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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 作者:徐大辉-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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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咪摇晃着尾巴向沙发走,刘宝库明白狗让他坐下来。他坐到沙发上,妈咪跳上来,到他身旁亲近。 
        这时,四黑子从敞开的门走进来,妈咪见四黑子急忙躲到刘宝库的身后。 
        “库哥。” 
        “黑子,看你把狗吓的。”刘宝库说,用身体遮挡着狗。 
        “可倒是,它怕我干吗。” 
        “鬼还怕恶人呢。” 
        四黑子对此说法抱以微笑,他说:“库哥,出大事啦。” 
        “噢?” 
        “张扬给警察逮去了。” 
        “啊,你说什么?” 
        “扬哥……”四黑子说,“我刚接兰光辉的电话,他说张扬让警察带走。” 
        “警察抓他做啥?” 
        “谁知道哇。”四黑子说,“兰光辉说他昨晚路过红罂粟酒店,见警察把扬哥押上警车。” 
        这可是坏透了的消息,尽管不清楚张扬被抓的原因,刘宝库往近日听到的风声上联系,来矿上寻夫的宋雅杰给警察捕获,她都向警方说了什么,说没说对鬼脸砬子煤矿不利的话,郭德学的事她知道多少啊? 

        “会不会是那个司机李作明的事?”刘宝库想。 
        人变化也真快,刚刚听说张扬进去,四黑子急忙和刘宝库套近乎。他说:“库哥,是扬哥派我来的。你不怪我吧?” 
        “怪你啥?你我都是尜儿。”刘宝库说的尜儿,是儿童冰上玩具——冰猴,也叫冰猴尜儿,下端倒圆锥形,用鞭子抽转,他说,“你我都是给人家抽着转。” 
        “库哥,说死我也不信,你怎么和我一样,你是矿长啊!”四黑子眼里,刘宝库是响当当的矿长,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钱有钱……他说,“库哥活得滋润水灵。” 

        “矿长算什么呀,溥仪大不大,还不受窝贬气。”刘宝库牢骚。 
        四黑子想溥仪,想到一个人,说:“老溥累死也无法和库哥比呀,扯破嗓子打碎镗锣,挣一脚踢不到的俩儿钱。” 
        “什么呀?”刘宝库忍不住笑了。 
        四黑子说的老溥,是罂粟沟收破烂的溥老奤儿,整日敲打那面镗锣,扯着嗓门,浓重的唐山口音喊: 
        “收喽!铁!” 
        当!当!当! 
        “收喽!易拉罐!” 
        当!当!当…… 
        “黑子,你真没文化。”刘宝库说,“溥仪是伪满皇帝。” 
        “库哥,皇帝尿尿都有人给系裤腰带,一大群美女……”四黑子认为皇帝花天酒地,美丽妃子成群。 
        “傀儡皇帝就不同了。”刘宝库深有感触地说。 
        四黑子眼中的刘宝库,在鬼脸砬子煤矿就是皇帝。至于傀儡的说法,不屑一顾,说:“乐啥儡啥儡,说了算就成,得劲儿就行。” 
        “黑子,你说实话,扬哥是不是派你来监视许俏俏?”刘宝库问他,论友谊刘宝库和四黑子比张扬深厚。当年,为四黑子说话,背上庇护黑道人物给清理出警察队伍,做矿长后,成立护矿队刘宝库找来刚出狱的四黑子。 

        “我愿给库哥当一只狗。”四黑子说这句话时,是把中指用牙咬破,滴进酒杯里,说是发血誓。旧社会土匪盟誓就这么干,他模仿。 
        “你都知道了,我掖着藏着没用。”四黑子和盘托出张扬派他监视许俏俏的经过。他为自己开脱,说:“扬哥的话,我不得不听。” 
        “听扬哥的话没错。”刘宝库说。 
        “库哥,你真的不怪我?” 
        “黑子,我没兄弟姐妹,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刘宝库说,他长叹口气,说,“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呀。” 
        “怎么啦库哥?” 
        “警察明天进驻矿上……”刘宝库有选择地把消息透露给四黑子,什么目的他自己明白。 
        “冲什么事来的?”四黑子有点慌。 
        “恐怕与你沾边。” 
        “我?” 
        “郭德学是你做的吧?” 
        “是。” 
        “李作明呢?” 
        “也是。” 
        “这不结了,警察肯定冲着这两起命案来的。”刘宝库说。 
        四黑子紧张起来:“我咋办,库哥?” 
      第十六章迷离怪影(1) 
        68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很多。 
        “好吧,我认他。”陈慧敏说,她终于给丈夫说服,同意认刘宝库这个弟弟。 
        “今晚我们到红罂粟酒店,那离他的别墅近。”海建设说。 
        对丈夫急于要相认胞弟,她还是不太理解。几十年都过来,相认干吗那样急迫。她说:“我没准备好。” 
        “有什么准备的吗?”海建设说,“见面讲明,一起吃顿饭,你们姐弟也算团聚。” 
        “既然如此,忙什么相认嘛,慢慢来。”她说。 
        海建设安排今晚他们姐弟相认,有他的打算。形势逼人,他早一分钟见刘宝库,心早落地一分钟。他琢磨透了警察此次进驻鬼脸砬子煤矿,奔卐井去的。张扬如此关头给警察拘捕,问题严重了,警方大概掌握了什么证据。当然,张扬不会供出不利的东西,可警察也不会轻易放弃,卐井真相一旦大白,一切都完了。 

        “刘宝库要牢牢抓在手里。”海建设想。 
        往下的游戏中,刘宝库至关重要。对付警察,他是最好的挡箭牌。问题在于,能否把他抓牢为己所用。过去,遥控指挥他很听话,这就给抓住他做了铺垫。再亮出亲戚这张王牌,相信不会有问题。 

        警察进矿前见到刘宝库,主要是为了安排,下面就要不偏不倚地按计划行走,哪怕小小的疏失,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对手太强大,是梅国栋亲率的专案组。 
        “明天是周末,通知小安、小全都回来一起认舅舅。”陈慧敏说。她想的很周全,事情也该这么做。 
        “今晚我们先见宝库一面。”海建设坚持。 
        陈慧敏看出丈夫急着安排见刘宝库,意义不在相认上,也就同意了,说:“那就今晚。” 
        刘宝库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他迟疑不决,到底还是接了,他企望是张扬的电话。 
        “喂,是刘宝库吗?” 
        “是,你是谁?” 
        “海建设。” 
        “哦,海局。” 
        “你到红罂粟酒店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海建设说,“二楼大雕包房。” 
        “哎,哎,我马上过去。”刘宝库答应。 
        那时四黑子还在身边,他对四黑子说:“海局长要见我。” 
        “库哥,我跟你去。”四黑子说。 
        “干什么?” 
        “保护你。” 
        “尽扯!我去见安监局长,又不是见什么仇人。”刘宝库说着往楼下走,四黑子跟在后面。 
        许俏俏在一楼客厅里,用纱布擦龟背竹叶子上的灰尘。 
        “俏俏,我出去一下。”刘宝库说。 
        “这么晚,注意安全。”许俏俏关怀地说。 
        “红罂粟酒店又不远。”刘宝库说。 
        “四黑子,你送库哥去。”许俏俏指使他。 
        四黑子说他想送,库哥不让。 
        “去见海局长,黑子不用去。”刘宝库还是拒绝,他叮嘱,“俏俏,张扬科长有电话来你记好,回来告诉我。” 
        许俏俏答应。 
        四黑子送刘宝库出门去。 
        许俏俏回到楼上,站在卧室的窗户前望院子里,刘宝库驾车驶出。山里的夜晚,风卷来山鸟的鸣啭。这种鸟莫名其妙地在夜幕深垂时叫,是呼唤同伴还是歌唱,她分不清,也没有闲心去分清。 

        寄出那封信后,她一直等候消息。警察要来矿上,也许是举报信的效果。鬼脸砬子煤矿成了口热锅,刘宝库成了蚂蚁,他不停地打没人接的电话,表情焦虑,她猜到给谁打电话了。 

        “假若警察为李作明的死因来的,车祸之谜很快就能揭开,凶手得到惩罚。”许俏俏站在窗口前望着夜色,四黑子关铁大门,声音在院子里回响,她想:“是不是,该离开了?” 

        四黑子朝她站着的窗口瞥一眼,她相信他没看到自己,卧室没开灯。她习惯站在黑暗中思考,黑暗有助精力集中,有利于思考。 
        “卐井的秘密没揭开,李作明为揭开卐井的秘密而死。”许俏俏对他遭暗杀义愤,“留下来,弄清卐井的秘密。” 
        刘宝库驾车去红罂粟酒店,手机突然铃响了一声,只一声。他赶忙把车靠边停下,翻动来电显示,又是陌生的电话。 
      第十六章迷离怪影(2) 
        “会不会是张扬的电话?”他满怀希望地想。 
        犹疑一下,怕误事,他回拨回去:“喂,你是?” 
        “找谁?”对方冷飕飕,像寒风。 
        “刚才你拨了我的电话。”刘宝库解释。 
        “窜号了。”对方关机。 
        刘宝库重新驾车上路,他寻思海建设找自己干什么。安监局长夜晚找自己到酒店的包房谈什么呢?显然是矿上的事,可矿上又什么事啊?最近安监局没检查,根本没人来,因此又不像。 

        海建设局长应该说很熟,一起吃过饭,给他的印象多是阳刚,那个为坚持原则,遭矿主的报复而丢掉左臂的空空袖筒,让人望而生畏。罂粟沟的矿主和他看法相同:别犯在海局长的手里。 

        “鬼脸砬子煤矿,又哪出了问题?”刘宝库反省煤矿工作。 
        夜晚的山路限制了车速,煤矿矿长见安监局长的时间推后,也给刘宝库一些自查毛病的时间。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什么都没想出来。 
        红罂粟酒店就在眼前。 
        69 
        大雕包房是红罂粟酒店最高级的包间,硕大的包房里只海建设和陈慧敏两人。 
        “他来吗?”她第五次转身望门。 
        “马上就到。”海建设说。 
        陈慧敏从心里往外紧张,以前不止一次见刘宝库,这次意义截然不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见,是一个姐姐相认弟弟。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外地,父母都不在世,她是陈家的老大,大姐啊! 

        “你很坚强。”他说。 
        “当然,我不会哭啼啼的。”她说。 
        陈慧敏在女人堆里算得上是刚强者,能控制住自己这一点他不怀疑。事先吹吹风,怕把气氛搞得太让人伤心。 
        “你开个先河,慧敏。” 
        “什么先河?” 
        “亲人见面没有不掉眼泪的。”海建设说他见到失散的人团聚除了哭还是哭,悲喜交加就是哭。 
        “我不会。”陈慧敏说。 
        全是预演,真正见了面她将怎么样,无法事先设计好,也没必要事先设计好,哭也自然,不哭亦自然。 
        刘宝库进来,见陈慧敏在场一愣,心里说:“他们是一家?” 
        “宝库,”海建设一改过去的称呼,刘矿长变成了直呼其名,他说,“我来介绍,这是我夫人。” 
        “喔,认识,”刘宝库说的认识指他给她算过卦,说,“我们认识。” 
        陈慧敏直眉直眼地凝视刘宝库。 
        “哦,以前我收过你的钱,对不起。”刘宝库心眼活泛,给陈慧敏赔起不是,“夫人大人有大量,饶恕小弟过失。” 
        “怎么?”海建设如坠雾中。 
        “我给夫人算过卦……”刘宝库自责,说,“一片胡言,一片胡言。” 
        海建设总算听明白,借题发挥道:“我看你算的不准。” 
        “那是,那是。”刘宝库点头称是。 
        “比如,你算不出来。”海建设指着陈慧敏,问刘宝库,“她是谁?” 
        “您的夫人啊!” 
        “你好好看看。”海建设说。 
        刘宝库心里画魂儿(犯疑),明明是局长的夫人,再仔细看还能看出别人吗?今晚海建设找自己来干什么,在场没外人,不像公事。是私事,又是什么事情? 
        “你看不出?”海建设问。 
        刘宝库说没看出。 
        “宝库,”陈慧敏开口了,也叫的很亲切,她说,“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 
        刘宝库一愣,局长夫人突然问起这个? 
        “你父母没向你交代什么吗?”陈慧敏又问。 
        要说父母交代,还真有。父亲心肌梗死,没说一句话,倒是母亲临终前对他断续说了几句,你不姓刘。他问母亲,那我姓什么,母亲却唱起小白菜黄又黄,那时她一阵清醒一阵糊涂。 

        母亲过世后,他没再去想自己不姓刘,权当病人的谵语。母亲说了无数不着边际的话,这话也不例外。局长的夫人突然间问起这个,不是平白无故吧? 
        “说过一句,说我不姓刘。”刘宝库说完,急忙补上一句,说,“我母亲病得很重,说胡话。” 
        “你真不姓刘。”陈慧敏说。 
        惊讶,刘宝库大为惊讶。 
      第十六章迷离怪影(3) 
        “你的左腮有三颗痣,呈三星状排列。”她说。 
        “是,对。”刘宝库摸腮。 
        “你是一九五八年,旧历三月初三生日。”陈慧敏说,“你属狗的。” 
        “对呀。”刘宝库大惑,“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姐!”陈慧敏嘴唇发抖,眼里泪水闪闪发光。 
        “姐?你是我姐?”刘宝库 
        “是,她是你亲大姐。”海建设说。 
        陈慧敏讲了一段家史,反复提到一个词汇:奶布子。刘宝库的送人与这个词汇有关。没有奶水,陈慧敏的母亲把小米饭包在布里用嘴嚼,饭嚼烂了挤出的汁儿喂婴儿,这包饭的布子叫奶布子。 

        孩子瘦得皮包骨。 
        “老吃这些东西,他能活吗?”父亲忧伤地说。 
        “看老天啦。”母亲无奈地说。 
        稍稍大一点,吃米汁不行,陈慧敏的母亲用奶布子挤出细米渣给他吃,人太小嗓子眼儿细咽,时常呛住。 
        “为他活命,送人吧。”父亲说。 
        “送吧。”母亲说…… 
        “大姐。”刘宝库迸出泪水。 
        “小五!”陈慧敏喊着排行。 
        然后,姐弟相认了。 
        之所以这样简单描写离别几十年的姐弟相见,目的是场面让读者朋友自己去先想象。 
        “其实三年前你大姐就认了你。”海建设说。 
        刘宝库往三年前回想,只是在街上摆摊算卦结识陈慧敏,他是算卦的,她来问卦,就这么简单。甚至他把她全忘了,问卦的人太多太多,对陈慧敏没特别印象。 
        “你怎么当上的矿长?”海建设问。 
        是啊,怎么当上的矿长至今是个谜。刘宝库探寻的目光望海建设,又望望陈慧敏,希望在他们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宝库,是你姐夫叫你当的矿长。”陈慧敏说出谜底。 
        刘宝库惊奇地望着海建设,问:“那张扬说的老板,是谁?” 
        “我。”海建设承认得干脆。 
        “啊,老板。”刘宝库急忙站起身,“老板。” 
        “坐下,叫姐夫,叫什么老板?”陈慧敏说。 
        “你姐说得对。”海建设说。 
        刘宝库这才慢动作坐下。 
        “这几年辛苦你了,宝库。”海建设说,“那么大的矿推给你一个人,真是让你受累,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老……不,姐夫。”刘宝库神经一半浸在亲情里,一半在老板的阴影下,身上爬满虫子那样不自在,他说,“感谢姐夫对我的信任。” 
        “要感谢的是你不是我,咱们家开矿,我的身份不便公开出面经营,你姐提出让你来干……”海建设接下去的语调发沉,“宝库啊,矿上发生的事你清楚,越来越不好办。” 

        刘宝库立刻想到透水,想到郭德学,想到李作明。他说:“警察明天进驻矿上。” 
        “我们得拿出对策。”海建设说。 
        70 
        昨晚,梅国栋去了监狱。 
        李雪峰被带进一间办公室,狱警撤出去,室内只剩下梅国栋和李雪峰。 
        “李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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