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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列站了一会儿,倾听着,接着就飞快地向前跑去。
天上的乌云已经露出一线光明;现在可以看清街道两旁房子的轮廓了。他突然在右前方清晰地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拐弯儿了!”安德列想着,走到街角处,往传了脚步声的右边拐了过去。他这样不出声地走了大约五分钟;为了保持距离,有两次停下来等着,听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踩着沙石发出的脚步声。
闪电一亮,(哦,坏了!)在安德列跟前的是一个穿着大衣的高个子。他立即追了上去。
“请问,去火车站怎……怎么走?”安德列大声问道。
“一直走,就在很近的地方。”他听到的是完全出人意料的女人的尖细声音。“是个女的!”
“您……您是干什么的?”安德列问道。由于她没回答,安德列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半夜里出……出来活动?”
“那么您为什么也出来活动呢?”
“我有任务!我是军官。”
“而我是准尉!”她用小手电筒照了一下安德列,安德列发现,她右手握着一支手枪。
“瞧你这副样子,”她吃惊地说道,“在我前边走吧。”
“为什么在前……前边走?”
“我可受不了半夜里有个陌生人老是跟在我后面。往前走吧!快,”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然我可能赶不上火车了……”
第34章 近卫军中尉勃林诺夫
火车站上只有几列军用列车和一列从明斯克到戈罗德诺的客运列车。
那个身分不明的人可能想坐军用列车逃走,但是,安德烈决定,还是先检查开往戈罗德诺的客车。这时,客车已经挂上了火车头。安德烈先在锅炉房里把头伸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了一下,又洗了洗上衣,裤子和长统靴,接着就准备进行检查。
车厢里没有灯火。安德烈很走运,这时,月亮冲破乌云,不仅可以看清人们的体型,还可以辨清一些人的面孔。几乎所有的行李架都被占满了。但乘客并不算多,有人甚至躺在下铺睡大觉呢。
“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弄清他的身分!在任何情况下!”当安德烈穿过车厢匆忙地查看乘客时,他这样暗中嘱咐自己。从车尾开始检查,已经检查了第十一号和第十号车厢,当他跨进第九号车厢时,他差点儿跟一位穿雨衣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侧身面向通道站着,在第二号包房的门外,月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安德烈没停步地走了过去,但他还是来得及看到他那顶黑色铁路员工制帽上的帽徽……两把交叉的锤子,竖起的雨衣衣领,甚至还看清了那个身分不明的人的胖脸。他手中已经没有木棍了,安德烈根据他的姿势判断,此人打算睡在这间包房里尚无人占用的中铺上。
“就是他!”安德烈高兴地心都蹦出来了。“就是他!马上检查一下他的身分证!第九号车厢。”安德烈看了一下手表:离开车时间还有十一分钟。
站长就住在铁路信号楼附近的那个棚子里。这是位上了年纪的黑脸大尉,两鬓已经斑白,脸上有一条伤痕……安德烈已经看见过他两次。现在这位站长正在宽大的书桌前,在台灯下看着笔记本,把一些情况填写到占了半张桌子那么大的一张表格上。在左边,在一张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脏沙发上,一位上尉耷拉着脑袋正打呼噜睡觉……从他那顶红色制帽来看,他是警备司令部的军官。
“大尉同……同志,”安德烈把手放在船形帽边说道,“请允许……”
“等等,”站长不高兴地打断了安德烈的话,他大概碰上了难题,坐在椅子上正焦急地翻阅着笔记本,显得焦躁不安。“您必须等一等。”他生气地说道,不知他这是在请求还是在下命令。
安德烈迟疑了一会儿,把贴在身上的军上衣拉平,用手指摸了摸发肿的眼圈和眉毛,接着又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火车就要开了。
“我不……不能等啦!”安德烈突然大声说道,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
“什么?”站长惊奇地抬起头来看着安德烈,“您要干什么?”
安德烈把雨水浸湿了的证件放在桌子上,急急忙忙、时断时续地说明了主要情况,还两次提到阿廖辛的名字。
“只检查第九号车厢吗?”站长又问了一句。“尼基金!”他喊了一声,但是,正在沙发上打呼噜的那个军官一动也没动。
“尼基金!”站长吆喝起来了。“真见鬼!您把他叫醒呀!”
上尉抬起沉重的脑袋,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眯缝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安德烈。这人个子不高,还很年青,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三岁。
“尼基金,”站长命令道,“你带两名巡逻兵到开往戈罗德诺的列车第九号车厢去一趟。那里有个家伙,要弄清他的身分……你明白了吗?……要当心!这位中尉会对你解释清楚的。从车厢两头同时进行检查,检查所有的人。”站长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发开车信号了,快失去!你们最多只能让火车晚开五分钟!……”
“您是哪个部队的?”尼基金跟着安德烈走出办公室,大声打着呵欠,提了提裤子,问道。“是反特局的……一天到晚跟特务捉迷藏。”安德烈回答说。他会意地微笑了一下,打量着安德烈那一身湿透了的军装。“什么鬼闹得你们连觉也不睡?”他不高兴地问道。
他们俩和两个上士巡逻兵走出了木棚。一列客车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开过去了,这是在从他们站的这个地方属起的第三条铁路线上。
“嘿!开走啦。”尼基金吹了声口哨停了下来,用手指着那列火车,高兴地对安德烈说:“哦,这就是开往戈罗德诺的火车!”
“跟……跟我来!”安德烈喊了一声便朝车厢跑去。他纵身一跳跳上踏板,推开车门,跑进过道,用力把一位带头巾的妇女推到一边,那位妇女吓得赶紧跑进了车厢。安德烈在黑暗中模到紧急制动阀,猛然往下一拉。
火车立即停住了。
车厢里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有人发出惊叫声,小孩子们吓得大哭。但是,安德烈什么也没听见,他跳下车便朝第九车厢跑去。
乘尼基金向赶来的列车长解释原委的当儿,安德烈走进了车厢。那个铁路员工还坐在原来的包房里,现在他已经不穿雨衣、不戴黑色制帽了。为了预防万一,安德烈决定,自己不出面。安德烈同尼基金商量一下之后,他自己便从车厢的另一头开始检查起来。
乘客基本上都是老百姓。大家都被这次突然停车惊醒了,议论纷纷,各种说法无奇不有。上士巡逻兵拿着手电筒照亮,安德烈机械地检查着身分证,也机械地提问一些在这类情况下应提的问题:“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是谁发的通行证?……”等等。但是,他的思想早就飞到车厢的另一头儿啦。
谁也没提出要求,看一看他有没有检查旅客的证件。安德烈已经开始检查第三车厢的时候,火车便有开动起来了。
“中尉,”尼基金喊道,“我们走吧!”
安德烈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切都做完了,于是急忙跟巡逻兵一起离开了车厢。
“……通行证、身分证……一切正常,”尼基金向站长汇报道,正在这时候,安德烈也走进了办公室,“他是在柯切里尼奇站上的车,回戈罗德诺他自己的单位去,有妻子和两个孩子……”
“哪有什么孩……孩子?什么妻……妻子?”安德烈有点摸不着头脑,甚至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不可能!”
“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第二号包房,个子不高,是个胖铁路员工,再没有别人了!”
“他是波……波兰人吗?”
“什么波兰人?”尼基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是维亚特州人!……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弟兄,是伊万!”
“别吵了,”站长严肃地打断他的话。“人家在严肃地问您。您弄清了他的姓了吗?”
“那还用说……是施什柯夫,费多尔.亚列克谢耶唯奇,一八九六年生,原籍维亚特州祖耶夫卡。他们是在明斯克上车的,列车员也证明了这一点……而在我们站,他下车去打过开水……”
“你这是在半路上把他丢啦。”听完了安德烈的汇报,阿廖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们又躺在冰凉潮湿的草地上,监视着那幢房子。天还没亮。
“你在火车上碰到的是另一个人……大概是相貌相似的人……”大尉很不高兴地继续说道,“而其余的一切行动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第35章 暂时告一段落
阿廖辛把勃林诺夫留下来继续监视,自己坐上卡车(西日尼亚克晚上就睡在停在邻近那条街的卡车里),在昏暗中朝机场驶去。
湿透了的军装象冰冷的湿纱布一样粘在身上。一夜之间,他冻得全身象发高烧一样难受。现在最好跑跑步取暖,但他没有时间这样做。
城市还在沉睡。在通向机场的整条公路上,他只遇到了四个单独行动的军官(没有一个文职人员),还有两辆在驾驶室玻璃上贴有夜间通行证的卡车。
波里亚可夫象在总局里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样,穿着军上衣,没扎腰带,敞着领口,坐在挂有窗帘的空军军团反特处处长的办公室里,正在神秘地研究着一张纸。听到阿廖辛的问候,他抬起头来,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好……请坐……”
“那两个人在房子里。”阿廖辛报告说。
“冻坏了吧?”
“那还用说,冻得全身发抖,简直把人都冻僵了。”阿廖辛开玩笑道。
“给,暖和一下吧。”波里亚可夫把一件大概全总局都知道的战利品,一个绘有巴伐利亚田园诗般风景画的暖水瓶递给了他。“再拿一个白面包……”
阿廖辛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又浓又香、由中校亲自按自己的一种特殊方法煮的茶,坐在办公桌旁临时加的一张椅子里,往嘴里放了一块白糖,满意地喝了几口热茶。
在波里亚可夫面前放着一张写有大约十行字的白纸。它经过多次增删减和修改,已经勾划得十分杂乱,上面还有两个用蓝铅笔写的大问号。阿廖辛扫了一眼,心想,这一定是为某一伪装电台起草的电文,这是绝密,就再也不往那边看了。
他知道,在这种电文中,每一个字都要经过莫斯科批准,以便使发出的假情报能够同总司令部协调好;不过,设计和起草电文的是波里亚可夫,他对这一切要负责任,所以,阿廖辛很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阿廖辛非常佩服波里亚可夫所具有的那种品质,即在任何情况下都善于集中精力,不受暂时的一切次要因素的干扰,而现在,对中校来说,主要的工作显然是这份一再涂改过的假情报电文。
阿廖辛迟疑了一下,拿起碟子里唯一的小白面包,它是从军官食堂里拿来的。他现在可以说是饥寒交迫,狼狈不堪,他可以一口气吃下十个,甚至更多这样的小面包。这种圆面包他的家人也烤过,但不用烤盘,而是在炉子里烤,用的也是小麦粉,不过那是用手工,而不是用机器磨的。那种小面包当然最好吃,特别是抹奶油吃,那就更香了。
他想起,那年春天,也许是秋天,他从寒气逼人的野外回到了暖烘烘的家里,小女儿的愉快的喊声,妙不可言的红菜汤,正在冒热气的油煎甜饼,咸蘑菇,克瓦斯……所有这一切现在都显得梦幻一般,离现实太远了……
“昨天他们又发出了电报。”波里亚可夫突然沉静地告诉他说。
“在什么地方?!”由于感到意外,阿廖辛竟被一小块面包噎住了。
“在什洛维奇森林以东约三十到四十公里的地方。”波里亚可夫抬起头来说道。阿廖辛看出,他现在开始考虑正在搜查的这部电台喇。“是在不停的运动中发报的,显然是在汽车上。有趣的是,近三昼夜没有发现任何一起汽车盗窃案件。”
“有破译的电文吗?”阿廖辛立即问道。
“暂时还没有破译出来。他们每次发报都改变密码,用新密码。你喝茶呀,再多倒些茶喝。”
“谢谢。他们是在什么时间发报的?”
“是在十七点二十分到十七点四十五分之间。”
“尼可莱耶夫和冼佐夫这时已经到市内了,”阿廖辛说,“是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与他们无关。顺便说一下,关于这两个人的情况已经有了回信。他们很快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对不对?……回信是寄到利达市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是寄给将军本人启……奇怪……”
“他早晚要倒霉!”阿廖辛生气地想起塔曼采夫,但又暗自想到,如果不采用“一定的冒险手段”,不再过一昼夜是不会有这封回信的。
这时,波里亚可夫从卷宗里取出一张纸念了起来:“你们正在审查的尼可莱佐夫大尉和冼佐夫中尉确在3150018部队服役。目前他们正到利达市一带出差,为司令部食堂采购农副产品。因此,他们自然会到各村活动。”波里亚可夫念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明你们正在审查的这两个人有问题的材料。”
“原来如此,看来,这一昼夜是白干了!”阿廖辛难过地说道。
“我现在要回到戈罗德诺,”波里亚可夫似乎在为自己解释,“看来,深夜才能回到局里。请一定打电话来……我正等着第一次的和昨天的密码电文。白天你再来看看。”他建议道。“可能会有点眉目。”
“也许他俩并不是那种他们冒充的人。也许他们特务小组里有四个人,而昨天在车上发报的是另外两个人?……暂时告一段落吧!我们要面对面地看看他们,亲手摸一摸他们的证件。”阿廖辛建议道。他看着波里亚可夫,等他表示同意,但他似乎又开始研究起自己那事行电文去了。“在友军后方采购农副产品……这是自行其是的行为,而且是不合法的。有趣的是,他们将如何向我们说明他们的出差目的?……我要从警备司令部里带一个人去,”阿廖辛固执地继续说道,“为了作个样子,我们还要到另一家去检查……”
“有道理,”波里亚可夫抬起头来表示同意道,“但不要浪费时间!……”
第36章 阿廖辛
我是同警备司令部的一位军官一起,动身去找维兹沃列尼耶大街六号的女主人戈罗林斯卡娅夫人的。司令部的这位军官已经不是年青人了,他是个秃头。这位大尉十分精明,只要你一开口,他就明白你要干什么了。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波兰话,显然,他曾多次扮演过这类角色。如果不是由于他对我多少有点儿曲意奉承,同这样的人合作本来是一大快事。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们访问了所有邻近的家庭,大概有十家或十一家,尽管根据司令部的统计,其中只有三家住有军人。一如既往,伪装行动,即佯装进行全面检查所占的时间比检查主要对象的时间更多。
黎明的阳光照在草地上、树叶上、屋顶上,到处都有数不清的亮晶晶的斑点在闪闪发光,不过毫无暖意。玻勃林诺夫藏在街道尽头,躺在路沟后面那寒露滴滴、冷气逼人的牛蒡花丛的地上,隐蔽的很好,因为我朝他那个方向望了四次,始终也没看见他躲在哪里。
象昨天晚上一样,我一直在惦记着塔曼采夫。实际上,我们这边的工作毫无危险,而在他那边,即使巴甫洛夫斯基一个人来,也将会发生一场残酷搏斗。我也不可能不惦记塔曼采夫,不过,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我们设下埋伏所要猎捕的对象选得对不对……我们是否在浪费时间呢?
尽管戈罗林斯卡娅夫人已经是花甲之年,但她并不显得老态龙钟,身体挺结实。一大早她就在收拾房间了,她把粗地毯挂在栅栏上,正准备拍打。
我们相互致意后,大尉告诉她,我们是司令部管“宿营工作”的。接着他问道:夫人家中是否住有军人。
“有。”她有礼貌地答道。
“有司令部的证明吗?……有身分证吗?……”我们几乎同声问道。
“请两位先生进来坐吧。”她微笑着请我们走进屋里。
当我走近栅栏时,我看到,房后那家邻居院子里有一位老太太正在菜园里用小车运着什么,并用波兰话自言自语地唠叨个不停。她一见到我们就挺直身子,一对灰色的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我们,生气地嘟哝着,声音更大了。
我们跟在戈罗林斯卡娅夫人身后走进摆着笨重旧式家具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在厨房里就看得出来了)清洁和整齐。
女主人从放在五斗橱上的木匣中取出户口本,拿出了夹在户口本里的一张小纸片(这是盖有司令部印章的证明),她把小纸片递给大尉时说:“请先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