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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巧呢,家君体气素弱,此番病势又凶险 。”觉民知道他
是误会,随道 :“郁庄,我有要事,停会子跟你再谈。现在先
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铸三在家里没有?”超骧道 :“陈铸
三广西去了,还是正月动身的呢 。”觉民道:“刘元栋呢?”
超骧道 :“闻元栋正在组织民团呢。我因老人家病了,多日没
有出外 。”觉民道:“我且到外面去走走再来。”说着,举步
出外,心下忖道:“偏有这么巧事,郁庄老子病重,眼见得郁
庄是不能出门的了。铸三偏又不在家,咳!似铸三这么才干,
此回的事,如何罢得他?”
原来这陈更新,字铸三,也是侯官人氏。性极颖慧,读书
敏悟如素习,丰姿英秀,齿白如贝,修眉入画,目有精光。身
轻矫尤负殊力,善击剑,精马术,发枪百不失一。意气纵横,
雄略过人,尝自比吴桓王。有人向他道 :“君仪表如此,成固
追踪伯符,败亦不失与史坚如称为双绝 !”更新大笑。十一岁,
入省垣某高等小学肄业,与愈心、少若共笔砚,雅相契重,久
之遂成刎颈交。愈心诸人,都是闽中杰出之士,聪明早已卓绝
侪辈,不意更新年齿虽然最稚,学课倒又驾而上之,试必第一,
因此人都举之为神童。稍长,读明季清初历史,涕泗交集,顿
萌光复之志。及读卢梭《民约论》并各处新学说,遂悟平等自
由之主义。此时不惟深仇异类,且鄙厌一切贵族,然以仪节自
持,未尝放纵,但密与至友愈心、少若,歃血指心,泣而相誓
罢了。十六岁以全班第一卒业,随即渡东,入九段体育会,昼
习马术步操,夜习数学及英日两国语文。日夜精勤,不数月操
日语已很娴熟。既而以学资不继,不得已旋闽。在城南某小学
堂,当了一年教员。深知非计,再趋长门,入炮术学堂。更新
自幼定婚,女既及笄,岳家敦促殊亟。十九岁,乃请假迎娶,
琴瑟甚笃。逾年得举一子。二十一岁,以最优等第一卒业,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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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赴试,得协军校。旋闽之后,应某体育会聘,教授数月,心
终郁郁。于是弃而他愿,到广西访友去了。所以现在林觉民怀
想不置。
当下觉民出了冯宅,信步行去,才穿过两条街,忽听有人
招呼,举头瞧时,正是同志刘元栋。原来这刘元栋,是闽中革
命实行家,《马关条约》订后,闽中大起谣言,说政府已把福
建换还辽东。元栋语同党道 :“可以起事了!”有人告诉他时
机未至,他就自誓道 :“试一遭再看,如果不成,刀锯斧镬我
一个儿领受是了 !”为官吏所觉,偕了党人,仓卒逃遁。没有
带得钱,途中断了粮,饿得要死,他就典衣市饼,分饷同人。
同人见他忍着饥寒,很是不忍,竟力阻止他。元栋笑道:“诸
君可以有为,权起轻重得失来,还是冻死我合算!我辈都是图
大事的人,何必拘此 !”后来同志悯其质美未学,资助他入福
州普通学校。未几,因事出学,投身社会,专谋公益事。到了
今年,因外祸益亟,他更奔走呼号,专心组织民团之事。当下
觉民喜道 :“我正要到你家里,恰好遇见了。”元栋道:“此
间不是讲话之所,到肩宇家去谈罢,肩宇家离此不远呢 。”觉
民道:“肩宇已投入新军炮营,如何又在家里呢?”元栋道:
“肩宇定期在营,与兵卒亲爱如手足,操练之外,兼服挑水等
役,也毫不叫苦。不意上月下旬,从梯架跌下,竟跌的大伤,
现在在家里医治呢 。”觉民道:“我们快瞧憔他去!”元栋指
道 :“就在那里。”二人急步迅行,一瞬眼就到了。推门入内,
觉民高喊 :“肩宇,肩宇。”就见一条大汉,络着右手出来,
一见觉民,乐的他急忙抢步,弯左手将觉民抱住道 :“我的爷,
你怎么此刻才到?”觉民见他这个样子,笑道 :“你是鲁男子
呢,如何也疯狂到如此地步?”
原来此公姓刘,名六湖,字肩宇,意气豪迈,自幼以明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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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自诩。入闽县高等小学,渐知时局,立志铁血解决时局。
于是投考陆军武备学堂、保定陆军学堂,皆不得入。贫困无聊,
只得一面课蒙自给,一面兼入官立法政学堂。恰遇讲武堂第三
期招生,于是弃法政,入讲武。讲武开不多时:就为经费支绌
停办,没奈何,只得重学法政。听得保定招考禁卫军,忙忙赶
去,又以外省人见摈。这时候,闽省新军炮营,也恰恰募兵,
六湖急忙赶回,总算得偿了志愿。当他北上时光,有人戒他京
沪花柳的事情,他笑道 :“我是鲁男子,怕什么?”所以觉民
这回戏呼他做“鲁男子”呢。当下元栋、六湖齐问觉民来意。
觉民就把东京同志都到了香港,不日大举的话,从头至尾,说
了一遍。二刘喜得只是跳跃,都道 :“今回定可出同胞于水火,
咱们的志愿得偿了 !”觉民道:“偏有不巧的事,郁庄老子病
了,父子情关天性,我也不能过于强他 。”元栋道:“郁庄老
子素明大义,我知道他决不阻止郁庄的 。”觉民道:“话虽如
此,但是人谁无父?人家老子病着,我们终难强劝人家的 。”
二刘听了,也无别法。六湖道 :“意洞此来,总还有几天耽搁,
事不宜迟,我要与元栋先走一步了,元栋同意么?”元栋道:
“谁不同意?只是你手伤还没有大愈呢。”六湖道:“我听到
此事,快活极了,哪里还觉着手伤?”觉民十分钦佩,随将盘
川给了二刘。临别道 :“我且回郁庄家瞧瞧情形,如果他不能
走,我一二日也要走了 。”
当下觉民又去瞧了两个同志,回到冯宅,天已黄昏时候。
见超骧依然愁眉锁眼,觉民道 :“尊翁病势怎么样?”超骧道:
“不大好呢!”两人挑灯密谈,超骧忽然有感,忍痛道:“我
意已决,革命是公事,父病是私事,我爱父之心,何尝不百倍
常人?但是这会子,极该舍私从公,宁受负父大罪,我不能失
此千载一时机,做一辈子亡国奴呢 !”觉民道:“移孝作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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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行的极多。老伯明达,我知道他决不阻止我兄 。”超骧道:
“容我入与父别,明日即与兄同行 。”说着,入内去了。觉民
一个儿坐着,独自筹划,闽中同志,留东的几人,在港的几人,
此番同行的几人;到了那边,作何布置,是否够于分派……正
在计算,忽见一人满面流涕,淹泣而出。觉民惊视,正是冯超
骧。只见他道 :“我父圣明,我真不肖!我禀告赴港的事,父
亲向我道 :‘努力为国,忽以吾为念!你在家也替不得我痛苦,
你妻又贤孝,有人服侍我,你放心去是了 。’意洞,我想父病
不能侍奉,我还可以为子么?出与妻别,吾妻又道 :‘君请放
心去,万一不幸,三月而后,苟无音耗我当投环相从于地下!
’我回她:“这事断断不可,家中上有老病之父,下有幼弟,
我死罪已不可道,卿当为我侍父育弟 !’意洞,你想有妻如此,
不能俯育,我还可以为夫么?”觉民听了,也很凄侧,只得把
话来宽慰。
次日,超骧与家人,涕泪而别。行抵码头,二刘等早已俱
在。握手相见,一时下落轮船才待启碇,忽一个邻人来报郁庄
老子去世,是八点钟气绝的,他夫人寄言,叫他不必回家。超
骧听了,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众人瞧时,也早晕了过去。欲
知冯超骧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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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1223·
第一百三十六回
温生才孤行误事 黄克强冒险蹈危
话说冯超骧得着父亲去世凶耗,哭晕在地,经林觉民等救
苏,呕血不止道 :“父死我必不生。此去即幸而得捷,事成之
后,吾当自刎以谢吾父 !”此时舟已启行,机声轧轧,众同志
都来劝解。林觉民道 :“此举倘遭大败,死的人既多,必能感
动同胞。今日同胞,非不知革命为救国惟一手段,特畏首畏尾,
不能割断家庭情爱罢了!现在我即以我论,家中也有着龙钟老
父,庶母幼弟,少妇稚儿,乃竟勇往直前,一瞑不视,究竟我
心肺也在摧割,肝肠也在寸断!就使木石,也当为我坠泪,何
况人呢!推想诸君家族情况,莫不略同,所以说吾辈死义而后,
同胞还不醒,我是决不信的!使吾同胞一旦尽奋而起,克复神
州,重兴祖国,那么吾辈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还有什么遗憾?
”超骧见他说得有理,也就停止悲泣,举动如恒了。
在路无语。这日,船抵香港,见诸同事多系旧友,相见甚
欢。次日,又到两位志士,一位是福建侯官人,姓陈,名可钧,
字希吾,一字少若,年二十四岁,生得白皙风流,目如秋水,
性格和平,气度闲雅。同辈恨官吏刺骨,尝切齿相谓 :“他日
必使此辈无子遗 。”他独排众议道:“此辈虽穷凶极恶,究竟
也是同胞呢。特家庭失教于前,利禄迷之于后,遂致披猖不可
收拾。该择其尤恶的诛掉,余当令其自新,返其本性,洗心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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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而趋于善 !”众人因他赋性仁厚,常戏呼他为“佛”。但是
他外柔内刚,志意甚壮,尝拊几叹道 :“丈夫生世,不可与草
木同腐,要当为国家雪大耻,横尸战场呢 !”生平言不妄发,
每当稠人广坐,众论激昂,他独唯唯,不置可否。退谓所亲道:
“我察此辈,不过逢场作戏,阳为愤慨之状,欺人罢了,不是
出于自然的。他日一握政权,阻挠吾党行事的,就是此辈。跟
他们倡和,必误大局 !”少入侯官高等小学,与愈心、铸三同
学,后随从父官秦。光绪三十年,东渡入宏文学院普通科,未
旬日即有留学生取缔规则事,匆匆束装旋里。翌年事平,复东
渡人原校。卒业后,赴试第一高等学校,初已获取,及检体格,
忽黜落。乃人正则英语学校,研究泰西文学。嗣后每年皆赴试
第一高等,前后计四次,及第过三次,都以体弱被黜。有人劝
他改试他校,他答道 :“志向已定,未可遽易。朝志此而夕志
彼,随机浮沉,吾是不屑的 !”原来他矢志欲入帝国大学工科,
须经第一高等的阶段,所以屡蹶屡起。去年谋赴德留学,已有
端绪,重又不果。可钧于愈心为族叔,少又同学,所以交谊最
厚,愈心于国事每有忧喜,必来告知可钧。汪兆铭入都行刺未
成,可钧大愤,即在室内密贮炸弹手枪,预备继续进行。举措
谨慎,同党的人都没有知道。此番接到港中来信,即去知照族
侄陈愈心。
这陈愈心,名与燊,闽县人氏,却与可钧同庚,一般都是
二十四岁,是海军提督萨镇冰的外甥。生得大口隆准,目光炯
炯,相貌很是奇伟。幼失怙恃,伶仃孤苦,却偏又聪明伶俐,
读书过目成诵,下笔千言立就。负气节,重然诺,目空一世,
惟推崇林广尘、陈更新及可钧三个,肯听从约束。很极慕汪精
卫,欲继其志。十五六岁时,闽人曾以某国事,开各界全体大
会,研商办法。莅会的大半是巨绅硕儒,极一时之盛。与燊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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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众丛中挺身而出,称代表学界意见,特来献策。一座皆惊,
嗤之以鼻。与燊毫不在意,摄衣升坛,痛论时局,辞气慷慨,
涕泪交下。听讲的人,虽冥顽老朽,莫不激扬,由是渐渐知名。
二十一岁,渡东,入早稻田大学法科。他母舅萨提督很重其人,
按月资给二十五金。他在东京,戒酒远色,终日闭户读书,研
究法理。每有所得,辄欣然忘食,甚至举动谈笑,悉含有法律
气味,因此人都戏呼之为法律家。去岁得着汪兆铭在北京被擒
之信,大为感动,于是磨盾草檄,日夜进行,凡乡人同志中所
有组织规模,及一切法令,都由他一手定出。与燊更有一长,
就是演说。每当众论纷纭会场扰攘之时,只要他奋然而起,大
声疾呼,说出极简明的几句话,问题立刻解决。所以与桑与铸
三、少若,都是并世齐名的。
当下可钧会晤了与燊,表明来意。与燊道 :“此信我也接
到。我想今回的事,咱们须破釜沉舟的做去,先把各人所有器
物,悉数变卖,充作路费;毁书焚稿,绝掉退顾之心。老叔赞
成么?”可钧道 :“很好。”爷儿两个正在讲话,忽一人突入
道 :“你们这么要好,真不愧是一家人!”与燊回头,见是方
声洞,随道 :“子明,你回去不回去?”声洞道:“怎么不回
去 !”与燊道:“我们想明儿走 。”声洞道:“迟一天可以不
可以?”与燊道 :“你要后儿走么?”声洞道:“我还要到各
机关去辞职呢,明儿断乎不及 。”兴荣道:“我们候你一日是
了 。”原来方声洞此时身兼四职,除党中会长之外,又为同乡
会议事部长,又为学校总代表,又为某某会代表。当下声洞先
到使署学校告了假,又向某某会、同乡会辞职,然后致书同盟
会东京本部,辞去会长一职,略称:警电纷至,中国亡在旦夕!
所希望者,吾党此举耳!不幸而败,精锐全歼,吾党必不能久
振,而中国且随以亡矣!则是此举非关于吾党盛衰,直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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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也!
到了这日,可钧、与燊、声洞还同了几个同志,齐伙儿出
发。临行,声洞笑顾与燊道 :“从前开会追悼吴樾、徐锡麟诸
烈士时,君祭文中有句道 :“壮志未酬,公等衔哀于泉下;国
仇必报,吾辈继起于方来。所谓来者,成为现在矣,岂不快哉!
”舟抵香港,同志相见,见福建人独多,声洞喜道:“此可恢
复吾闽明季时代的名誉了 。”可钧道:“咱们闽人,久蒙怯懦
两字的坏名声,自有革命风潮以来,没一个死义的,我等深滋
愧恧。现在发愤起誓,以数十闽人膏血染遍神州,以谢各省同
胞,且为吾全闽先导 。”林文大喜道:“子明的话,正合我意。
吾辈书生,将略原非所长,当左挟炸弹,右执短枪为前躯,使
会党持刀执剑为后劲。事即不成,我弟兄同时并死一地,亦可
无憾!若幸而成功,广州既得,分军为二:一以克强,一以伯
先,为总司令长,我当偕君等率乡人隶克强麾下为前锋,席卷
天下,直捣逆巢,枭逆酋之首,诛尽贪官污吏。远为祖宗复仇,
近为万民雪愤!待民国既建,神州恢复之后,彼时不患无英雄
学者,为国宣力。我等当弃官远遁,结茅西湖之畔,领略风光,
诗酒谈笑于明月清风之夜,宁不快哉!但我辈行军,慎勿戮及
无辜,自残同种。即彼满人,舍觉罗氏外,亦仅当诛其抗我者。
虽彼入关之时,害及妇孺,吾辈身受文明教育,决不可效之也!
”众人听了,欢声雷震,无不感奋,精神百倍。陈与燊道:“
吾闽同志,还有两位虎将没有到 。”众人争问是谁,与燊道:
“一位是侯官陈铸三陈大将军。”众人齐道:“着着!此回大
举,果然不能够少他 。”与燊道:“还有一员虎将,就是闽县
林靖庵林大元帅 。”众人道:“靖庵技击冠绝吾党,武艺将略,
又为留学界第一,他不到,此举便觉减许多精彩 。”与燊道:
“铸三那里,待我发一电报去邀他。靖庵家庭,可不比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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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便通信 。”随向林文道:“广尘,你可有法子?”林文道:
“我也知道他家庭很多窒碍,所以特在东京留柬知照。他如果
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