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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突击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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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洛处长在秘书的引领下,进入李部长的书房时已是午夜一时了。
  李部长身穿一件灰布军装,正面对墙壁上的一张东北行政区域图思索着什么。在他身后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份大字套红的公文袋。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几张洛处长在不同时期的照片。
  处长不敢打搅,只是默默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他发现这是一座就风格而言更近似东洋似的建筑。精致、小巧、适用。清一色又高又宽的落地长窗,阵阵晚风轻轻吹拂乳白色的窗纱。周围的树丛枝繁叶茂,远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声,听起来就像是轻声耳语。
  李部长终于转过了身,半晌才轻声问道;“任务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您的秘书已和我作了详细的交代。”他立正回答;“迅速组建一支精干的突击队,代号“野狼”秘密潜入东北。在最短的时间内,不惜任何代价干掉他!”
  李部长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的手上有一批相当出色地精英之士,这无疑会使你如虎添翼,但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至于行动时所需用的武器弹药及无线电台,我已和苏军的朱可夫大将谈妥了,你随时可以去基地领取。”
  这下子处长慌了。他知道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和艰巨性,他更知道在李部长面前是不能讲空话、假话、和大话的。
  他小心翼翼的说;“可可…”
  李部长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很沉重的说;“我的手上太缺人了。不错,我们这个国家最多的就是人,可最缺的还是人。缺的是脚踏实地干事业的人,缺的是学有所长,术有专攻的精英之材。缺的是‘专诸’那样的忠烈之人哪!”
  “可…可我…真的是无法保证啊。”处长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完。
  李部长淡淡一笑,说道;“听天命、尽人事吧!但你要记住:我们是共产党地军队,而不是什么江湖侠士,更不能等同于旧军阀的军队。我承认出于特种作战的需要,允许在原则上有所变通。但必须严守一个信念——我是个共产党人!这样你才能做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对于我们每一个党员来说,都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否则还谈什么国家与民族地责任?”
  这句话就像晴空里的一声惊雷,在他的内心炸响。他本能地意识到这句话更深层次的意义和份量。
  “我们必须承认抗联是失败了,但这绝不意味着斗争的结束。我们的党从未忘记东北那近六千万同胞兄弟姐妹,从未放弃白山黑水。而你们这次重返东北,就意味着一个更高层次斗争新阶段地开始。你们所面临的斗争形势无疑是严峻的,甚至于还要付出更惨重地代价与牺牲。但我们的党必须义无反顾,必须慷慨前行。因为这是我们的党及民族理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说到这里,李部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缓缓地问道;“我记得你是二十年代末期入的党吧?”
  “是的,在广州黄埔军官学校经陈赓将军介绍加入我党的。后经周副主席的推荐,去苏联伏罗希洛夫军事学院深造。归国后,就被派往东北军从事地下情报工作。西安事变后期,东北军及西北军名存实亡。我奉叶剑英将军地命令带了一批人来到延安,又转赴东北抗联直至现在。”
  “这段历史我清楚。确定由你出任这支突击队地负责人,也是叶剑英将军推荐的。由此可见我们的党对你是信任的,是寄以厚望的。还望你能善始善终好自为之!”
  …
  在临离开李部长官邸时,秘书轻声对处长说道;“首长让我转告你,为人一定要有节制,切不可玩物丧志。既便是亲人亡故期间,也要有分寸、识大体、否则必是取祸之道!”
  说罢秘书伸手为处长拉开车门,又笑着加了一句;“你知道首长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首长是如何说的?”处长显得有点紧张。
  “首长说;血勇之人,怒而面烈;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此人当属忠勇之人,怒而色不变;我相信他是只让我放心的猛虎!”
  洛处长的双眼湿润了,胸腔内就如一股热血陡然升腾而起。他那略显弯曲的脊梁挺直了,那略向前佝偻的双肩平展了,那习惯性的拘谨与顺从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面临挑战时的毅然决然地强悍。一种破釜沉舟的慷慨与悲壮。一种深思熟虑后的义无反顾。一种军人既将渴饮刀头血、醉卧马鞍心的凛然与自得。他明白了自己该作什么,更清楚该怎样去作!


第06章
  第二天在抗联总部招待所。这是特别行动小分队正式集中的日子。
  洛处长在院子里等候着,附近已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随即,一辆墨绿色军用卡车驶入招待所的院子。随着几声含糊不清的吆喝,几个喝得醉熏熏的家伙从车里骨碌下来,那架式就像是从鳄鱼嘴里漏了出来。
  “天哪!这是什么兵啊?”洛处长的脑袋嗡的一下涨大了,他就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只见这几个人中没有一人的服饰是整齐的,没有一人的钮扣是系上的。或许是天太热的缘故吧,清一色是裸露着健壮的胸肌、发亮的腹部与黑色的体毛。崭新的军帽扣在脑瓜顶上,一副宽边大墨镜歪歪扭扭地顶在脑门上。腰间那宽宽的牛皮武装腰带上,斜插着两把德国造毛瑟712型二十响长苗大镜面驳壳枪。一支德国MP…38式冲锋枪懒散地挂在右肩,枪管的顶端悬挂着油腻腻的烧鸡、板鸭、及各种熟肉食品。每人的手里都拎着酒葫芦,还在不时朝嘴里塞着什么瓜果。一条手枪子弹带从左腰间斜挎至右大腿间,一把美式柯尔特左轮手枪摇摇欲坠地悬挂在子弹带上。袖子挽到肘部上方,红光满面的脸上油腻腻的,淌着混浊的汗珠子。原本清亮的眼睛,居然变得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强盗与土匪。
  洛处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他们的外表只能是灰色的。可他已分明从这懒散无忌的放纵中,感受到只有军人才会有的轻松自信与从容。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一份名单;
  “同志们,从现在起东北抗日联军特别行动小分队正式成立了!任务大家都清楚了,无须我多言。我要提醒的是——那的黑土地肥得都流油。那的大姑娘叼着大烟袋,却能把男人服侍得神魂颠倒。那的满汉全席享有世界第一大餐的盛誉。那的日本娘们多得满街乱窜…”
  他的话还未说完。范天华就不管不顾地喊道;“那的人睡觉屁股底下全是火。”
  “闭嘴!”洛处长训了他一句。“你说的是炼人炉。”
  他又接着说了下去;“如果你们这样想,那你们就死定了。因为那里是燃烧着血与火的战场,喷发着、撞击着两个国家和民族的仇恨。那是生与死的较量,是黑暗与光明的搏斗。如果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是老祖宗的明训。那么对于军人而言,就应当是国家有难,我有责!我们的任务,就是到东北的黑土地上去厮杀、去拼搏、去流血、去牺牲!闹他个天翻地覆!闹他个寝食难安!用我们的血肉之躯与赫赫战功向整个世界宣告——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被征服的民族,这是一个必将赢得尊严与荣耀的国家!记住凯撒大帝的一句名言;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他——!”
  这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一轮皎洁的圆月,渐渐冲出了灰白色云团的遮蔽。将宝蓝色的天幕,尽情展示给了大地。但又很快消失在重又聚拢的云雾之中。使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军用机场沐浴在银白色的光辉之中。
  当时钟敲出二十一响时。野狼突击队的全体成员,已登上了那架银白色的道格拉斯C——47型运输机。随着机舱关闭时的沉闷声响。机上所有人员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略带忧伤的眼神中,渐渐的聚集起了一股股悲壮的肃杀之气。
  机舱里一位年轻地苏军女上尉军官站了起来,船形帽下露出几绺金色卷发,迈动着被柔软的铬鞣革环绕包裹着的双脚。她大方地伸出手:“您就是洛处长吧,我是柳德米拉。乌茨莉卡娅。职务是苏联远东军区A集团军情报部的情报参谋。对于那次误会我深表歉意,并对你表示衷心感谢。”
  对于那件事洛处长是记忆犹新并始终耿耿于怀,他甚至都搞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那还是洛处长率部队刚迁进这座新营房时,他正带人在整理环境卫生。就听见营房门卫处,传来一片喧哗。只见一匹高头骏马,浑身毛发洁白如同白玉锦缎,从晨曦升起的方向疾驰而来。马颈上的长鬃随着奔跑的动势如起伏的波浪飘拂摆动。飞溅的四蹄卷起团团烟尘发出金珠落玉盘的悦耳音响。战士们纷纷停下工作驻足观看,这才看清马背还骑坐着一位军人。虽然骑术明显拙劣加之战马狂野的奔驰,已使她气喘吁吁手忙脚乱,却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和妩媚。
  洛处长生气了,他不能允许任何人骑马擅闯军营。他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拦在马头前,大喝一声“下来——!”
  正在狂奔的战马突然一惊,在骤停顿之际并顺势愀然向后一缩身。马背上的那名军人还来不及调整好身体重心,就像一颗皮球似的从马颈上飞了出去。
  “坏了——,这下子还不得摔死他。”处长忙拦腰接住了她,可于此同时,在他的双手上却滚动着一种软绵绵热呼呼的异样感觉。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年轻的女子,他一惊双手本能的往回一收。失去依托的身体“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随着“哎呦”的喊叫声。这个人一翻身跳了起来,甩手就给了处长一巴掌。
  处长一愣神还没理出头绪,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俊俏的苏军女上尉军官。只见她满面通红杏眼圆睁,娇嗔道:“凭什么拦我的战马?”
  处长气得也大声说:“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后院!”
  这个女军官依旧是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她四下里看了看又拂了拂身上的土:“你竟敢摔我?”
  处长刚想解释,这个女军官突然又笑了:“算了,看在你救我的面子上,原谅你了!用不着向我赔礼道歉了,就这样吧。”说罢,她转身上马扬鞭而去了。
  唯有处长还站在那里呆呆发愣,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也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女人。他挠着脑袋对冯镇海说:“不对呀?我明明救了她,可她竟打了我一巴掌。却还说原谅了我,不用向她赔礼道歉。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是不是弄颠倒了?”
  冯镇海乐得前仰后合:“喂,你老兄是不是被打傻了,用不用追上去再打她一巴掌。我跟你说别小看她,她父亲是苏军远东军区内务部的主要负责人,好像还是个中将军衔呢。她的母亲是中国人,她是在南京长大的。”
  “她是作什么的?”
  “是远东军区A集团军情报部的参谋,据说此人可是个见过世面杀人都不眨眼的主。”
  “我说咋那么凶呢,敢情有个当将军的爹。”
  冯镇海不屑一顾的说:“你以后跟她打交道的时候不能少了,但你跟她出门肯定吃不了亏。我发现她看你的眼神,绝对没有怨恨之意。当然给你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怕是难免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你忘了,我是打前站的。”冯镇海说道:“那几天竟跟她打交道了,这丫头不但心眼多,胆子还大几乎没她不敢干的。”
  “那是啊,她爹的官大呀!”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涡轮螺旋桨发动机的引擎发出了“吭呛”的吼叫声,机身在猛烈的抖动尾部喷出了蓝色的烟雾与火焰。转瞬间人顿时有了失重的感觉,洛处长知道飞机升空了。
  夜色已变得更加浓重,惨淡的星光,早已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什么都不存在了。运输机在拼命震颤颠箕。无救尖细的疾风,钻过微小的缝隙,在机舱内发出“嗖嗖”的鸣响。
  范天华捅了捅闭目养神的丁川。“喂,我有点恶心,想吐。”
  丁川顺手塞给他一块酒心巧克力,说;“吃块糖就没事了。”
  老范将糖塞进嘴里,边吃糖边说:“你倒像是个老兵油子,说实话,你在想什么呢?”
  “告诉你吧,老兵现在想的是,引擎不转了该咋办?”
  “呸!”老范吐了一口,“闭上你那乌鸦嘴”。又伸出手“再给几块,没吃够。”
  丁川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没了!”
  老范不以为然的说:“不给?那我可就要抢了。”
  丁川无奈地又递了几块糖给他。
  洛处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言语只是淡淡一笑。他喜欢他的部下在此时,能保有这么一种轻松诙谐的心态。对他来说,他并不太讨厌这种嘈杂的声响。置身于一架巨大的机器的内部,真切地倾听发动机的轰鸣,自有一种难言的乐趣。甚至会让他的周身产生一种自我陶醉的快感,这实在是一种最美妙的艺术享受。然而,今天他却有了一种要出事的预感。当飞机在离地的瞬间,那种自我陶醉的快感没有了。那种借助于机械的力量,而邀游天空的优越感也没有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向一个无底的深渊滑翔,就如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他开始有点头晕目眩。
  “嘟…嘟…”驾驶舱与乘员舱,隔板上方的一个橙色的灯亮了。话筒中传出驾驶员的声音“注意!注意!——受气流影响,飞机会出现大幅度震颤,望保持镇定不要随意走动。关闭照明设备,停止使用通讯设备。”
  这就是说,他们已进入了敌占区了。
  孙常发紧紧抓住洛处长的手臂,将脸贴在冰冷的树脂玻璃上,努力想看清飞机外面的情况。外面的星空早已成了喧嚣动荡的世界了,无数道探照灯光柱,已将天空切割成在不断变幻移动
  的方块。飞机的下方及左右,不断有桔红色,与黄色的火球嗖嗖飞过。速度越来越快,火球的形体也越来越大。并陆续发出“嘣嘣”的巨响,又幻化成无数彩色艳丽如同礼花似的景观。有的火球不时在飞机前面或两侧掠过,带着模糊的彩色光团往上空疾驰。远处的地平线上,还能看到一堆又一堆的火焰在燃烧。飞机震颤着,摇晃着。在高射炮的火光,和探照灯所留下的缝隙中艰难行驶着。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机身就像要开裂了似的。舱内发出一阵惊叫声。洛处长感到头部的血液正在急骤地涌上来,甚至能听到血管猛烈跳动的声响。
  大约过了一个半钟头吧,领航员从驾驶舱出来了。朝洛处长作了个手势,叫他进去。
  洛处长紧紧抱着降落伞,抓着牵索绳。弯腰曲膝地穿过黑暗的机舱,挤进狭小的驾驶舱。
  领航员没戴帽子,乱蓬蓬的头发披散下来。他将一张航标图摊开,又用手掌挡住一枝微型手电筒射出的光线。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蒙古呼和浩特地区上空,由此转向东南方向。四十分钟后抵达内蒙古郑家屯地区,也就是你们应当跳伞的地方。那里是平坦的草原及盐碱地,你们是否有把握?”
  处长略微思索,说道;“没问题——!”
  “好吧,命令上说的也是以你方便与安全为主。”
  处长又摸黑回到机舱,垫着降落伞坐了下来。他想抓紧时间睡一会。
  “洛处长,”丁川的嘴唇在痉挛我想吐”说罢,他的身体已向下滑去。
  处长忙扶住了他的身体:”稳住!该降落了,稳住!”
  突然间,黑暗的机舱里就像是有一颗照明弹骤然炸裂,所有的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是金星乱冒。飞机倾斜着向下俯冲,又陡然向上爬升。机舱里的人们顿时跌跌撞撞地挤成一团。
  处长的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座椅上流着血,叶成林被慌乱的人们踩在脚下,疼得他嗷嗷直叫。范天华早已乘受不住这剧烈的颠簸,而将吃进去的食品全吐了出来。丁川捂着肚子问冯镇海;“喂!我在哪呢?”
  “嘟嘟…”隔板上的红灯在不断闪烁,话筒里传出驾驶员紧张又有点慌乱的通知声;“注意——我机已遭到敌人地面炮火的攻击。望做好紧急跳伞准备。”
  大家猛然扑到舷窗前向外观看。只见夜幕里无数道探照灯的光柱,在捕捉他们这架运输机飞行的轨迹。无数道桔黄色的火球,懒洋洋地从地面升腾而起。离飞机愈近火球的速度愈快,火球的密度也愈大。不时有桔黄色的火球在飞机的两侧爆炸,迸发出无数绚丽多彩的火花。
  就在人们惊魂未定之时,冯镇海失魂落魄地尖叫起来。大家这才发现运输机的右翼,已被地面射来的高射炮火切去1/3了。残存的机翼冒出了红色的火焰,飞机已朝一边偏坠,并在剧烈摇晃着、抖动着。透过舷窗他们看见黑黝黝的大地,正向他们飞快扑来。
  驾驶员在疯狂地叫喊着;“我们被打中了——!见他妈的鬼了!飞机要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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