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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谁干的了,”他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她。”
琼现在醒了,完全清醒了。“你在说什么?”
“萨姆·科恩,就是这个人,他杀了安娜·凯特,他是安娜班上的同学。”
厚实的红窗帘挡住了街灯和月光,在漆黑的房间里她几乎看不见戴维斯的脸,但他的白发反射出屋内微弱的荧光。他盯着天花板。琼不知道他告诉她是不是因为他早就打算把全部故事告诉她,还是因为他累了,对无法入睡,把话埋在心里感到疲惫。既然现在她知道了是什么问题在困扰着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芝加哥。他成了律师,在金斯伯格&亚当斯律师事务所。”
“不!”她说,“真要命!”
“是真的。”
“亲爱的,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必须要在换气前讲完整个故事。“贾斯汀来找过我。”他先发制人地举起手以免琼打断他的话,“我从没让他来,几年来我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几个月前,还是秋天的时候,他来找我。”然后他讲述了整个故事,但不是一气呵成,而是断断续续,时有遗漏,在讲的过程中时不时插入一段背景故事。
讲完后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琼。”
她靠过去离他近些。“能报警吗?”
“如果你的意思是怕警方介入后我会因欺骗和对基因进行违规操作而坐牢,那么我会报警的。”
“这样的话,”琼充满希望地舒了口气,“这主意恐怕不太好,但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很多人的生活因你开始走上这条路而被破坏,甚至生命因此而结束,我对此也有责任。但是如果你不能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抓住这个男的——我这里说的别人当然也包含你和我,还有贾斯汀和玛莎·芬恩——那么也许你真的应该放手不管了。”
戴维斯说:“这主意也许很棒,伯顿医生,但也许我无法控制这件事了。”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那个男孩。他正注视着科恩的一举一动。我认为他打算做点什么,可能是荒谬的事。”
琼用肘撑着头。“你觉得他会把科恩杀了?”
“我不知道。他确信科恩就是那个‘威克恶魔’,他试图证明这一点。”
“天哪!你觉得这可能吗?那个科恩是个连环杀手?”
戴维斯眉头紧锁。“不,我的意思是他有这个能力吗?当然,他证明了这点。但是贾斯汀老早以前就对‘威克恶魔’着迷了,甚至早于他发现自己克隆自萨姆·科恩。在他的头脑中,很明显他把最不足以取信的证据放在了一起。你知道,他在玩那个游戏……”
“‘影子世界’。”
“对。和很多其他的玩家一样,他在说发生在‘影子世界’里的事情时就好像那些事真的在现实世界发生了一样。但是他接着会否定刚才的话,说一些‘你知道那只是游戏……’之类的话。”
“但是你认为他难以把游戏从现实中脱离出来?”
“不,我觉得他难以把现实从游戏中脱离出来。我想他是把现实生活看做某种竞赛。好像生活是一个需要解开的谜,总有一个目标,有赢者,有失败者,有目的。现在他坚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让杀害了安娜·凯特的萨姆·科恩归案。”
琼低语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错的?”
“你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为了一个什么目的,也许我们的生命就是用来解答这个目的是什么。真的,戴维斯,事实上贾斯汀的诞生就是因为一个目的。一个非常特殊的目的。你知道吗?这个目的正是他自己所想的那个目的。”
戴维斯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贾斯汀的诞生不是为了让他找到杀安娜·凯特的凶手。我当时没想清楚,我不应该那么做。问题是,我现在该怎么做?当我知道了杀死我女儿的恶魔现在活得很好,还是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时,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对贾斯汀我该怎么办?他是我的责任。”
琼的手被丈夫身上的汗打湿了,她走到柜子前去取毛巾,给戴维斯拿来一件干净的T恤衫。琼把他身上脏的那件脱掉,像一个护士一样把他身体擦干。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她说,“答应我,这件事了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不再独守秘密,让我拥有你的全部。”
琼擦掉了戴维斯胸前和手臂上的汗,让他凉快下来,戴维斯在黑暗中笑了。“你会是首先讲出秘密的那个,”他说,“但是我答应你。”
— 79 —
虚拟玩家病了或受伤后人们总让虚拟人死去。“影子世界”中的医院和真实的医院一样有趣。除了两类人没人愿意来:在游戏中获得巨大成功、名气或财富的玩家,或是“真实原型玩家”。幸好,这样一来就不用在急救室排太久。
贾斯汀坐在电脑前,担心他妈妈听见他朝耳机里说话。天快亮了,他妈妈——真正的妈妈——睡得没刚才沉。妈妈允许贾斯汀玩游戏,但她如果知道贾斯汀整晚都在玩游戏,和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开车在城里到处跑,还拿着刀和连环杀手打架不气得火冒三丈才怪。贾斯汀停止对耳机说话而改用打字来让虚拟人说话。
虚拟萨莉坐在检查床上,不必要地彻底清洗了一遍伤口。一位名叫汉娜·赖特的医生对她进行了一系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检查(贾斯汀猜测这位医生是个装成医生的“幻想型玩家”)。然后对她说,没什么大碍,会好起来的。
“萨莉,你有脑震荡。”赖特医生说,“排除了严重脑损伤的可能性,你的脊椎看来也没事。如果觉得疼就吃退热净,别吃阿司匹林或是布洛芬一种镇痛消炎药。好吗?”
“好的,赖特医生。”
这个被称为赖特医生的虚拟人坐在一把橙色塑料椅上,她的视线至少在巴威克下方十八英寸,她抬头望着巴威克,头向右偏。“萨莉,今晚有人陪你吗?万一你出现神志不清的症状怎么办?你这位朋友怎么样?”
影子贾斯汀从墙边向前跨出一步,说:“呃,好的,没问题。我的意思是,虽然几小时后我必须去上学,但是我的化身可以陪着她。我可以隔几个小时就上网看一下。”
老天爷,他还没明白做个“真实原型玩家”意味着什么,萨莉心想。
“很好。”赖特医生说,“她肯定会没事的,我希望你们俩能再坐半个小时,确保她不会突然神志不清。”
“谢谢你,医生。”萨莉说。赖特医生离开检查室去看别的病人。
在家里,贾斯汀——真正的贾斯汀——累极了。和科恩的打架很激烈,他真想关掉电脑在上学前睡上一小时。但是他知道如果只把化身留在萨莉身边,他就没法监视萨莉的症状。
“你不必陪我。”巴威克说。
“不,我想陪着你。”他打字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她说,“化身很快能康复。”
“是。但他们能把所有症状消除吗?还是有个百分之几的基准?你也会因动脉瘤或是其他什么毛病突然一命呜呼。”
“谢谢你的提醒。”
贾斯汀屏幕上的精力值已降到最低,他的化身抓住了那把橙色椅子。即便他今晚不睡觉,他的化身总可以稍事休息。
虚拟萨莉坐在检查台上,把手插在大腿下面。从游戏中可以看到她青肿的地方已经开始恢复。贾斯汀推测她的伤势不会变得太严重。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为什么这条命对你这么重要?我的意思是,我也玩游戏,觉得很有趣。但你觉得有必要来医院吗?如果你的网上生命和真实生命一模一样,遇到不好的事发生了干吗不重新来过,这样你也没什么损失啊?”
萨莉说:“我这样给你解释最好——这是某种禅的东西。做一个‘真实原型玩家’是为了把网上网下两种存在方式变得同等重要,同等真实。有一些‘真实原型玩家’把化身当成阳之阴面,想让不好的冲动转化为一种虚构的性格,这样就可以在真实世界中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其他的人,像我一样,试图维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生命。如果‘影子世界’中的我死了,我的痛苦和真人死去是一样的。如果真实世界中的我死了,我的化身有希望继续活下去。”
“没有你还能继续活着?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六十天不登录游戏,‘影子世界’会关闭你的账户,你的化身就消失了。如果你扮演的角色是必不可少的,你会被其他玩家或是游戏控制角色替代。但是一个好的‘真实原型玩家’可以骗过游戏程序。他的化身可以真实到即使主人去世没人控制,也能在游戏中继续存活几个月甚至几年。他们有一副悲伤的脸,上面写满了哀思。”
“这么说你们有点像双胞胎。”贾斯汀说,“拥有相同思想的双胞胎。”
萨莉点头道:“我喜欢这种说法。”
贾斯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门外,护士们正在把着急的虚拟患者领进一个个检查室,为他们上药治疗。坐在电脑前的玩家一定在祈祷自己化身的伤病不要太严重。“说到阴阳这种东西,如果科恩属于这类‘真实原型玩家’怎么办?如果他只是试图宣泄过剩的精力,把真实世界中的‘威克恶魔’放逐到‘影子世界’中怎么办?如果他只是想把真实自我的一些可怕冲动释放到网上的性格中怎么办?在网上他伤不了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噢,老天,我可不这么想。”巴威克说。
“为什么?”影子贾斯汀有点不悦。“我一说什么你就不同意。但是你必须承认我的一些发疯的想法事实证明是正确的。有没有可能真实的科恩极力想让自己不杀人,想通过游戏来释放迫使他袭击女性的病态心理?”
“我怀疑。”萨莉说,“因为真正的萨姆·科恩现在正站在我窗外。”
— 80 —
巴威克家备用卧室的窗户即使在冬天也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因为暖气通风管有问题,只有这间屋子暖和,其他屋子则跟冰窖似的。科恩越过铁栅栏,翻进巴威克家没人看管的小后花园,声音透过这扇窗户传进了巴威克耳中。身穿长袖棉毛衫、蓝色牛仔裤的科恩走在刚积起雪来的地上,活像一头美洲狮,但他把脸凑到楼下窗户前向里窥探的样子却不太优雅。如果他是个慢慢靠近猎物的捕食者,那它看起来还不够诡秘小心。
这人肯定是萨姆·科恩。萨莉认出了他的金发。他抬起头看路灯时,萨莉还认出了他的脸盘。也许他终归还是个“真实原型玩家”,萨莉心想,他的化身没有骗人。
萨莉仍挂在网上和贾斯汀在一起,她拨了911,还极力想找个办法保护自己。她把地址告诉给接线员,现在首先能做的就是从床下拿出一个棒球球棒。
“他怎么知道你住哪儿?”贾斯汀问,“他居然连你是谁都知道,怎么办到的?”萨莉又听到了贾斯汀的说话声,他肯定戴上了耳机。
“我不知道。”巴威克现在站在电脑前,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寻找科恩在什么地方。“也许俱乐部里某个人把我认出来了,我给他们家开业做过报道。”
“你这么想啊?”
没有萨莉的控制,她的化身四处打量着病房,然后低头看自己的手。萨莉看见屏幕上化身的动作,浑身一颤,明白过来。“噢,糟糕!”她对着耳机说,“我的手提包!我把手提包落在车库了!里面有我的虚拟身份证,和我真的身份证一模一样,妈的!”
“你身边有武器或是别的什么吗?”贾斯汀问,“比如说枪或是球棒什么的?”
“你这个思想深邃的人脑子怎么比我还慢半拍。”她说,“你觉得我应该藏起来吗?柜橱里怎么样?”
“不!”贾斯汀叫起来,“如果你离开电脑我怎么知道你安不安全?”
“这可不是我现在优先考虑的问题,贾斯汀。”
她取下耳机,从一扇窗户走到另一扇窗户,跟着科恩围着房子转着。如果科恩真是那个以不在犯罪现场留下任何痕迹而臭名昭著的“威克恶魔”,那他今天应该是不会杀人的。因为他已经在房子周围留下了很多脚印。他不是来杀她的,萨莉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贾斯汀时不时问上一句。
听见耳机里传来他含混不清的声音,巴威克拿起耳机放到面前说:“他只是绕着房子转。”
“他像在想办法进来是吗?”
“不知道。他干吗不直接打碎一扇玻璃进来?”
“也许是因为怕有响声。”贾斯汀说。
“他简直疯了!”最后几个字开始显出她的害怕了。
贾斯汀仍在适应这种怪异的情形——他们通过安安静静坐在医院候诊室里的两个虚拟人谈论真实发生的事情和想办法应对当下的紧急情况。他的真实生命突然变得超现实。“别失去控制。”贾斯汀说。
“放心吧。”
“别靠近他就是了。今晚你已经打击了他一次,这次优势在你这边,这是你的房子,他会输得更惨,警察也已经在路上了……”
咚、咚、咚。
“你没在和我开玩笑吧?”巴威克问。
“怎么了?”
“他在敲前面的门。”
“也许是警察。”
“你叫过警察来吗?”
“没有。”
“那我叫的警察没那么快。”她放下耳机,把球棒举过肩。记得最简单的解释吗?对敲门声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我看见那个精神失常的男子潜伏在我家外面,想让我把他放进来,这样他就可以把我杀了。
她已筋疲力尽。过去的四个小时漫长而又紧张。一直被害怕折磨着比害怕更让她感到疲惫。说实话,科恩在“影子世界”里追杀她比在真实世界更让她害怕。她的整个生命好像颠倒了。
她决定下楼。因为一个故事她让贾斯汀把自己陷入这般田地,现在这个故事在敲她的门,当然很可能是这个故事想杀了她,但无论如何她要问萨姆·科恩几个问题。
咚、咚、咚。
“我已经报警了!”萨莉在楼梯上大吼。
一阵停顿。“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科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知道你是谁!”
又一阵停顿。“我明白,所以我们需要谈谈。打电话让警察们回去吧。”
“对他们怎么说?”
“说你弄错了。”
“911打了就没法取消。”她说,“我已经把你的名字给他们了。”这句话是骗他的,但她后悔自己没这样做。
“你是个记者,《芝加哥论坛报》的对吧?”
“你是个谋杀犯。很高兴认识你,浑蛋。”
一阵长久的沉默。她以为科恩也许已经离开了,或是绕到后门去了。但他最终又说话了:“那个男孩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萨莉说:“对,他确实知道你是谁,而且他还知道你在这里。我和他现在正一起坐在斯特罗格虚拟医院里,这里发生的每件事我都告诉了他。”
门把手开始摇晃。“你就开开门吧,我们就谈几分钟好吗?”
“门都没有。你在车库里对那女孩干了什么我全看见了。”
“但是……”他说,“那只是个游戏。萨莉·巴威克小姐,我只是在玩游戏,我们都只是在玩。”
她又朝门口走了一步。门很厚重,由桃花心木或是这之类的木材制成。在这座房子里她头一样喜欢的就是这扇门了,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感激这扇门。她不知道科恩有没有破窗而入的胆量或戏剧感。窗户离地面有五英尺高,科恩想要爬上去恐怕有点难。无论如何她会在科恩撑上窗台之前用球棒打他的手。“你太恶心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她说。
“不相信?”科恩好像迷茫了,“妈的,你看见了……”他在回忆什么,“你是个‘真实原型玩家’,是吧?我查过的,你为真实的和虚拟的《芝加哥论坛报》供稿。”
查过?他动作怎么这么快?深更半夜里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你在车库里看到时肯定很害怕。可我不知道你是个‘真实原型玩家’,如果我知道的话绝对不会用力过猛的。”
用力过猛?我的天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死那个金发女郎?”
不可思议。“对,杀死那个金发女郎。”
他停顿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这是个游戏。你看,我想和你谈谈是因为,这么说吧,也许我们可以解决一些问题。我是个律师。”
“那又怎样?”
“所以,你是写稿子的,对吧?你为虚拟的或真实的《芝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