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2004[1].5-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金钱就是有自己的霸道,广东有钱人就是要这么装修;不幸的是,这股风气还迅速地传染,蔓延到了全国。像我们这样,房子年久失修又被大雨冲坏,想要装修得恢复功能,朴素好用,造价合理,居然没有装修公司理解和接受。大雨来得突然,仅有的几家装修公司又行迹可疑,还一律极不爽利,瞪了眼睛反问:“怎么装?怎么装?”大家便都摸不着头脑了。 
  雨后天晴,大家三三两两,站在广场上,交流了各家的情况,只听得一片笑骂与叹气。有男人骂:“狗日的这叫下雨?这叫下子弹!”女人们就无可奈何地摇头。忽见一楼饶庆德饶教授跑出家门,面色苍白,仰天长叹一声,便棉条扭扭地瘫在地上;教授夫人赶了出来,惊惶失措抱起丈夫,大叫张华张华。张华应声冲了过去,手脚麻利地张罗,打了120急救电话,急救车便很快赶来,载走了饶教授和夫人。 
  饶庆德饶教授这一次的损失是最大的,他有着和大家同样的损失,即家具被泡坏、家用电器和寝具全部受潮、墙面千疮百孔;另外还有一桩损失,是别人没有的,那就是,饶庆德教授花了半年时间整理的重要材料全部被浸泡和散失,这就直接导致了他的高血压病发作。 
   
  4 
   
  饶庆德教授的重要材料,是对于我家八楼邻居王鸿图的揭发与控诉。 
  去年春天,饶庆德教授写了一封公开信,致花桥苑全体邻居,塞到每户人家门缝里;公开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饶庆德,男,现年五十九岁,国家一级教授,国务院专家津贴享受者,省市社科联理事,家住花桥苑四号楼一楼二号,与该楼八楼二号的王鸿图系同事,同在社会主义教育学院教书。饶庆德教授几十年如一日,埋头研究与教授社会体制研究,发表专著若干,带出研究生无数,平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德高望重,与花桥苑邻居们共住三年,相信大家有目共睹。然,王鸿图这个人,当年曾是饶庆德的学生,为了入党和留校,每天都跑到老师家里,买煤炭换煤气修理桌椅板凳,儿子一样孝敬;其后来如愿以偿地入党、留校,还当了行政科长,立刻就不再跑老师家了。不仅如此,还在学院的几次分配住房中,捣老师的鬼,致使饶庆德教授在三年前才分配到住房,且是最差的楼层:一楼。近年来,眼看知识分子一天天吃香了,王鸿图摇身一变,又做起了教师,并且连连发表论文,破格评上副教授,居然也得到了花桥苑的住房。如今饶庆德教授要揭穿他的:王鸿图所谓的论文,都是从饶庆德教授的学术专著上抄袭与剽窃的,论点一样,论据一样,结论还是一样,只不过加了一些流行与时髦的学术用语。饶庆德教授发现王鸿图的丑恶行径之后,立即向各级组织和有关部门检举揭发,无奈现在物欲横流,人人都在搞经济赚大钱,根本懒得为学术的清白主持公道。而王鸿图这个跳梁小丑,不仅在学院对饶庆德教授置之不理,最近还在花桥苑小区散布谣言,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其妻聂文彦,也厚颜无耻,巧言令色,在花桥苑自行车棚等公共场合,恶毒攻击饶庆德教授。饶庆德教授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特向各位邻居坦然告白,以求澄清事实,还个公道。 
  在公开信的最后,饶庆德教授写道:饶庆德教授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坚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坚信有朝一日,王鸿图必将原形毕露,得到他应得的可耻下场。 
  我们花桥苑人家,都觉得饶庆德教授的公开信写得好玩。由于自行车棚被饶庆德教授誉为花桥苑的公共场所,大家都来打趣张华。张华只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与饶庆德教授和王鸿图聂文彦两家人,都同样热情,一碗水端得很平。也有不认识王鸿图聂文彦夫妇的人,不停询问张华,谁是王鸿图?谁是聂文彦?漂亮不漂亮?至于他们之间的是非曲直,大家倒没有去分辨;现在社会信息量太大,人心野,报纸多,还有互联网,骂人和攻击人的热浪一阵一阵掀起,此起彼伏,无沦有道理没有道理,总归都不善。这样的不善之举多了,叫人疲乏与厌恶。我们小区的大家,正是这样的心理与态度,热闹还是喜欢看的,尤其是本小区的邻居,真人就在面前,也还是十分有趣;而去辨清黑白真相,那就无聊了,等于吃饱了撑的。这也就是众人的明智与超然:谁与你去琐琐碎碎?谁与你纠缠不清?原来日常生活是这样的浩淼,无论沉渣泛起,还是浪浮尘屑,都是一旋而不见了,依然白清白净。 
  倒是矛盾公开以后,从此极不自在的人,便是饶庆德教授一家与工鸿图聂文彦一家了。我隔壁邻居王鸿图聂文彦夫妇,一定要假装不知情的模样,但又每天增添了面部的笑容,特为向众人表示他们的不在乎与清白。饶庆德教授,由于年纪大了,又患有高血压,平日是不骑自行车的;这会儿,又特意把家里的一辆旧自行车找了出来,修整鼓捣一番,三天两头骑骑,以便自然接近自行车棚;电要把自行车存放在张华那里,电要每月交给张华五元钱保管费;因此就可以亲切问候张华,对胖丫和蔼可亲,还会弓身看看餐桌,也不管餐桌上是什么莱肴,一律都喷喷赞美:“好香好香!”聂文彦居住八楼,饶庆德教授居住一楼,聂文彦上班下班,上楼下楼,必须经过饶庆德教授的家门。本米不足太注意修饰自己的聂文彦,此后必定打扮停当才出门,皆足时髦且庄重的职业套装,高跟皮鞋,口红胭脂,昂首挺胸,得得迈步,一步一步经过饶庆德教授的家门,一步也不肯松气。偏是饶庆德教授夫人长相显得比丈夫还要老迈,头发稀稀,眼袋垂垂,颧骨尽是老年斑,衣服也大都捡媳妇的旧,穿在她身上,总是不伦不类。面对这样的情形,饶庆德教授更加悲愤难诉;他怒而发狠,决心求助法律严惩王鸿图这个市侩小人,便开始夙兴夜寐,埋头整理材料,将王鸿图的论文与自己专著逐字逐句两相比照,再加注释评点与抨击,要铁证如山地证明王鸿图抄袭与剽窃。饶庆德教授花了大半年的心血,写了厚厚一大摞材料,还没有来得及向法院起诉,结果遇上了1995年夏天的泼天大雨,大雨毫不留情地冲进了饶庆德教授家的门窗,毁掉了他书桌上几万字的檄文与匕首。 
  好在抢救及时,饶庆德教授没有出大的问题,在医院治疗了半个多月,精神抖擞地回来了。那天是星期天,人们都在家里。王鸿图聂文彦夫妇伏在自家阳台上。我也伏在自家阳台上。许多人都伏在自家阳台上。饶庆德教授走进花桥苑,走过广场,慈祥地唤一声“胖丫你好啊”,又紧紧握住张华的手,使劲摇,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饶庆德教授夫人也在一边夹门夹舌,哕里哕嗦,感谢张华在这一段时间里,照看他们家门户,每天料理他们家花草。老太婆将一网兜奶粉和水果,送给张华。这是人家看望病人时候送的礼物,奶粉牌子芜杂,水果也干瘪了。张华说:“夫人你不要客气,近邻胜远亲,再说我是一个闲人,也没有帮你们做什么事情,饶教授还需要补养身体。”老太婆坚决不肯,要哭的样子,一番推让,熟透的香蕉也断了根,掉一支地上,不知被谁踩了,地上狼藉难看。 
  王鸿图聂文彦夫妇对视一眼,想笑,克制住了,脸上尽量无表情。 
  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我们十六户人家的集体装修。我们已经委托张华,找了张华以前的熟人,进行集体装修;因为这样,装修材料可以互相取长补短,费用也会大大降低,工期也可以大大缩短,十六户人家又可以团结一致,家家都是监工,便都不是太受累了。张华赶紧征求饶庆德教授夫妇的意见,问他们家是否同意这个方案?张华说她已经代表饶庆德教授家表示同意,因为工程预算要事先做出来;是按十六户人家预算的,为的是预算出来,好让各家各户都掂量一下,看看划算不划算?眼下十五户人家都觉得非常划算,就等着饶庆德教授家作出决定,如果不参加装修,就赶快表态;如果参加装修,就马上在合同上签字;工程亟待开工。饶庆德教授夫妇愣住了。显而易见,从感情上,他们实在接受不了与王鸿图家一起装修。然而,客观上的各种好处与优惠又显而易见,他们也实在无法放弃。 
  张华见状,乖巧地搭了一个桥,对饶庆德教授夫妇说:“如果你们身体不好,忙不过来,只是看看合同,委托我签字也可以。” 
  半晌,饶庆德教授才艰难地作出了抉择,他说:“罢了!我们委托你签字吧。”一语既出,饶庆德教授泪下涕零,好不屈辱。 
  八楼上,王鸿图聂文彦夫妇也愣了。聂文彦转头看我,眼神如被人误会闯了祸的孩童,百口莫辩不知如何是好。我爱惜这眼神,望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是一个安慰。人伤人,就怕自私冷酷到铁石心肠疼痛不知,到底还是有那么一刻,可以超越仇恨,懂得感知别人的痛,却也算得人性慈悲了。 
  转念却又发觉自己还识得人性慈悲,又是一喜;1995年夏天的这场大雨啊! 
   
  5 
   
  我们花桥苑十六户人家的装修,如期开工。张华是我们的总设计师。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正当我们接洽不到装修公司的时候,张华在大街上遇到一个熟人,与她故去的丈夫,原是市建筑公司的同事。两人立在街头聊起来,熟人早已经离开建筑公司,自己在做装修公司,并掏出一张名片给张华,上面写的是某某装修公司总经理,电话、传真、手机号码,一应俱全,名头堂皇响亮。张华多了一个心眼,询问:“你有什么装修业绩?”熟人说:“我怎么没有?说出来要吓死你。”熟人拉她走了几步,给她指新建的报社大楼,电视台大楼,银行大楼,这幢楼造价多少,那幢楼用的是哪国进口的玻璃幕墙,他都了如指掌,因为都是他做的室内装修啊!张华再问:“你愿意不愿意做小生意?简单的家庭装修。”熟人说:做啊!为什么不做呢?他现在有很好的队伍,也有很好的装修业绩,但是老百姓对他公司却知道得不多,因此他现在关键是做人气和口碑,不做家装,哪里有人气和口碑?其实做家装并不赚钱,也不会考虑赚钱,主要做质量和信誉,做广告。张华这才告诉熟人,说我们花桥苑有十六家想联合起来,一起装修。熟人说:太好了!你们真是太聪明了!熟人说:如果真的是你介绍的业务,价格上还可以优惠。两人越谈越合拍,干脆就一起来到了我们花桥苑。张华把大家叫了出来,与装修经理见面。就在自行车棚,装修经理与我们又说了一遍质量信誉人气口碑之类的话,当下众人相谈甚欢。装修经理又主动提出到每家每户看看房子损坏的程度,一口气上上下下,爬了四个八层楼,衣服后背湿透了也不顾,只顾为 
  
家家户户提了建议,所有建议,皆是又专业又实惠又体贴,让我们感到,我们十六家一起集体装修,就如批发价买大宗昂贵商品,低廉得卖方几乎要赔本了。张华欢欢地跟在后面,因是她的熟人,脸面很有光彩,竟比我们大家还要兴奋,这么设想,那么设想,向装修经理提出这种要求那种要求,装修经理一一地答应,并且显得很怕张华,向我们告白道:张华太精明了,什么事情一点瞒不过她的;他认识张华十几年了,当年做姑娘,与她丈夫谈恋爱,天天都来建筑公司,就看中她的精明,想追求她却又没有这个胆子;你们看,我们建筑公司,前前后后,因公死了多少工人,就是张华把她丈夫跑成了烈士。 
  张华说:“胡说。我们本来就是烈士!” 
  大家哄然一笑。说话说到这里,时间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气氛也是一起吃饭的气氛了,装修经理一定要请大家吃饭。大家婉言谢绝。装修经理说:“装修是一个很大很复杂的事情,一边吃饭还可以一边继续谈谈。”大家一听又觉得有道理。张华自然是积极要求大家一起吃饭,她俨然已经身负重任了。于是,很快就签定了装修合同。 
  开工了,头三天热火朝天,携带各种家伙的工人,在我们花桥苑进进出出,敲敲打打,从日出忙乎到日落;经理急急要钱款,说是好让他及时购买装修材料,我们大家立刻付钱。然后,经理不再出现,接着,许多工人也不再出现。我们拔腿就跑自行车棚,急急向张华投诉,说:总设计师,我们家木匠今天没有来;我们家管工没有来;我们家电工没有来;等等。张华二话没有,抓起电话就打给经理。头一次电话,经理万分歉意,说是他老娘突然脑中风,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他就守候在他老娘身边,心里乱得一塌糊涂。经理这么一说,我们再不便说什么,也就算了。第二次电话,经理焦急地说他手机没有电了,便关了手机,再也找不到人。再一次电话,经理还是在医院照顾他的老娘,他老娘却是去年突然脑中风,住院一年了,久病无孝子,身边无人,他得照顾她。我们家家户户墙壁凿开,正在布线;地上挖开,正在埋水管;却再没有工人按时上班,工地上一片混乱。电话打得多了,前言不搭后语,谎言就露出来了。原来所谓装修公司,也还是皮包公司,只是停留在名片上的。泥工、电工、木匠等各种工人,皆都经理临时召集组合,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工。我们这里,好多农民工嫌经理太过奸诈,拖欠和克扣工钱,就随时跳了槽,去做另外的活去了。 
  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再没有什么设计师出现,所谓电脑出的设计图,被农民工扔在屋子里当废纸一样。我们责问他们。大多数农民工埋头不睬。有喜欢说话的农民工便忍不住说了:这是什么图?哄你们的啊,就在路边打字店随便出的图啊,都知道你们城里人好时髦,讲档次,就拿什么电脑设计图哄你们,其实你们这就是修理房屋嘛。又说:我们做自己的手艺,是不要看图的,也看不懂这鸟图。我们设想我们的房屋,应该是有统一的风格,细节上有和谐的搭配,等等。农民工说:鸟!然后,现场工头又赊账拖欠工钱,工人立刻偷工减料,消极怠工,与工头相骂争吵,颈脖上的血管怒张好像可以随时破裂,使用他们的家乡话,我们都听不懂;寡言少语的农民工,摇身一变,好像顷刻变成了一堆上海人,又好像变成一堆洋人,叽里咕噜,话多得又快又急,我们在一旁干着急;最恐怖的,是当场砸掉正在做的护墙板,背起工具走人。兴高采烈以为用批发价买了贵东西的我们,在大雨之后,重又沦为灾区。我们楼上楼下地乱跑,个个成了没头的苍蝇。我的身体本来不健壮,自然是焦头烂额,口角赤红,寝食不安,感冒连绵,衣着打扮一概懈怠,简直就没有个人模样了。 
  张华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成这个样子;成天皱着眉,苦着脸,每家每户安抚道歉。她与经理跳脚争吵,说:“你怎么是这种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经理哪里怕这样的威胁,嬉笑说:“嫂子啊,装修都是这样的啊。!这些农民工素质太差了,只认钱不认人,叫我有什么办法?” 
  张华说:“你不能不找这些农民工?” 
  经理说:“不找农民工找谁?现在城市里的人,谁还吃得这种苦?” 
  泥工做地面瓷砖,忘记塞住地漏;待我们发现,又要敲掉瓷砖;则水泥、瓷砖、工钱等等,又得支付一次。我们找张华,张华再找经理,便只有声嘶力竭地叫嚣了:“伙计啊!你别忘记是有合同的啊,我们要去法院告你!” 
  经理起初还勉强承受,到了被张华指上鼻子指上脸,腾地叉了腰,说:“好吧好吧,去告吧。我好怕。我的卵蛋都已经吓破了。” 
  张华说:“你这个婊子养的东西!” 
  张华到底是女人,粗话说不过男人;便拔脚跑回自行车棚,一屁股坐下,想想,觉得她从热心快肠做好事开始,落得现在是一身狗屎一身腥,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便举了巴掌,把自己脸一打,嗷嗷地哭了。我们又只好赶紧宽慰张华。自然也有人,不愿意安慰张华,气鼓鼓地离开自行车棚,还留下带刺的话,说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暗地里得了好处,才鼓捣了这么一个拆烂污的装修公司。张华又只好打自己的脸,打得面红耳赤,哭得肠断气绝。 
  好在时间就是时间,它总是不会停顿。自行车棚里挂着一只圆型的石英钟,不管人间多少事,也不管张华怎样痛哭流涕,它从容不迫地走着,走着,这是一种铁定;装修工程,却也随着铁定的时间,在这乱七八糟的混战之中,渐渐完工。 
  电工做完了活,拿了钱,走了。管道工做完了活,拿了钱,走了。泥工做完了活,拿了钱,走了。木工的活路多一些,要做的长一点,长长短短,也是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是油漆工,在日日的抱怨与争吵中,也还是要走的。这样一些农民工,来的时候,是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