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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塔霍夫皱皱眉头,用俄语说道:“你干吗要在他面前妄自菲薄? 为什么说我们的费奥多罗夫是他们的古膝贝格,而不是相反?”
奥楚将激动地说:“不要再不顾事实地蛮缠啦,彼节契卡,德国人开始得早。”
“你从哪里知道的?你看过档案?哪些档案?所有档案都是谎话!他们没有及时把我们的资料列入报表,所以交给德国人的是我们有权交出的部分。”
奥楚普微微一笑,对施季里茨解释说:“那里将两个以上的俄国人,就肯定要架。多么奇怪的民族!”
这时候,铃响了,有客人到,奥楚普说声不起,离座去到前厅。
“你是什么职业?”阿尔塔雷夫问。
“语文学家。你呢?”
“流亡者”,阿尔塔霍夫答道:‘你知道,这是典型达俄国职业。现在靠给《通灵术》杂志当编辑为生。我们的编辑部和住所在亚松森,斯大林没打到那里。谢天谢地,我们工作得很平静,我因事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们的许多兄弟在巴拉圭落了户,这是些好人.心底坦荡,在苦难中净化了灵魂,现在正进行新的锻炼。我相信,他们能坚强起来。严格地说,我是历史系毕业,研究过祖国的命运,自己的毕生都献给了这一目标。”
“在俄国?”施季里茨感兴趣地问。
“还能在哪里研究它的历史?不在美国?!那是一群守财奴,他们在我们的历史上跳康康舞?只梦想重新溜到那里去,乘机取利。而你们德国人,研究俄罗斯时很高傲,就像看一种植物标本。”
“我认为,奥列阿,”施季里茨故意装作忘记研究俄罗斯历史的第一个外国人的姓。
“奥列阿里”,阿尔塔霍夫微笑着帮他改正:“ 狗崽子,他靠造谣中伤从梵蒂冈领钱。”
“是吗?”施季里茨吃惊地问:“为什么?”
阿尔塔霍夫没来得及回答,奥楚普的客人已陆续进入大厅,开始了通常的互相见面的礼节程序。在西班牙,这种程序带有某些狂热的性质,伴之以必不可少的交谈。目的不外是寻找共同朋友,判断谁是交话音,他代表的是什么.从他身上能得到什么。
稍过一会,阿尔弗雷多·冈萨雷斯将军走进来。他漫不经心地向阿尔塔霍夫致意,与施季里茨不认识的男士们匆匆说几句话,向摆着大桌的第四个房间看了看,让穿围裙的姑娘给他一怀酒,不知为什么哆嗦了一下,酒洒下来,像筛子筛下来一样匀。看见走进来的德·利亚·库埃尼亚侯爵,把他拉进大厅,那里的耶稣像审视地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与侯爵谈了几句话,然后才拉住施季里茨的手,关切地问:“你说说,马克西莫,你们美国养老院怎么一点也不评论阿根廷工业银行代表团当前的访问?”
“不”,施季里茨答道:“确实.肯普让我看看报纸上是否有与那里的大计划有关的新闻。”
“什么也没发现?”
施季里茨一时拿不定主意,应该怎样回答说发现了点东西。他认真地说:“我再看看,阿尔弗雷多。你对这个题目很感兴趣?” ‘
“非常感兴趣。”
“那好,我会特别留心的。”
“谢谢。如果两天后奥楚普给你打电话请你喝咖啡。那意味着我邀请他。你说明自己对他的收藏品感兴趣的理由,这会有用的,马克西莫。”说完轻盈地向客人走去。
阿尔塔霍夫站在那里,双眉紧皱,孤单一人。施季里茨回到他身边,问道:“你第一次到这里来?”
“我一年半以前离开欧洲。”
“柏林失陷以后?”
“是的。”
“在此以前住在德国?”
“不,在南斯拉夫。”
“和弗拉索夫在一起工作?”
“难道和他能一起工作?不学无术的家伙!真是苦透了:一旦他想把西方的帽子扣在谁头上,就一定说谁是笨蛋!”
“看来,西方害怕聪明人”,施季里茨微笑说:“要是有人摆脱了监督,你对他怎么控制?”
“本来与布尔什维主义的斗争事业注定要失败,帮助俄国的只能是聪明人。”
“西方谁愿意帮助俄国?为什么?应该让它处在黑暗中。哎呀,你试试把它放出来!太危险了,干吗争着去干这个?你读过罗森贝格的作品,他没有特别掩饰自己对俄国的态度:劳动力和饲料基地。”
“宣传”,阿尔塔霍夫反驳说:叫也对自己人说的是这样,对我们说的是那样。什么东西也不能做宣传品那样规定数量。用指甲刮去它,马上就会看到语言后面隐藏的东西,虽然有些地方你是正确的。我经常想,为什么你提到的奥列阿里和他的同事格万伊尼及奥杰尔勃里到处散布伊万·格罗兹内的离奇谣言。因为伊万·格罗兹内是第一个对抗西欧和打击梵蒂冈及与之勾结的英国的友好邻邦的俄国君王。本来利沃尼亚人和波兰人就吓唬巴黎和柏林说伊万不会局限于自己明显的贪求,还要继续向海边扩张。而他们不想这样干。相反,他们想把莫斯科维亚封闭在老疆界之内。那里的生活最廉价,但愿都到他们,不,是我们那荒凉的地方去。”阿尔塔霍夫突然冷笑一声:“你知道吗,戈尔什京大使馆为了自己的34个人,从我们国子那里拿了多少钱?”
“不知道”,施季里茨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听着,62个大圆面包,四分之一只牛,4只羊,12只鸡,2只鹅和兔子,50个鸡蛋,西班牙葡萄酒,啤酒和伏特加各四分之一桶.这是给外交官的。仆人们分了一桶蜂蜜,一桶啤酒,一桶伏特加,外加一普特黄油。盐和三桶醋,简直是沙皇购标准,啊?!”
“确实”,施季里茨看看阿尔弗雷多·冈萨雷斯。表示同意。冈萨雷斯在应邀者面前走了一圈,与每人说几句话,重新回到德·利亚·库埃尼亚伯爵身边,背对聚会的人,说话声音很低,所以,既听不清他说啥,也看不到他的口型。
“但是,我不能不同意”,阿尔塔霍夫继续说:“德国部长罗森堡不看问题的实质,即真正的根源只能从历史中去寻找。如果认真对待历史,就会明白,俄国也是一个菲尼克斯群岛,在那里,健康的意思总与最完善的神秘主义紧紧交织在一起。那里确实有市场,普斯科夫和诺夫哥罗德离莫斯科很近,倾向于汉萨例盟。俄德合作徒有形式,因为本来就不是那回事!不知谁要取消这些俄国前哨,而鬼知道在什么距离上建立阿尔汉格尔斯克——为迎合英国人建立了阿斯特拉罕——一说迎合,是因为英国人当时操纵着伊朗,今后还要操纵,记住我的话。这就注定了莫斯科维亚的封闭性,一个内部市场,与外界没有任何交往。”
施季里茨心不在焉地说:“我听说弗拉索夫和他周围的人认为同外部的任何交往对俄国都是不必要的和有害的。”
“同德国呢?尽管他是个笨蛋,却不反对同德国交往!相反,俄国人和普鲁士人还有亲缘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施季里茨惊奇地问。
“这非常简单”,阿尔塔霍夫高兴地说:“你看看词根!罗斯和普鲁士,词根都是罗斯!”
“我给你找找这些共同点”,施季里茨叹了口气:“但你不要太高兴。我们普鲁士人和俄国人血统并不祁近,但其它实质却十分相像。首先,俄国和德国很长时间都由国家统治,一切都来自上边,由皇帝决定。这个宫廷幻想家把荒诞的意志强加给现实生活。他不了解情况,只相信他周围的人.下面的任何独立性都被认为是对他的政权的颠覆。这使我们很相似,博士,而不是根源。”
“等一下,要知道,你讲的有点儿像马克思主义。”
“那又怎样?它本来就有。你记得黑格尔的话吗?他说:“凡是合理的都是真实的,凡是真实的都是合理的。”
阿尔塔霍夫悲伤地摇摇头:“失败真地把民族投入无所顾忌的自由主义怀抱。”
“唉,如果自由主义有利于思维,我拥护自由主义。不幸的德国人现在应该认真地想想自已的将来,因为,已经弄清,希特勒代替旧约提出的理论完全是站不住脚的。结果,我和你都不受重视。你坚持自己的血缘论,我坚持上帝选择种族的思想。”
“对”,阿尔塔霍夫惊奇地伸出手:“在我们南美。德国人不这样讲话。”
“那他们怎样讲话?”
“确实不这样讲”,阿尔塔霍夫重复了一遍,反而用一种非常特别的,冷淡的,推脱的目光观察着施季里茨的脸。
施季里茨向他点点头,走向书柜,钻研起藏书来。在冈萨雷斯干完他的工作前,无论与他谈什么那是无效的。他是天生的侦察员,能轻而易举地从同一圈子人的集会中得到可靠情报。在那里,相互之间仅凭一言半语就互相明白,共同的利益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在佛朗哥国家的条件下,他们把反对左倾视为自己的任务。因为笨拙而胆怯地保留长枪党分子夺取的政权,左倾每日每时都在增长。按这种政权的逻辑;凡是没有发现问题,就是没有问题。只有文字规定的东西是存在的,其余全是幻想。
施季里茨从书柜玻璃上看到大厅里发生的一切:谁和谁说话,说什么,听得怎样。所有这些都储存到记忆的屏幕上,在必要时提炼成情报,以便迅速采取某种决定。
他发观一个客人用目光扫视一下他的背部,然后猛地抬起眼睛,碰见施季里茨映在书柜玻璃上的那双眼。你老了,施季里茨对自己说。衰老的第一个症状是语言,手势和目光反应迟钝。应该问问冈萨雷斯,这个人是谁。他很年轻,穿着过于漂亮,完全可能是个谍报员。在当今社会上,很少有谁注意衣着。这里以土地拥有量和关系取人。速度的损失由质量来补,施季里茨嘲讽地想。他日不转睛地盯着美男子,迫使他转过身:因为跟踪者关心的恰恰是不让被跟踪者发现他。
一个白发老人,上衣翻领上别看一枚用涂釉全属作的小巧高级的佛朗哥勋章条带。美男子继续与他谈话,施季里茨嘎吱一声打开柜门,发现他们转过身来,他满意地想,他达到了要达到的目的,从书架上班下一本上等山羊革装帧的法语书。
在一生最因难的时刻,是书救了施季里茨。他终生感谢父亲,是他教他学会了读书。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成为书中情节的一员。他听到看到主人公的谈话,想和他们在一起,幸福地睡睡觉,因为他知道,明天他将遇到新的朋友。书的主人公也会疲倦,因为他们不仅接受干百万双眼睛思维的目光,而且把自已数献给干百万读者。世界的形成真神秘,对它需要认识再认识。
他掀开书页,马上听到巴黎的声音。天哪!法语太美了,难怪普希金说它像本族语。要知道,只有那些既有天赋才能,又有敏锐感觉的人才乐于认识别人的美。这种感觉永运不排斥异端,那不过是因为,它也是异端,即使它很完美。
他想很快浏览一下有关描写人类庆祝活动的内容。不,他对自己说,不能读得太快。如果有人注意你,就会发现这是虚假的。你应该不慌不忙地一页一页慢慢读,大凡紧张,都不自然,大凡不自然,都很可疑。
“完全的俄罗斯庆祝活动”,施季里茨专心地读道:“是多神教时期用来纪念达日鲍格,亦即太阳神,沃洛斯,牲畜的保护神,雷神、电神。斯拉夫人认为达日鲍格是地球上生活的真正组织者,他的纪念日也最为鲜明生动。斯拉夫人认为达日鲍格最凶恶的敌人是夜神和冷神。他们之间的斗争接连不断,尤其表现在冬至和夏至。达日纳格12月死亡必须先有夏天亦即7月。日的诞生。如果说罗马基督教未取得全部胜利,也取得了极大成功,但它未能战胜多神教的庆祝活动因为这种活动如此完美。罗马人和希腊人在11月17日至1月5日的布鲁马利日庆祝酒神,接着是12月23日结束的农神节,纪念农神。然后,1月1日纪念风雨神。
1月1日至5日是古罗马的朔日。如果布鲁马利节希腊和罗马大街上有人穿化装服,则农神节举行角斗士角斗。人兽角斗和隆重的宴会。风雨神节进行祈祷。一月朔日有时举行娱乐活动,因为这几天庆祝得越热闹,全年过得就越顺利。从这时起产生了赠送礼品的习惯:主人欢迎前来祝贺的年轻人,并赠给他们礼品。然后整夜占卜算命,因为朔日预见的一切,今后一定应验。
不管罗马官方承认不承认基督教,这些节日继续存在,虽然布鲁马利节和农神节成了教堂规定的斋戒日。过了几个世纪,查士丁尼才取消了布鲁马利节、农神节和风雨神节的庆祝活动,把朔日娱乐与圣诞节和显现节结合起来。
使人吃惊的是,希腊罗马的基督教多神节庆祝活动在罗西的主显节之后传给斯拉夫人,与这里的多种节庆祝有某种相似之处,就与之合为一体。很难区分俄罗斯多神节和希腊罗马多神节的起止时间。例如,俄罗斯圣诞节前夜明显源自罗马的朔日,尽管俄国利己主义的信徒迄今认为,这个节日决定于词根。因为“科利亚塔”可能来源于“科洛”,也就是“轮子”,轮子与太阳阶外形有神秘联系。
“科洛达”指烧过的树墩,因此也指的是太阳的红圈。可能还有别的解释。所以可以假定,“科利亚塔”实际上就是“科洛”和“叶达”,亦即“圆桌招待”。但如果考察历史,则“科利亚塔”是通过保加利亚人进入俄语。保加利亚人把罗马人的“卡林德”变成“卡列德”,以后变成俄国人的“科利亚达”。这些节日的庆祝时间正好是12月24日到1月6日,正是庆祝冬天死亡和夏天诞生的日子。圣诞节前夜青年们的换装情况,至今仍可次基辅索菲亚太教堂的壁画中看到。”
天哪,施季里茨想,这个世界太小了,太单一了!我们多么不自量力并想用观念改变真理。如果真理是逻辑的产物,则观念产生于感情。感情必须存在于艺术之内,孕育于科学之中。而历史就是科学。如果把历史变成一个神话集,就会产生一些人统治另一些人的理论,流血则不可避免。
“艾施季里茨”,他听到冈萨雷斯低沉的声音:“我想让你和我的一位朋友认识一下,走吧!”
施季里茨把书放回原处,不与上离开,用手摸模山羊革书背,嘎吱一声关上柜门,跟着冈萨雷斯走进房内,那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站着一位个头不高,十分柔弱的男人,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衣着很朴素。
“霍塞”,冈萨雷斯转身对他说:“我想向你介绍我的一位好朋友和老朋友,马克西莫·布鲁恩。他描写的斗牛赛,和真正的西班牙人一样。”
“非常荣幸”,青年男子回答说: “我叫霍塞·古季耶雷斯,是你的同行,阿根廷驻西班牙的新闻代表。”
冈萨雷斯微笑着向施季里茨解释说:
“贵族,古季耶雷斯上校的弟弟。”
“我钦佩令兄的才智”,施季里茨说。
霍塞不悦地说:“你何以能对愚兄的才智有所印象?他可不写斗牛赛,也不在群众集会上演讲。”
“但庇隆在集会上演讲”,施季里茨答道:“我十分注意他的立场。”
“哦,这就对了”,古季耶雷斯表示同意地说:“不管怎样,阿根廷正进入世界十大强国之列。不论愿意不愿意,许多事情都决定于我们,这不仅在以我们为首的西班牙语系世界”,他对冈萨雷斯笑笑:“请将军别见怪,这是个长期现象,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我认为。”
“永远是这样”,冈萨雷斯说: “只要阿根廷不忘记和西班牙母亲的血缘。”
古季耶雷斯点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我想向你的朋友布鲁恩博士提一个很普通的请求,可以吗?”
“可以”,施季里茨答道: “因为请求意味着有被拒绝的可能。”
冈萨雷斯向阿根廷人解释说:“我事先告诉过你,霍塞,我们这位德国……尼加拉瓜朋友办事极其仔细认真,这也反映在他的遣词造句上”。
“我有许多德国……尼加拉瓜朋友”.古季耶雷斯采取冈萨雷斯的游戏,回答道:
“我到认为德国……尼加拉瓜人自古以来的准确性比西班牙……阿根廷人未被事实证实的甜蜜词藻强。布鲁恩博士,你一直未能见到某个马克斯•;冯•;施季里茨?如果见过,关于他你能对我说些什么?我明白,这个请求很突然,但我们今后的全部谈话都将决定于你的回答。”
施季里茨注意地看看冈萨雷斯,将军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深奥莫测,像一副无表情的面具,目光冷峻,眼睛不像眼睛,而像两个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