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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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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久经行伍的人,不知朝庭体例,与下人这等随意,日后如何立威?”
    但如此枝节的细事,也破坏不了晋城中的喜庆。
    远在晋城五十里外,数骑伫立沁水边,遥望泽州府方向,完颜亮眼中似有烈火,却晓得此刻不是寻事之际,大金国上下,只愿杨再兴莫生事便好,非到万全之时,哪个敢去寻杨铁枪的不是?前日里泽州之战,后来的潞州之战,金人对这股势力哪里还敢小觑?虽说杨再兴已经领了大金国分封,只是不置一员官、不缴一文税,只图得个面子上过得罢了,别人犹可,完颜亮岂会不知?
    “爷,仔细些,宋狗时时有小队游骑经过,太师在日,已许过泽州晋城百里之内无国朝兵马,若是撞见了,却是尴尬!”身后一位领路地开封府谋克提醒道。
    完颜眼中一黯,满腔恨意化做雪水,却晓得连兀术在日,都不敢轻来此处起衅,自家是何等份量,还是掂量得清楚的。杨再兴与太行宋人间不明不白,地球人都晓得,只是没抓住他痛脚处,也只得疑心,无可如何。“且让这杨贼猖狂数月!”完颜亮毕竟对杨铁枪之名颇为惕惧:“待上京平安,某必与孛迭率大军踏平这泽、潞二州,擒杨南蛮至太师灵前致祭!”
    杨再兴此时已经纵马出城,与高林、姚侑、岳雷、洪皓同往榷场巡视。一路上姚侑颇为惴惴,早早便道:“大哥,自太行一战以来,与夏人交易大减,近半货物皆须输往罗彦处,转往大夏、辽与西域诸国,便是凤翔一路的分号交易也甚于晋城,若是再打得数月,只怕岳二爷是胜得痛快,咱家却是帐面上亏得越发多了!”
    杨再兴“嗤”的一笑:“姚大主事,某家不曾到榷场查对帐目,也不追究你生意盈亏,怕甚事来?却到某家面前哭穷?且问先生,咱这几人里,谁最富?”
    洪皓与岳雷听得大笑,姚侑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忙圆场道:“二位莫笑,咱这生意虽比往年差些,可这棉布却大收!各位爷身上穿的,床上盖的,可不都是咱地里产的?”
    洪皓笑道:“姚主事客气,咱这身上可是上京买来地皮货,没沾您半点光!”
    进得榷场来,滞留地行商门见杨爷出巡,都在路边拱手为礼:“大人新年喜庆!”
    杨再兴翻身下马,一路还礼过去:“诸位新年大发!必是财源滚滚!”
    但一路行来,今年受撒离喝一战影响还是颇为明显,此刻留在榷场中的行商不及往年时节的五成。杨再兴面上满是笑意,心中却颇凝重。待进了布坊,见其中规模大了数倍,才略有些喜意。姚侑在旁相陪解说道:“大哥,某家这布坊去年产布不下百万丈,眼下在河东地面上也有数万亩棉田,泽州、潞州所产棉花还不到一年所用棉的四成,只是眼下撒离喝大军未退,一时间棉花送不过来,年后只怕有些吃紧,这个……”
    杨再兴点头道:“按眼下库存,能够撑到几时?”
    姚侑默然半晌,才道:“若是出货压一压,大约到二月中旬,再往后便无棉花了,河东地面上数万担,便是运不过来,这等如何是好?”
    杨再兴笑道:“二月中旬,那便来得及,年后多招伙计吧,军中棉布用度甚大,只怕你出得慢了,不敷应用。”
    高林与岳雷对视一眼,皆是喜上眉梢,岳雷上前一步问道:“杨叔叔着小侄到此商议军务,不晓得年后是否追击撒离喝败
    杨再兴转过头去,直视岳雷:“贤侄这一仗胜得还不痛快?撒离喝精兵三万,退时不足一万二千,岳家军在太行伤损不足三千,便是岳帅昔年用兵时,怕也不过如此罢?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笑。
    杨再兴这才缓缓道:“兀术之死,金人必有一番慌乱,国之柱石既倾,岂是一年半载能够安定得下来的?晋城大军练了数年,再不用兵,是令男儿空老,某之罪也!过得十五,便是出兵之时,不惟此间,太行南北,大同至解州,乃至北上东胜州,东至登州,也将有变乱四起,某家倒要看看,金国还有多少实力!”
    岳雷却拱手道:“叔叔原来早算计至此地步,侄儿敢不奉命?只是眼下撒离喝大军必要远遁,再要将其痛击,只怕时机难寻,何不趁此新败之际,衔尾痛击?”
    杨再兴点头道:“这话也不错,只是还须缓得三日。”
    高林不解道:“三日,这却是为何?”
    杨再兴道:“完颜亮近日必得兀术死讯,那时岂敢在此久候?待其军心一动,更无战意!某家本欲待其再狂奔半月,再击其主力,但贤侄如此良策,也无不可,只须候完颜亮一走,撒离喝大军必要开拔,那时再行痛击不迟!”
    孰料正在说这话时,撒离喝却已经拔营!
战太行 第二百一十二章 萧裕过泽州,乌带陷绝境。追杀!
    正月初三,大宋天庆节,民俗不洒扫、不乞火、不汲水,衙门还可休假五日。
    泽州城中军营内,一片繁忙,岳雷与高林、姚侑等各率所部,收拾马匹辎重,城中百姓却还沉浸在连战连捷与新年的喜庆中,当兵的自然没有这等福份了。
    半点喜意也没有的,还有乌带。
    “大帅一路保重,开封城中有何不如意处,只管吩咐末将麾下便是!”乌带在太行关下行营门口,肃然拱手与撒离喝作别,头都不敢抬。
    后者连这等客套也免了,骑在马上,怒哼了一声,挥鞭扬长而去。
    近三日来,大军不断开拔,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批断后的主力离营而去了,撒离喝一边着快骑赉书至郦琼处,嘱其加强开封城防,并令所部江南细作仔细王德、林大声等举动。料来郦琼也该得到消息,晓得须防大宋兵马北上了。
    但乌带却只因多说了一句“防太行山贼”的话,便被撒离喝当着萧裕的面,下令率所部二千步骑,修复太行关,并在关外扎营驻守,直待大军返回方可覆命,其间未奉将令不得擅回开封!
    萧裕于初二日即率万骑燕京主力北上,一路远远绕过泽州府地界,这与完颜亮不同,前番数骑还可悄悄掩至泽州境内窥其虚实,这回则是过万大军行动,若是惊动泽州兵马,五十里内不到半日便可正面交锋。那时岂能轻易走得爽快?萧裕虽然平时侍奉的是一个大金最嚣张地主子,可是越是在这种主子下面,越发懂得小心谨慎。是以一路上侦骑四散,打探得杨再兴绝无动静之后,才肯让大军跟进。
    岂料杨再兴也是一般想法:这股金军尽是燕京精骑,才在草原上一战而击退蒙古主力,可以想见其战力,加上近来在开封养得人强马壮,并未在太行之战中吃半点亏,若是让其留下来与撒离喝合兵一处。颇碍大计,不如且让其分兵北上,日后自家实力更增时,哪里会在乎这点对手?
    是以泽州细作早将金军诸部探得明明白白,却不曾动萧裕所部一人一马,而是按杨再兴将令:“避开燕京贼子,姑待其北上。咱们专心对付撒离喝!”
    萧裕自然不晓得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方。直待过了泽、潞二州兵马活动的地界,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迪古乃(即完颜亮)交待得好差事!幸而未出意外,否则到燕京如何交待?”
    随后想起乌带,转为破颜而笑,望向太行方向,心道:“没死在迪古乃手中,没死在撒离喝刀下,也算你命大,只是不晓得此番以二千兵马对付过万岳家军。还有几分活路?乌带兄,如今这一关只怕难过!”乌带此刻没来由地打个了寒颤,心中一抽,这才集中精力开始经营自家营地,待仔细清查营中兵马钱粮。只得叫一声苦:战马还有三百余匹。多是伤损不堪一战的,兵卒更加惨不忍睹。自家麾下精兵尽被抽去守开封,留下地多半是些老弱病残,三十岁以下的没几个,其中一半还是汉军与其他杂役,这班兵马莫说打仗,便是山上滚块石头下来,能够躲得过的也没几个。这倒也罢了,营中粮草能够支应到二月间也就尽了,留下的马料比人的口粮还多上一大半,难不成最后让麾下兵马改吃马粮?
    “天杀的撒离喝!——”乌带在营中怒吼。
    可惜此刻撒离喝跑得正欢,岂会听到他的咒骂?没奈何,只得收拾情怀,着人整理营帐,过半兵马倒要用来修整太行关,打的主意是,一旦太行山贼来袭,说不得,只好以太行关为倚死拼一回了。
    但这伙山贼却不肯让乌带消停。
    “禀大人!”入夜时,数名伤兵连滚带爬地撞入乌带帐中:“山贼大举来犯,已经夺了山上数寨,眼看往关口而来了!”
    乌带正在帐中为钱粮之事封书往郦琼处求救,虽然也是镜花水月,念在多年袍泽,也只好抱抱佛脚了,此时吃这一,一团墨迹便将才写了大半地书信污损至不堪使用,忙问道:“仔细些,大举来犯?共是多少兵马?拔了哪些山寨?”
    原来自太行撤退时,只是靠近碗子城的几处山寨尽数放弃,每放弃一座,乌带心头都是一阵搅痛,毕竟这都是麾下将士们以性命拼来的,如何轻易舍得?越是临近太行关,乌带越发舍不得弃寨,是以最后几个山寨不但没有放弃,反而留守了数百兵马在上面,只愿也利用地势与太行岳家军争个输赢。
    “大人,山贼……连夜来袭,小的……不知多少兵马,但见四处火起,声振山谷,大约……总不下……数千兵马!”那小兵似乎又回想起这两日夜间作战的情形,说话间声音发颤。
    乌带听罢,惨然一笑,心中透亮,这番落入撒离喝算计了。本来不随撒离喝返开封也非坏事,只怕到了开封,撒离喝眼中看到自己不爽,哪天随意寻个由头,便可令自己脑袋搬家,留在太行虽险,好歹也可以多活些时日,只可惜家中娇妻久未曾亲热了。
    但看太行山贼这般举动,分明得到消息,就要大举来犯,莫说数千兵马,留守在山上的数个寨子,每处兵马不过百十人,岂能对付得了山贼?只须数百山贼下来,逐个攻破,谁也逃不脱,毕竟山贼是自上往下攻,占了许多便宜。
    “不可慌乱!”乌带晓得,这正是生死存亡关头,自家座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轻易弃军逃生,但看这情形,太行关还修不修?
    思之再三。也别无他法,当下喝道:“关内兵马尽数撤出,全力加固寨栅,多设拒马强弩,须防山贼劫营!”
    次日天尚未明,早有侦骑来报:营外不到十里,已经见到身着岳家军盔甲地敌骑出现!
    “营外十里?山贼不都在山上么?如何会有敌骑?关内可有人马出来?”乌带一时间也傻了,过去这数月里。只是山上战事不断,山下却一直没有动静,眼下太行关还在自己手里,若说有小股山贼攀岩下山倒也罢了,如今却是出现了敌骑!难道连马也可以攀岩?
    “大人,看样子不像从山上下来地!眼下东边、南边都有敌骑,前后不一。大约总不下一二百骑!”那探子还算查察得比较仔细。听乌带想得歪了,连忙补充道。
    乌带一听,睡意全消,忙整衣束甲,上营栅察看,却是四顾茫然,鬼影子也看不见一个,虽说晓得敌骑还在十来里外活动,却总也想不通。为何大军一撤,这些个岳家军有如从地缝里冒出来的一般。
    “莫非从泽府来地?”乌带一时间有些开窍了,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背心凉嗖嗖的。
    到午时一刻,终于,第一队岳家军游骑出现在营外的视野中。
    “快!着关内兵马尽数入营!”乌带声音发涩。却已经别无选择。此时往山上看,已经能够见到小股岳家军出现在陉道上!
    岂止是乌带。此刻的撒离喝也在惊疑不定。
    自家率部断后,沿途一路平安,但据前方来报,中间的第二队却已经被袭击了三次,再不敢多走一步,已经就地停下来歇息,等待自家率部前往会合。
    “禀大帅,诸位孛堇皆不敢擅专,前方三十里便是扎营处,只待大帅示下!”那来报讯的小校跑得面色发白,看来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
    “敌骑来了多少?折损多少兵马?”撒离喝冷冷问道。
    “前后三次,总共不过二百骑,只是来去如风,皆是北方快马,若衔尾追时,必有强弩阻截,是以未能追及!三次袭击,共死十一骑,伤百余步骑!”
    撒离喝闭目片刻,才睁眼道:“似这等,必非大举来犯,不过想迟滞大军往援开封罢了,不必理会,大军这就开拔,明日定要赶到开封!”
    中军得令,快马加鞭,果然不理往来袭扰的岳家军,只管赶往开封府。
    正月初六日,后队终于抵达距离开封不足七十里地地方,撒离喝早已经快马赶到开封城内,部署开封城防,而断后地金军则迎来了最后一次袭击。
    “俺的娘啊,得有多少岳家军?”后队中的汉军听到如雷的马蹄声,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女真骑手哪里还需要命令,纷纷调转马头,高声嘶喊中,往来犯地岳家军迎去。
    “岳”字大旗下,当先出现地正是岳雷!
    “金狗哪里逃!纳命来!”岳雷这一路谨守杨再兴命令,放过撒离喝主力,而在后队距离开封只有一天路程时,发动最后一击,按杨再兴的说法:“岳家军主力另有要务,此番不可多有损伤,若是折损人手过百,虽胜无功,若是折损兵马五百,无功有罪!”
    是以岳雷跟了撒离喝一路,却不曾当真下手,只有这跑在最后地金军,眼看尽是疲兵、汉军,才大举痛击。
    “当——嚓!——”
    当先撞上地金将流年不利,与岳家枪交上了手,铁枪荡处,将金将手中长刀撞开,下一枪准确而轻微地划过这金将喉部,马匹错身而过时,岳雷头也不回地迎向下一员敌骑,前一将则随马匹冲出老远,才见其手掐颈部,血如泉涌,从马背上跌落。
    对面,岳家军士气大振,三千余骑杀气如虹,扑向这断后的七千金兵。
战太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太行风云动,河北烽烟起。明谋!
    正月初八,太行北,小五台山,巨木森森,白雪皑皑。
    东台峰下,密林深处,隐隐炊烟。粗大的原木围起了一座寨子,稀疏数十间木屋,高柱长椽,虽然粗陋,却是人声鼎沸,居中的大屋内,虎皮椅上高坐一位粗豪汉子,举起手中酒碗,吩咐道:“众位兄弟,这年是各寨自家过的,咱老徐也没敬上众位一杯,而今大家伙才算聚齐了,咱也不藏私,泽州府所出的晋城老窖,小五台诸峰上,也只有这两坛,今儿个干了它!”
    屋内数十位汉子举起案上酒碗,轰然应道:“为徐爷贺岁!”
    哗啦啦一阵牛饮之后,徐寨主将酒碗摔到厅中火塘内,碗中余沥未尽,窜起数尺高的火苗来,老徐环目四顾,示意众人噤声,才嘶声道:“自金狗入寇中原,咱小五台山七寨二万余口老小,这些年可算受苦了!比起当日死在金狗刀枪下的妻儿老小,还算命好的!众位该都听说了,兀术那狗贼已经下了地府!老天有眼哪!”
    屋内欢声大作,众人纷纷咒骂兀术,以及当年祸害中原的金贼。
    “众位!——”老徐再次举起双手,让众人闭口,才道:“泽州府杨爷传下话来,兀术虽死,可这大好河山还在金狗手里,如今贼营大乱,正是咱出击的良辰吉日!各寨听令!”
    座间跨步走出来六个粗大汉子,齐齐拱手道:“徐爷吩咐!”
    “今日席散后,各回本寨,安排好妻儿老小,能用的好汉三中选一,每队不可超过百人,后日下山。各寻小队金狗厮杀,见兵杀兵,见官杀官,若有大队狗子。不可鲁莽,避实击虚,正月之内,不可让金狗有半日安宁!”
    众人应道:“是!”
    此时,太行紫团山白云寺内,大雄宝殿上众僧云集,皆在听候方丈法旨,而方丈室内则是让佛祖也不愿参见对的争执。
    知律僧面色惨白。沉声道:“方丈,白云寺僧众本是方外之人,兵连祸结之时,能够自保禅林已经难得之极,如何再入红尘,造无边杀业?若是这等下山,岂不毁了僧众修行?”
    在旁的经堂老僧嗤的一笑:“白云寺中。便是红尘。大宋子民三千聚居寺内外,共僧众共抗金贼,哪里还须等到下山才入红尘?若非岳家军屡次来援,白云寺早成瓦砾,哪里还有方外净土?”
    方丈右侧一名红脸中年武僧为众武僧之首,此时忍不住咆哮道:“如今山下哪里是红尘?分明是地狱!若寺僧不肯入红尘,便随洒家入地狱如何?壶关上早有我寺僧众防御贼人,杀业不知造了多少!依洒家看来,分明便是功德!我佛也有作狮子吼的时候。念经参禅能够让金贼退却吗?”
    居中上首的老方丈听到这话,面上肌肉一抽,叹口气,起身道:“且上大殿,贫僧自有话说。”
    众人随之闭口不言。随行其后。
    “众弟子入寺修行。所为何来?世间一切皆苦,修行者不过要勘破红尘。得大解脱。如今世道纷乱,哪里有甚清静佛地可以立足?既然免不得,只索入世!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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