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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野地”。我总能记得那句“我带着本子和笔,在园中找到一个最不为人打扰的角落,偷偷地写。”史先生不能抱着玩具欢蹦,但他却用笔把一个园子变成了自己沉默的玩具,他远远胜过那些妄图彪炳青史的帝王将相。文章千古事,古人诚不我欺!
或许是那段日子太快乐了,我们相信自己能抵挡所有伤感的侵扰。经过我的百般动员,小雪终于同意陪我看一看天坛,但地坛是坚决不去的。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因为婚后生活的幸福,和老公一起到地坛转转?看到史先生笔下的景物,她还会流出和当年一样的泪水么?她会记起那个给她递上面巾纸的傻小子高阳么?
天坛的树木一概笔直高耸,直刺云天,很有气势。走在她们之间,很有成就感。我拿指尖搔着小雪的掌心,打趣道“小雪同学谨慎迈出的一小步,是傻瓜高阳向幸福生活前进的一大步。”小雪可能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伤感里,悠悠地说“但愿我不是月宫里那只兔子,月亏的时候,你再也看不到我。”我赶紧说,你不是兔子,你是嫦蛾,我也不喜欢做伐桂的吴刚,我要做天蓬元帅,哪怕一亲芳泽后被打入人间,任由宰杀。小雪的情绪有些好转“美的你,你不过是只可怜的小羔羊,还做梦变成气势雄浑的猪啊!”说完掩嘴一笑,树影投下的阴霾全都不见,我重见了明艳的天空。
走到寰丘那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很反感。我们买的是通票,穿过人流,挤上了寰丘。那里围着很多外地来旅游的家伙,操着各种方言,以敏捷或笨拙的身手抢占着中间那颗三音石。抢到的傻逼,有的站上去龇牙咧嘴,闪光灯一亮,留下傻乐的形象。有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天空喃喃自语,然后拍几下巴掌,算是许了愿。小雪对许愿一向不太在意,建议不跟他们挣,去回音壁瞧瞧。我哪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或许是被那些旅游者的热情给感染了,死活非要上去许几个愿。挤开那些唧唧喳喳的人群,我以一个业余后卫的精准卡住了三音石这块兵家必挣之地。招呼小雪上来被拒绝。只好假模假式的许了几个愿。实话实说,当年许的那些愿望到今天一一落空,无一实现,足见我的生活有多失败。
回音壁被管理者用铁栏杆围了起来护着,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喜欢随地便溺的傻逼刻上诸如“某某傻逼到此一游”的垃圾玩意。害的我想和小雪贴到墙上倾听心声的希望落空。本打算动员她趁工作人员不备跳进去喊两声,转念一想,她绝对不干。倒不是她有什么经济头脑怕罚款,而是让她不循规蹈矩简直难如登天。我们俩拉开一定距离,把身子尽量趴到栏杆上,大喊着“高阳,小雪”两个名字。我不知道听到的是否是回音壁传过来的,但小雪清脆的高阳声清晰可闻。我听的心情激荡,一时性起,把身子又朝前爬了几下,基本吊在栏杆上,使出吃奶的气力高喊“郭晓雪,我爱你!”
那几下声如裂帛,我的周围一下变的死寂。仿佛听的见树页落地的声音。我满面通红,心跳如鼓。瞥向小雪,发现她已面如红霞,撒腿飞奔。赶紧从栏杆上跳下来,追逐我爱害羞的小雪。追赶我年轻时代的快乐和幸福。
美丽的过往仿佛一场不想醒来的梦,每当我们睁开眼睛,幸福就已逃跑。或许,我当年的脚步应该再快一点?
小雪喜欢过一阵宋词。还研究发现,大家们不但风格迥异,而且擅长表达的感情方向也不一样。比如辛弃疾吧,就最喜欢怀旧。能用各种笔法,表达对已逝时光的追忆。有淡然中见辛酸的,比如‘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调侃中有不甘的‘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刚强中见凄苦的‘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狎兴中藏真情的‘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假设我能有辛氏才情之万一,迎娶的或许就不是举案齐眉的酒精,而是红袖添香的小雪了。可惜生命不是折返跑,也不可能被假设,是不是?他姑父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不过呢,我的爱情之水没流走,只是蒸发掉了。哈哈我还沉浸在和小雪的柔情蜜意里的时候。老骆的家电排行榜已经开始试行了。而且很快就开展的如火如荼。让我不得不佩服李方老师的选题能力,老骆的策划能力。现在说起来那活特简单,可什么骗局在后人看来不简单?就如同老骆最喜欢用来打比方的空城计。李方臆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家电机构,以她的名义委托我们新注册的公司进行全国范围的调查。评选本年度各类家电排行,当然,传真上一本正经,电话里则暗示他们名次跟交纳的评估费用有关,尤其是对那些有点名气的家电企业。当年的他们可爱叫劲了,把这个虚名看的还挺重,上钩的真不少。现在想想,在中国做个企业真的不容易。不但要对付时松时紧的政策,还要应付形形色色的各路骗子。
该机构还要戴上轻工业部的大帽子,并找人租住轻工部的招待所,从那里接转电话。这样,当外地企业打进电话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轻工部的总机,到了分机,负责接的人再报上某协会的名字,基本没什么纰漏。我私下以为,李老师臆造及操作的这玩意,比后来电视或报纸广告里长出现的,也是莫须有的,跟某器官有关的什么防啊,抗啊组或会高明多了。
老骆呆在普惠桥的办公室里,拿着有全国各地企业的电话号码本,用不同颜色的笔圈下各个要对付的家电企业。把它们按照品种,名气,地域特点等分门别类,打成一个个小工作包,交给手下的电话和传真大军,让他们四处撒网,最后广种不薄收。由于前期准备充分,他们的成功率极高,这样的话,老骆就特别忙。再加上李方已经从学校辞职,办好了绿卡,需要到他向往的那个国家呆一阵,我显然不堪大任,劲松那边的日常工作也只能交给老骆打理。丫就更没时间了。害的我在北京呆的最后两天,终于没能见到他准备结婚的那个女友乔敏。不过,那姑娘显然对老骆很上心,我去黑龙江之前到普惠桥,要劲松办公室的钥匙取摄象机,刚好见到老骆接她打过来的电话。他姑父的,连老骆一顿吃几个馒头都关心到了,真够细腻的。老骆胖乎乎的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到幸福。我说我们小雪从来不管我吃多少饭,这姑娘对你可够好的。老骆笑着说,小雪学证券分析,搞宏观。乔敏学会计,就能折腾点微观。小雪会跳花木兰,乔敏只能蹦迪斯科,层次有差别。我也嘿嘿一乐,媳妇是自己的心头肉,冷暖自知,我才不讨论呢。
老骆执意要开李方的车送我到劲松,然后把我和摄像的学弟送到火车站。我看了眼他办公室外忙碌的姑娘小伙们,听着嘈杂的电话声,知道他要跟我说点悄悄话了。摄像的学弟家就住十里河,离劲松很近,我在老骆办公室给他打了个电话,告知我们大约几点到劲松。然后和老骆上了李方那辆老福特。我是第一次坐这辆车,老骆一打火,安全带自动就把我给捆上了,吓了我一跳。“这车坐着怎那么别扭,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我对老骆嘟囔道。老骆的车本是在河北买的,根本没进过驾校,不过老小子就有股让你镇定的气势,丫就算不会开,往驾驶位置一坐,你也相信丫能把你送到目的地。事实上,老骆车开的很臭,我学车比他晚多了,开的都比他溜。只不过丫开车小心,在我印象里,好象连剐蹭的小事故都不曾有过。
“高阳,这趟从东北回来,咱俩一起干吧。那边让李方再找人。”我弹了几下勒在身上的安全带“他现在在国外,找谁咱能放心啊,我还是先扛到他回来吧。”老骆的眼神很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点不耐烦“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面,有什么就快说吧。”他咬了咬嘴唇“我总觉得排行榜这活不是很地道,钱虽然来得快,可风险太大。你要是能过来,咱们来快的,把我圈定的几个大项搞定,咱们就不玩了。我现在自己玩吧,好多大项自己没精力做,又不舍得让那些小孩子给毁了。再说,就算他们够聪明,弄成了,钱也流别人兜去了。你知道,李方的奖励条款很细致,我也不能随意克扣啊。”我不知道老骆大项的细节,但我知道,他要是说有钱赚,那就一定有钱赚,而且他这么着急拉我,说明绝对比我现在挣的多。想想北京去年特流行皮大衣,我和小雪一直想弄两套,可手头老不宽裕。现在天又凉了,是该琢磨琢磨了。
到了劲松办公室楼下停车场,远远望见摄像的学弟已经等在那里,我小声对老骆说“等我回来,咱们跟李方商量商量。”老骆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只要你下了决心,李方的工作我来,没问题。”
在办公室给小雪宿舍拨了个电话,运气出奇的好,立马通了。传达室老太太那“郭晓雪接电话”的破锣嗓子竟显得有些亲切。小雪刚吃完晚饭,正要去图书馆看书。并问我有没有多带点衣服,那边很冷。办公室电话的音量很大,老骆在旁边听的很清楚。“你们小雪也很细致啊,还怕你冻着。”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的确很甜蜜。那边电话传来小雪同伴催她走的声音,我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火车票是早就预定好了的。老骆早有预谋的从后备箱拎出一大兜子水果和吃的,递给我,没陪我们朝里走,笑了笑“我他妈先撤了,你们一路顺风。”火车里人不多,相对很安静。我在摇摇晃晃中进入了梦乡。梦中,我和小雪穿着皮大衣站在回音壁前。笑得很甜。
李方老师认为,骗子(老师用的是谈判者)水平的高低,从来不取决于你的表演有多完美,而在于你多大程度地打开了别人的内心。一个高明的骗子总是有把万能钥匙,能打开任何开放或是封闭的心。对于李方和老骆这样的天才而言,这把钥匙唾手可得,可愚钝如我者,找到它只能靠运气了。东北之行,我的运气不错。
第一次到所谓的白山黑水之地,我感到很新奇。更舒服的是,黑龙江的秋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小雪给我准备的毛衣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不过也说不好,这次我们一共要走六个乡镇,怎么着也得小20天,说不准到那会就冷了呢。第一个考察的是个很小的乡,负责接待的照例是乡长。老家伙50多岁了,满面沧桑,一口东北大茬子让人听起来很亲切。桑塔纳开的很平稳,我想延续在火车上的睡眠。学弟也是第一次来,拉着乡长问这问那。老家伙不停指指点点,嗓门又巨大,害的我始终不能进入睡眠状态。不过,人不可貌相,乡长虽然面目粗俗,却是腹有珠玑,经常蹦出点鲜亮的词汇来。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从火车站到县招待所,接近3 小时的车程。乡长基本没停止说话。听的出来,丫特喜欢古诗词。而且尤好气势雄浑的。这么多年官场的勾心斗角,还没打磨掉他的棱角,估计丫混的不匝地。我心里暗想,要是也好掉古的鲁波来,跟他倒能弄一壶。晚饭吃的拘谨而隆重,乡党委书记礼貌地欢迎了我们一下,同时正式把陪同考察的任务交给了乡长。由于头次见面,大家都有点放不开,我们就没能领略东北人劝酒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我开始有些想念跟老骆出去的日子,他总能把关系很快拉近,把气氛弄的热烈。我当经理这么久了,还是没能学到真谛,确实很失败。
吃完饭,我们拒绝了娱乐一下的建议,径直回到了招待所。给小雪宿舍电话,占线。于是打给老骆,丫那边很热闹。他笑着问我“你猜谁在我这?”我说一定是我没见过的乔敏了。老骆嘿嘿一乐“除了她,你猜还有谁?”我说我他妈哪里猜的出来,你不会一下弄了俩姑娘,搞选美吧。老骆刚要说话,手里的电话好象被别人抢走了。“高阳,是老子来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操!原来是周坚这孙子!“你不好好在报社呆着写诗,跑北京干吗来了?”我爱了兴致。“我升任发行部主任,到北京考察市场来了。”我心里一乐,就他还考察市场呢?瞧他们报社领导这用人能力,这报纸就活不太久。我在火车上的时候,周坚到的北京。丫本来打算偷偷去,给我们一个惊喜。没成想,和我南辕北辙了一下,没能见成。我说你要是打个招呼,我就晚走两天,陪你好好喝上一回。傻逼大呼工作为重。接着又念叨老骆那住着不舒服,没电视看,连本闲书都没有。唯一比电话簿多点内容的,只有毛选。我说你别操蛋了,你跟人老骆那住,八成还得让他给你买假旅馆发票,回去报销。什么便宜都沾尽了,容易遭雷劈的。
电话里周坚疯狂地夸奖乔敏,说这嫂子他认定了。老骆想不要都不成。我估计乔敏没少给丫下糖衣炮弹。不过说实话,我心里很为老骆高兴。因为乔敏如此笼络老骆的哥们,说明她对老骆很在意。老骆的独行侠生涯看来是要走到尽头了。鲁波也在老骆那里,我告诉他这边有个乡长跟他有同好,他很惊奇,问我那孙子水平如何,我说比他只高不低。不过呢,人家不以靴子自居,而是“宁为真白丁,不做假秀才”。喉头这两句添油加醋自然又让心高气傲的鲁学子大为光火。吵吵着等我回去要好好收拾我一顿。鲁波顺便也夸了夸乔敏。
第二天的考察顺风顺水,波澜不惊。为了索贿方便,我也开始主动和乡长交流起来。乡长明显是个酒鬼,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丫都得来二两老高粱,咂吧着嘴来句“闻香十里春无价,醉买三杯梦亦香。”看他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我都有些悠然神往。那是在我开始酗酒之前,对酒精力量一次比较深刻的体验。下午,我和他更加亲近。学弟也很机灵,在好多有气势的地方,都把乡长安排进了镜头,大家心情都很好。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我们的招商引资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但对… 招商本身的成功率,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只要能把考察费给李老师带回去,只要自己能索要到钱或物,就算完成任务了。
乡长是个小官僚中的异类。话多,而且口无遮拦。我虽然很喜欢他的心直口快,但也为他的政治前途担忧。毕竟相处了几天,多少有了点感情。我打算林走前以一个晚辈的是很粉暗示一下他。现在想来,年轻时的不知天高地厚真好,时间这个小偷,无耻地窃取了我们的勇气!
机会来了,考察完后。乡长执意要请我和学弟到他家里吃顿晚饭,我假装推辞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从表面看,他应该是个相当清廉的官员。家竟然不住在县城!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在乡里的家竟然是平房!他解释说,本来乡里分的是楼房,给儿子结婚用了。老婆腰不好,喜欢睡火炕,就买了几间平方,住着挺舒服的。黑龙江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我们盘腿坐在炕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杀猪炖菜,很香,我和学弟都贪婪地吸起了鼻子。一大盘洗干净了的黄瓜,萝卜等东西,一小碟面酱。还有一盘他们的特产,哈尔滨红肠。(给我们带的土特产也是这玩意,我被单独给了盒鹿茸)一大塑料桶白酒。闻着好象比二锅头不差。没喝酒的杯子,每人跟前是一个瓷碗。我面前的那个上头豁了个小口子。乡长倒酒的时候发现了,把还在地下忙活的老婆叫了过来,训斥了几声。大意是怎么能给小高经理破碗使,太不尊重人了。他老婆低着头给换了一个,弄的我很不好意思,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
每个人碗里都有了酒之后,乡长端起了碗。说很高兴认识我们,这几天相处的很融洽,为了考察的顺利完成,大伙干一碗。说完自己一饮而尽。把空碗倒过来,看着我们,目光炯炯。我和学弟面面相觑,在乡长真诚目光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举起了碗。酒虽然香,却很辛辣,有如一道火线,从喉咙直烧下去。看着我们都喝了下去,乡长的脸上露出笑意。“我就看出来,你们都是很实在的年轻人。喝酒好啊,‘一川风月留酣饮,万里山河尽浩歌’,来我给你们再倒上。”学弟明显酒力不支,脸已经通红。我身手盖住了他的碗“乡长,我陪您喝,他不成了,明还得上车,今天晚上折腾坏了,明太难受。”乡长很好商量“那好,咱俩边喝边聊。”
酒是拉近距离的最佳导体,很快,我就把自己藏在心里的对乡长的劝戒说了出来。他楞了一下,哈哈大笑,竟然摸了摸我的头。“好兄弟,仗义!我也别让你担心了,实话是说吧,我这么放浪形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哥我明年要到站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说完又干了一碗。“我从文书,乡工委,副乡长一路走来,在乡长的位置上呆了小十年,谨小慎微,点头哈腰,却总是与书记的位置擦肩而过,失之交臂。现在终于要带着遗憾退休了,发点牢骚也无非是补偿心理啊。”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一个官僚的政治生命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