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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前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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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假女子,羞,羞!”
    “他将来要作你的女婿呢!小月,你要不要?”
    “女婿?女婿是什么?”
    “就是结婚呀。”
    “他要还留辫子,我就不要!”
    惹得爹和才才娘都笑得岔了气。
    这是她七岁那年的事。
    后来,她和才才都长大了,昕到村人议论,原来当年爹和才才娘想两家合为一家,但才才的舅家不同意,事情便吹了。大人的事不能成美,他们就都希望将来能成儿女亲家。这事村里人知道了,常当着小月和才才的面取乐,使他们再不敢在一处呆,而且又都慢慢生分开来。但是,直到他们都长成这么大了,两家老人还没有正正经经提说过这一场婚事。
    这两三年里,爹明显地衰老了,早晚总是咳嗽,身骨儿一日不济一日。才才就包办了他们家一切的力气活。小月看得出他的心思:他是完全将自己放在一个女婿的位置上。爹也常常找机会让他们在一起多呆,说些话儿。但是,一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才才就不敢看她,出一头的汗。
    “他太老实。”小月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的样子,才才虽然现在长得比小时有劲多了,也不穿花衣服留辫子了,但那秉性却是一点也不曾变呢。
    院门口开始有了脚步声,接着那梧桐树上的窠里,喜鹊在喳喳地乱叫,有人在叫:“小月姐!”叫得软软的,甜甜的。小月立即知道是门门来了。
    门门先前常到她家来,爹讨厌他只是勾引着她出去浪玩,骂过几次。以后要来,就先用石头打惊那树上的喜鹊,等小月出来看的时候,他就趴在门外墙角摇手跺脚,挤眉弄眼。现在,虽长成大人了,他还玩这种把戏儿。这么早来干什么呢?她正要应声,就听见那“咚咚”的脚步声一直响到窗子底下,她忙拉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是门门吗?小月还没起来。找她有事?”
    才才在牛棚里发问。
    “噢,才才!你倒吓了我一跳,你在出粪呀?那可是气力活哩!”
    “这点活能把人累死!?”
    “行,才才。你怎么头明搭早就来帮工了?”
    “邻家嘛。”
    “当真是要争取当女婿了?” 、
    “你说些什么呀!”
    小月坐起来,她把窗纸戳了一个大窟窿,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说话。两个人个头差不多一般高,却是多么不同呀!门门收拾得干干净净,嘴里叼着香烟;才才却一身粪泥,那件白衫子因汗和土的浸蚀,已变得灰不溜秋,皱皱巴巴,有些像抹布了。人怕相比:才才无论如何是没有门门体面的。
    小月心里多少泛了些酸酸的滋味。
    “才才就是我将来的女婿吗?”她默默地坐在被窝里,呆眼儿盯着床边的一只孤零的枕头,竭力寻找着才才的好处。“他毕竟一身好气力,又老实本分,日后真要作了他的媳妇,能待我好吧!”
    她再一次看着窗外,那屋檐下蜘蛛结成了老大的一张网,上边的露珠,使每一节网丝上像镀了水银,阳光就在那网眼里跳跃。
    两个小伙子还站在院子里说话:
    “今早就出了这么多粪吗?”
    “饭后就能出完了。”
    “你真下得苦!地一分,他们家就缺一个出力气的人,你有了表现的机会了!出一圈粪,就等于挣回媳妇的一个小拇指头,干百儿八十次,媳妇就全该你的了!才才,你记性好,你没想想,媳妇挣得有多少了?”
    才才却满脸通红,讷讷地说不出来。
    小月一下子动了怒,隔窗子骂道:
    “门门,你别放屁,你作贱那老实人干甚?!谁家不给谁家帮个忙吗?”
    门门吐了一下舌头,对着窗子说:
    “他老实?出粪不偷吃罢了!谁家不给谁家帮忙?小月姐真会说话,可这才才为什么就不给别家出粪,而旁人又怎不来这儿出这么大力气呢?”
    小月一时倒没了词。
    门门在院里嘻嘻哈哈笑,直拿才才奚落。
    “门门,你是成心来欺负人的吗?”
    “小月姐,我哪里敢哩?我是来问你几时到河里开船的,我想到荆紫关去。”
    “不开船!”小月愤愤地说。
    “小月姐,真生气了?我在家等着,你到河里去的时候,顺路叫我一声啊!”
    门门在院子里作出一个笑脸,从门里走出去了,哼了一声什么戏文。
    小月穿好衣服出来,才才又弯了腰挖起粪,头抬也不抬。看着他那老实巴脚的样子,小月反倒越看越气:
    “才才,你刚才是哑巴了吗?你就能让门门那么作贱吗?”
    “由他说去。”
    “由他说去?你能受了,我却受不了!”
    才才又低头去挖粪,小月一把夺过镢头,“咣”地甩在院子里,锐声叫道:
    “你只知道干,干,谁让你干了?!”
    才才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末了,看着小月的脸色,又是讷讷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小月说句:“没出息!”转身进屋洗脸去了,扑啦,扑啦,一个脸洗完了,一盆水也溅完了。
    王和尚进了院。他是一搭早去拾粪了的。经过自家三亩地的时候,间出了一大捆包谷苗,一进院门,“哗”地丢在地上,对着才才说:
    “种的时候,我说太稠太稠,你总是不听,现在长得像森林一样,一进地,纹风不透,那是在壅葱吗?天这么红,再要一旱,我看就只有等着喂牛了。”
    才才说:
    “大伯,就要种稠些,这品种是我特意换的。”
    “我知道,‘白马牙’就是新品种,那种得多稀。” 
    “这种子和‘白马牙’不一样哩,它不是靠单株增产,而是靠密植。”
    小月在屋里气又上来了,说:
    “才才种得不好,你当时干啥去了?这家是你的家,还是人家的家?你什么都让人家干,不怕旁人指责你吗?”
    王和尚一时倒愣了,反问道:
    “旁人说什么了?才才是外人吗?”
    “不是外人,是什么人?!”
    小月恨不得好好出出爹的气:这就是你认为的女婿吗?就这么使唤女婿吗?她恨起糊涂的爹,也恨起太老实的才才。爹以他的秉性要求着这个未来的女婿,才才又是学着爹的做事为人,难道将来的才才也就是爹现在这个样子吗?
    王和尚又弯腰咳嗽起来了,一声又一声地干咳着,身子缩成一个球形,嘴脸乌青得难看。小月没有再说下去,拉开院门走了。
    王和尚终于咔出一口痰来,吐在地上,问道:
    “你到哪里去?”
    “我到船上去!”
    王和尚疑惑地看着才才:
    “你们吵嘴了?”
    “没有。”
    “那她怎么啦?”
    “不知道。”
    “这死妮子!脾性儿这么坏,全是我平日惯的了。”
    他说着,又咳嗽得直不起腰来。








 
    天果然旱了;正当包谷抽节出梢的时刻,一连一个月,天没有落下一滴雨来。分地以来,几料庄稼收过,大获丰收,山窝子里的人几乎天天像过年似的高兴,大小红白喜事都是大操大办,得意忘形。王和尚心下就想:人世上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苦尽甜来,乐极生悲,更何况天有不测之风云?包谷下种的时候,地墒很好,他就担心着包谷冒花时的雨水,常看一着如森林一般密的包谷,心里捏着一把汗,果真怕啥有啥!几天来,他天不明就起床,站在院子里看天:天依然四脚高悬。每每下午,天上积了一层黑云,就一眼一眼盯着,却偏偏就刮起了热风,黑云便全散了。他坐在地里,眼看着包谷叶子耷拉下来,枯卷了,就难受得要落泪。以前一到地边,看到自家的包谷比四边旁人的包谷高出一头,心里就暗暗得意,觉得脸有盆子大的光彩。现在一旱,自己的包谷最先失了形,嘴唇上就起了火泡,天天在家发脾气,骂天,骂地,又骂才才耕种时,不听他的话,植得这么稠密。
    才才也急得上了火,害火红眼儿,烂得桃儿一般。一天三晌到小月家来,和王和尚捉对儿唉声叹气,埋怨分地后一些缺德人破坏了水渠,又搬了渡槽的石梁盖房子,使渡槽在去年冬天就垮了。现在,事到临头抱佛脚,一家一户,再要联合起来修渠建渡槽,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只好担水浇地。
    两家合作,一条扁担,两只水桶,从河里一担一担舀起来,一勺一勺浇在包谷根下。三天三夜,一身的汗水都出干了,才给小月家浇了一亩三分,给才才家浇了一亩。浇过的地,夜里包谷缓过青来,第二天一个红日头,地皮上又裂了娃娃口大的缝子。小月还从未吃过这般苦,太阳晒得脸上脱了一层皮,脖子上,头发里又生了痱子,一吃饭的时候,扎得像撒了一把麦芒在身上一样难受。才才娘更苦得可怜,担水回来,又忙着烧水做饭,眼圈子罩了一圈黑。大家一回来,她就把从山上采来的竹叶茶在盆里泡好放凉,可小月喝上两口就歪在一边睡着了。这一天下午,小月又跟着爹去担水,上坡时一个趔趄,桶撞在地上,桶底掉下来,车轮似的骨碌碌滚下去,她一火,就把扁担撂了。爹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和爹又对口儿吵了一仗,就借故河上有人摆渡,跑到船上再不回去了。
    抗旱天,摆渡的人不很多,她就坐在船上生闷气儿,拿眼儿直盯着那大崖前翻飞的鸽群。它们是一群多自在的生灵,倏乎地飞来,一会儿迎着风,露出斜斜的,窄窄的侧面;一会儿又顺了风,露出宽宽的,平平的正面,接着就一起投入一棵树上,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吸将而去,无踪无影。
    一根羽毛落在了船舱,在她的脚上浮动,一会儿起,一会儿落,最后闪出船沿,悠悠乎乎地从水面上直飘着到天上去了。
    小月看得困了,想得也困了,就闭了眼睛睡在船上。
    她睡得好沉。任凭水波将船怎样地晃动,只是不醒。梦里觉得自己躺在了一个草坪子上,坪上各种各样的花儿都开了,她乐得在草坪上发疯地跑,突然有一只毛毛虫落在她的耳朵上,又直往里边钻,拿手去捉……却撞着了一个又粗又大的手。她忽地睁开眼来,门门坐在船头上,拿一个毛拉子草轻轻地搔她的耳朵哩。
    门门见她一醒,正襟危坐,一脸的正经,看着水面上的一只小鸟儿掠过,尾巴成数十次地点水。
    “你干啥哩?”她恼着眉眼说。
    “你瞧,鸟儿一点尾,一河都在放射着圆圈呢。”
    “是吗?是吗?”
    小月一骨碌爬起来,却猛地揪住了门门的招风耳朵,骂道:
    “好个贼东西,人家姑娘家睡觉,你来干啥?”
    门门连声叫唤。
    “我叫你还欺负我不?”
    “小月姐,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那天你到我家,你怎么对才才说话的?!”
    “我说些趣话,我也是为着你们好呀!”
    “为着好?就是那么个好法吗?”
    小月又使劲揪了一下耳朵。
    “我错了,我错了。”
    “怎么个错法?” 
    “要我平反吗?就说:才才想当女婿,他是白日做梦哩,小月压根儿就不愿意,小月爹是让才才当义务劳力哩!”
    小月气得捶了门门一拳。
    门门一个挣脱,跳下了船,站在船尾后的浅水里,恢复了被痛苦扭曲了的脸,说:
    “小月姐,说正经的,你真要嫁给才才吗?”
    “你问这个干啥?”
    “村里人都这么说的,这是真的吗?”
    小月伏在船板上不动了。
    “真的是你爹和他娘自小就给你们定下的?”
    小月没有回答。
    “那不是包办吗?!”
    小月头低得更低了。
    “也好,才才有一手好活,心也诚实,去年我俩去河南西乡镇换麦种,一路上,他买烟,给我买一包三角钱的‘大雁塔’,他给自己买一包九分钱的‘羊群’,我吃一碗肉面,他只吃一碗素面。日后你准能拿了他的主儿,能做你们家的掌柜的呢。”
    小月说起来,声色俱厉:
    “门门,你别勾子嘴儿地喷粪!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提说才才的事。我王小月可不是才才,让你捏了软面团儿!我要嫁谁,我看上谁就嫁谁,你管得着吗?”
    “中!”门门却大声叫好。
    小月脸更严肃得可怕。
    门门便瓷在那里,读不懂小月脸的这本书的内容。
    “你有正事吗?没事你快去浇你的地去吧,瞧你那地里的庄稼,都快拧成绳绳了。” 
    门门正下不了台阶,听了小月这话,当下又生动了脸上的皮肉。
    “小月姐,我是坐船到荆紫关去,听老秦叔讲,荆紫关后的刘家坪里,有一台抽水机租借,我想弄回来浇地呀。”
    “抽水机?”
    “租借一天十元钱,弄回来,便可以再租借给村里人,日夜机子不停,一个小时要是收一元五角,一天就是三十多元,扣过十元,净落二十,咱地里的庄稼保住了,额外又收入好多了。”
    小月立即想到爹和才才担水浇地的可怜相。这鬼门门,怎么就想到这一步? 
    “这是真的?”她说。
    “哄了你,让我一头从这里溺下去,到丹江河口喂鳖去!”
    “门门,可一定让我家也浇浇啊。”
    “那有什么问题?小月姐,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咱两家一起去租借,收入下的钱二一分作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到时净分钱就是了。”
    “我可不落那贪财的名。你等着,我回家叫才才和你合作,一块去刘家坪吧。”
    “叫他于啥?”
    “我想叫!”
    “好吧。”
    当小月兴冲冲赶到家里,爹和才才刚好从地里担水回来,一进院门,才才就累得趴在台阶上像瘫了。才才娘在家正喂猪,还没过来做饭,爹从水缸里舀了一水瓢凉水,饮牛似地喝着。小月将抽水机的事一说,爹把水瓢“啪”地丢在缸里,先一口反对:
    “搞抽水机?他门门能搞下抽水机!那小子庄稼不好好做,想得倒好!”
    “他真行呢,是老秦叔提供的线索,他准备就去刘家坪,还在河里等着哩。”
    “别听他那一套。”王和尚说:“真能搞回来,那是电老虎,他能使唤得了?让猫拉车,就会把车拉到床底下去!”
    小月嫌爹门缝里看人,不和他说了,就鼓动才才。才才只是拿不定主见,说门门人倒能干,但太精灵,交手不过。小月就骂:“不是别人交不过,是你太窝囊!”才才便又去和王和尚说:
    “大伯,或许这是好事哩,咱试试吧。”
    “试试,试成了庄稼也就死完了!”
    “那你说不成?”
    “不成。”
    小月一甩手,说:
    “你们爱出力你们就一桶一桶担去,你给我些钱,我去。”
    爹黑了脸:
    “钱是从地上拾来的,让你拿去糟蹋?!”
    小月哭丧着脸跑回船上,门门一问,“哇”地一下就哭了。门门只好一个人坐船走了。小月便一直守到天黑,等着门门和几个人抬着抽水机、小电机回来了,才一块回了村。
    第二天,门门就将抽水机安装在自己地畔,皮管子一直伸到坡坎下的河里,紧忙地浇了一气,便租给小街上的人家。抽水机真的日日夜夜再没有停。他是懂得些机械的,每一家租用时,都请他去经管,好烟好酒相待,大海碗盛着凉面皮,一直要挑过鼻尖,唏唏溜溜地吃。
    一时间,门门成了村里的红人,他一从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走过,老少就打招呼:“门门,吃些饭吧!”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哨哨响,他的两只招风耳朵上夹了三、四根香烟。碰着了才才担着水从街上过,一定要送给才才一根烟抽,才才不要,红着脸脚高步低地就走,那水就星星点点的撒了一石板路。
    王和尚的三亩地和门门连畔,门门浇地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忙从包谷丛里斜道穿过去。走到看不见门门的地方,骂道:“这小子真成事了?”就心里起了嫉火。门门的地种时并没有打畦子,水浇进去,高处成了孤岛,低处泡了稀汤,水溢流到了他的地里,他装着看不见。门门也装着看不见,在地头树下仰身儿一个大字睡觉。当旁人来租用抽水机时,又故意大声说,让藏在包谷地里的王和尚听。
    “你能信得过我吗?丑话说在前头,一小时一元五角,你肯糟蹋钱吗?”
    “这是谁说的话?二元钱也不贵啊!”来人说。
    “对了!瞧咱这庄稼,不在乎没长好,这一水,就什么都有了,要它屙金就屙金,要它尿银就尿银!”
    王和尚把草帽按得低低的,走掉了。
    才才终于忍不过了,说服王和尚也去租用门门的抽水机,王和尚没有言语。才才去见了几次门门,却碍了脸面,说不出口。王和尚就让小月出头给门门说话,门门一口应允,还亲自过来将抽水机安装好。这使王和尚佩服起这小子的能耐来了,将那竹根管烟袋递给门门抽。门门没有抽,心却满足了,悄悄对小月说: 
    “小月姐,你爹让了我这一袋烟,我什么也都够了!”
    “你也是贱骨头!”小月说。
    “咱这也是向才才学习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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