我怎么样。再说啦,谁让我不痛快,我也会让他痛快不了。”水淼淼也不征求艾婷婷的意见,直接对寒冰说:“寒老师,我想把艾姐借一晚上。不想走,我给你定个房间。”
寒冰笑笑,告辞了。
九十二
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两人都没有睡意,水淼淼也不再说话。许久,艾婷婷发现水淼淼哭了。先是默默地流泪,而后惊天动地地嚎啕大哭。艾婷婷伸手揽过她的脑袋,把她搂在胸前。
有人敲门。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请问小姐,没什么事吧?”
水淼淼大声喊:“滚!别来骚扰姑奶奶。”
服务员说:“请你们安静点,不要影响其他旅客的休息。”
水淼淼喊道:“谁怕受影响,谁滚蛋,这个宾馆我包了。”
艾婷婷开门对服务员说:“对不起,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就会好。”
服务员说:“要是神经病,就赶快送神经病院。”说完,悻悻地走了。
水淼淼反而笑了,说:“这小子还真说对了。我奶奶就是神经病,我这是遗传。”
艾婷婷拍拍她的脸蛋,说:“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水淼淼说:“你以为我是男人?不过我可不是哭自己,我是哭天下的女人。从古至今,怎么就没一个值得爱的男人?绝代佳人杜十娘爱上负心的李甲,饮恨投河;心比天高的李香君爱上没有骨头的侯朝宗,出家为尼;四大美人投梁的、出塞的、被当作工具的,都没个好下场。哪个女人不渴望爱情,女人就是为爱情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哪个女人真正得到爱情了,祝英台化作蝴蝶才能和爱人比翼双飞。能厮守一辈子的夫妻就拥有爱情了?男人形容女人是鲜花,有谁见过长开不败的花,是花就要枯萎的。枯萎的花还想奢望爱?
几十年如一日地面对一张熟透的老脸,还能感觉出每天都是一轮新的太阳?那是一种习惯,一种麻木,是自欺欺人。女人永远休想从男人那里得到爱情。男人只对女人的肉体感兴趣,为了满足卑劣的欲望,像孔雀开屏一样,用金钱、用花言巧语装饰自己,但那丑陋的屁股眼儿却遮掩不掉。男人是世界上最冷酷、最无情的动物了,人骂人最狠的话是,畜生。其实我看,人连畜生都比不上。母大雁死了,公大雁会一直守候着它。交配后的螳螂,为了保证母螳螂的营养,公的会心甘情愿地让母的吃了。你说,人比动物强在哪儿。”
艾婷婷不知说什么才好。水淼淼的感慨透着狭隘、极端,甚至显得荒谬,但她的思想是属于自己的,像电弧光一样令人炫目。相比而言,她的思想是培植出来的,即使偶尔有火花闪现,熄灭后的灰烬会更显得苍白陈腐。内省自己,性格中的沉静内敛似乎源自无奈的宿命,她不会号啕大哭,也不会开怀大笑,一切都循规蹈矩。向往蔚蓝的天空,却并不奢求生出一双翅膀,赞美深邃的海洋,却畏惧惊涛骇浪,心在理想中畅游,身却在尘埃中浮沉。劝慰水淼淼像自己一样去对待生活吗,那才是真真的可笑。水淼淼为女人而哭,那眼泪中兴许就含着为她的哀痛。
艾婷婷问:“你还打算回西安吗?”
水淼淼说:“为什么不回。一个小小的胡宝山就想征服我,没那么容易。我可不是一匹温顺的马。我是武则天,我的手里备着草料、鞭子和刀子。男人是我胯下的马:听话,我喂你草料;尥蹶子,我赏你鞭子;跳槽,那就用刀子来伺候你。”
艾婷婷说:“哪个男人敢娶你?”
水淼淼哈哈大笑,说:“仓吉就是个大混蛋,他造的是些什么狗屁字。‘娶’,把女字放在取的下面就叫娶?这颠倒的历史应该颠倒过来,我要娶男人,在取字的下面加个男字。”
第十七章
钱,打了水漂。这种事让寒冰和艾婷婷摊上了。
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在长江肆虐,长江沿线成了水乡泽国,数以十万记的良田被洪水无情吞噬,数以百万记的灾民流离失所,长江的每一个浪头都冲击着有良知的中国人的心。数百万军民昼夜奋战在千里长堤上,用生命谱写着壮丽的抗洪篇章。惊心动魄的场景天天在电视上播放,英雄们创建的伟业与日月争辉。但更让寒冰和艾婷婷忧心忡忡的是半个月前发出去的两期刊物,肯定要蒙受重大损失,忧国忧民之心被个人的惨痛创伤茧子一样包裹起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