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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爬过一座小山,经过了举行过游泳比赛的那个峭壁。当他走到前头,领着她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下到一个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小石湾时,她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她又一次问道,“你带我到那儿?我希望不要太远。我告诉过你,我在外面不能呆很长时问。”
他口答说,“有三个海妖岛,你只看了一个,我要带你到另一个去。”
“但是在哪儿——?”
“过了海峡,几分钟就到。我们可以坐在沙滩上,谈心,没有干扰。你会记住我们的地方的美好,而别人谁也享受不到。当我想独自一个时,我经常去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子、草地和椰子树,四周是水。当你想返回时,我就带你回来。”
他在黑暗中找到独木舟,将它推入水中,然后在里面站稳,等着。
她一定有意落后,所以他喊,“你是否仍然怕我。”
“别傻了。”
她让他帮忙坐进独木舟,现在,她依然在舟中,闭着眼,一只手划着水,他就在她面前某个地方优雅地划着桨,尽管看不到,也能感觉到。
她感到颠了一下,听到他说,“到了,是个小环礁岛,第二个海妖。”
她睁开眼,坐起来。
“脱掉鞋,”他说。“把它们放在独木舟中。”
她顺从地脱下凉鞋。他已在水中了。她想自己从舟中下来,但他伸出双手,把她像举一片棕榈叶那样举起来,放到脚脖深的水中。
他指着前面。“到沙滩上去。”
她涉着水,走过一道道水底沙梁,来到岸边。她转过身,见到他正在从水中往外拖独木舟,并把它楔进岩石问。
他来到她面前后,抓起她的胳膊,领着她穿过一大片棕榈树,像拖把一样的树梢高耸夜空,经过一个浅湖,到达一块草地,然后沿一个缓坡下到一个小小的厚沙滩,沙滩像星光一样闪烁着。
“这是环礁岛的朝海一面,”莫尔图利说。
他们身后的封闭的湖水平静如镜,而大海那边的浪花却在闪动荡漾。在此,他们面对千万英里长风和海浪,看着巨浪顶着白帽,滚向这个小岛,碰碎,展平,冲到沙滩上,大海与黑暗相接,无边元际,白色的浪花朝他们冲来,好像一个白色军团在进攻,被沙滩纷纷击落马下。
“很壮观,”雷切尔低声说。“很高兴你带我到这儿来。”
莫尔图利躺到了沙滩上,伸开他那黑黝黝的身躯,然后双手抱头仰面朝天。她坐在他身旁,支起两膝,把裙子盖在上面,一阵微风溜进裙下,轻拂着她的双腿。
很一长段时间,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没有必要说话。但当她发现他的眼睛正在看着她时,她立刻打破了这种静谧的气氛。她要讲一讲他早期生活的一些事情,他就给他唠一些早年的回忆。她几乎没有听到他讲了什么,但却听到了海浪冲出黑暗,冲刷沙滩的声音,她惊奇的是这种声音同昨晚爱特图发出的爱的呼喊是那么和谐。不知不觉,她想提提昨晚的事,她亲眼见到的事。她抑制住棕榈汁产生的冲动,代之以回想起他们在分析治疗过程中的某个片断,她问他有关几年前的一次节日,在那一周中他拥有12个已婚妇女。他谈到他很喜欢她们,欣赏她们各不相同,她则一直在总结自己的乏味可怜的爱情生活,那个来自明尼苏达的结结巴巴的男大学生,三次同远在卡塔林娜的那个已婚教授在一起,同乔调侃。
突然,她说,“你带她们来过这儿吗?”
莫尔图利似乎很吃惊。“什么?”
“你曾带你的女人到这个珊瑚礁上来过——并给她们爱吗?”
他用一只时支起身子。“是的,很少。”
她感到烫得出奇,前额、脖梗、手腕都火辣辣的。她用一只手扇着风。
“你没事吧?”他想知道。
“我很好,只是感到有点热。”
“那我们游泳。”
“游泳?”
“当然,晚上的水很奇妙。你会感到比以往的感觉都好。”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我——我没有游泳衣,”她说,说出来又感到难为情。
“不要游泳衣一样游。”他等待着,然后和蔼地笑了笑。“这不是美国,另外,我保证不看。”
她想说不,想对同他在一起的魔鬼和麻烦说不,可是站在那儿,知道他在等待着,她又痛苦地想起了她和乔沿着卡梅尔外面的海滩水边走的那一次。他也要游泳,他们没有游泳衣,并且他说没关系,因为他们实际上已结了婚。她曾藏到石头后面脱衣服,解开罩衫,再也无法继续脱下去,冲出来告诉他无法再脱,看到他已脱光,便转身跑开了,婚也没结成。她那么做了!噢,见鬼,见鬼,但是那么,有多少人有第二次机会不厌烦?
“很好,”她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对她大声说。“我要办件私事。别看,我——我到水中去找你。”
他愉快地挥着手,走到水边去了。她以为他会一直走下水,但他停下了,用双手在腰间干着什么,她看到了他手中的带子和囊袋。他将它从肩头上向后一扔,泰然自若地站在水前,完全是一件美丽的雕塑作品,接着他迅速地离开,像放出的酒神俄尼索斯,前进,激起水花,冲入黑暗。
她呆呆地解着棉罩衫的扣子,像徒有其名的阿芙罗狄蒂。这次不是在卡梅尔,她把罩衫扯下来,扔到沙上,整了整紧紧的胸罩,将显眼的乳房的每英寸都盖严实。慢慢地,她又解开裙子上的挂钩,从中迈了出来。她的白尼龙短裤在她男孩子般的屁股上感觉起来非常紧。一闪念,她担心短裤是否会透明,接着又意识到她是在这么晚的时间穿。
站在那儿,多年来没有这么自由过,她享受着吹拂她的皮肤的微风,感到热得差些了。她的栗色头发仔细地做过,不管什么情况都这样,她突然用一手插进头发里,弄乱它,她一点也没感到是31岁的职业女性。她感到傻乎乎的快乐,她对卡梅尔和过去的她在心里做了个轻蔑的手势,带着这个私下的手势跑过厚厚的沙滩,跑进水里。
刚一接触水,她打了个冷颤,因为水比她想的凉,但她仍然往里走,因为她要让水盖住她的下身。水一到胸部,她就向前一纵身,开始游起来,开始游得很有劲,击水,滑行,轻松地前进着。
她在水中陶醉了,只顾嬉戏,几乎忘了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还有个伙伴,异性伙伴。
“我在这儿!”听到莫尔图利在叫唤,她开始仰泳,只露出肩膀,蹬着水,终于看到他在朝她划来。几秒后,他离她只有几码远了,他的黑头发贴在他的脑袋和前额上。
一个比前面的都高的海浪突然袭来,她及时发现了它,设法随着它升降,而莫尔图利被暂时吞没了。
“这儿!”他喊道。
她在水中四处游动,他跟在她后面,在水中时升时降像个快活的白痴,一次他冲上水面一直露到肚子,她一吃惊,吞了口盐水,老天保佑别让她再看到更多的东西。她掉转方向,游着,不知怎样才能在不被看到情况下上岸穿衣,他怎么穿衣服才能不让她看到他的裸体。
但是后来,她游着游着,这种担心在海水的乐趣中融化了。她游来游去,试验侧泳,自由泳,蛙泳,感到自己是一种海洋生物,是美人鱼,她感谢那种酒和把她带到这儿的人。
她该告诉他她很开心,他制造的所有麻烦都值得称许,于是她游转过来去告诉他。正在这时,她听到一声狂叫,是叫她的名字,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随即便迎面碰上了一排汹涌的巨浪。她像被巨人猛击一掌,沿着流体曲线滚向后方,然后深深陷进海洋的绿色之中,她在水下不知多长时间,在大洋的闪烁的肌体之内,每种东西都是一颗慢慢运动的新的行星。
然后,她向上游,游啊游,浮出了水面,一出水,肺部扩张,被空气噎了一下,换过气来,拼命想把夜幕拉到一边。这时,她听到远处有微弱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可她已浑身无力,一条橡树般的胳膊搂住了她,把她抱出水中。她抬头看了看莫尔图利模糊不清的脸。
“你受伤了吗?”他急切地问。“冲你的力量可真大。”
“还好,还好,”她咳嗽着。
“我来帮你。”
“好,请,请——”
他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让她的头始终保持在水面上,用另一只手侧泳,游向岸边。他一站立起来,把她也抱扶起来,但她的双膝发软,只好用双手抱着她。他把她从水中抱起来,用双臂端平,一只托着双腿,一只托着肩膀,来到沙滩上。
在他们离开水面时,她恢复了知觉。她的头枕着他坚硬的胳膊,她的左乳房就在他的手下。她吃惊地看着自己,她的乳房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她一声不吭,想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随即明白了,是海浪的狂暴掀起了胸罩,把它撕了下来。
“噢。上帝,”她呻吟着。
“什么事?”
“我还穿着什么——我的短裤?”
“是的,别担心。”
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的,但她根本不担心。她很愉快,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的行动把胸罩弄掉。她希望无意中她的尼龙短裤也不见了,因为这样会解决一切问题。
他轻轻地把她仰面朝上放到温暖的沙滩上,她躺在那儿,双臂伸开,双膝微屈,注视着上方夜空。她闭上眼睛,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但体内似乎有许多东西绷得紧紧的。看来海水还是没有使她冷下来。她睁开眼睛,发现他跪在她的旁边,即便眼睛仍然发花,她还是吓了一跳,因为她忘记了他可能一丝不挂。他实实在在一丝不挂,一切准备停当,这是最让她害怕的。
然而,她没有动,她周身的肌肉绷得这么紧,以至于要像爱特图昨晚那样大喊,可后来,发出呻吟的是雷切尔。她觉察到自己在呻吟,讨厌这样,因为这已经超越了她的限度,这种飘荡在她上空的不自觉的呜咽像是一种欲求,像他爱物一样真真切切。她怕自己再次呻吟,因为双乳已经胀了起来,像碰伤了一样作疼,她努力忍住不出声。
躺在那儿,她感到他的大手在她的腿部两侧,感到在紧出贴的湿尼龙短裤上,感到短裤被拉到了大腿下,接着又拉到膝盖上,拉到小腿下。她本能地开始自卫,但她不能抗议,也不能看他。她对自己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只此一次,只此一次,由他去吧——去吧。这就是十字路口,一直怕到十字路口,一旦到了面前,它就不算一回事了,实在是不算一回事了。真正的死亡之前是无休止的生死攸关的时刻,但当你来到了十字路口,它就不成一回事了。
当她感觉着他的动作时,她纳闷他怎么没有吻她的双唇,或者吻走她的疼痛,而现在当他的手指经过她的肌肤后疼痛则不停地扩展,布满全身。她知道她连1秒钟也无法忍受了,身上的每个器官几乎都要爆裂,如果他不住手,她会大叫出声,做出傻事的。
但是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发生过。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硕大躯体已在她的两腿间,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注意到,他的生命正在进入她的生命之中。她的充实感是那么持续不断,那么出乎意外,以至于头脑僵化,对一切疼楚都麻木了。
当他开始动作时,她感到要命的痛疼,从双乳、从肋骨向下转移,从小腿、从大腿向上转移,全都集中到他入侵她的地方,她第一次在瘫软中震动了,她震颤着,感到她根本没有轻松,而是正在受到伤害。
在一阵急风暴雨中,她想逃出来。她用掌根推他的肩膀,想推开他,摔开他。她失败了,这种努力只是加紧了他的动作,带来痛楚。她无奈地把双臂落到身旁,嘴唇乞求自由,但没有用。她躺在那儿,觉得像某种蹦到海滩上的鱼类,离开了它的生命之本,无助,害怕,大口喘气,被深深地刺中,被俘获,不管它多么努力想回到老地方,回到先前的自由中,都无济于事。
时间几分钟几分钟地过去,无尽的巨大痛苦和凌辱,她秘密地在心里集结着,还剩下的骄傲和力量。突然,她的部队集中起了,站好了队,准备突围冲向自由,她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汗津津的双肩,用指甲狠狠地撕着,加以报复,让他也痛苦,挺起身子掀掉他。接着她明白了,她的努力被理解错了,因为他那宽大的黑色脸庞朝她露出赞许的神色。
她发疯地在飞扬的沙子里挣扎着,但他的推进又把她压了下去,这样,她的肩膀、脊梁和屁股在白色的沙子中形成了一个深坑。就这样,他们从松软的干沙中蠕动出来,直到她下面的肌肉感觉到了比较硬的水边湿沙,她意识到,如果她再撤退,他们就到水中了。
她没了一点力气,心慌意乱,停止了抵抗。她能感觉到海浪后留下的海水在她的肩胛骨下流动,接着更多的碎浪围住她的背和脚底。随即又浸入她的头发,有时竟冲上了胸部。终于漫了上来,淹没了他们的相交之处。
她感到奇怪,水竟是这样。令人费解的是,它给予这种一方情愿的结合一种异教徒式的祝福和优雅。同时令人费解的是,它洗去了她身上肮脏的文明的伤痕,冲去了她的羞耻、罪恶、恐惧,最后,最后也冲去了她的限制。柔软的、凉爽的水使这种无休止的爱的行动自然而正当,此时此刻,带她到了十字路口,就这样渡了过来。
曾是痛苦的东西变成了愉悦的,原始的和肉欲的快感通过头脑中的静脉,心脏的动脉和下面的血管传了开来。
这样,在坚硬潮湿的沙滩上,在海浪的喝彩中,她向这种结合屈服了,这种结合凭她至今读过的、听过的、梦过的知识都无法想象。她认为,这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毫无疑问是这样,毫无疑问。她又一次想到另外她曾有过的那两个,想到她从病床上的受害者听来的东西,可怜的东西,可怜的我们,以及我们的顽固,我们的愚笨、我们的书生气、我们的想法——我们,这些野蛮人,用我们的住房、衣服、酒、药、语言,总是用语言来束缚和折磨自己,毁坏所有这一些,毁坏爱的原始行动本身,这种原始行动现在就在这儿,就像现在,除了欲念和满足,没有掺上任何别的东西。
奇迹般地渡过十字路口,她完全苏醒了。她盲目地盯住他,好像她在盯着在一道天光中看到的某个雄伟的天神,她有一种幻觉,她已经成为少数得道者之一。这次经历将把她的生活同世上所有的生活分别开来。她不断地为她所认识的、所治疗过的,在那个遥远的、昏暗的、昏暗的古老文明世界里的女人感到遗憾,为那些从来不知道这种真正幸福的特别尺度的软弱的人类感到遗憾,为那些只知活着和死去而从来不知道她现在所知道的东西的可怜的人们而感到遗憾。使她伤心的是她不能把这个告诉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永远不能。
突然,除了她自己和这个男人她不再在乎世界上的任何人了。她抱住他,她拥有他,她同他一起癫狂,终于她听到了她嗓子里的呼喊,让它冲了出来……相信,她也冲了出来。
村子里,重新静了下来,一切都在深夜的覆盖下沉寂下来,留到最后的主持者们也在回家睡觉或到山中去谈情说爱的路上了,这些落伍者讲话的声音比微风还要轻。
他已经在一盏摇曳的烛灯的微弱灯光里坐了很长时间,草房里的样子对他来说很熟悉,稍微高出场地。他在等待着她到来的脚步声。他不知道会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还是两个人的,如果是两个人的,他该对在她屋里作何解释。
来这儿之前,他已经喝了超过平日量的酒,四杯纯苏格兰威士忌,就这几杯,不管怎么说没有影响他。尽管也许正是这些酒给他壮了胆才来这儿,来冒必须冒的险,但他不会让酒模糊了他正在从事的计划。
他知道,天已近午夜,节日的声音半小时前就消失了。以后就是耗人的寂静,可现在他认为寂静正在被打破。他翘跷起头,抬起鹰勾鼻子,收紧薄嘴唇,用力听说。这种轻微的声音是人脚踏在草皮上发出的,肯定是脚步声,不是两人而是一个,他猜度,从光脚丫发出的轻轻的声音推断,是她,是她一个人。
他从随便倚靠的墙上向上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起来,这时藤条门开了,特呼啦,身上只有两绺长长的黑发垂过胸前以及短草裙,进了她的草房。开始她没看到他,她随手关门时好像陷于某种深思。随后,她将两绺黑发从肩上抛到背后,转过身来走进房间,这时她看到了他。
她的表情并没显出吃惊,只有感兴趣。“马克,”她说。随即她说,“我还纳闷儿你今晚到哪儿去了。”
“我今晚差不多都在这儿,”他说。“我想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